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如果,就这样去了,该有多好!不用去面对苦难,不用去承受伤心,不用去担负起“喜欢男人”这么沉重的枷锁……
思绪一阵阵迷蒙,口干,眼涩,心却如水般平静。
迷糊中,忽听许鸿安冷冷地问:“你来噶蛤?”
“来带他走。”有人这么说。声音好熟悉,熟悉到即便是死了也都记得。“你这不方便……”这个人补充。
声音好空灵,是不是在梦里?
“怎么带?”好一会,许鸿安才不情愿地接口:“他衣服都湿了,什么都没穿,还发着烧。”
“把你被借我。我从大俱乐部后面绕过去,估计没人能看到。”那个人干硬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霸气。
“你的胳膊……”
“没事儿!能行!”斩钉截铁。
“折腾来折腾去的……算了!我帮你送过去吧。”
“不用!把你被借我就行。”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已经被人用被裹着抱了起来。
头无力地搭落在一个宽厚的肩膀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睁开眼,看见许鸿安眉头紧锁,无奈又心痛地担忧……
“大虎,再这样下去,我可真要把他调五连来了啊。”那个人抱着我出门的时候,许鸿安在身后喊。
多么熟悉的温度!多么熟悉的味道!多么熟悉的相偎相依!多么熟悉的,被紧紧抱在怀里……
还是一样的难受,身体上每一个关节每一寸皮肤都传递出隐隐的酸痛。但是,我的心却仿佛从冷水里捞出,被搁置在绵软、舒适的云絮里。
就这样吧!生或死……或者在这样生死交接的缝隙里,时光能够永恒……
思想再次飘渺。在他的怀里,我睡着了。
陆文虎用一只胳膊,把我从许鸿安的手里抢了出来,抱到了炊事班。
尽管打了针,昏迷中的我仍是瑟瑟发抖。他们为我严严实实盖了三层被,并生了一盆炭火放在床边。
迷迷糊糊中半梦半醒,我嘴里好像一直在呓语着什么。
是说想他了吗?还是告诉他不要把我推给别人?抑或是警醒他:我们不可以这样下去?
心在悄悄融化,意识在缓缓漂浮,背后酸疼的皮肤上传来阵阵温热的舒适,冰冷的我仿佛依靠着一个炽热的大火炉。
是陆文虎!他见我不住地发抖,便脱了衣服钻进被窝,从背后紧紧搂住我,用身体给我取暖。还有他的心!
湿透的衣服被许鸿安脱去了,我一丝不挂。他只穿了裤头。
做饭时间,其他人都在忙碌着,炊事班宿舍里只剩我们。
久违的我曾经的床!久违的我曾经的被窝!久违的与我曾经夜夜相拥的身体!久违的温暖和幸福……
梦里的希冀,醒时的幻想,潜意识里我是如此期待重温这刻的美丽。然而,在那些清醒的时刻,我是多么害怕,多么担忧,多么抗拒,多么彷徨!因为,我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个“错误的人”,不该不配不能拥有人世间最美的一幕,只该只配只能一个人孑然独自舔抹伤口,在孤独中老去……
不是我们放弃了世界,而是世界抛弃了我!
我跟别人不同!我是一个被人唾弃,被人嘲笑,被人鄙夷,被人谩骂的喜欢男人的者,我怎能放任自己去创造更多更大的伤害?尽管我努力工作,勤谨做人,洁身自好,与人无害,可世俗岂能容我?我怎能因了爱的驱使,便放弃了被尊重,被重视,被欣赏,被善待的权利?
生存至大!生存,本就艰难!可我,怎能用造物主的错误来惩罚自己,将自己裸露在世俗的嘲讽之中,无论你多么优秀,无论你多么善良,永远都先入为主地将你封堵在心门之外,将你踩在脚下,甚至不把你当人看呢?
我不敢,不想,也不愿!所以,我逃避,我挣扎,我在心中暗暗发誓:我决不再做一个者!
我要做一个“正常”人——
我无数次的呼喊,苍天可曾听到?即便平凡,哪怕普通,只要拥有一颗感受美好的心,便已足够……
多少个日日夜夜,我总是在这样的心绪当中诘问着自己,诘问着上苍,痛苦得难以自拔!
然而此刻,在梦与醒的边缘,在甜与苦的交界,在生或死已经不再重要的当口,这一份不甚清晰的美丽是如此巨大,将我从游离中缓缓拉回。
也许明天,现实仍旧上演残酷。但是,能有这短暂的一刻美好,便足以感动一生,回味永远!
眼睛仍难睁开,身体无法挪动半分,想要张口说点什么,却只发出了一声极其微弱的,夹杂了无边痛苦,蕴含着一丝甜蜜。
“乔晖,乔晖——”听到我的,陆文虎抬起头轻声唤我,好一会见我再没了动静,他又躺下了,把脸深深埋在我的颈后。
看到我这个样子,他一定心疼了吧?他是多么希望看到我幸福甜蜜的样子,就象第一次同睡上铺的早起,就象那个一夜缠绵后美丽的春晨,就象在大客车上十指相扣的那一刻……他多么希望能给我更多!可是……
“乔晖——,乔晖——。乔晖——!乔晖……”一声声低喃轻唤,仿佛碎裂了的哀嚎:“我心好疼!我心里好难受啊——
怎么办?怎么办……
乔晖你快醒醒吧,要不该送医院了。你怎么这么傻呢?
都怨我!都怨我!我以后再不逼你了,行不行?你快醒醒吧!我不逼你去找许鸿安,不逼你当上士,不逼你下炊事班,你别害怕了,你要咋地都行……
你快醒了吧!都是我不好!以后我肯定离你远远的。乔晖……”
无奈!无助!急切间,他用内疚和自责撕扯着自己,像似被无边痛楚纠缠着,全身狠狠扭曲,一条手臂紧箍,仿佛要把我嵌进怀里,头用力地捻蹭着我的后颈,脸深深埋在被子里我的背上,仿佛在遏止着什么。
可是,有些难以忍受的疼痛是遏止不住的……
迷蒙中,隐约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触碰了我的肌肤。然后是他紧绷的身体发出的,一串无法控制的颤抖……
眼泪?抽泣?
他怎么了?是在哭吗?
我的心瞬间迸裂……
他是一个男人呵!一个顶天立地,视死如生的真正男人!凶狠属于他,狂妄属于他,残暴属于他,孤傲属于他……眼泪怎么能属于他呢?这样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狼族首领……
但是,他真的在流泪!
苍天啊!乔晖何时何地积孽如斯,你竟然以此等剜心挖肺的酷刑来惩罚于我?我只是一个远离亲人,踉跄着走在人生道路上,找寻梦想的十六岁孩子啊!我究竟该怎么做?谁能告诉我?
而他呢……
他是否也感受到了这份蚀心蚀骨的感情,那无法跨越不能超脱的比天还高比海还深的巨大无奈吗?是否也感受到了我挣扎中将心撕扯成支离破碎的疼痛吗?
不要哭!不要哭!我心中呐喊着,悲哀着。
面对着这样一份人神共弃的感情,如果连这样一个男人都要倒下去了,那么我还去哪能找到一丝信心来支撑我那可怜的坚强?
耗尽一生的愤怒,睁开眼,身体在一片荒芜中酸痛着翻转。
“乔晖——”他抬起头,轻轻地惊喊。
“不要难过,坚持住,我们都会幸福的!”我气力不支,弱弱地告诉他。
眼前这张泪痕犹在,眼圈通红,满含着深深担忧和无比疼爱的脸,是我永生疼痛的记忆!
我再一次昏迷。
卷三 第二十八章 岁不与我
是的!我们都会幸福的。就象从前一样,心无挂碍,朝着彼此前进的方向,正步而行。错误的道路上,是没有温暖没有祝福的,走到最后才发现,那不过是条死胡同而已!
然而,时光不能回头,逝去的日子终究留在了生命里,永远无法再回到从前……
经陆文虎后来说,我当时说完那句话后,就全身抽搐口吐白沫,把他吓到半死,不得不把我送到卫生队。
肺炎加高烧不退。一场大病使我在卫生队整整躺了四天。昏迷是由于连日来缺少睡眠和营养不良,加之极限的体力透支造成的虚脱,所导致的休克现象,
幸好不足以致命,凭卫生队的现有条件仍能维持,只要不再进一步恶化,无须送往医院。
经过一夜的输液,第二天上午,我才恢复了清醒的意识,浑身就象散了架一样的难受,满嘴都是大泡(这次有病至今没跟我妈说起过,不然得心疼死她老人家)。
一天二十四小时,除了做饭时间外,方宝胜充当了我的特殊陪护。
班长见事态严重,当然是嘘寒问暖来讨好我,以便让我将责任归咎自己身上,与他没有太大干系(渎职的责任可不小)。
考核仍在继续。尽管大家很累很忙,连长和指导员还是趁休息时间来看我很有个几趟,并找到卫生队的关系给我淘弄些好药。
中午休息或晚饭后没有活动安排,战友们轮流着过来看我,从服务社买来那些单一的,却曾经是我们心中以奢侈定论的食品。
后来才知道,我之所以能好的那么快,全靠许鸿安连夜开车去市里给我买回的那些好药……
忘不了……忘不了寒冷的岁月里,那些脱下身上仅有的衣衫为我取暖的战友们。尽管以后的日子,大多数战友都失去了音讯,但是每每想起,那些生动的面庞依然鲜活在我眼前,时刻温暖着我跳动的心——
忘不了啊!忘不了那一瓶瓶水果罐头,还有那一根根洋溢着特殊香气的火腿肠,那是战友们每天早上刷牙时省下的牙膏钱,是他们洗衣服时“干搓”的代价;忘不了方宝胜那一碗碗费劲力气擀出的面条,那是世界上最好的美味;忘不了连长焦急地与卫生队军医发火的声音;忘不了许鸿安那无私的抚慰和关怀……
岁月无声,一张张亲切的面孔从远处走来,刻进心底,再擦肩而去,匆匆融入涓涓的人流,成为了生命中的过客,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翻开记忆,阅读那一份份曾经的感动……
从我醒来,直到出院,我再没见过陆文虎的出现。方宝胜说他这几天一直在整顿炊事班,六月份的“后勤建设标兵”被五连拿了回去,所以他准备七月份和五连一拼高下。
尽管心里有些失落,但我并没有多想。那时候的我认为,在这个热火朝天的军营里,任何事情都没有工作重要。
对于我的这次病倒,班长是有责任的。基于我的一再包揽错误,以及连长外硬里软的性格,班长没有受到什么处分,只是在各种会议上,连长想起来就会拿这事大骂班长们,骂他们“心大把屁眼子拉出去了”,也骂我们这些即窝囊又死心眼的熊兵。
由于生病,剩下的考核项目我没能参加。考核结束,我们连的成绩不很理想,而我就是那些“拽后腿儿”队伍中的中坚力量。
连长找到了我,拿着我的考核成绩给我下了最后通牒,告诉我如果不当上士的话,只能当通信员,不能呆在连下。
连长看着我日渐憔悴的脸,他一定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上士这么好的职位我都要拒绝。
“我不赞成你去五连。我不同意。”最后,连长果决地说。是陆文虎跟他说了许鸿安想调我去五连的打算。
我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