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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兵复员后,车建国也随着他们回了老家,但是很快就回来了。在我们部队相邻的小镇与城市之间,存在着一家汽车配件厂,是归由中央直接领导的国企大厂,实力非常雄厚。那里的一些部门与我们团是军民共建的对口单位,多年来常来常往,关系非比寻常。而在这些军民共建活动中,车建国作为一个后勤部门的采买,与他们交情颇深。因此,车建国在转业前早已联系好了这个国企单位的某个部门,凭着转业安置的优势进入了这个大厂,成为了一名临时工,试用期一年,如果不发生意外就会转正。
在这段时间里,每个周末华伟都会批假去找车建国,与他共度良宵。而今后的日子,华伟将暂时告别车建国,去师里的补习班学习,所以心情难免有些伤感。
不过,短暂的分别,是为了更为永久的相聚。华伟深知舍取。
于是,在一个春天即将到来的早上,具有寒梅品质的华伟离开了他依依不舍的公务班,踏上了去往师部的求学之路,把所有的压力全部留给我一个人。
对于一个上有老兵压制,中有同届兵不服,下有新兵需要培养的公务班长来说,我站在了军旅无比寒冷的最高峰,每一个清晨醒来都觉得有一副无形的重担压在肩上。
还好各首长多少能理解我一点所处的位置,即便有些不如意的地方也没有过多的苛责我,让我十分感动,工作热情也愈发高涨。
对比以往“伺候”陆文虎的精细,作为一个专职公务员,负责团长的生活起居,我还是绰绰有余的。开始真正工作不久,我就看到了团长脸上的满意和欣喜。在此之前,对于华伟的走,他还是对公务班的未来发展有些心存担忧的。
日子压力很大。尽管在一段时间之后,公务班在众人的帮助下慢慢走上正轨,我却仍能感到这副担子的重量有多么巨大,甚至有些时候都打起了退堂鼓。然而,光明之路总是具有着无限的诱惑,每每得到首长的一句夸奖,或者一个亲切的眼神,都会使我精神百倍,迎接着一个个挑战。
许鸿安在年后升了半级,尽管他还在任着五连连长的职务,但却是以副营职的身份,非常的牛X!
七连还是以前的七连。炊事班长的职位最后落在李亚辉的头上,而为了新任的“二把刀”班长更便于管理,白迟下到了连队,同时又从新兵里选了一个给养员和炊事员。
新的一年,高强、张传玺、赵凯等等一些战友们都有了新的收获,对于未来的军旅道路信心更足。
在工作的间歇,我总是抽空回连队,回炊事班探望那些曾经并肩战斗的兄弟,体验着他们对于我的成绩表达出真诚的喜悦。
每个夜晚来临,我总是等团长房间里的灯灭了才睡。躺在床上浑身酸疼,这时的我便会不由想起蜷在陆文虎怀里的温暖和甜蜜,心中难免激荡起无尽的思念。
很快的!我告诉自己。再过这么多军营中的日子我就圆满了,到那时我将会与他相见,不管情况怎样,我一定要与他过一个无比温馨无比浪漫的长夜,细诉尽两年来的所有想念,告诉他我究竟有多爱他。于是,心不再涩苦,甜美着唇角,进入梦乡。
是啊!如果日子就这么向前冲刺,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然而,就在春天到来的时刻,我却意外地收到了我人生中最最重大的惊喜,让我措手不及!
卷四 第十九章 绿野仙踪
就在我来公务班的前半个月,部队为首长装了一部外线电话。在此之前,整个部队与外界沟通的渠道就只有那部个人承包的,没有计价器的,往死宰人的公用电话了。
在九八年那个手机不多,就连BB机都是奢侈品的年代,我们这个“穷当兵的”世界除了书信以外,没有更多的联系方式。如果外界想要找部队中的人,只能通过呼叫师里的总机,再由总机转到我们团里,然后再接分机。但是这样的线路通到我们团只有一条,经常占线是必然的结果,能够经过重重接转而不掉线的达成招人的目的,是一件十分累人又十分幸运的事情。而团里的那部公用电话是不给找人的,原因是占用线路耽误赚钱,另外也是实在找不过来。因此,我们新装的这部输入部队番号可以114查询到的电话,便成了众人奔走相告的另一个希望。
然而,我们这部电话是为首长安置的专线,无法转接分机,也不方便把什么都叫到首长办公的重地接听,而最大的原因是根本找不过来。
几个月来,在众多的找人电话中挑选首长们重要的信息,是我们每天重复的一项十分繁重的工作,很多时候都是早上还没起来电话就响了不停,直到夜深人静还是有人会不时打来。电话房就在团长卧室的斜对面,怕铃声吵到团长休息,我们只能把铃声调到最小,时刻竖起耳朵,以飞快的速度跑到,第一时间拿起电话。
有一天下午,电话又再响了,我刚好走在走廊上,顺路进了电话房,拿起,接听。
“你好!帮我转接军务股。”电话里传来一个极其沉厚的男声。想来,这个人一定又是把我们这当成总机了。
无奈之中我刚想说出这里是首长专线无法转接,如果有特殊急事可以帮助转达,以后请不要再拨打这个电话找人等一些早已滚瓜烂熟的机械语言,但忽然之间我心里产生了一股异样的感觉。
这个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对不起!我们这是首长专线无法转接。请问您是……”我心生了一团好奇,问。
“哦!那麻烦帮我找军务股的秦瑞接电话。我是一个复员老兵,以前也是机关的,想找他问问档案的事儿。”那个人很客气地说。
电话里的声音有些走形,这个人说第一句话的时候,我只是隐隐感觉熟悉,所以没有立刻挂断电话。但是听他说完后面句话,我的心悠忽翻腾起一股莫大的喜悦。
“你是吴大勇吴班长吧?”我仍不能确定,但却十分激动着问。
“我是!你是?”
“吴班长,我是乔晖啊!”听到了肯定的回答,我兴奋得心砰砰乱跳。
“哎呀!”吴大勇似乎同样感到很惊讶,半天才反应过来:“小乔晖!你到底还是去机关了啊!怎么样,习惯吧?”
“是啊,是啊!华班长没跟你说吗?我现在在公务班。”
“嗯,公务班好!这一回家事儿事儿太多,两个月前华伟给我写了封信,我也没时间回,他也没说你啊。”
“呵呵,吴班长,你在家能看着我班长不?”我心急火燎地不愿再跟他客套,忍不住问出了心里最想问的话。
“能!就是都忙,两家离的也挺远,来来回回不方便,还是他上回来镇上顺便到我这一趟,有一个多月没见了吧!”
“他好不好?胖了还是瘦了?你们还在一起喝酒不?他回去后还是总打架吗?有没有找对象儿……”我急不可耐,连珠发问。
“呵呵,都挺好!就是他爷爷可能快不行了……乔晖啊,我这电话费可贵着呢,你能不能先帮我办事儿?等有时间我给你打电话再唠别地行不?”吴大勇调侃着说。
“你看我……光顾着高兴了!这样吧吴班长,现在首长都在,你等吃过晚饭再打来,我事先把秦瑞叫到公务班等着,好不好?”我压低了声音,小声透露玄机。
“行行行!先谢谢你了,小乔晖!”
“谢什么啊!你咋变这么客气了?”
“呵呵,银总是会变的嘛,社会和部队不一样!我不跟你说了,旁边有人要打电话,我晚上再打过来。”
“好!再见!”
放下电话,我喜悦、激动、兴奋的情绪依然不减。吴大勇那满脸青光的胡子脸就在我眼前闪现跳跃,异常清晰。
半年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想想一年前他还总是把我按在床上使劲搓磨……那是一段多么令人回味的幸福时光啊!而如今,一名曾经的军营汉子已经变成了普通老百姓,随着俗世的浪潮颠沛流离,不断改变着自己……
吴大勇的客气,使我感受到了距离的残酷,让我第一次懂得了什么叫做真正的时过境迁,物似人非!
若说人生如戏,那么当厚重的帷幕从我们眼前缓缓拉上,又缓缓开启的时候,当一些曾经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现在我们的感知里,容颜不老,记忆犹新,可那已经不再是过往中曾经熟悉着美丽的场景,使我们感觉到了疏离和陌生。
每个人的一生都要经历这样场景的不停跳转,然后在一些新的环境,新的面孔中,难忘那永恒的过去吧?
陆文虎也会一样!习惯被新的生活改变,棱角被新的规则磨平,身边被新的朋友占领,爱被新的感动替代……
人世间没有永恒!永恒只存在于回忆中!
空间隔断了距离,时间掏空了记忆,究竟多么深刻的苦或甜才能永远驻留在心上,日日夜夜不停地默念?
半年了吧?也许,他早已把我忘记……
他伴随了我军旅最无助的岁月,然后为我铺平一条奔向成功的康庄大道,功成身退,不留一丝遗憾地回归了自我,将这份本不该存在,不会有结果,被人们唾弃的爱远远甩在身后……也或者,他从来就没爱过——
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一场等价交换的游戏,而已!
我忘不了有一个女子在青葱的绿野,在宽广的江边,眺望着他的身影……
是的!是时候学会忘记了吧?把这份自认的美丽留在心底,祝福爱人幸福、平安……
接完吴大勇的电话,我的心久久不能平息。新的环境,新的岗位,给了我许多新的认知和感悟。可我,仍不能忘记那个承诺,停不下奔往遥远东北方向的脚步。
或许,只有真正离开这里,离开曾经熟悉的一切,方能涅槃再生!
或许吧!一切顺其自然吧,强求的结果,只能是更大的苦涩。
晚饭后如约找来军务的档案管理员秦瑞,成功地接听了吴大勇的电话。而我,只是在拿起电话时,说了一句:“吴班长,你等一下。”然后是秦瑞进去,说完后挂断。
世界感受了一丝慰藉,却在这份用力方能抓到的温暖过后,落寞成一片亘古的空旷。
岁月是一把锋利的刀,一点点割去距离中的藕断丝连,使两颗心不再牵绊,更加自由!
而我的自由,却是疼痛的忧伤……
离愁固然难以驱散,生活无疑便是最大的风筒。晚上新闻联播时间,正当我坐在电视房于愁云惨雾中无法自拔的时候,忽然听见刚刚进去的炮营营长跟团长顶撞了起来,然后我就听见喝了酒的炮营营长破口大骂……
这是部队中极其例外的典型。当然是我找来的保卫股干部,并电话叫来炮营教导员,大家才把这个“虎”到一定程度的营长弄回去,人来人往,直到深夜。
生活的力量是无敌的!这一次激烈的对碰,冲淡了我对过去的想往,甚至在一觉醒来后,把吴大勇的突然出现,刻意遗忘在了脑后。
忙碌,琐碎,充实的日子慢慢向前,又是近一月的时间悄然溜走。
忽然有一天,我正在团长办公室客人走后的凌乱,这时候外线电话响过,去接电话的小新兵却神秘地过来找我,说电话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