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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我坐在浴缸里有些茫然,“摔了。”
陆明秋走过来,眼神却看别处:“我帮你吧。”
“不用。”我说。
他却走近了,拿起喷头试了试温度,又让我伸出手,把水洒在我手上:“太冷太热?”
“刚好。”我说。
他便举起喷头淋了我一身湿。
水温正好,陆明秋的手也很暖,我闭上眼,醉了,睡了,直到陆明秋拉我站起来,拿毛巾给我擦干。
迈出浴缸时一个没站稳,踉跄往前跌去,把陆明秋一直压到墙上。
我若无其事笑嘻嘻看着他,他整个肩膀都贴到墙上去了,姿势奇怪得可笑,挥手把我的下巴转到旁边,淡淡道:“臭死了。”
“很臭吗?”我把脸转回来,使劲贴近他的脸。
陆明秋别过头开始推我的肩膀:“哎呀,臭死了。”
我踮起脚,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他手上,喝醉的人特别重,我知道。
还是笑嘻嘻地,用力扳开他的手,嘟喃着“晓莉”,趁他愣神的工夫亲上他的唇。
还来不及回味就被他立刻推开。
接着手腕一紧,几乎要被他捏碎。
他黑着脸把我拽出浴室扔到床上,冷冷道:“醉成这样!快点睡。”
说完也不看我,径自进浴室洗澡去了。
我趴在床上听着浴室里淅淅沥沥的水声,强迫自己不许睡,等陆明秋出来我有话对他说。
被闹铃吵醒的时候,我简直头疼欲裂。厚重的窗帘将光线挡得严严实实,仿佛天还没亮。
陆明秋在我耳边叫道:“快点,该起了。”
叫了很久我才渐渐能够动弹,揉揉眼道:“几点了?”
“七点了。你到底去不去上班?”
我慢慢坐起来,靠着床头,脑子里一片空白,半天才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睡在宾馆里。
然后又想起来昨晚我亲了陆明秋。
以前王晓莉一直问我,我醉了是什么样的,我说,我醉了就无法无天,胆大包天。
陆明秋在我眼前穿衣、烧水,又把我的衣裤扔给我,催促道:“快点!”
神色平常。
我迷迷糊糊想着,幸好我也不是醉得太厉害,亲他之前知道喊一声“晓莉”。
正暗自窃喜,忽然脑子里劈过一道闪电,心里一悸,真真切切地想起来,昨晚,昨晚,等陆明秋出来后,我趴在床上拉着他的睡袍说:“我没醉,我是想跟你在一起。”
我居然醉成这个样子!
我醉成这个样子为什么还不睡死过去!
我立刻抬眼看陆明秋神色,一腔睡意醉意一下子消失殆尽。
“快点!”陆明秋又皱着眉催促,“要不今天请假?”
我瘪了瘪嘴,还是忍不住问道:“我昨晚,有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
“没有。”他答得很快,利落地给我倒了杯水,坐在床边问我;“是不是头很痛?”
我不确定地看他,他一脸坦然,我又别过头,抓起手机看了看,对他道: “我没事。你快去上班吧,我自己来。”
“还是请假吧,再睡一会儿。你这样也上不了班。”他道。
“那你呢?”我看他。
他便叹了口气:“我陪你吧。”
“嗯。”我知道这样拖着他不上班不好,却还是忍不住点头,还说,“其实上班算个屁。”
6
6、11月12日 。。。
陆明秋帮我请假的时候对我们经理说,耀豪生病了,请半天病假。
我贴着手机听到我们经理问他,什么病。
陆明秋看了我一眼答道,发烧。
我咬牙切齿地冲他挥了挥拳。
陆明秋挂掉电话对我笑说:“你们经理说,你好好休息,下个礼拜再去上班。”
我几乎控制不住掐死他。
陆明秋按着我的手喘气笑道:“你们经理人真不错。”
我磨牙:“你什么借口不好编,你不知道眼下最忌讳就是发烧吗?”
“对不起,忘了。”他耸耸肩,“除了发烧我一时想不起别的病。”
“你就算说我得了急性阑尾炎都比这个好!”我恨铁不成钢。
居然有人连请假都请不好!
现在好了,发烧了,被隔离了,一个礼拜不用去上班了……
我……》_《
我十分郁卒地瞪着陆明秋,他斜了我一眼:“上次帮你请假你阑尾就被割了。”
“有吗?”没有。
“有。”
“……那你也可以说我拉肚子……”
“不错,下次用。”他说。
赖床到中午退房,陆明秋又陪我吃了午饭才去上班,我不敢回家,怕老妈问我怎么不去上班,也不敢在街上乱溜达,怕撞见我们经理,想来想去只好一个人去看了下午场的电影。
拖拖拉拉混到下班时间才回家,老妈正在厨房忙活。老太太自从退休以后闲得发慌,一会儿玩玩太极一会儿学学画画,还有剩下的时间就在我跟前念叨:“小豪啊,你年纪也不小了,该找个媳妇拉,趁我还年轻,我还能帮你带带小孩……”
脱了鞋刚往沙发上一躺,老太太就拎着菜刀冲出来了,问我:“你昨晚怎么没回来睡?昨晚上哪了?”
我正想随口骗骗她说昨晚在陆明秋那儿睡的,一看她那菜刀忽然就打住了,万一老太太买菜的时候撞见陆明秋他妈,两老太太一啰嗦,我不就露馅了。便说:“昨晚跟小飞吃饭,在他那睡的。”
徐梦飞,我发小,小时候一起在沙堆里打过滚,后来各自搬家,一个城东一个城西,除非我命中注定带衰,这俩老太太一般买菜是见不着了。
老太太听到徐梦飞便又好奇地问一句:“小飞对象找得怎么样了?”
我不耐烦地皱皱眉:“没呢没呢,就你急。”
“我哪里算急了,你都快三十的人了……”老太太说着又进厨房去了。
耳根清净,抽根烟,刚才点上,老太太又拎着菜刀冲出来,大刀阔斧地向我挥舞起来,不待她念叨,我立刻就猫着腰端着烟灰缸逃往阳台去了。
靠着阳台一圈一圈地吐着蓝烟,对面万家灯火。
乱七八糟的人声在各个方向响着,叫人的,打孩子的,电视里的,狗叫声,汽车发动机的声音,街道上来来往往的喇叭声,远远近近习习索索。
早上陆明秋奇怪地问我:“最近失恋没看你哭啊。”
有什么好哭的。不过就认识了半年,互相谁也不是,顶多浪费了王晓莉的时间,或者说青春,别的也没欠她什么。饭一顿没少请,礼物也没少买,也算仁至义尽。
良心?那是个什么东西?我自己尚且自救无门,如何管他人死活?
最后一次哭是在三年前?还是四年前?面试进了的时候只觉得志得意满意气风发,不到半年就得了奇怪的病,动不动就恶心得想吐。
跟陆明秋说的话,陆明秋还打趣我说,喂,你是有了吧。
有你妈个头。我一肘子撞过去。
那天经理拿了一张项目的报销发票让我签字,我看到金额的时候愣了愣,问他:“有这么多?”
没有,我知道。
但是我签了,签完了之后几天,经理把我叫他的办公室,交给我一个信封,说,这是项目的辛苦钱。
或者说,我的封口费。
那天晚上我把陆明秋教出来喝酒。
喝了很多,还醉了,醉得哭了。
陆明秋在旁边一个劲劝我,问我,为什么哭?受什么委曲了?
我只是哭:“陆明秋,我好难受。”
“为什么难受?”
我摇头不肯说。
不能说。
我被封了口的。
他逼我说。
我伏在他肩头哭湿了他的衬衫。
我说:“我失恋了。”
他当时一下子就懵住了,愣乎乎地看着我:“你说什么?”
“我失去她了。”
“谁?”他睁大了眼。
“她在的时候,我无视她的存在,我失去她了,才发现她其实一直在。”我抬起头看着陆明秋,脸上一片湿濡,“你知道吗?有些东西真的要失去了才知道她的珍贵。”
陆明秋笑得有些难过,问我:“不能把她找回来吗?”
“找不回来了。我没有勇气。陆明秋,我没有勇气!”
后来就再没有哭过。
因为再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陆明秋问我,什么时候谈的恋爱,为什么以前不告诉他?
我说,念大学的时候。
没必要告诉你。
都已经这样了。
反正就这样了。
你很爱她?陆明秋问。
很爱,很爱。
很爱又怎么样?
陆明秋,但愿你永远不懂得这份爱有多么绝望。
可是你又能如何不懂得?
我的额头上有一块疤,是小时候跟徐梦飞爬双杠的时候留下的。那时候我和他才上小学,喜欢两个人一起站在双杠上走,不过后来我就不敢了。因为有一次我从双杠上想要跳到旁边的单杠上的时候摔了。
我以为我可以够得着那根单杠,可是我目测出错,在就快接近单杠的地方摔下来,摔了个狗啃屎,还落了一块疤。
7
7、《2012》(1) 。。。
如果不是徐梦飞提起,我还不知道传说中的《2012》已经上映。这两天没有机会去公司上班,更不敢躺在家里赖床等着老太太问为什么不去上班,只好在街上乱晃荡。
当然一般地方也是去不得的,我们公司人才济济,随处可见。以前就常常有人问我,宋耀豪,我今天早上在XX路上看到一个人边走路边吃早饭的,那个是不是你?
第一次听到这个问题我还猛地一愣,一边讪笑一边心中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早起,再也不在路上啃馒头。
后来听多了,只非常淡然地冲人家微微一笑:“噢,你看到拉。”反正脸皮就是扔在鞋底随意踩的。别人踩,我也踩。
在徐梦飞那里借住了一天后,我想到一个绝好的计策,足够以逸待劳,徐梦飞也说好,我就对老妈说,这几天公司有事要加班,所以都住徐梦飞那儿了。
这样就可以睡到自然醒了。
老妈不太高兴,抱怨说,有那么忙吗?忙到连回家都没时间了?
是啊。我诚挚地点头,很忙啊。晚上都要到一两点,连车都不好打,徐梦飞租的那地方离我们公司走路都能到,还是他那里方便,是吧。
老妈对我们经理惨无人道的做法不太赞同地摇摇头,心疼地说,也是,那你晚上要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