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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现在越来越弱,徐冉背着她,感觉小姑娘尖尖下巴抵着他的肩胛骨,小身体轻轻的,好像随时会飞起来的一片树叶。听着她小小的咯咯笑了一阵子,就没了声响,徐冉头往后扭着看了看,原来丫头睡着了。
他把白雪背回病房,站在病床边,看白雪妈妈细心给睡着的小天使掖被角。他正准备悄无声息溜掉,听见小姑娘的妈妈小声喊他,“徐医生,您可不可以站一下?”
徐冉站住。白雪妈妈弯腰,从床底拿出一个旧的大包,从里面拿出两双手工做的布鞋,布鞋做工很细,布鞋边缘纳着细密的丝线,一双布鞋样子很朴素,另一双是女鞋,鞋面上还绣着颜色鲜亮的花朵,白雪妈妈有些害臊地说,“我们乡里人也不会什么别的,这是我妈自己纳的底,做的鞋,很扎实,穿着也舒服的很,徐医生如果不嫌弃就拿着,这双就给你女朋友吧。算留个纪念吧,对不起,您对我闺女的好也不知道怎么报答。”说完,用手指擦擦流到外眼角的泪花儿。
明知道也许永远都穿不着这些,徐冉还是心情哽咽着伸手接了布鞋。白雪妈妈做了个手势,两人蹑手蹑脚出了病房,白雪妈妈小声说,“昨天的事对不起,她爸胡乱说话。”
徐冉做出无所谓的样子。接着又抱了一线希望问道,“她爸爸,还能改变主意吗?”
白雪妈妈幽幽叹口气才说,“家里借了一屁股债,她爸也是怕到时候人财两空。我也想,如果到头来还是一场空,孩子也遭罪,不如……”说罢,憔悴的女人眼圈又红了。
经历了昨天,徐冉冷静了许多,半晌没说话,渐渐的,才说,“什么时候出院?”
“就这两天吧。”
徐冉闭了一会儿眼睛复又睁开,“白雪知道吗?”
“瞒着她,可我想,也许白雪也猜到了。这回她爸爸回来,闺女都没对她爸笑过,也没像往常一样闹着让爸爸背。今天看你来,她爸爸也在,我闺女让你背,我猜一准是想让她爸心里不痛快。”
徐冉知道白雪妈妈猜的并不错。别看孩子年纪小,可生病的孩子神经远比健康孩子敏感慎密的多,即使做父母的什么都瞒着孩子,可哪里能瞒住鬼马精灵的小姑娘啊。
而且以他和白雪相处这几个月对小丫头的了解程度,徐冉想,她一定对父母的选择很失望。
对孩子来说,还有什么比亲身父母对自己的放弃更痛的伤害呢,何况孩子还那么小,怎么能理解大人因为这种舍弃而承受的极度痛苦和需要背负的沉重呢?
徐冉低着头穿过儿科病房走廊走到电梯间旁边,看到白雪爸爸弓着身子低着头坐在长凳上默默抽着烟。虽然此时徐冉胸中仍然憋着一股没有驱散干净的无名火,可还是压抑着那股火气坐过去。
两个男的像KAPPA一样坐了老半天,白雪爸爸才“吭哧吭哧”说道,“昨天实在对不住,我也是急了。”
“我也不对。没站在你立场上。”
“别别,徐医生,我哪里不知道,你是为我闺女好。真心对她好。我和她妈不会忘记SH医院,忘记李主治和小徐医生。大恩大德这一辈子都不会忘。”
当瞥见白雪爸爸黝黑粗糙的手背和指甲旁边炸开的小裂口,以及手指夹着的起了浓浓白雾,闻起来呛的人胸腔直难受的劣质卷烟,徐冉心里压着的那股子火气渐渐变成苍凉的悲哀。
想起老师说的那句话,放弃有时候并不是怯懦,而是一种勇敢。
如果换他是白雪爸爸的位置,自己真能在捉襟见肘的境况之下做到对亲人不离不弃吗?
恐怕也未必能义无反顾吧?
想起昨天他的一时冲动,心里不免暗暗责备自己,徐冉啊徐冉,你果真是要有多幼稚就有多幼稚。怀着揪然心境,徐冉缓缓开口,“晚几天再出院吧,我看白雪这几天精神不大好,稳一些再说,没准,还能想出别的法子呢?”
白雪爸爸用将信将疑的眼神期盼看着徐冉。
徐冉真不是存心忽悠人家,而是他挺认真拿着主意,想等院长从美国回来,好好求求他,之前听说院里每年都会拨下一部分基金救助那些因为家庭贫困而无法继续治疗疾病的患者,他想为白雪争取到一个免费救治的名额。
这时候的徐冉和当初为了自己前程误打误撞的徐冉有些相仿,但又有差入。
相同的地方还是这时他期望白雪能获得救助的心情和希冀自己在SH讨一杯羹同等的迫切。不同的地方却在于那时候的余院长对于徐冉来说是全然陌生的一个抽象人物,他面对那么一个人就像人生一场最荒谬的赌局,输了,满盘皆输。赢了也没什么好沾沾自喜。可现在的余江中对他而言则是高深莫测的混合体,是个比情人深沉比亲人还要形象具体的一类存在。
他对这个人的感情是即依赖又时时警戒着不要过分依赖,即小心翼翼想维护,害怕失去,但潜在里又时时想彻底破坏了这种被过多奇怪情愫缠绕的感情,仿佛打破了陈旧世界就又有另一种崭新的生活在等着他似的。其实不能,徐冉心里再清楚不过,他已经像中毒无可救药的瘾君子,明明知道这条路走的并不可取,但宁愿用暂时的麻痹换来偷欢的短时安宁。这就是现在的他。
徐冉微微皱着眉往骨外科病房方向走。
骨外科病房外电梯口这边的走廊过道,有高高身影站在过道边靠窗户这边,手拿着照相机对着窗口在拍从十五层楼的高度俯视城市的街景。
SH正中城市中心最繁华地带,四周高层建筑物层层包裹着,SH的几幢高楼在林立的标志性城市建筑物中并不抢眼和特别,唯一特别的是那四个醒目红色大字“SH医院”无声而威严矗立在外科二号楼大厦的楼顶。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徐冉每当从这个城市许多地方不经意回眸,恰好看见错落的建筑群中这若隐若现的四个字。当然他对这四个字的感觉还远远不及那些在这个医院工作生活了几十年的职工强烈且深沉,但每当看到那静默的牌子心中都会生出莫名的触动。
至于这种触动源自何处,连徐冉自己也未能分辨明晰。
这瞬间,从他步伐经过的路径处抬头,目光范围刚刚落在对面的大厦楼顶。由于距离很近的缘故,他甚至可以看见一群鸟在楼顶的阳台和医院标志的招牌上飞来飞去。
飞翔着的鸟儿在淡蓝色天空划出碎碎磷光的印记。
那个背对的他的高大背影牵起徐冉好奇的目光,这个角度拍出的照片一定能记录SH最美丽的画面。那不断按着快门的人却感觉到什么似的,转身回眸。
徐冉一愣,怎么是方纳言?
此时他并不想停下脚步和有些日子未见了的人寒暄,于是装作并未发现他的模样低头,匆匆忙忙往骨外科病房里面走,方纳言也并不喊住他,只是手扳动着快门,想把徐冉行色匆匆的侧影留在他掌中握住的忠实朋友里面。
却没防备镜头中忽然多了此时正推开骨外科两扇对开的门正徐徐往外走的几个身影。
方纳言微微眯着的双眼从相机镜头上方抬起来,看着那被霞光照耀的一排身影,大步流星走在这些人最前面的一个挺拔儒雅的中年人他好像在哪儿见过,却一时之间想不起曾经在哪里见过,从方纳言站着的位置看见那人目光从缓缓和正同他擦肩而过的徐冉身上掠过,最让方纳言觉得不可思议的是有两束小小跳动的火焰从那人脸庞深邃一双眸子里一跃而过。
之所以方纳言发现那一蹴而就的小束火焰,是因为这世上唯有心中也存在如斯强烈感情成分的人才能无论前方多黑暗,也可以顺着一息尚存光源找到那跳动的东西存在。
方纳言无意间的手指又按了一下快门。
映在镜头最深处的这组后来被他题为…………“医院”的组图最后一张,就是方纳言这辈子恐怕最在意一个人的背影和一个中年男子的正面比肩而过的画面。
傍晚金黄色霞光洒在那有些眼熟男人脸庞上,徐冉背影上,于是正面而过的人面目模糊,背道而驰的人背影看着居然有几分说不出的落寞;即便如此,方纳言还是认为,这是他所有摄影作品里最有意境和感觉的一张。
第 57 章
终于还是没撑到和省里各大型医院同仁们一起打道回府。和他们同行的各位对余江中提前结束美国之行感到困惑不解。老童耸耸肩,替老余打圆场,“没办法,谁让人家余院长想老婆了呢?”
饭桌上的十多个人闻言爆发一阵大笑。
每个人都有老婆。
除了老婆之外还有小三小四小五的并不乏人,就没见哪个大男人像余院长这么样对女人牵肠挂肚割舍不下的?
余江中被对一行人七嘴八舌的调笑弄得好不尴尬,但又一心记挂着赶飞机回去,也就没了激战群雄的心思,只是好脾气的和着人一起笑。临走之前,拿余江中彻底没辙了的童子荣对着提着行李拿着飞机票不断看着腕表上时针转动的老男人背影说了句,“老余,我想过了,你的小孩儿我愿意罩着。”
余江中猛然听见这句,滞了几秒才返身大力抱住老童。
飞机穿梭在厚厚絮状白色云层当中,云层上方是纯净的几乎没有一丝瑕疵的蓝色天空。
老童的允诺让余江中的心豁然之间明快许多。怀着和年龄强烈不对称的兴奋和忐忑心情回家的老男人忽然想起临上飞机之前,老童对他说的一句话,“上飞机后,别忘了看看我塞在你便携包里的一张纸条。”余江中摇摇头,这老东西又搞什么幺蛾子。边想着边打开随身带的包,果然从里面抽出一张字迹龙飞凤舞的纸条。
余江中慢慢展开纸条。只见上面写着:
老家伙,
我观察你很久,终于鉴定你彻底疯了。
我知道你很想某人,恨不能马上就能见到某人,而且是干柴烈火的相逢。但是很对不起,我已经打电话通知弟媳你的飞机航班,我想你下飞机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人就是余俊的妈妈,你老婆。
无论老家伙你现在有多失控,但是身为朋友和老哥的我还是想提醒你一句,家,还是小心照旧着维护为最好。
好了,想想老弟走到今天,我也有推不掉的责任,当初,为什么偏偏拽了这么一个人给你认识,算我亏欠你的,所以以你立场不能帮你家小孩儿做的我就替你做了吧。
你是个聪明人,无需多说,一路平安。
童子荣
老婆盛装来接风尘仆仆的老公。回家路上余江中听见韩玲玲接了几通电话,好像是她那些闺蜜们约她喝茶逛街打牌什么的,老婆对电话那头人说,“我先生从国外回来了。”
那头说了什么,大概为什么这么快之类。韩玲玲娇嗔的对着彼端抱怨道,“是啊,我也想趁着他不在的空隙自由自由,没想到他想家想儿子,就提前回来了。”说完,妩媚瞟了余江中一眼,小鸟依人一般依靠过来。
余江中顺势搂住妻子尚且柔软的腰部,医院司机小箫瞅了反光镜里面映出的甜甜蜜蜜两口子,偷偷抿着嘴乐了。
这时候他才确实感觉到老童是对的。他生活圈子说小不小,说大其实也没多大。他提前回来的举动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