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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脸上火辣辣一片,像烧着了一般,急忙别过头。
陆明秋在我耳边低笑一声,便去开锁。
他一开,我便关,他再开,我再关。
他转过来:“让我下车。”
“我想牵你的手。”我到底憋不住说出来了,抬头望进他惊愕的眼。
“就一下。”我说,“一下就好。”
陆明秋呆在我面前。
我伸手轻轻牵了牵他的手。
陆明秋起先有点抵触,后来就顺从地微微张开手,任我牵了。
他的反应很青涩,我顿时心情大好,越发地用力地牵他。车里空间太窄,尤其一激动越发觉得捉襟见肘,牵得我磕磕碰碰碍手碍脚。车窗早就被关上,副座的椅子被仰放到最大角度,我另一只手撑在车玻璃上满手的湿濡。
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我和陆明秋都有片刻的错愕,我们的手还紧紧牵在一起,然后两个人的动作因为我那恶心的手机铃声突然定格了。
默默看了他几秒,好像被惊醒似地,我伸手去够手机,却狼狈地再次跌落在他身上,被他及时扶住,尴尬地对他笑骂了句:“操!”接起电话老太太的声音立刻冲入耳膜:“小豪你晚上回不回来睡觉了?”
我看了陆明秋一眼:“……马上就回去了!”我大声应着,一手撑在陆明秋胸前爬起来,抬眼一看,车窗上还留着我半个手印,清晰无比,有些不太自在地轻咳了两声,对陆明秋道:“回家吧。”
他收起座椅坐起来:“好。”
我随意摆弄着方向盘,突然颓然撒手:“你开吧。”
“怎么了?”他有些疑惑地看我。
我略低了头,闷闷道:“没法开。”
他看着我愣了一会儿,醒悟过来,笑道:“没出息。”起身与我换了座位,坐在驾驶座上半天却不开车,瞧了我一眼,又倾身牵过来。
19
19、圣诞夜(4) 。。。
我以为他只是蜻蜓点水,但立刻就发现错了,这个家伙就算用贪得无厌没完没了无耻至极来形容都不为过。老子跟陆明秋肝胆相照十多年,居然没发现这家伙在人皮之下还披了一层兽衣!那句广告词怎么说来着?人生总是充满传奇,一切皆有可能。
“唔……”我慌乱地伸手抵住他的肩膀,侧过脸哑声命令道:“开车。”
陆明秋停了上下其手,意有所指地扫我下面一眼,失笑道:“这么有感觉?”
“少废话!”
“诶……”他一手撑着方向盘,一手摩挲着我的下巴,似笑非笑道:“当初不知道是谁死皮赖脸抱着我的腿不肯撒手,说什么陆明秋我就是想跟你在一起……”
“轰”的一下,不知道是江边的烟火绽开,还是我的脑子着了火,我猛地扑过去揪起陆明秋的衣领厉声质问道:“什么时候?”
老子跟陆明秋同床共枕的时候多了,哪次不是牢牢看住自己的嘴,连说梦话都严谨得像做化学实验,就算梦到他跟我那个啥的时候,我也是立刻强迫自己清醒过来,匆匆跑去厕所。说起来,老子在陆明秋身边没有一次睡得踏实过,每次起床都会自动化好无比珍贵的烟熏装,伯母总是深表怀疑地问我:“小豪啊,昨晚没睡好吧?”陆明秋也会跟着投来疑问的一瞥,我说什么呢?我当然是忙不迭地点头说:“睡得可好了,醒来就精神倍增啊,比我们家床不知道舒服多少。”
还说:“要是天天睡这里就好了。”
老子年少的时候虽然是有点不知廉耻,但也不至于如此明目张胆,工作以后更是收敛许多,实在憋不住了才会去找陆明秋蹭点豆腐吃吃。
陆明秋装模做样地托着下巴沉思半天:“我想想啊……好像是光棍节那天……”
“靠!”我踢了一脚,要不是自己的车,踢烂了都有可能,他妈的那天晚上老子真的没把持住,陆明秋你他妈的比老子还能装,转头恶狠狠瞪着他,“我还说什么了?”
“嗯……”他又想了想,一摊手,“也没什么……”
我严肃地瞪圆了眼,陆明秋便笑着补充道:“就是什么……陆明秋你不知道我多喜欢你……”他再次摊手,“之类的……”
陆明秋!你给我找块豆腐撞死!
老子一世英名全栽在你手上了。
“陆明秋!你胆敢对外人透露半句,老子跟你绝交!”我当机立断放狠话。
“外人?”陆明秋凑近挑了挑眉笑道,“咱俩是内人?”
我斜了他一眼,又目视前方端坐好:“开车。”
他倒没说别的什么废话,笑了笑就踩下油门,回家没多少路,陆明秋开得很慢,一路上一直逗我说话,我坚持绷着臭脸,绷得自己也憋得难受,还是绷着。笔直的街灯像高空的眼,默默观察过往的车和人,隔江的烟火五光十色地亮起又熄灭,暖黄的灯光滑过前窗,又从后窗泥鳅一样溜走,熙熙攘攘地游戏追逐,耳边听到,不知道从何处传来清脆的笑声。
“明天晚上我们去哪里吃饭?”
“为什么要跟你吃饭?”
“你约了别人?”
“没有啊。”
“那为什么不跟我吃饭?”
……
“哪里吃饭?”
“伯母为什么不让你回家吃饭。”
“伯母嫌跟我吃饭太闷。”
“伯母比我英名。”
……
“明天早上我来接你。”
“不顺路。”
“那你来接我?”
“没空。”
“我叫你起床?”
“关机。”
“敲门呢。”
……
无聊到极点的对话断断续续地充斥回家的路,陆明秋脸上一直挂着掩饰不住的笑意,满足又窃窃幸福的样子像守着金山银山永远点不完钱的葛朗台,或者像我们家从前养的那只金毛见到刚买回来的满满一罐罐狗粮在我身边绕来绕去不住摇尾巴的样子,这个傻瓜!
饶是这个傻瓜刻意缓慢地拖着时间,车子还是要开到我家楼下,他些恋恋不舍地探过身又牵了我两下,顺手帮我解了安全带。
“陆明秋。”我叫住他。
“恩?”
我直勾勾盯了他一会儿,用力牵他的手,我听到他仰着头不断重复叫着我的名字。
我深吸一口气,果断说道:“我回去了。”一说完立刻打开车门,不待他反应过来就一把推开他迅速跳出车外,关上车门对座位上那个犹自不能自拔的男人努嘴笑道:“明天见,别太晚睡。”
然后转身背对着他潇洒地挥一挥手:“Byebye!”
敢在老子面前装,看老子笑话, 陆明秋,看老子不憋死你。
20
20、后来(1) 。。。
第二天早上对着电脑认认真真地看报表,突然脑后一阵凉风拂过,我扭头不及,还是被经理拍了一巴掌,经理俯视着我,笑问说:“一个人傻笑什么?”
有吗?我疑惑地看了看MM,MM正低头举着粉拳捂嘴笑,我于是哈哈哈地大笑起来,对经理道:“我昨晚看了一个笑话,特别好笑,一想起来就笑。”
经理问:“什么笑话?”
“说有个大学生呢因为下午要打球,中午决定吃丰盛一点,于是去学校食堂打了一盘酱烧鸭腿,一盘土豆牛肉,一盘西芹炒肉,一罐蒸蛋,结果下午打球输了,这个男生脱了球衣就开始骂:‘奶奶的,要不是我中午没吃肉,怎么会打不完全场。’”
我说完了看着经理,经理茫然地看我。
“不好笑么?”我问。
“很好笑么?”经理问。
“你想,一个很想吃肉的人,点了整盘的荤菜,结果吃不到肉,这不是很好笑吗?吃不到肉诶!很想吃肉又吃不到肉诶!”
经理还是不太能理解,斜了我一眼,淡淡问道:“难道你上大学的时候,可以在食堂吃到肉吗?”
因为心情很好的关系,一整天都精力充沛,事情也不是都扔给美眉去做了,自己动手,等电梯的耐性都没有,跺跺脚走楼梯,遇到人非要夸奖几句,“你今天发型不错嘛”,“哇,这个包很漂亮啊”,“穿这么靓,是打算相亲还是怎么的?”堆着满脸的笑,经理打趣着说:“昨天捡到钱了?”
闲下来的时候就开始看手机,翻来覆去地看,不停地解锁。某人此刻大概正盯着电脑一丝不苟地写程序,想想还是不要打扰他了。但是谁来安抚我此刻波澜起伏的内心哪。电话簿里梭巡一圈,最后打给徐梦飞。
在一片繁忙的背景声中徐梦飞低低“喂”了一声。
“哦,你很忙啊。”
“什么事?说吧。”
“也没什么,就是有点无聊……”
“那过一会儿我给你打过去。”他秋风扫落叶般地对我道。
直到快下班,这个家伙都没有打回来。老子的一江春水在胸口这么起起伏伏盘桓了几圈,最终一泻千里。接到陆明秋的电话,兴奋之情早就被折磨成忐忑不安,胡乱想着不可预见的未来,总觉得十分不踏实,老子之前从未想过要往弯路上走,老子其实卯着劲要走康庄大道的。
我一向认为陆明秋要比我识大体,理想是一回事,生活是另一回事。贫贱夫妻百事衰,如果生活尽不如意,再坚固的理想也会被摔得七零八落。喜欢并一定要在一起,在一起未必能圆满。蜗居里有句台词:“文学?文学就是鱼上的香菜。有鱼香菜才好看。没鱼,一盘香菜你吃得下去吗?”感情的事也不外如此,明天永远不是世界末日,门当户对,细水长流,难道不比那烟花一现光彩四射的轰轰烈烈更值得相守?哎……不知道陆明秋怎么想。
坐在陆明秋对面,看他娴熟地翻弄着架子上的生牛肉,我想的就是怎么结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他欲求不满的关系,今天执意要来吃韩国烤肉,我盯着他筷子下的肉片,忽然觉得那肉就是我,背上不由冒出一层汗来。陆明秋抬头瞅我一眼,笑道:“看什么呢,动手啊。”
“看你帅啊。”我回了一句,话出口,陆明秋笑得更加灿烂,夹了片牛舌给我:“多吃肉哦。”
我顿时一阵肉紧。
陆明秋又催:“吃啊,怎么不吃?光看我就能饱了?”
夹起来送到嘴里悻悻嚼了两下,又巴巴盯着陆明秋的手。
“怎么了?”他自己尝了一块,“肉不错啊。”
“喂。”我叫他,“你说我们这样真的好吗?”
“哪样?”他随口问道,用生菜卷了片肉递给我。
“喂!”我瞄了瞄四周,服务生忙碌地走来走去,其他桌也专心致志地烤肉,“这里是公共场合。”
“没事。”他笑了笑,“没人注意我们。而且这也没什么。”
我一口吞掉手里的肉卷,制止住他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