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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住呼吸仰起了头,马从戎一阵眩晕。这一下子来得好,杵得他心花都要开了。紧接着又来了第二下,气息收不住了,枕头角也抓不住了,霍相贞死死的勒住了他,勒得太紧了,只让他能透过一丝两气。上半身是不得自由了,下半身更是门户大开。马从戎不知道是自己闲得太久不禁风雨,还是霍相贞今夜格外的狠,只感觉心都要被顶出来了,肠子都要被带出去了。热血轰轰的往头脸上涌,他恍恍惚惚的想自己是要死了,死得惊心动魄,骨头是碎的,五脏六腑也是碎的,生生的都被大爷勒碎撞碎搅碎了!
马从戎像是落进了炼狱里,周身上下烧得没了一块好皮,疼,疼得火烧火燎,过瘾死了。
最后,烈火渐渐熄了,他也重新返回了人间。霍相贞还压在他的身上,显然也是累了,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热烘烘的烤着他的耳朵。
忽然想起了白摩尼,霍相贞的心软了一下。同样都是个干,可干与干又是多么的不同。如果没有那一夜对比着,他还真不知道自己对马从戎一直只是在卖苦力。马从戎他也抱得动,可是让他抱马从戎?面对面的抱着吻着嗅着?干一阵停一会儿,亲几个嘴再接着干?
霍相贞认为这个想法十分肉麻荒谬,简直让人要竖寒毛。低头在马从戎的后脑勺上蹭了蹭热汗,他意犹未尽的说道:“再来一次。”
冲锋陷阵似的,霍相贞在马从戎身上来了第二次,又来了第三次。第三次到了最后关头,马从戎被霍相贞用双臂死死的箍住了,足有一分钟没喘上气。清楚的感觉到灵魂要出窍了,他翻着白眼,从喉咙深处挤出了一声哀鸣。
末了身上猛的一轻,是霍相贞松开他滚到了一旁。气若游丝的定了一会儿神,马从戎奄奄一息的笑了:“大爷,您真是不疼人,刚才差点儿要了我的小命。”
霍相贞仰面朝天的躺了,低声说道:“弄死你也不冤!”
马从戎艰难的爬起了身,从炕边拿过了小手巾卷。把卷子打开了,他先用包在里面的细白手纸擦净了自己,然后拖着两条腿下了炕,用杯中冷水浸湿了小手巾,上炕又给霍相贞抹拭了一番。
力不能支的重新躺了,他开口说道:“大爷,这么久没见了,我跟您躺一会儿行不行?”
扯过棉被盖了双方,他向前又偎了偎:“我在天津住了一年多,什么都不缺,就缺个大爷。”
霍相贞枕着双臂,睁眼望了黑洞洞的天花板:“当奴才当出瘾了?还是你觉得我这儿还能再安排个秘书长?”
马从戎探头枕了他的肩膀,做小鸟依人状:“大爷,我这一趟来,不是为了向您要钱要官。”
借着窗外的星月光芒,霍相贞扭头看他:“要钱要官?你想要,我也得有!你啊,痛快回你的天津做马三爷去吧!我指不定哪天就又要上战场,你以为还是原来,跟着我能抖威风能享福?”
马从戎不动声色的搂了他的腰:“大爷,您把我说得也太不堪了。”
霍相贞审视着他:“不堪?我这还是挑好听的说呢!念你刚才辛苦,不好听的我都憋着没说!”
马从戎忍不住笑了:“大爷还是憋着吧,您这好听话都让我想撞墙了。”
霍相贞抬头望向了上方:“你少跟我耍俏皮,我不吃你这一套。过两天你还回你的天津去,我说过,这儿没你的地方!”
马从戎登时欠了身:“大爷,咱们不是和好了吗?怎么又撵我?”
霍相贞沉默片刻,末了答道:“想来的话,可以再来。”
马从戎紧紧的贴了他:“不走不行吗?”
霍相贞在黑暗中看了他一眼,看不清,也用不着看清:“现在随时可能开仗,就凭你那个胆子,你能跟我跑战场?你愿意跟,我还嫌你累赘!”
马从戎听到这里,暗暗的松了一口气。重新向下躺回原位,他轻声细气的说道:“大爷,我明白了,您放心,我绝不给您添乱。您困了就睡,我再歇一会儿。”
霍相贞翻了个身,背对着他真睡了。马从戎知道他今天出了力去了火,夜里必有一场雷打不动的好睡,所以把棉被向上拉了拉,又把霍相贞的枕头向自己这边拽了拽。舒舒服服的躺安稳了,他向前靠着霍相贞的后背,暖暖和和的也睡了。
马从戎不是贪睡的人,心里又藏着事,所以凌晨时分便醒了过来。霍相贞被他抢了枕头,睡得窝着脖子歪着脑袋,吭哧吭哧的直打呼噜。马从戎忍着一身的酸痛坐起了身,先把他的脑袋抬回枕头上了,然后自己找到睡袍穿了上。伸出两条光腿下了炕,他用小手巾包了一包肮脏手纸,东倒西歪的往外走。哪知他刚一推门,对面西卧室的安德烈也出来了。
安德烈怕冷不怕热,天越暖和,他越精神。整整齐齐的穿戴了,他单手端着一只搪瓷牙缸,肩上搭了一条白毛巾,正是想要进院子洗漱。夜里他睡得晚,隔着一件堂屋,他把东卧室中的动静听了个清清楚楚,听得恍然大悟而又面红耳赤。此刻冷不防的见了马从戎,他怔了一下。而马从戎一手拢着睡袍前襟,一手攥着小手巾包,满脑袋头发东塌西翘。晨光从窗口斜射进来,明晃晃的虚化了他半边面孔。上下打量了一脸惊愕的安德烈,他随即温柔的笑了:“爵爷,醒啦?”
安德烈见他笑得一脸慈悲,尴尬之余,又有些摸不清头脑:“喵长……你早。”
马从戎点了点头,开口又道:“你有没有厚衣服,给我拿一件。现在这个时候,早晚最凉。看我穿得这叫一个单薄,出去走一趟,非冻感冒了不可。”
安德烈没说出什么,转身回屋找了一件军装上衣。他个子大,上衣的尺寸自然也大。把上衣递向了马从戎,他讪讪的,忽然很害羞。
马从戎把上衣当成大氅披了,然后晃晃悠悠的推开堂屋房门,一路吊儿郎当的走向了东厢房。
马从戎回屋睡了一觉,睡得通体舒泰,满心清凉。中午他神清气爽的起了床,开始到前院去和副官们扯淡。副官们这回是彻底摸不清他的路数了,只知道秘书长来去自如,和大帅又“好”了。
及至谈笑得够了,马从戎去了一趟厨房,张罗了一顿很精致的晚饭。霍相贞白天不知去了哪里,晚上一回家,先有毛巾香茶等着他,等他歇过一口气,好饭好菜也上了桌。
家里有了马从戎,他的热水澡是天天都能洗了,贴身的衣物也统一变得柔软洁净。这天傍晚吃饱喝足了,霍相贞和安德烈坐在上房门口的台阶上乘凉——也不知是怎么了,今天骤然升了温度,简直热成了初夏,霍相贞上身只穿了一层衬衫,衬衫袖口还高高的挽过了肘际。
马从戎换了一身短打扮,也摇着一把折扇不请自来。在霍相贞身边挤着坐下了,他脱了权充拖鞋的布鞋,赤脚踩在了缎子鞋面上。霍相贞偶然一斜眼睛,见他脚上结了好几块血痂,便开口问道:“脚怎么了?”
马从戎笑答道:“来的时候穿了一双新皮鞋,路上多走了几步,结果磨出了我两脚的伤。”
霍相贞随口答道:“废物。”
马从戎知道他对自己是一贯的没好气,所以满不在乎,不把他的话往心里放。自顾自的低头扇了扇脚丫子,他打了个轻飘飘的小哈欠,感觉十分惬意。
惬意的日子过了五天,第六天,霍相贞接到了上头的一纸军令,随即很坚决的把马从戎撵走了。
马从戎来的时候,打扮得一丝不苟;走的时候,兴许是心神安定的缘故,倒是形象潇洒,趿拉着布鞋就上了路,身后跟着他那个力大无穷的随从,以及一小队卫兵。
安德烈认定了马从戎是霍相贞的“爱人”,所以等马从戎出了院门之后,便小声问霍相贞:“真的让喵长走?”
霍相贞坐在窗台上,垂下了两条长长的腿:“不能留他。他这个人,无风还要生出三尺浪,留在这里,必定不会老实。今时不同往日,我就这么点儿兵这么点儿饷,哪还禁得住他明里暗里的祸害?他那拉大旗作虎皮的本事也是一等一,万一打着我的名义又去丢人现眼,我还防不住他!”
从窗台上溜下来,霍相贞站住了,继续说道:“况且他是个兔儿胆子,一听枪炮响就筛糠。万一真开了战,我还得特地派一队卫士专门保护他?不够费事的!所以他还是滚蛋为好,他安全,我也清净!”
安德烈被他说了个哑口无言,也就不再问了。
如此又过了几日,霍相贞接二连三的接到新军令。原来他这第四军隶属于讨逆军中的第五路军。第五路军的贺总指挥,乃是北伐中的一名勇将。如今受了政府的命令,贺总指挥在平津一带好生运动了一番,将能拉拢能收编的队伍尽数纳入麾下,组成了个声势浩大的第五路军。霍相贞对于贺总指挥毫无感情,当初之所以归附于他,无非是看上了那一百五十万元军饷。如今接了南下的军令,他那几万士兵如同一起裹了小脚一般,走一步停三停,遮遮掩掩的只是磨洋工。
与此同时,马从戎则是回到北平,直奔了霍府。临离平县之前,他让霍相贞写了一张字条,说是想要回家看看情况。而霍府如今只剩了两名警察在守正门,如今看了他的条子,立刻放了行。
马从戎许久不曾回来,如今带着随从一进院子,只见满目荒凉,那花草树木无人修剪,全都长得披头散发。快步走去了储藏老东西的库房,他一进门,只见装皮货的大柜子全被人砸开了,登时就是一拍巴掌,痛苦的“哎呀”了一声。
待到走到成排的大柜子前,他伸着脖子进去细看了看,一边看一边“哎呀”,一颗心痛惜得直哆嗦。末了在角落里又找到了一口蒙尘的大箱子,他眼睛一亮,慌忙用钥匙打开了暗锁。掀开箱盖一瞧,他半闭着眼睛仰起头,长长的吁出了一口气——幸亏大爷眼神不好,留下了这么一箱子好东西!
箱子太沉重了,马从戎命人找床单当了包袱皮,从箱中一样一样的往外掏存货。存货是一张很大的金丝猴皮褥子,一张没形没状的大黑熊皮,以及两件貂仁皮统子,全是霍老爷子当初从关外弄来的,现在有钱都没处找去。
马从戎很珍重的将其包裹好了,然后想起大爷将这么贵重的皮货论堆卖,不禁又是一阵死去活来的心痛。幸好古董之类还没有动,不过马从戎心里也犯嘀咕,不知道那些古董是真是假。老爷和大爷有异曲同工之妙,脑子里全缺了几根不甚要紧的筋。想起霍老爷子的音容笑貌,马从戎不由得生了感慨——霍老爷子兴许是怕自己把老来子惯坏了,对霍相贞素来不假辞色,然而内心又时常洋溢了一点父爱,无可奈何之下,只好隔三差五的逗一逗马从戎,还亲自抱着他出去逛过大街。马从戎一直觉得霍老爷子比自己的亲爹可爱,当然也可能是因为自己小时候的确是讨人喜欢,不像大爷,仿佛生下来就是倔头倔脑,活了三十年,还是驴意盎然。
出出入入的运了几趟,马从戎打算把皮子和古董全用汽车送去天津。这么大的一所宅子,就由俩警察看着门,这不是静等着来贼吗?念念不忘的想着那些论堆卖的皮子,他替霍老爷子心碎。
马从戎来时带了两辆汽车,如今头一辆汽车中堆满了箱子,全是霍老爷子置办回来的小件古董和字画,介于价值连城和一分不值之间。马从戎带着包袱上了第二辆汽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