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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回我喂他喝汤吃粥，他都很配合地吃完，可是双眸就是不肯正视我。我虽然很庆幸他不跟自己的健康闹变扭，但看著他一言不发，不免让我著急了。
「浩浩，我们到楼下的公园透透气好吗？」我将洗乾净的餐具放进袋子里，我自知不会得到回应，但还是想尝试。
他不语也不点头，我将轮椅推到他身边，然後抱起他并让他坐在上面。
我能感觉到他心很不甘，他刻意别开脸不看他身下的轮椅，却没有发现到他肢体上做出抵抗。
在公园内，我让他舒服地坐在备有的椅子上，然後自己坐在他旁边，开始努力跟他聊天。
「多几天，伤口的纱布就可以拆了，医生说你下个星期可以出院了呢。」
「……」
「浩浩，月底，我们一起到澳洲吧。我跟医生沟通过了，他在澳洲有个医生朋友，到时候就可以在那边专心治疗了。」
「……」
「浩浩，在去澳洲之前，有没有甚麽地方想去？」
「……不去澳洲。」虽然很小声，但我似乎听到他这麽说。
我假装没听到，接著提议道：「还是说，你想去新加坡探望家人，然後再过去澳洲呢？」
「不去、不去！！我哪里都不要去！！你不要管我！！」他紧握拳头，不理会有没有旁人，自顾自地呐喊著。
我愣愣地看著他，他明显是在闹著脾气，因为不甘心自己走不动，所以宁愿哪里都不去，省得大家对他指指点点。
「浩浩，你听我说……」我伸出手，握著他的手，「住澳洲的人都很友善，你遇到甚麽麻烦，他们都会帮助你。」
「我不要！我为甚麽要去那里让人家看猴子戏？！你要我承认自己没用？！成为让他们帮助的一个残废的人吗？！」大概是觉得自己被可怜了，他用力甩开我的手，嘴里尽是说些刺耳和贬乏自己的言语。
「浩浩……别这样说自己好吗？」我很心疼，我甚麽都做不了，只能伸出胳膊将他搂进我的怀里。
「我知道你痛苦，但你必须面对。」我把话说白了，只想让他清楚知道，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
他在我怀里开始掉眼泪，不再说出任性的话，只是无声哭泣著。
◇◆◇◆◇◆
转眼间，浩浩到了出院的日子，他没有特别开心，只是默默地等待我替他整理行李。
回到家已经是中午，不知道是浩浩太累还是在逃避，几乎半天时间都躺在床上度过。我也不刻意骚扰他，免得让他的坏脾气再度乱飙。
晚餐时间，我终究还是骚扰他了，我把他带到饭厅，让他好好地坐在那里吃饭。
我看了看餐桌，猛然想起忘了甚麽，「啊，忘了还有汤。你先吃喔，我马上就来。」
我赶紧回到厨房，留下浩浩坐在餐桌前。
左脚才刚踏入厨房，背後马上传来一声打破玻璃的声音，顿时让我转身回到饭厅。
「浩浩！等一下，别动！」我冲上前去，接住快要跌在玻璃碎片上的浩浩，「你想干嘛？」
「破了。」他淡淡地回答我，双眸盯著被他打破的番茄酱瓶子。
我捏了一把冷汗，赶紧让他坐在另外一张椅子上，才跟他说：「我来清理，你先吃饭。」
我将他的餐具移到他面前，才刚想转身，却被他拉著衣角。
我转头看著他，疑惑地问道：「怎麽了？」
他低著头，身体微颤著……
他在害怕。
「乖，先吃饭。」我轻抚他的头顶，以为他会放开手，结果发现衣角被他抓得更紧。
我拉开椅子，坐在他身旁，叹了一口气，「你不跟我说话，我不会知道你在想甚麽。」
他的身体明显地抖了一下，我根本没大声斥喝他呀！
他抬起了头，让我看到了久违的正脸。
他终於正视我了。
可是，这时候看到的表情，却是红红的鼻子，满满泪水的眼眶，还有那不停颤抖的嘴巴。
──他是在畏惧我吗？为甚麽？
我小心翼翼地看著他，耐心等待他开口跟我说些甚麽。
过了半晌……
「我……不能、走路……就连生活……都不能、自己……来了、吗？」
豆大般的泪水涌出眼眶，我的心跟著揪了起来。
「别这样。你的伤才刚好起来，别因为打破东西而自责。」
「告诉我……到底怎麽样……才能像以前、那样？」他渴求著，希望有人告诉他方法。
我不是神，不能让他一瞬间就能好起来，面对他，我只能以安抚他的角度对他说：「浩浩，别心急。你一定可以像以前那样的，一定可以。你要相信自己，你会慢慢地好起来。」
「我不要，我不要等！！」比起刚刚柔弱地询问，这时候他渐渐不甘心地对我大吼。
对於浩浩成天不是大吵大闹就是沉默寡言，我也只能视而不见。当血压开始升高的时候，我都赶紧告诉自己，千万要控制住脾气，不能对需要我支持的浩浩发泄脾气。
我轻声对他讲解著：「我知道对你来说很折磨，但我会在你身边支持你。」
「你骗人！！我、是个废人，不会有人……愿意照顾一个废人！！」
「你不是废人，你会好起来，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你、你不用安慰我！没有知觉的双脚……能好起来吗？！」他激动地拿起桌上的叉子，「刺下去……也不会痛！！」
「住手！！」幸好只在他身边，要不然他真要把叉子给刺到大腿肉内。
「让我刺啊！！我要证明给你看！！」他使蛮力想要挣脱我的手，我赶紧抽掉他手中的叉子，往他拿不到的地方丢了出去。
「这双腿……我不要、我不要了！！」他再次用力甩著我的手，我怕弄疼他，也因为他手上没有武器，只好放开他。
结果他将心中的不满全发泄在桌上，他把面前盛著白饭的盘子给扫在地上。
我额头顿时冒青筋，因为他这麽一闹，除了替我增加工作之外，也有可能会烫伤他。
我无法马上说话，深怕自己一开口就是怒言。
「我甚麽都不要！！要我当废人，倒不如我死掉算了！！我……」他突然愣住了，身体比之前抖得更厉害。
我知道他在害怕，在後悔自己说出不负责任的话来。但不管这时候的他说甚麽，我都当作没听到，只是我无法容忍他说出想死的话来。
「好不容易从死的边缘活了过来，你怎麽可以轻易说出要去死？」我淡淡地询问他。
他不再发脾气、不再回话，只是以眼泪回答我。
「我知道你无心那麽说，但我希望你心里真的没有那种念头。」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去盛饭。」
闹了一番後，浩浩才愿意冷静地把饭吃完，让我帮助他洗澡，然後吃药睡觉。
～～～～～～
今天更了这章两千多字，原本想分两章，但发现怎麽分都好像不对～”～
浩浩受到的打击，他需要多久的时间才能面对呢？
我也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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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抵达澳洲
澳洲．墨尔本国际机场
下午三时半，因为不同国籍的问题，造成我花了更多时间来登记过关。墨尔本的机场跟很多国家的机场很相似，只要是持有该国的护照，过关时间不超过五分钟。
就像我，持著澳洲护照，我可以不需要大排长龙，直接让工作人员盖印章，然後离开。
可是浩浩是新加坡出世，所以拿著新加坡护照，得跟其他国家的人一起排队等著过关。
浩浩顶著运动牌的鸭舌帽，从头到尾都不肯抬高面部，我当然不放心让他独个儿排队。我推著他，直到他的护照盖上澳洲海关的入境许可盖章後，我才要求工作人员替我照顾浩浩一会儿，然後自己赶快去盖章。
领了行李後，有个好心的工作人员替我们推行李，我才得以能继续推著坐著浩浩的轮椅往门外走去。
「浩浩，我堂哥会来接我们喔。你现在肚子饿不饿？回家之前，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好吗？」我边走边问浩浩。
回到生活多年的地方，自然感觉到非常轻松，但最主要还是因为浩浩在的关系。
我已经很习惯浩浩不理睬我的问题了，大致上我并不把它们放在心上。不过，为了解闷，我很乐意自言自语。
「我堂哥，他的中文名叫威圣，英文名叫Wilson。我们的感情很好喔，所以他也一定会对你很好。」
自动门打开了，外面站著一排接机的人，我转头对海关人员说（方便大家理解，所以全以中文会谈）：「我跟我的堂哥约在那里会合。」
「好的。」海关人员很礼貌地对我笑笑，然後跟我走著同一个方向。
「啊，对了，威圣他已经结婚罗，不过也才半年前的事情，呵呵。他的老婆很漂亮唷，嗯，她的名字叫丽莎。」
「先生，是这里吗？」海关人员问我。
「是的，谢谢您的帮忙。」我点了点头，真的很感谢他的帮忙，要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麽把行李和浩浩推出海关。
「不客气。欢迎回来。」我笑著送走海关人员。
我转身东张西望，「奇怪，不是约了在这里。那臭小子，不会是忘了来吧？」
想了想，真觉得有点不对劲，我赶快拿出尚未开机的手机，然後按下开关。
「浩浩，等一下喔。他应该快到了。」
浩浩像是睡著般愣在那里，见他没发脾气，我也安心多了。
「威廉！」
我抬起头，不远处有人喊著我。
──死小子，是怕我太默默无名了吗？！竟然大庭广众下那麽大声喊我的名字。
我垂下头，假装不认识对方。
「喂，你耳聋喔？那麽远叫你，都没听到？」他来到我身边，一脸抱怨地问我。
「嗨，你终於来啦？」我故意跟他打哈哈，接著下一秒拉长脸道：「还好意思说咧，你自己都会说你从很远的地方叫我啊。」
「少废话啦你。」威圣使力拍了我的胳膊一下，疼得我差点想出手揍他。
「喔呵呵，他就是你说的『朋友』对吧？」他指了指浩浩，我点著头回应道：「嗯，他叫程浩。」
「甚麽程浩啦，真见外。去去去……」他把我推开，站在浩浩面前，「以後我也要跟著威廉叫你浩浩。你好，我是威圣，你可以叫我圣、Wilson、威圣，随便哪个都可以……」
威圣将右手举在浩浩面前，打算跟浩浩来个礼貌握手的礼仪，结果浩浩根本不理他。
「浩浩，你……」我话还没说完，威圣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