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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笔判洪流-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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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石宝回来看到叶氏还在床上没有起来,他自已流出了眼泪的道:“今日我犯了大错误,为了一点私利,和公方经理徐正吵了架。最后说到有我没有他,这是不服改造成的话,说出后我才行道自已是一个改造经理,看来要作检讨了,还要被评上右派也不定,这才该死了。因为评右派有规划谁,现在给了他现成材料抓住。”

事情已经定了,要怎样都由他了,你的性子不改,总中要失亏的。过去有句话,忍得一时之气,免得百日之忧,说话不讲对象,是不行的,不要以为和二老子吵架一样,说了多毒辣的话,过了就算。这个徐正也不是一个很好惹的人。他摆老资格,天天都有要对我们这些所谓改造对象训些话。好像前生吃了他什么过不去的东西,有一种天然仇恨之心。其它行业的私方以理好说好笑,这是一个人的性格的,不在什么职务,有些做很大官的人,更是态度和蔼。你没彩数。碰到了这样的婆家,该有此气受了。“叶氏平心静气安慰着说。

“好了、不要说它,打几两酒来喝,天大的事儿也是这样的了。越说心越不自在,越烦闷,搁在一边罢了。”张石宝自已打些酒,他老婆搞些腌肉和花生米送酒,二下闲扯了一会儿,各自休息。

学校自暑假以来,全县老师集中,在中学整训,天天学习,天天斗争人。学校贴了很多漫画,大字报,都是说那些老师言行之话的图象漫画,气氛相当紧张,老师日夜在校食宿,除中午有二个小时可以出门买些小吃外,不得乱跑。学校门口居民小贩开了很多应景的小食摊。这些老师由于心情紧张,中医学说,思伤脾,忧伤肺,越是闷气,越想吃些东西。不管是十分钟的休息,也要去上上摊子,食些点心。故这门口生意是捉着他们心理做的,很兴隆。他们也不讲好吃不好吃,不讲价钱,要快要多。一声钟响,如警报,飞快的到回学习场所。他们互相警惕,人人自危,不敢互相交谈什么,只笑笑,点点头最多。一旦宣布审杳批斗,就要被人看守,成了囚犯样,只能老实交待,不得乱跑,那时就不能去吃点心了。上午你可能在斗争别人,下午又可能是斗争你,所以人人自危,只要有机会就去吃饱些,以免在失去自由时,自我嗟叹,悔之不及。

这里有个李云昌老师,因被斗争了三天的上午,下午自已又被人守着写书面交代。今日中午看守人员因有失职,被他逃了出来,走到南门大兴街口遇到一位老师叫做徐飞云的老相识,便上前去道:“徐老师,你、你从那里来了呢?”

“啊﹗不、我乘中午休息出街,没事儿,你被禁了几天?今天放了吗?”徐飞云吃惊地道。

“是跑了出来的,先到茶楼吃些东西吧,肚子太饿极了,也不知什么鬼,天天也吃上斤多米,总是快饿极了,不叫监房鬼才怪的,饿鬼似的。”李云昌强作好笑地道,又东张西望了一下。

“不用慌,同去走一遭吧﹗反正今天不是斗我,过几天也不一定是会轮到吗﹗也不怕传染的了。”徐飞云老师说着便拉他到百香楼去喝酒。

二个人同喝着酒,一边说,一边叹气,不知什么味道。徐飞云苦恼的说:“不怕说了,没有顶到就不知苦的啊﹗当自已分析把别人问题时,生怕自已词句不尖,没有文学水平,显不出手段。都要闹尖儿,上纲上线分析,把别人小小的问题,说成是怎样重要,使他们听到悚然,惊怕得了不得,大汗淋漓,方觉痛快。但真正轮到自已时,也很难吃消的。有一个同老只骂了领导是几句粗话,被说成反对领导就是反对党,反对团结,制造分裂,拆台,大闹学校,破坏教育革命,这是二党的斗争。把他分析到哭泣了几夜,深痛得如丧考妣,悔恨不及。他又还年轻,没有经过世面,只以为些青年血气,顶顶嘴,这回撞大祸了。他一生人也就会不敢说话了。这叫做初学剃头,遇到胡须。”

“我也不是这样﹗我不过嫌工资低,要和校长比比技术,就说我瞧领导不起,闹宗派,造学校的反,制造事端,你再解释,又多几句话给他分析,更多罪。干脆装聋子,由他说也不去说,也不去写什么,挨下去再说,那些平常装得很相近我的老师,东揭西揭,把平时一些说话搬上来,真像会立到什么大功一样,唯恐不及。患难见真朋,在受监视时,你想叫人代你买点东西,也无人敢接触啊﹗所谓友爱精神,一切都有是虚伪的。他们一些贼子,专踩别人的肉体往上爬,只要他爬上了,不管你死活。不想到一个人受熬煎,一家人不安乐,有的还会搞到家散人亡啊﹗”李云昌心中很气恼,狠狠的说。

“反正不管怎样,运动搞结束了,我也不再教书了,这些老师尖牙利齿,有的简直成了败类,无耻狗徒。本来做老师的是文质彬彬,有的还动手打人,成何体统?当旧社会文人也不得。没点涵养性,成什么老师。他这帮家伙我看干脆去学梁山泊的好汉,根本不是什么儒道门弟。这文教部门文人相轻,互相攻击,都要找出字典用最恶的语言给你上罪。不比那些机关,当右派就当右派,也没有那么多词句,那么多材料。只要一句话,就分析到一大堆,唯恐别人还有翻身的日子,不把你搞到死地不行。”徐飞云更是声色具厉的道。

“我看我下午要被挨斗的了,今天跑了这么久。也不要连累你,现在你先回去,我自已在这里多喝点酒,你回去报告,说看到我上茶楼,我自有办法。你可说我酒精中毒,我是不会寻死路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暑期过了,就要开学的,挨几十天就够了。以后再开除,坐牢、也顶上的了。”李云昌道。

“不用这么快,你安心喝多一点吧﹗我还有些话要说。本来我们文教队,理应团结起来,多培养些高质量学生交给国家使用,为建设社会主义贡献中国力量才对,对人才不爱惜,有些错误就一定要打倒他。他也不是你死我活的反动派。有的还在读大学的学生,也要评右派啊﹗在花园里的花儿就要被踏上一脚,这大好的人才,夭折了,不可惜吗?不痛心吗?我看根据上面评右派的标准,也不是这样的,各地加以曲解,自已一套,借以打击不同观点的力量。其实这些所谓不同观点,也只是多提些建议,有什么了不起的事呢?批评教育也就算了,说错了,也是你叫人谈心讲的吗﹗”徐飞云还边喝边谈,心中很是痛苦。

“好了、不要说了,快二点钟了。”李云昌又挥手地道:“款我会付的,闹他一场风波吧﹗”

“好,我去报告,你做好准备﹗”徐飞云说完便先下楼去。他自已也不知底里,没想到李云昌把麻醉药放入酒里一喝,上时天旋地转,头重脚轻,一个人从椅上跌了下去。正在这时,徐飞云还在路上遇到四处寻找李云昌老师的人便呼着道:“我看见李云昌在百香楼,我还假意陪他二杯,按住他,特寻机出来报告。”大伙不由分说,径到百香楼。上楼看到李云昌倒在楼板上,失去了知觉,连徐飞云也惊倒了,他吃了什么药呢?这时七手八脚,把李云昌抬到医院抢救。经过一个下午的时间,抢救是打吊针,一般当作酒精中毒,不过洗肠引吐之法,不必祥细叙述。到下午五时后,李云昌才清醒,也算闹了一个下午。从今后为防止自杀,对被斗争人员,更加严密看管,故有些斗不过想自杀的也被救住了。但这就闹了一场风波,叫做百香楼事件,因此事徐飞云也挨了几场斗争,说他假意汇报,这怎么会知道他的假汇报呢?不管你是否,要说你勾结也行,说话不用根据也行,叫做分析批判,‘唯物主义’,可以通过现象透本质,不用证实也可以看到你的始末,这是很好的莫须有方法。

暑期结束了,运动也告了一个段落。评了右派的也宣布了,并且材料见面画了押。

说来这李云昌也是幸运,因为自已服药自杀,闹了一阵子,分析批判少些,斗争方向转移了别个老师。他自已幸免了些,所以没有及时整好材料,没有划上右派。徐飞云也因狡猾,拒绝交心,死顶了事,也无被评上。如果他的李云昌互相揭发的话,二者具伤。单茶楼上的讲话,材料经过整理,当右派完全够资格的。虽然那是气头上的话,不一定真心如此,但如你供认不讳,却也是正正式式的右派了。

张石宝是工商业的人员,一句话,却可成为右派,因为那里没有谁是长篇大论的,用说话的本质可以分析到。加上出身立场观点,生活上一些事儿一揍,怎么也可揍上。加上又有任务的,有些领导敢干的,加马超额,一个股全部评上右派的也有,叫做烂掉了,这叫做敢想敢干吧,多挖些敌人出来,岂不是更加壮观吗﹗有一个资历本家只说了一句:“有大鸟打大鸟,无大鸟打小鸟,他就被评为右派,他可能叫小鸟。因为他连讲话都大舌头的。张口结舌,目瞪半天才说得一句话,还要多说一句也难了。他瞪了眼说他心怀不满,张口结舌说他张口结舌吞吞吐吐,居心隐恨,一句话也够毒了。反正他是地主,又是资本家,加多一帽子,也无所谓了。对这种人更不用太慎重了,这也是‘天公地道’的。

黄家祥老师是一位很有才学的老师,也难免被评为右派。叶声付校长因为同情黄家祥老师,立即除去核心小组成员资格。赖正校长还想评叶付校长为右派,同情右派也是右派。幸好上级为控制数字,没有批准,看来还要上面有些撑腰的人,但也不完一能免,被评为右倾,幸得右倾的右派不同。不同的是材料不一定入档案,算是太好了,也不会影响以后前途。右派是反动派,就是这个时候的定义。

评了右派还可留校使用,不称老师,称先生。用其一技之长,但在后来还是也有的用其他办法,慢慢被剪除了。有的加上一条反革命罪,被抓去劳动教养。有些知识分子被遣去那冰天雪地的西北大荒劳动改造,因水土不适,死了一些才高学博的志士,在那里不用教书。有的在学生农场养猪,猪死了一条,又说是破坏生产,对现实不满,也抓去坐牢,几年间这些右派老师基本疏远打发了。还剩下的到文化革命就全部处理妥当了,这是后话,不必详说。

且说廖广被评了右派,心中很苦恼,自已出身地主,又加上这顶帽子,下来处景更难设想,他并不很积怨自已,因为这是很难想到的,就是自已不说,也会引导你说的,不说也是不行的。叶同志因为记了笔记,也被评为右派,工作队记了右派言论,没有及时处理,不知为什么也成了这罪,何况是我。他自已还有这一希望,既是可以为党做一些事业,还是挨下去,用一技之长,为社会主义祖国作出一些贡献,希望早日摘下这顶帽子,重新做人。自已虽然降了薪水,也不计较。

自古道的话:祸不单行,福无双至,这右派被评上了,又加上国家经济困难,生活紧张,运动又多,自不是原来自已想重新做人,那么平坦,立功自新那么容易,这里还有一些波折,这是后话。

廖广在房中静坐,廖春英进来见到父亲这种愁容,也为其担心些,并不比往日只会积怨。这时反而不提其事,使其宽心。廖春英正要说出什么话来,欲启口不敢说,廖老师要问她脸红了,欲知说出什么话来,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一回

第二十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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