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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幅画其实已经被姚桃烧掉过好多次了。
但每次烧掉不久,邓宗麒总能靠着记忆再画一幅这一幅还是到西凉之后,好容易弄到笔墨画的。
他伸指抚摩着画中人的脸颊,片刻后,取出火盆,将画像丢进去,静静看着火舌吞没了整幅画,只觉得心中也是一片空空落落,惆怅难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发现面前的衣襟上数点水渍,怔了片刻,伸手摸去,才知道不知何时他竟落了泪。
却也不知,这泪究竟是全为了与这袭红衣从相见时就注定此生错过;还是缅怀自己此后也不能再提笔重摹,绿竹红衣的初见之景,是连卫长嬴的丈夫沈藏锋都不曾目睹过的明艳倾城,终究只能永存于记忆?
邓宗麒举袖拭去泪,举起案上茶壶,往已经快连空白画角都烧完的火盆里浇下去
九彩鸳鸯杯的事情,除了沈藏锋与邓宗麒外无人知晓其中内情。这份礼送过之后,卫长嬴就忘记到脑后,继续全心全意的安起胎来。
转眼就到了九月,这时候帝都正是秋高气爽、万里无云,是一年之中气候最宜人的时候。
但在西凉,却已是飞雪满城。
返京这日,沈藏锋心疼妻子还怀着身孕,从起早就苦苦劝说她不要送了,只留在烧着地龙的屋子里就好。
然而卫长嬴还是将他送到了二门处,才在沈藏锋跟左右的劝说下,一步三回头的回去
她依依不舍,沈藏锋也是心下戚戚然。只是出了明沛堂,就要与顾夕年、顾弋然兄弟汇合,沈藏锋定了定神,将别离不舍的神情掩去,出得门后,与二顾招呼。
众人早已收拾好行囊,此刻寒暄几句,便一起打马而走。
漫天大雪之中,一行人逶迤出城。
走出数里后回望,因为连续数日飞雪,早已被覆盖成一座琼楼玉宇。看着这座应是满布刀枪剑戟、书满烽火无情痕迹的古城无言的矗立,想到这几年的经历,众人都有些惆怅唏嘘,在雪中伫立片刻,被沈叠上来提醒,才收回目光,低声互道一句:“走罢!”
沈藏锋一行先一步回京叙职后,明沛堂中顿时寂静了不少。
好在还有沈藏珠做伴,原本打算在这次就安排回京的沈舒颜,也因为这次回京去的人里没有合适的女眷可以托付,一起留了下来,明年再随婶母卫长嬴动身。
每日沈藏珠带着两个侄女一起到卫长嬴这边的院子里来陪她,姑嫂两个说一说家常话,看着两个侄女在底下闹腾——两岁的沈舒西会得说话走路,于堂姐沈舒颜来说是一件很新奇的事情——沈舒颜做了好几年沈家最小的孙女,是被姐姐们好奇的帮手带大的,她自己却还没有带弟弟妹妹的经验。
她底下先沈舒西出生的两个堂弟,都没有让她经常靠近逗弄的机会。只有沈舒西,是她从旁看着从被裹在襁褓里哇哇大哭的婴孩一点点长成会走会说的小女孩子,沈舒颜从迭翠关回西凉后没几天,就热心于教导这个妹妹说话。
并且这份热情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减退。
她这份热情倒是省了沈藏珠跟卫长嬴许多功夫,沈舒颜聪敏而博学,又有过目不忘这等天赋,论到对一些经史的了解,都不是才女的姑姑跟婶母两个人加起来也未必有她在行。被她一天到晚念叨着教导着,沈舒西如今冷不丁的就能背上几句圣贤文章了,沈藏珠跟卫长嬴在旁看着真是欣慰得紧。
这样免不了要再三称赞沈舒颜,本就喜欢争强好胜的沈舒颜得了夸奖越发斗志高昂,誓要将堂妹教导成跟自己一样多才多艺的神童
第一百二十章 再次生子
到了十一月的时候,沈藏珠依旧每月过来,却不带着沈舒颜与沈舒西了。一来是怕天气过寒,冻着她们;二来却是因为卫长嬴的产期临近,生怕哪天来就遇见,到时候众人忙乱,顾不上孩子们,叫她们磕着碰着了。
十一月十四这日,沈藏珠早上过来,跟卫长嬴说了会子话,两人一起用过午饭。见卫长嬴太平无事,惦记着只有乳母跟使女看守的两个侄女,叮嘱几句,就要回去。
卫长嬴因为快到产期的时候需要多走动走动,就起身相送。两人一面说着闲话一面走到屋外——为了卫长嬴安胎,此时她住的这院子也是拿琉璃蒙了顶的,庭中甚是和暖。所以两人一直走到门口,沈藏珠转身让她回屋去:“门开时别吹着了你。”
“哪有那么娇弱?我站门后头就成。”卫长嬴笑着说了一句,但沈藏珠还是坚持要她回屋。
卫长嬴推辞不过就应了。
目送她回了屋里又关了门,沈藏珠这才放心的开了大门离去。不想她才回到自己带着侄女们住的院子,堪堪跨过门槛,就有小使女连伞也顾不得打,顶着风雪深一脚浅一脚的赶上来请她过去:“少夫人方才发动,黄姑姑道是要生了!”
“什么?”沈藏珠吃了一惊,因为自己走时卫长嬴毫无异常,还以为今儿多半不会生的,她从卫长嬴那边回到自己这儿,即使因为下雪,自己又不想坐轿子,刻意拣能避雪的回廊走,耗费了小半个时辰,但扣除这小使女抄近路追来的辰光,岂不是自己前脚才出了门后脚卫长嬴就发动了?
这是巧合还是卫长嬴被碰着了?
沈藏珠自己青春守寡,无儿无女,最重视娘家子嗣,当下二话不说,跟着那小使女就一脚踏在雪里,顾不得去选什么回廊夹道了,催着使女婆子们一阵风的返回了卫长嬴住的院子。
这时候这院子里已经忙成了一团。
虽然说卫长嬴已经生产过一次,身边人都该有过一回经验了。奈何之前她匆匆来西凉,人手都没带齐。
而带过来的使女如朱弦、朱轩,在帝都时都是小使女,向来只是打下手的。所以如今能派的用场还不如卫长嬴决定在西凉生产之后再回帝都时从家生子里补过来的几个妇人。
沈藏珠赶到之后,因为这位大小姐自己没生过孩子,却是把弟媳裴美娘从怀孕到生产都照顾过的。当初裴美娘生产时她虽然由于自己是寡妇刻意避开了,但各样事情却还是遥控指挥,丝毫不乱。如今一赶到,即刻接了手。
见这情形,原本在外头指挥的贺氏大大松了口气,感激的道:“大小姐既然来了,外头可都托付给大小姐了。婢子得进去给黄姐姐打一打下手,这儿的稳婆怕是没有帝都的精细能干呢!”
在帝都生长的人当然觉得什么都没有帝都好,尤其是苦寒闻名的西凉。
沈藏珠也是这么想,慎重点头道:“姑姑是服侍三弟妹的老人了,据说上回三弟妹生产也是你跟黄姑姑照料的。若不嫌我福薄,这儿我就替姑姑看着。”她守寡之后一向非常知趣,但凡喜庆点的场合都主动回避的。尤其是生产之事更是躲得远远的惟恐被嫌弃,但卫长嬴没有叫任何沈家长辈来祖堂陪同,如今这里除了她之外根本没有当家作主的人了——总不能把年轻的小叔子沈敛昆喊来吧?
尤其沈藏锋离开时再三把妻子托付给大堂姐,沈藏珠虽然心里有些担心自己身上的晦气,此刻却也是责无旁贷。只是说话时不免带了三分歉意。
“大小姐这话说的,咱们少夫人讲过,大小姐您是沈家嫡出大小姐,凭这一点您就是福泽深厚的。”卫长嬴虽然在娘家时没怎么在课业上用心,但卫家自诩书香世代不信邪的家风熏陶之下,对于晦气不晦气之类的说法不以为然的态度倒是继承了下来。贺氏这些人自然随着她,此刻匆匆道了一句,到旁边屋子里换了身衣裙就进了产房。
沈藏珠听了这话抿了抿嘴,自嘲的一笑:论到出身,自己福泽深厚还真是担当得起的。毕竟从士族来看,公主娘娘都比不上阀阅本宗嫡女的尊贵。数百年名门望族积攒下来的悠久与尊贵里养出来的掌上明珠,根本不是天家富贵所宠出来的金枝玉叶能比的。
可现在么沈藏珠眼神一黯,摇了摇头不去多想,暗暗祈祷卫长嬴生产顺利,母子平安才好。
她这番祈祷却也应验了——其实这回所有人都觉得卫长嬴八成无妨。毕竟是过来人,大抵妇人生子,第一个最艰难,往后可就要容易多了。而且卫长嬴两次安胎都得天独厚,是季去病亲自出手。
这一回季去病带着季固等亲眷随沈藏锋返回帝都前,还认认真真的给卫长嬴诊断过,断定卫长嬴只要自己不主动找事儿,母子平安那是十拿九稳的事情。要不是他这么笃定,沈藏锋那怕不便拖到明年回京,怎么也要再等上两个月,等妻子生产、看到母子平安了才肯动身。
未中发动,申末就听得产房里传出响亮婴啼——沈藏珠心里重重一松,用力握了下拳才欣喜的与左右道:“这哭声中气十足,孩子定然健壮得很!”
经历了亲侄女险死还生数次,沈藏珠现下对侄儿侄女们的要求也就是健康平安了。
半晌后被洗净包好的孩子被贺氏抱出来与沈藏珠看,果然闭着眼放声大哭的孩子虽然皱巴巴的尚未舒展开眉眼,但只看头顶那浓密的胎发就晓得何等健壮了。
“看轮廓,这孩子倒是像了大伯母。”沈藏珠爱怜的抱着他,小心翼翼的观察片刻,打趣道,“等来年回了帝都,怕是大伯母见了就舍不得放手,连他嫡兄都要比下去了。”
做长辈的大抵会比较偏爱容貌、性情或举止与自己相似的晚辈,苏夫人也不例外。备受苏夫人宠爱的二小姐沈藏秀,长得就神似苏夫人。不过沈藏秀到底是已经嫁出去的女儿,嫡孙可是自家人,没准苏夫人见到这个孙儿会比疼沈舒光还疼他些。
贺氏笑得合不拢嘴——不管长的像谁,横竖都是沈家的孙儿,有两个嫡子撑腰,在沈家现在的三个媳妇里那是独一份的。即使往后弟媳们也有子女缘,但三房的两个孩子也占了排行的优势了。
总而言之,母子平安,那就一切都好。
孩子生了下来,接下来的事情就轻松了。疲惫的卫长嬴喝过汤药沉沉睡去,沈藏珠问过弟媳无事,就兴冲冲的跟到安置新生儿的屋子里继续看侄子。
这中间沈舒颜带着妹妹玩耍,却迟迟不见大姑姑回去,便向下人询问。闻说是因为婶母生产,大姑姑得留在婶母院子里照拂,沈舒颜忙问:“婶母生的是小堂弟,还是小堂妹?”卫长嬴腹中骨肉断出男女之后,因为沈舒颜年纪还小,就没特意告诉她。而沈舒颜回到西凉后热心于教导堂妹,却也忘了关心。所以一直不知道卫长嬴这次生的是男是女。
下人喜滋滋的道:“恭喜四孙小姐,又多了一位健壮俊秀的小堂弟。”
沈舒颜下面一句“是小堂妹的话,可有我长得好看”还没问出来,听说是堂弟,顿时皱了眉,思索片刻,忽然就哭了,道:“婶母也有小堂弟要照料了,往后定然就不喜欢我了。”
她这么一哭把下人吓了一跳,面面相觑——卫长嬴生了嫡次子,明沛堂上下不管心里怎么想的,此刻都欢天喜地,偏这位四孙小姐话里的意思却不以为乐,反以为哀?
众人都不敢说话,随她来西凉的乳母只得硬着头皮上去道:“四孙小姐大约是欢喜坏了罢?多了一位小堂弟,往后陪四孙小姐玩耍的孙公子也多了一位,只看四孙小姐如今把五孙小姐教导得这样伶俐,大小姐跟三少夫人都可着劲儿的夸奖您呢。往后四孙小姐若还把四孙公子也教导”
话还没说完,却听沈舒颜哭得更厉害了,她一边哭一边跺脚,大怒道:“弟弟最不好了!父亲母亲就是有了弟弟才不喜欢我的!如今婶母膝下也给我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