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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聪明人,不要让我失望。”余江中无可奈何说。
“聪明?让你失望?”徐冉机械重复道。
“我是说,你一直知道自己要什么,无需在一些不需要纠葛的问题上浪费时间。”
“浪费时间?不需要纠葛的问题?”徐冉轻轻叫了一声。
再这么说下去的话,一辈子也甭想说服这固执小子,没准好容易才绕出去的自己还又被他绕进去。
“我是说,你一直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比如,”
“比如什么?”徐冉乌黑亮亮的眸子盯着他看,让余江中心里不由发毛。
清清嗓子,才艰难说下去,“比如,比如你来到这个医院,当了外科医生,努力了很多才走到这里,不要为了一些无须挣扎的挣扎毁了自己。懂吗?”
其实余江中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只是想表达一下自己的感想,徐冉走到今天这一步不容易,不能为着一个他根本无力改变的社会现状而自毁前程。
没想到一下子,却戳中小子痛处,徐冉像只狂暴的小狮子,瞬间炸毛了。
“您说的太对了。我是努力了很多才走到这里,走到您面前,站在这里。我想,您大概不知道我都做了什么才成今天样子吧,那我就一样一样说给你听吧。”
余江中知道坏了,但是想阻止已经来不及。只好听徐冉扳着指头数下去,“我八岁就知道讨好卖菜老板娘,让她给我挑些最便宜的,好一点的菜叶。十五岁就知道和男人睡觉换我和我妈的房租,我高中大学学费都是我卖屁股赚来的,到底我和多少男人睡过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住口!”说的太刺耳了,余江中忍不住呵斥一句。
“呵呵,院长大人怕听了,对不对?我就是这样一个烂人,贱人。上大学时候,我想,靠我自己的话,等毕业铁定找不到好一点的工作,于是我想方设法接近余俊,后来又绞尽脑汁想,若单单只是院长儿子的关系,最后我一定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所以我又利用小贝认识了你。然后院长大人就不幸成了我下一个目标,下一个梯子。其实世界上所有人在我眼里,都只分两种,一种是可利用价值的人,一种是无利用价值的人。我只会踩着对我有用的人一点一点往上爬,利用完了再一脚蹬掉。现在,我之所以还呆在你这儿,是因为院长大人对于我来说,还有利用价值,懂吗?”徐冉玩世不恭笑着。斜睨眼睛妩媚轻佻看着余江中。
而余江中则苍白着脸颓然坐在椅子上。
徐冉说的他都知道。但是从徐冉本人嘴里说出来还是头一遭。
他认识的徐冉绝不会轻易把自己藏掖的秘密抖露出来。如果真有一天他事无巨细抖出来,那么他目的只有一点,迫使两人决裂。
余江中很清醒转过来思绪,也许只是出于一时气愤,但迫使徐冉抖落他内心最龌龊一面的动机或者就是……………徐冉刻意所为。
但是,他不想和徐冉决裂。
现在就是死,也不想和他分开。
徐冉注意到院长听了他一番话,手指紧紧攥住办公桌的桌角,手背的蓝色青筋暴起。
他自暴自弃想,院长大人一定觉得恶心,于是彻底厌恶他,也好,他们之间总算可以彼此解脱了。
第 44 章
徐冉转身走的时候,瞥见卡在桌子边沿余江中发白微抖的手指。
估计他被自己给气死了!
徐冉掉头的动作确实大了点,衣袖一甩,把正沏着俨俨一壶龙井好茶的瓷壶从桌子边沿带了下来。
余江中眼疾手快想伸手去接那悬在半空的茶壶,可没接住,“啪”一声尖锐刺耳声音之后,徐冉顿住脚,看见瓷壶瞬间在地上碎成几瓣,茶叶泼洒,淡绿色水渍溅得到处都是。徐冉脸上表情呆滞片刻,心说这倒愈发加深了之前两人决裂的味道,简直刻意所为的话都不可能做到这么恰到好处。
殊不知院长办公室旁边的几个办公室门都是敞开着,且有好些人是看着骨外小医生耷拉脑袋进去的,知道此番前来必定是为着什么。于是好事之徒皆竖着耳朵凝神屏气听院长办公室里面的细微动静,忽然见徐冉匆匆忙忙从院长办公室跑出来,又听见里面传来什么东西破碎的脆响,莫不以为是院长在办公室里面大动肝火呢。
午休时分,余院长透过办公室的窗子,看见臭小子给坐在医务办公室门外祖孙三人端来他从食堂打来的盒饭。
医务处压根没人会做这些无聊的事。
早已饥不择食的大人孩子脑袋几乎扎进饭盒里。吃相狼狈不堪。
余江中讪笑着想,要不就是这小子真不想在他管辖范围干了,要不就是故意在他眼皮底下示威,一不做二不休,破罐子破摔。
他记得徐冉原来也并非这种不管不顾的人,或许,是他把这孩子惯着了。
此时他气头已过,剩下的也只有对徐冉的无可奈何和一腔疼惜之情。
徐冉摸了正埋头吃盒饭小男孩的头,发了一会子怔,朝小男孩妈妈手里塞了一个牛皮纸信封,转身飞快走了。
女人撵出去,徐冉越走越快,女人只好对着徐冉背影抹了一把泪。
余江中早就料定徐冉会这么做。
当然也十分理解他此时心里的想法,那个男孩在徐冉眼里无疑就是十多年前翻版的自己,他想帮那孩子,不想看见有人重蹈他的覆辙,但那杯水车薪,对于这个不幸的家庭能管多大的屁用啊。
连身为院长的他也无计可施。若觉得哪位患者家属可怜,医院就软化松动的话,最后把个偌大的SH拆解了赔进去都不够。
他们有力气就折腾几日罢,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自然有疲乏退散的时刻。
接下来该处理金韦康了。余江中把他找过来,三分钟不到就把暴跳如雷的金韦康弄得俯首帖耳。
其实也没什么玄机,不过就是把脑外科几种新近使用的药品报价单和回扣数目单,以及脑部搭桥手术器材报价单往金韦康面上一摔,二话不说,金教授立马醒悟过来,原来他的把柄一直被院长攥着在啊,只是人家一直隐忍不发,顿时浑身上下渗出一身的冷汗。
事已至此,金韦康又哪里会不明白,他这些把柄,若是院长认真追究下来,就不单单只是被院方炒鱿鱼这么简单的处理方式。
很多事余江中不是心里没有数,而是处理问题的契机不对。这个社会水太深太大,他深谙一个道理:水至清则无鱼。记得他刚接手医院行政职务初期,时常摆出一副清廉无私的模样,后来被医院上层人物架空孤立了才豁然明白一个道理,以你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可能改变这社会任何现状,生存自然法则是随大流,浑水也好,清水也罢,大家一起趟总不会出错。
余江中不知道,徐冉什么时候才能醒悟过来,轻轻松松当好一名医生。可内心却充满着矛盾:他既喜欢徐冉这份天性中没被湮没的善良,也觉得这种善良难能可贵,但又觉得徐冉身上相互矛盾的东西太过冲撞……………徐冉的世故圆滑让他透彻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可他的执拗和坚持又时时会拖住他的后腿,并令他灵魂时时痛苦不堪。
对这样一个外圆内方的徐冉,余江中真恨不能有人能替他把小子身体里的各个棱角磨圆了。
可又舍不得这个还具有原始血性和刚烈率性的小子随波逐流,慢慢被这个污浊的社会同化掉。这是多么矛盾而复杂的一种念头啊。
这天下午余江中下班特意比平常早。开车到江水大厦附近超市买了很多吃的,足够徐冉敞开吃半个月了。
可无论他怎么喂徐冉,就没看小子被喂胖一分,倒是越来越瘦。想到这里,余江中不免恨恨想,臭小子真真是他命里的魔星!这不,没准还计划出逃呢,他这一番的目的就是为了软化徐冉,把他妄想从自己身边逃开的念头扼杀在萌芽中……
果然,余江中拿出钥匙旋开大门,就瞥见搁在玄关的行李箱。
老谋深算的,他脚尖碰了碰立在地上的行李箱,得意“狞笑”起来。
跑?你往哪里跑?既然不小心撞到我了,想从我手心跑出去,哪里有这么容易的事啊?
徐冉把房间打扫的干干净净。
要说心里完全不难过,当然也是自欺欺人,但他是男人,即便是再难过也得捱下去。他关好卧室门,边倒退着往外走,边怀着留恋的心情环视这个住了快一年的家,过了一会儿才扭转身体,被淡淡泪光微醺的眸子正对上一个高大的身影。
差一点被这站在他背后的默不作声男人给吓了个半死。
然后徐冉瞪着惊恐的眼睛,略张着嘴巴,傻傻看着余院长。
他,他到底葫芦里卖着什么药,不是结束了吗?
徐冉情不自禁后退两步。
如果在他说了那么一席话以后,院长还能重拾心情,一如既往的对他,徐冉觉得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他那糟糕的过去,龌龊的思想动机,连他自己想起那番话都禁不住恶心,打寒噤。徐冉觉得自己简直太有才了,区区几百字不到的一席话,竟然把他二十二年来的人生囊括非常充分…………贫穷,潦倒,放纵,下贱,功利,贪婪,世故。
还有什么比这更详尽的可以呈现给院长大人吗?
够了。他展现的已经足够彻底,完全可以让余江中能够在最短时间结结实实认清他这个人。
然后,院长大人道貌岸然地出现在徐冉面前。
形迹可疑,神出鬼没。
两只手上各自提溜一个巨型塑料袋,余江中眉毛掀了掀,好像对徐冉此时出现颇为诧异,“咦,怎么今天下班这么早啊!”
甚至还把右手上的东西挪到左手边,腾出右手手指戏谑捏了捏徐冉肌肉僵硬的脸颊。
若无其事从徐冉身边掠过。
徐冉没动。困难朝喉咙管咽了一口口水。嘴巴翕动一下,却未能发出任何声音,仿佛泥塑一般立在原地。
余江中对徐冉呆若木鸡的反应毫无察觉似的,径直往客厅冰箱走去。打开冰箱的门,微驮着背部,把食物从塑料袋里一样一样拿出来,整整齐齐码进冰箱冷藏室里。
徐冉一脸问号和无奈,完了,莫非院长这人得了失忆症?!
第 45 章
徐冉耸耸肩,站在弓着身体一个劲穷忙活的余江中背后,伸着脖子摊着手,袖手旁观。
“这牛仔裤要不要用手搓一下再用洗衣机洗?”
徐冉扬扬眉毛。玄关处的行李箱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余江中无声无息处理掉,此刻的男人不像偌大一个医院的院长,反倒像足徐冉的爸爸。
爸爸。好生遥远而温情的词汇。徐冉想着,连带着,身边男人微微拘谨着的背部被淡淡一层白色光晕笼罩住。
有点刺目,让他睁不开眼睛。
洗完徐冉厚的仔裤,余江中坐在沙发里,用小锤子敲核桃,敲碎之后把壳里的肉剥出来,放在翘着腿坐在他旁边看书的徐冉嘴里。
如果,在自己说过那么些过分的话之后,院长还能隐忍不发,并且还能不咎既往对他,是不是代表他们的关系没之前他自己设想的那么摇摇欲坠?
虽然他下定决心要散,可看到余江中这样,又有些动摇了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