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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主!”顾希顺着声音回头。他认出了这个男人,是他第一次进顾家的时候看见的那个脸上挂着鞋印的男人,他叫周武,当时他身边坐着的是他的哥哥周文。
“少主……”周武一个三十来岁的大男人,见着顾之昂居然嚎啕大哭起来。
顾之昂状若痴呆。依旧重复着扒开砖块的动作。
“少主?”周武眼里有些惊疑不定,“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他好像被击垮了,一时间还反应不过来……”顾希拼命忍着要涌出来的泪水。
他不能哭,他不能倒下,顾之昂还需要他!
啪啪——
周武使了狠劲两个巴掌扇过去!声嘶力竭的喊:“少主!现在帮派里你就是老大!出来这么大的事,咱们帮派的核心就等于被毁了!以前那些仇家一个个找上门来,警察也开始调查,没多久剩下的弟兄们也要全军覆没啊!!少主!为了顾家,为了昂杉集团,你必须站起来!!”
周武显然不是帮派里一个简单的小咯罗,他在顾之昂还没出生的时候就跟在了顾峰身边,和哥哥周文同担帮派里的左膀右臂,更是顾峰用命换来的兄弟!无论如何,只要顾家还有人,这个帮派就不会倒,只要自己还有一口气在,他都要撑着这口气扛起昂杉的支柱!!
顾之昂一下子醒过神来。
对,顾家还有担子要挑,顾家今天的仇恨他也要报,他必须站起来,比任何人都坚定地站着,告诉大家,现在他就是昂杉的顶梁柱!!
磨难让人成长。
顾之昂一夜之间就如同换了一个人,眼神阴鸷,嘴角紧绷,浑身带着煞气。
顾希觉得可怕。这已经不是他喜欢的那个顾之昂了,他变得满眼血腥,连说话都带着浓重的仇恨的味道。
他们暂时把议事的基地搬到了一个地下仓库,那里昏暗隐蔽,正是最佳的藏身之处。警方正在介入调查这起爆炸案,顺藤摸瓜找到了一些顾家洗钱的罪证,现在正四处搜寻顾之昂的下落。他们必须藏起来,在一切尘埃落定以前。
只是顾希没想到,噩梦还远远不止这些。
波澜之后
顾家位于市中心的公寓。
这里虽然是顾峰花钱买的,但所谓狡兔三窟,当时他留了个心眼,房子没有登记在顾家名下,而是用了一个帮派兄弟的名字。所以警方一时间还查不到这里,顾希和顾之昂晚上就在这里休息。
“小希,我多么庆幸你还活着……”顾之昂声音里带着哽咽。
“恩,顾希会一直陪着顾之昂。希生昂生,希死昂死。只要你活着,我就活着。”顾希拼命稳住自己哽咽的声音。
“小希……小希……”顾之昂此刻如同一个初生的婴儿找到了安心的归宿,把脸埋在顾希的颈弯里放声痛哭起来。
他只是去出差了,走之前一切都好好了,回来便成了这样。
他只愿这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哭过了,睡一觉就会好起来。
顾希感到了他的眼泪顺着睡衣的领口流进了自己身体里,紧紧地拥住他:“没关系,你还有我……”
顾之昂这一觉睡的很沉。
早上顾希静静的看着他,心里突然生出一种悲凉。他的顾之昂,也许再睁开眼睛又会变成那样阴鸷可怕的样子,而他却无能为力……
叮咚——叮咚——
门铃响了起来。
顾希小心地爬下床去开门。
“天呐!你……”顾希看着眼前的人,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顾希,我有些话想要跟你讲,到天台来吧。”徐阳苍白着脸色,声音是前所未有的虚弱。
“徐阳!我,我还以为你也……”顾希看着眼前的人,一脸的不可置信。
“顾希,我徐阳此生何德何能认识了你这么好的朋友……”天台上,徐阳看着顾希,眼里是空洞的苍凉。
“你最怎么了?干嘛突然说这个?”顾希觉得这样的徐阳似乎不太对劲,试图岔开话题,“你还是快告诉我那天都发生了些什么吧!你是怎么从宅子里逃出来的?你……”
“顾希,我那天根本就不在里面。”徐阳打断了顾希的话,“我怎么能在里面呢,我还要赎罪……”
“徐阳,你胡说些什么呢?你是从医院跑出来的吗?还是赶快……”
“顾希!你有过这样的猜测对不对?”徐阳再次打断了顾希的话,“从事情发生以后你就应该意识到,这不是简单的爆炸!”
顾希愣在那里。
的确,顾家的守备如此森严,爆炸中心是在主宅中心,这怎么可能呢?什么人能通过外围的重重戒备带着炸药进顾家?
“顾希,是我干的。”
一时间,天台顶一片沉寂。
许久之后徐阳才再次开口:“一个多月之前,有一伙人找到了我。他们凶残,没有人性,我亲眼见过他们杀死了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
徐阳说道这里,又停了一下,费力地喘了一口气,才继续出声:“他们知道我是你的朋友,让我找机会混进顾家,安一个东西。”
顾希的身子有些止不住的战栗。
“那是新型的电子炸弹,我也是刚才才知道的。”徐阳笑了一下,很决然的样子,“他们用孤儿院要挟我,说如果不同意,就要炸掉圣心孤儿院。那里是我长大的地方,里面有一位院长,四个爱心妈妈和三个临时志愿者,还有……大大小小47个孩子……”
“我输不起。真的输不起……”徐阳轻声笑着往后退了退,眼圈通红,面色惨白。
天台上能看到东方初升的太阳,并不强烈的光线,却刺得人眼睛生疼。
“你说的都是假的……对不对?”顾希颤着声音问,他不相信,一句都不信。
“顾希,我知道自己的病,我活不了多久了,你对我那样好,我却这样报答你……”徐阳又往后退了退,“顾希,道歉的话我没资格说,这条命就拿来赎罪吧……”
徐阳仿佛丢下了很重很重的担子,一瞬间脸上居然扬起了笑意,在顾希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从楼顶坠了下去……
顾希瘫在地上,手臂还保持着想要拉住他的姿势。
只是一切都晚了。
也不知道这样呆了多久,他听到有人叫他。
“顾希……”
他茫然地回头,站在天台入口处的,眼圈红的像要滴出血来的,那是顾之昂。
顾希张张嘴,完全失了声。
“徐阳是你让人接到顾家的对不对?”顾之昂的声音也是颤抖着的。
顾希点点头,眼泪顺着他的动作砸到地板上,碎成一片。
“你走吧,走得越远越好,趁着底下的兄弟们还不知道这些隐情。”顾之昂转过头不再看他,“下次再见,你我便是仇人。”
顾希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扯起一抹笑容,他要把最好的一面留给他。
“顾之昂,你很任性。”
顾希笑着,就像徐阳刚才的笑容那样,有些空荡。
“顾之昂,你其实有很多毛病。”
“总是很挑剔,穿什么衣服选什么颜色都要照自己的标准。”
“睡觉的时候也不老实,总是把我圈起来,整晚我都不敢动,怕吵醒你。”
“你还很粗心,我其实最爱吃的不是辣炝排骨,是糖醋排骨。只是因为你喜欢吃辣,我才要刻意适应你。”
“你脾气也不好,对其他人总是不懂得好好商量,态度那么强硬。”
“还很霸道,不许我交朋友,害我有什么事情只能找你想办法……”
顾希慢慢地,一边走一边说,经过了顾之昂的身边,在下楼的转角处停了下来。
“顾之昂,你看看你有这么多的缺点。可我就是喜欢你……”
“再见了,顾之昂。”
顾希最后回头看了那个人的身影一眼,吃力的抬起脚步跑下楼梯。
顾之昂在天台上坐了下来。
远远的,顾之昂仿佛还能听到那些顾希数落自己的话。
阳光开始变得刺眼起来,慢慢地又消沉下去。顾之昂在天台上呆坐了一整天,又恍然只是那么一瞬间。
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以后的顾之昂将绝情、绝爱,只为复仇,为昂杉这个帮派,而活。
离开
“你说什么?顾希不见了?”十六岁的祁仲非接到了一个让他无比担心的电话。
顾希回国的事他一年前就知道了,有几次他悄悄去看过顾希,发现他过的很好,所以并没有现身打扰。
祁家对顾希来说有的都是痛苦的回忆,祁仲非虽然心里记挂这个哥哥,但更愿意这么默默看着他,不想自己一祁家少爷的身份给顾希带来任何的困扰。
顾家发生爆炸后,他立刻派人打探,得到顾希很安全的消息便放下心来。可是没过几天,侦探社却传来这么一个消息——顾希失踪了!而顾家似乎并没有寻人的意思。
祁仲非不明白,顾之昂不是很宠他吗?顾希失踪为什么顾家的人会无动于衷?
顾希自己一个人又会去哪里呢?还是被什么人带走了?
种种猜测让祁仲非越想越担心,可他现在不过是一个十六岁的学生,自从奶奶赵秋云几年前去世后,祁家的上上下下都是母亲章娜在打理,母亲那么讨厌哥哥,自己肯定不能拜托她去找人。慌乱之中,祁仲非突然眼睛一亮,他想到了一个既有能力又绝对会帮忙的人——江浩礼!
顾希从顾家离开以后,才知道自己是如此的势单力薄。
从前在祁家,虽然受着囚禁,但总也算有个地方挡风遮雨,身边有人还记挂着自己,只要不犯错就会有饭吃。
后来到了顾家更是被当成小少爷那样宠着,不愁吃穿,每天最多只要想想怎么完成老师派发的调查报告。
现在真是彻底成了流浪者,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呢。顾希心里暗中嘲笑自己,兜兜转转,从祁家到顾家,从美国到中国……最后还是自己一个人啊。
顾家并没有什么是真正属于顾希的,他自己心里明白,又怀着对顾家深深的罪恶感,走的时候只带走了几件衣服,一个背包,里面是那只向来不离身的木匣和一张存折——里面是他沙盘比赛时分到的一千块奖金。
顾希背着背包,去的第一个地方是火车站。
他会听顾之昂的话远远离开这里。无论如何,他不想和顾之昂变成仇人。等到不久后帮派里的弟兄们查到了事情的真相,自己肯定会被列在昂杉的黑名单里。他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何况这么大的事故足够昂杉的弟兄们失去理智了。到时候顾之昂就会被逼着站到自己的对立面,为难的还是顾之昂。
顾希此刻比谁都冷静,他明白自己必须尽最大的可能保护自己与顾之昂之间的那点温馨的回忆。顾之昂现在的样子已是被逼至绝境,他所能做的就是离他远一点,从他的世界里消失……
顾希在车站买了一张火车票,目的地是个他连听都没听过的地方,顾希只知道从票价上来看,这个地方肯定离念城很远。
火车驶离念城的时候,顾希看着窗外后退的景色终于哭了出来。
从顾家爆炸到现在,为了撑起顾之昂的信心他一直这么忍着,把所有的眼泪都咽到肚子里,现在那个人不需要他了,也就没必要再憋得那么难受了……
因为不是节假日出行的高峰期,车厢里的人很少,显得有些空荡。
不知从哪个角落里传来歌声,是收音机里的音乐节目,因为火车上的调频不稳定,歌声断断续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