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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动,我走到小桌子前面,很不巧我看到他滴到蓝色牛仔裤上的眼泪。
20。转变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哭,一个二十岁的大男生被人看到这么丢脸的样子,肯定会很生气吧……但是他没有。他的头埋进我怀里,还没有一个篮球大。
他说,敬梓,如果爷爷死了,我也活不下去。我摇头。他说,敬梓,我害怕,我不敢去急救室门口等消息。我摇头。他说,敬梓,我宁愿一辈子这样住在医院里,也不想一个人回到空荡荡的房子里。我摇头。他说,敬梓,这个世界上只有爷爷一个人真心对我好,别人都是假的都是假的。我摇头。
他说,敬梓,我喜欢你。
我没听清楚,我问他,“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该找个女朋友了。”
这太好了,“小驴的小老乡秋儿喜欢你,改天我帮你约她出来。”
“行,谢谢你了。”
我离开医院的时候,一口小排骨都没有吃。我没回家,直接坐公交车回了学校。寝室里就只有小驴一个。他新买了周杰伦的cd。
“回来啦?”
“嗯。”
“怎么没精打采的?没吃饭?”
“嗯。”
“虎子跟秀枝打球去了,过两天院际联赛。”
“嗯。”
“你欠我五十块钱!”
“嗯。”
“季敬梓!”他一拳砸在我头上,“顾安均死啦?”
“没有。”我说,他当然没死,活得好好的,明天我还要帮他约秋儿,“有秋儿的电话吗?”
我打通秋儿电话的时候,大脑像被双氧水漂白了一样,什么都不知道。我跟她说,那天一起吃饭,顾安均对她印象不错,想约她看个电影。她一口答应下来,我还听到她们寝室的欢呼声。
第二天,由我负责引荐。在电影院门口看到顾安均,他早到了半个钟头,还穿着医院里那条蓝色牛仔裤,外面穿着咖啡色外套,看起来很不错。秋儿是准时到的。那半个钟头里我们什么都没说。
“秋儿,这是顾安均,你认识,我就不介绍了。”秋儿点点头,笑得很妩媚,“顾安均,这是祁月秋,化学院的,你见过,我就不介绍了。”顾安均也很配合的点了头,“那你们玩儿的开心点,我先回学校了,晚上有实验。”
心脏有一种抽痛的感觉,像是心肌梗塞的症状……这太恐怖了,会死人的。可是我还不能死,起码要等爷爷死了再死……
我说的这是什么胡话?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其实我知道。你以为我真傻吗?好吧,我是真傻……傻的明明听见了那句‘我喜欢你’还当作全然不知,傻到明明知道他说‘我该找个女朋友’不是真心的,还答应把秋儿介绍给他。
我是不是精神分裂啊?
进了校门我看到秧子,一个人坐在小花园的长凳上,手里攥着一根烟。
“秧子!”
“顺利吗?”他问我。
“妈的,你抽烟!”我把他的烟抢来扔在地上,使劲的踩。吸烟有害健康,会得肺癌……肺癌,癌症,又是癌症,又是癌症。我是不是也得了癌了。
“妈的,你骂脏话!”秧子站起来冲我左胸口就是一拳,不偏不倚,那是心脏的位置。
“妈的,你给我一根!”我去掏他口袋里的烟,他从口袋里把那盒红塔山掏出来扔在我身上……
“妈的,全给你!”然后他转身就走了。
红塔山,很贵的……但是
“妈的,杨岫之,没火儿!”
21。吵架
那天晚上的实验,我和秧子都没去,反倒是虎子破天荒的去了。他回来的时候我们已经睡了,只剩下小驴还在欣赏新买的那张叫‘叶惠美’的cd。 其实我没有睡着,所以我听见虎子问小驴‘俩人怎么啦?闹别扭啦?’,所以我听见小驴唱那句‘我掉进爱情悬崖,跌太深爬不出来’,然后还问虎子‘明白了吗?’虎子当然不明白。
连我都不明白。
然后,我就昏昏的睡过去了……做了一个梦,梦里的顾安均躺在那间病房里他爷爷躺的位置,手上插着输液针,我去叫护士给他拔针,却怎么也找不到。然后忽然想起来蓝景和说‘只要按呼叫器就行了’,我就回去找呼叫器。到了病房却发现秧子在那儿,输液针已经拔下来了,我念叨着‘拔下来就好,拔下来就好’。但是忽然,小驴从门外冲进来说……
“顾安均死了。”
“什么!”我大叫一声坐起来,四周漆黑一片,刚才的声音来自我下铺的小驴。
“你看,醒了不是?”他又说了一句,然后翻个身,继续睡觉了。
“干吗啊!死驴!”我把枕头扔到下铺他身上,他‘哎呦’了一声,点起了一盏应急灯。
“你做恶梦啦,还说梦话!”他把枕头重新扔上来,“秀枝儿让我叫醒你的!”
我‘哦’了一声,翻过身去,还是睡不着。想起来今天发生的所有的事情,从头到尾都是我不对。秧子还没睡,他睡我对床一年半了,一看他的眼睛,我就知道他没睡着。
“秧子!”
他没理我。
“我错了还不成?”
他的眼睛动了动,“错哪儿了?”
“不该跟你发脾气。”
“嗯。”他哼哼了一声出来,“明儿上午上生化,划重点,别打瞌睡啊……”
“哦。”我想了想,又说,“秧子,戒了吧!容易得癌。”
他一翻身背对我,“你他妈就是癌。”
我又怎么招他了?算了……睡觉,这一睡直接睡到天亮。天大亮,大亮就表示……
“我又迟到了!”然后我看到枕头底下放着一张字条,是小驴写的,小驴的字最漂亮。上面写着‘敬梓,不用去上课了,虎子说点名他替你答到,秀枝说回来他给你抄考试重点,我去淘几张盘。秀枝的重点回头咱俩一块儿抄。’
我爬下床,去水房打开水龙头,洗脸。今天我发现水有点温。
嗯,那不是自来水,十点了,早停水了。
我哭了。
22。手机
大哥给我的手机一直也没有用过,我连号码都没记得。所以当它响起来的时候,我还四处的去找声音的来源……然后发现它躺在我的床上。
我找了半天接听键。
然后按成了挂机。
好吧,你可以认为我是故意的,因为号码是顾安均的。我不知道他怎么会有我的号码。而且,他为什么不打寝室的电话呢?
我走到小驴的写字台前,电话放在他桌子上,线已经被拔掉了,他们真绝。
手机又响起来,我找到挂机键……是红色的那个。然后按下了接听。
好吧,我承认,我很想接这个电话。
“季镜子?”
“嗯。”
“今天你没去上课?”
“嗯。”
“我去你们教室找你,只有杨哥和虎子在。”
“嗯。”
“敬梓。”
“嗯?”
“明天是我们院对你们院。”
“嗯。”等等,什么叫我们院对你们院?“什么意思?”
“院际篮球赛。”
“嗯。”
“敬梓,你来吗?”
“嗯,我去,秧子和虎子还要上场呢。”我说。
他没说话,三十秒的沉默,我的电话费……“别浪费电话费了,记得叫上秋儿啊!”说完我挂掉了电话。我为什么加上最后那句?我也不知道,就别问我了,我本来就笨。
我冷静了一下,看了看日历,明天的篮球赛已经被虎子明确的标明——画了一个西瓜。我相信他本来想画篮球的。
然后我发觉肚子饿了,想吃糖醋里脊……我真没出息,怎么就想吃这个?再然后,手机又响了,不认识的号码,先接再说。
“敬梓,我是亦奇。”
“不认识。”
“我是驴!”
我错了……小驴本名吕亦奇,不知道他说这句话时是不是很想抽自己。
“饿了吧?吃啥?我给你带。”
“糖醋里脊。”我想都没想就答道。
“行,我给你去食堂买一份。”
“不用了,我随便说说,我想吃老地方那家的,太远,你过不去。”
“哪家的糖醋里脊不是糖醋里脊?”
我觉得眼眶又有点热热的,然后我说了一句话,据小驴说,他听了这句话之后立刻决定用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老地方给我买那份糖醋里脊。
我说,“别家的糖醋里脊没有姜。”
23。院际联赛
院际篮球联赛是学校的老传统了,去年我怎么一点都没有注意到?地点还是篮球馆,这个曾经让我拼死拼活的地方。但是,现在这里看起来怎么那么像天皇巨星演唱会啊……黑压压的都是人。
“镜子!镜子!”虎子的大嗓门这时候终于派上了用场。然后我被他连拉带拽拖进篮球馆,不得不感慨,人高马大就是占便宜,“早给你占了地儿啦,驴跟秧子等你半天了。”
“起晚了,起晚了。”我总不能说我出门的前一秒还在考虑是来篮球馆还是回家。
“得了,快点吧!”虎子又是一声大喊,“秧班长!来啦!”
“带上来!”秧子也大声的喊回来。
我挤到场地边上,才看清楚秧子身上的球衣和虎子的一样……不愧是正式的院际比赛啊。小驴挤到我身边,把一面小旗子交给我,“不上场的都是拉拉队。”
当拉拉队我不介意。
但为什么旗子上非要写着‘杨岫之我爱你’?这是哪个变态想出来的?
“班花们定的,忍吧……”
好吧,我忍,好男不跟女斗。
“信息院准备上场!”声音太熟了,熟到我不得不顺着声音看过去,是顾安均。他们穿着天蓝色的队服,很帅气。
我们穿绿颜色的……为什么学生物的就必须打扮得像绿毛龟?
“吕师兄,敬师兄!”
“秋儿?”我不无惊讶的看着漂亮的小学妹,她来我不奇怪,我奇怪的是她为什么站在我们这边,“哎,你这个敌方家属,跑我们这儿来干吗?”
“说谁呢?”秋儿白了我一眼,“虎哥,加油!”
谁,她喊谁?
“这是我方家属,要不要给你介绍一下,我方主力刘虎同学的女朋友,祁月秋同学,人称‘七月秋’,任本次比赛我方拉拉队特邀队长。”小驴喝了一口矿泉水,润了润嗓子,“虎子!你老婆在这儿呐!”
虎子笑眯眯的冲我们摆摆手,不,应该说是冲他老婆。
我蒙了。
“这,这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就你跟秀枝闹别扭那天啊~”
我可不可以选择晕倒……
“顾安均!顾安均!”对方拉拉队的喊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有节奏,渐渐把我方的喊声盖过。秋儿喊得面红耳赤,一副要冲过去打架的气势。
场上的战斗更是激烈,虽然我全都看不懂。我的篮球水平仅限于三步上篮,还是顾安均教的呢,就在旁边那个篮球架,每天晚上六点钟……
我怎么又在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