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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约脸也绿了,用叉子挑起那片金属。金属上刻着几个字母,Y。 Li。那是从李约的手枪上抠下来的。当时两人抓着一把枪,扭打在一起。萨沙是个矫健的斯拉夫人,手力大得令人吃惊,差点把枪头掉转到他脑门上。要不是下手往萨沙脑门上补了枪,他早蹲在奈何桥边吃水饺去了。萨沙倒下去的时候,抠下了他手上的一块肉。
原来他是想要那片金属。李约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伤口可怖地凹下去一块。
杭潮生让人开了瓶杜松子酒,喝上一口。“你和蓝帮有什么过节,摊上我干什么呀。非得我亲自登门献尸,老和尚念经似的和蓝特解释了半天,还差点被崩了脑袋。”说完指了指自己的脑门。
李约哼笑了声,推开了盘子。“贾成舟那天带人来闹事,你敢说不是你的主意?”
杭潮生摇了摇头:“你把萨沙的尸体混进我的运货里,出于嫁祸呢,那是你傻;出于报复呢,是真的很傻。”
“你是说我就不该惹你喽?”
杭潮生回味了下,点点头:“叫声叔就得让让,不是么?”
“你才大我几岁,叫你叔是抬举你。”
杭潮生摸了摸鬓边早白的头发。“总算有人正视我的年纪了,感激不尽呐。”
李约不时拿眼神扫着屋里人的裤袋和衣袖。杭潮生脸上笑了半边:“你放心,我不是来寻你麻烦的,就是告诉你声,要小心。”
天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李约一只手探进裤袋,握住枪把手。
杭潮生两手合着,端放在桌面上,命令下手们:“把口袋都翻出来给李先生看!”
那些人齐齐除了外套,把全身上下的口袋全翻了一遍。李约一声不响地看着,眼神没什么变化。等他们表演完毕,依然不讲话。杭潮生很无奈,只好咳嗽了两声:“那个,大家把衣服都脱了。”
男人们三下五除二,脱得只剩下一条内裤。杭潮生回头看了眼,问他;“胯间这把枪咱们就别看了吧?”
李约脸上也有点下不来,只好说:“杭叔,多有得罪了。大家都把衣服穿上吧。”
杭潮生等人都穿好了,看了看手表。“时间不早了,我们就散了吧。”说完先起身离去。走到门边忽然调转身来,瞅着李约。
“还有句废话。蓝特向你问好。”
☆、吻
贾成舟还没有完全睡醒,嘴角淌着口水,从周轨的屁股上扬起了脸。他浑噩地看着周轨,以及周轨被扒个半光的下半身;周轨已经处于半瘫痪状态,勉强扭过头来看他。
贾孙子跳下床,惊叫起来。他怕到了极点似的叫着,拉警报似的叫着,无休无止地叫着,差点成为全天下第一个被屁股活活吓死的人。
周轨笨拙地扯过一边的被子,把自己盖了起来。“别怕。”他说,“干了坏事要勇于承认。”
贾成舟止住了叫问他:“我和你。。。。你和我。。。。”
周轨白了他一眼:“都住在地球村么?”
贾成舟试探性地挪到床边,确认周轨半身不遂后才坐了下去。“我们有没有干那种。。。。事?”
周轨的眼白又扩大一圈:“干了是你娶我还是我娶你呀?”
贾成舟急得跺了下脚:“你倒是快说呀!”
“没有。”
孙子终于安了心,长出了口气。
周轨冷着个脸说:“搞得像我强…奸了你似的。”
贾成舟尴尬地笑笑:“好好的朋友,酒后乱性发生那种事,会伤感情的。”
周轨牙齿一酸:“我们有屁个感情。”说完躺了下去。贾成舟上去拍拍他说:“都是我不好,你别生气。”周轨困得要死,懒得睬他。
贾成舟站起身,走到他床头坐下,伸手推搡着他。周轨一把拍掉他的手:“你他娘的擀面啊!别坐在这儿,挡着光了。”
贾成舟呵呵一笑:“你睡觉要什么光啊。”
周轨干脆把被子盖过头顶:“你管不着!”
贾成舟这边顷刻没了动静。周轨也没多想,只是想睡。昏昏沉沉间,脸上忽地一凉,嘴唇上又是一热。他霍然睁开了眼,又被贾成舟的睫毛扇得闭住了。一股冰凉的电流从他脑门上流下去,过没多久,身体都颤抖了起来。贾成舟的吻和他的人一样,有种惰性,基本只沾着一个地方;但持久而热烈。周轨有点背气,又不舍得,死也不愿伸手去推。没过多久就有点缺氧,再过了一刻,就是失氧了。他觉得热,是阳炭烹六月的热,人都要化了。他差点为全天下第一个被活活吻死的人。
贾成舟总算抬起了头,抹了抹嘴巴,笑着看他。周轨猛吸了两口新鲜空气,叹了口气:“真是没想到啊。”
“去想它干什么呢。”贾成舟说,“该来的总会来。”
该来的总会来,第二天清晨来了桩交易。
周轨半边屁股肿得老高,一脸不情愿地被贾成舟塞进了轮椅。轮椅也是从酒店的小仓库里扒出来的,贾成舟一边扒一边感叹:“你家的宝贝可真多。”
他们要去见客人。客人是两条毒虫,眼珠和牙齿一般的黄,瞳孔细如针尖,瘦腿的牛仔裤空荡荡地挂在胯上,屁股凹陷进去。真正的买手大有来头,因而躲在了幕后,两只毒虫只是来取货的。交易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形式,客人要求先验货。
周轨甩了一小袋可卡因在桌上。其中一只毒虫打开随身带的手提箱,从里面取出针管、勺子和一些兑了柠檬水的蒸馏水。他挑了些白粉,溶在水里,用打火机在勺子下烤了会儿,等粉末都融了,推进针管,往手肘的静脉上扎了一针。
毒虫解开橡皮管,舒服得都要软在了墙上。他竖起个大拇指:“好货!真是他妈的好东西啊。”
贾成舟点点头:“我们要清点下钱。”
还有条毒虫打开一只颇大的手提箱,里面整整齐齐一抹平的美金,像一屉子的蒸糕,看得人心头欢喜。
两对人都还不敢高兴。贾成舟一手提着装了毒品的旅行包,一手攥着手提箱的握柄,还有条毒虫也保持同一姿势。两人一同数“三、二、一”,同时放了一边的手。
两只毒虫拿了货,一头从旮旯酒店的后面钻出去,一路疾走,顷刻没了踪迹。
贾成舟等他们走干净了,忙带上门,下一刻尽兴地大笑起来。他举着一沓钞票,奔到周轨跟前,跪下身狂亲他。周轨一巴掌推开他的脸:“你见过的钱比我多,我都还没高兴,你疯个什么。”贾成舟说:“这不是发财的钱,可是救命的钱呐。”
周轨坐久了屁股疼得厉害,上半身在轮椅上歪了半边。贾成舟此时像只亢奋的犀牛,对他来说可怕得很。他往贾成舟身上挡了把,自己往后滑了两步,以防他再扑上来。“快把钱藏好,我得去趟医院。”
大夫是个年近五十的女人,满眼眶蓝阴阴的眼线,和下巴上的青筋相映成趣。她放下手中的圆珠笔,把椅子转到周轨的轮椅边上,伸出五根枯藤般的手指头,戳气球似的往周轨屁股上捏。周轨哎呀呀地叫了两声,老太婆不满地说:“这么大的人了,还这样怕疼。”
周轨哼了两声,贾成舟在一边说:“阿姨你先开药吧,我们等下有事儿呢。” 老太婆眼朝上一翻,嘴唇翻动了两下。沙沙在纸上开了一堆狗皮膏药。
取完了药,贾成舟推着周轨从医院大门出去。门口停着辆救护车,红的蓝的灯亮成一片,车后门打开着,几个护士正往下搬着人。两个急救病人全身血肉模糊,鼻孔插管,胸膛平平的没有气儿。救护车旁边停着辆警车,好几个警察从里面蹿出来,跟在护士后头急急地往里赶。带头的是唐晋北,满面倦色,进门的时候朝他们看了眼。他有点吃惊,手指着周轨,嘴里还飘出句话:“怎么,你残疾啦?”周轨还来不及解释,他已尾随护士跑远了。
回到店里,贾成舟把周轨抱上了床,褪下半边裤子,抹了一手的膏药,往他青紫的屁股上左一巴掌右一巴掌地贴了起来。周轨嗷嗷地叫着,飞起个枕头往贾成舟头上砸:“滚!”
贾成舟果然滚到了床边。周轨哼哼唧唧地蹬上了被子,睁着眼往天花板上瞪。贾成舟蹭上去问他:“你看什么呢?”
周轨没好气的说;“老天爷。”
贾成舟呵呵地笑着:“疼了就说嘛,闹什么脾气。”
周轨唔了声,贾成舟提议:“挺无趣的,看会儿电视。”周轨又唔了声。
贾成舟在床边扒了半天,才从被褥下挖出个遥控器,摁了开关。打开的第一个频道是新闻台。周轨被折腾得累,阖了眼就昏昏地要睡着。没过多久却被贾成舟生生推醒了。
“你干什么呀!”周轨一把掀了被子,冲他咆哮。
贾成舟蹦下床,一手指着电视机:“那两条毒虫,在路上被车碾死了!”
☆、蓝特
唐晋北疲惫地从医院里出来,白衬衫上全是血。
当时那两条毒虫扛着巨大的登山包,没命似的往前跑,他开着车在后面赶。眼见着两人就要闪进狭窄幽深的巷子里,巷口突然蹿出辆轿车。轿车和警察把两个逃犯夹在当中,唐晋北狂打方向盘,猛踩刹车。车轮刮划着地面,发出尖利的声响。可还是迟了。两条毒虫被车一挤,血噗地糊上了两辆车的车窗。
受了重伤的逃犯被送进医院抢救,不到半天的时间便咽了气。
他慢吞吞地走着,寻思着到哪里换下血衣。医院里充斥着酒精的气味,闹哄哄的。人见了他就躲,孩子指着他,冲大人叫:“他身上好多血,一定是杀人犯!警察叔叔怎么没把他抓走?”
唐晋北走出医院,不敢招摇过市,挑了条僻静的小道回家。拉城是座古城,很多小路上没什么人。他在长鹿路的口子上转了个弯,拐进一条无名的小巷子。巷子很旧了,两旁灰褐色的墙砖剥落了大半,碎片堆在地上。头顶纵横交错地横着高压电线,像天空被摔碎的裂缝。他在这条七歪八扭的路上走着。再拐上两个弯,就是他家的公寓。
右手边的巷口里忽然跳出两个体型魁梧的东欧男子,戴着墨镜。一人很快地抓住了他,将他的双手反拧在背后,还有个人掏出抢,枪口抵在他脑门上。
“唐先生,蓝先生让你回去一趟。”拿枪的人说。
蓝特是个独眼龙,头发雪白,有六十多岁了。身体还算结实,最起码枪法还是精准的。他穿了件洋红的衬衫,脖子上裹了条暗黄色的老式领巾。瞎掉的那只眼睛上蒙着眼罩,软绸做的,也是暗黄色,浮绣着复杂的纹路。
唐晋北被人领着走进了藏书房,蓝特坐在书桌边的沙发上,正在吃下午茶。一手端着茶,一手拿着夹了黄油烤过的司康饼,一口口抿着吃。他的半边牙齿全没了,脸凹陷下去一大块。 蓝特说起话来嗓子嘶哑:“你来了啊,好久没见着啦。”说完放下了茶杯,掏出一柄金属,朝唐晋北的右膝盖上放了一枪。
唐晋北的膝盖上开了朵血花,他闷哼一声,跪了下去。
蓝特收了枪,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阿顺和阿宝被你撞死了。胳膊肘往外拐是可以理解的,自相残杀可。。。。”他是个外国人,拣不出词汇来,只好说“不大好”。
唐晋北顺了顺气,说:“我没刹住车。”
“我是老了,争不动了。”蓝特叹了口气,“杭帮和那个什么海鲜帮,我只能打一个。这么几年呐,好容易碰见那么好的机会,被你给砸了。”
阿顺和阿宝是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