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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司空府一事:“大表哥道是舅舅如今不便相见,却有婉拒之意。本来此刻司空府中只有大表哥侍奉舅舅榻前,想也忙碌。他既然拒绝了,也不该再去打扰。只是听去投帖子的人道,舅舅如今病情日趋加重,我却不放心。想现在就去拜会表哥,问个究竟。”
沈藏锋闻说宋羽望病情加重,目光一凝,道:“这是应该的。”
夫妇两个都决定出门,恰好打发去跟苏夫人禀告的下仆也回来了,道:“夫人说少夫人与公子尽管去就是,即使见不着司空大人,跟宋家大公子问个明白,也好宽心。”
那下仆见左近没有闲杂之人,又低声说了苏夫人的猜测,“宋二公子之前休了端木家的小姐回娘家。怕是为了这个缘故,宋司空病倒之后,即使院判久治没有起色,却始终没请过端木八小姐。之前阀主让夫人跟端木八小姐提过一回,但端木八小姐似乎受到族人拦阻夫人的意思是,公子跟少夫人今儿个去探一探详细,过两日,夫人会接端木八小姐过府一叙。”
卫长嬴现在连两个亲姑姑那里都不方便去,自然更不好去找端木芯淼了。苏夫人这么做却是主动搭桥牵线。
对这样体贴的婆婆,卫长嬴自是满口感谢。
把院子里的事情交代给黄氏,夫妇两个一起登车出门。
到了司空府,但见门庭冷落,一派冷清。
门口的家丁见是表小姐携夫婿一道来了,虽然诧异自家大公子不是拒绝了拜访了吗?但仍是不敢怠慢,一面请他们进去,一面着人飞奔入内禀告。
两人由宋家下仆引着缓步而行,一直走了好几进,才看到形容憔悴的宋在疆带着一个青衣小厮迎出来,哑着嗓子招呼道:“卫表妹、曜野,你们怎的来了?”
卫长嬴与沈藏锋同他见了礼,就道:“大表哥勿怪我们冒昧登门,实在是我才从西凉回来,就惊闻舅舅竟是开春病到现在,若不见上一面,心中委实难安。便是怕舅舅见了我情绪起伏于病体不利,我不进去探望,总也要来看看大表哥——两三年不见,大表哥竟憔悴成这样!”
“父亲缠绵病榻,我心中忧虑。偏祖母又去了,唉!”宋在疆此刻浑然不复当年去凤州接妹妹宋在水那会的气宇轩昂与阀阅风采,憔悴之中有着浓浓的疲惫,自嘲的笑了笑,也没心思说更多的话,只伸手肃客,道,“咱们进去说罢。”
看他走路时步伐轻飘飘的,显然如今的情形,久站也是负累了。
这情形让卫长嬴与沈藏锋都非常的担心——宋羽望病倒,宋家如今能指望的就是这位宋大公子了,毕竟宋二公子宋在田,那是阀阅里出了名的厚道人,人缘是不错,却不是能够支撑家业的人。但看宋在疆现在这副模样,显然身子骨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叫做表妹跟做表妹婿的如何能不忧急?
是以进屋坐下之后,沈藏锋也不掩饰夫妇联袂而来的目的,开门见山的问起宋羽望与宋在疆两人的身体情况:“上一次随家父前来探望,舅父虽然卧榻,精神尚可,大表哥也不似今日疲乏,如何才隔半月,大表哥这般憔悴,舅父也?”
他娶了卫长嬴,是宋家外孙,舅舅生病,即使妻子不在帝都,也不可能不过来探望的。从开春到现在,沈藏锋或随沈宣、或自己,已经来探过几次。而从前的探望虽然也不是每次都能见到宋羽望,但出来招待的宋在疆气色确实从来没有像这次这样差的。
宋在疆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道:“父亲他早年忙于国事,疏忽了养生,表妹初嫁那一年猝然昏倒,请了季神医诊治才有起色,这件事你们是知道的。只是这两年民变频繁,国事增多,父亲一忙之下竟又忘记了当年季神医的叮嘱,这一回,却是旧疾发作。”
卫长嬴微微变色——之前宋羽望那次病倒,可是休养许久的,以他正当壮年的年岁,可见病势之重。这种重病没能痊愈就是个很大的隐患了,如今重新发作,恐怕棘手之处更在上一回的医治之上。上一次太医院就束手无策了,更何况这次?
又听宋在疆继续道,“三月里偏祖母又去世了,接到消息,父亲心中悲痛难捺,静坐半日之后吐了血,自那之后病情却更重了。这两日频繁梦见祖母,所以我才说请表妹暂时不要相见的好。”
卫长嬴忙赔了一回罪,只是宋在疆此刻也没心情听——他的意思显然是话说到这里就请两人回去吧。
虽然看出这层意思,但卫长嬴跟沈藏锋哪里肯走?
卫长嬴当下就道:“实在我在西凉的时候不知道舅舅病到这样的程度,不然,这一次回京,我说什么也要劝季神医与我同行。但如今季神医的高足端木八小姐就在帝都,虽然她如今方才出阁,与夫婿正是新婚之际,等闲事情不便打扰。可现下舅舅病得这样厉害,说不得要做一回难人了大表哥这里若是不便,母亲却已决定请她明后日到太傅府,届时我必设法劝说她允诺此事——不瞒大表哥,在西凉时,我与她还是有几分交情的。”
哪知宋在疆听了这番话,嘴角苦笑更浓,道:“表妹有心了。只是我也不瞒表妹,虽然说二弟当年坚持休了那端木氏,给了端木家好大一个没脸,两家自此存下罅隙。但太师器量宽宏,闻说父亲病势沉重,非太医所能医治,其实是主动打发人上门来说会带端木八小姐拜访,顺便替父亲诊治的。”
“但,父亲却怎么也不答应!”宋在疆无可奈何的道,“甚至正月末的时候,太师亲自过府探望,当面跟父亲说,有他陪伴,想来端木八小姐为父亲诊治也不可能惹出什么闲话。再说霍二公子亦是明白人,父亲怎么也算八小姐的长辈了——可父亲却只是不允!”
见卫长嬴与沈藏锋都露出惊愕与不解之色,宋在疆叹息道,“这个你们问我也没用,因为我也不知道。先前江南那边噩耗未至,咱们一家大小尝长跪榻前,父亲也没理会其实之前我也想过写信与表妹,请表妹劝说季神医前来帝都的,但父亲却道他不喜与端木家相关之人,这才”
卫长嬴与沈藏锋听了,不禁面面相觑!
第六章 赛马
出了司空府,等马车到了街上,沈藏锋低声道:“宋外祖父年事已高,宋大表哥虽然能干,比之朝中诸公而言年岁资历到底都轻了。而且如今天下将乱,照理来说,宋舅舅怎么都不该在这时候拒医的。”
卫长嬴揉着额角点头:“可不是?我这舅舅青年时候就在朝中独当一面,我在娘家时常听母亲赞他深谋远虑,远超常人,委实想不到他会这么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竟然连大表哥他们都劝说不了。”
沈藏锋沉吟道:“我倒有个想法,只是细想之下又似乎不对。”
卫长嬴忙问:“什么?”
“这话对长辈可能有些不敬,咱们私下说说就是了,万不可传出去。”沈藏锋说着扫了眼车中使女,朱衣跟朱弦忙道:“婢子们决计不敢多嘴!”
这两个都是卫长嬴的心腹,等闲秘密都是能听的,提醒下就是了。
所以沈藏锋看了她们一眼,转过头来继续与妻子道:“宋家代代出情种,宋舅舅对已故的舅母也是情深似海。只是一来舅母过世多年,即使舅舅当年有过死志,可这些年过去了,按说此刻是不会轻易被重新勾起求死之念的;二来宋家如今子嗣单薄,正缺乏中流砥柱,宋舅舅此刻求死,等若自毁宋氏,宋舅舅身为独子不至于此。要说旁的,宋家的表哥表姐都是极孝顺之人,如今的两位表嫂亦然,所以我也揣测不出宋舅舅这么做的缘故。”
夫妇两个紧锁双眉各自陷入深思时,司空府中,宋在疆送走客人,回到后堂,却没去探望父亲,而是带着小厮径自回到自己的住处。
进屋后,小厮体贴的为他沏上茶水。
宋在疆心不在焉的呷了一口,放下茶盏,忽然问那小厮道:“你说,他们能不能察觉到端倪?”
那小厮茫然的看着他,片刻后似乎方醒悟过来,噔噔噔的跑进里间,端了一盆时果出来。
宋在疆摆了摆手,令他放下,自嘲的笑了笑,道:“又忘了你听不见不过当初留你在跟前听用,可不就是看中你听不见又不认字吗?”
他摇了摇头,怅然的望向屋外高天,自语道,“卫家这表妹据说在闺阁里被姑祖母与姑姑宠爱太过,所以城府不深,但姑祖母与姑姑给她陪嫁的人都是极精明能干的。再加上曜野素来心思细腻,想来这样反常的事情他们不可能坐视唉!只望上天庇佑他们能够猜测到了,否则那样的话却叫我这人子怎么说得出口?”
沈藏锋夫妇回到太傅府,自要先去上房拜见苏夫人,苏夫人当然要问上一问:“司空如何了?宋大公子可还好?如今偌大司空府只得大公子一个人主持,还要侍奉司空汤药,想来很是疲乏。”
因为这时候伺候的人多,夫妇两个也没细说宋羽望那不合常理的顽固,只敷衍了几句。问过沈舒光果然在一个时辰前被接过来,但方才沈藏机过来,跟侄子逗了几句,知道因为三房没有大人在,苏夫人把孙儿接过来照看,走时就带侄子去自己院子里玩会了。他跟苏夫人打了招呼,若沈藏锋夫妇回来,只管遣人去说一声,他亲自送侄子回三房。
得知这个消息,两人就告退出门。沈藏锋吩咐沈聚:“你去垂云小筑接光儿回来,天色将晚,不必劳烦五弟了。”
虽然如此,但沈藏机还是亲自与沈聚一起送了沈舒光到金桐院。
叔侄两个脸色都非常红润,尤其沈舒光,小脸红扑扑的像抹了许多胭脂一样。他被沈藏机一路抱进屋子里才放下地,草草行了个礼就往母亲跟前凑,兴高采烈的嚷道:“母亲母亲,五叔带我骑了马!五叔的马好快好高!”
卫长嬴这回可没顺着他问什么,先伸手摸了把他衣领后,果然湿漉漉的,忙叫人去预备伺候儿子沐浴。因为带沈舒光去骑马的沈藏机还在这里,也不好责备儿子玩得一身汗也不知道歇一歇,就笑着道:“可是你缠着你五叔去的?真不懂事,万一耽搁了你五叔正事怎么办?”
沈藏机闻言忙道:“三嫂您还不知道我?我哪有什么正事?”
卫长嬴还没接话,沈藏锋先不悦道:“父亲前两日才给你讨了几件差事,怎么你又全丢给幕僚自己不管了?”
“呃。”沈藏机暗骂自己大意,居然忘记三哥也在跟前,他已经不是头一次把父兄给他弄来露脸的机会和事情一股脑儿推给幕僚去办,自己坐拿好处丝毫不肯锻炼了,之前把能用的借口都用得差不多,此刻一时间想不出新的理由来,又怕在嫂子和侄子跟前挨打丢脸,索性来个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嘿嘿干笑几声就提出告辞,未等沈藏锋准许,这厮拔腿就跑
目睹这一幕,卫长嬴也颇为无语,忙引着儿子说这说那,使他不去注意自己五叔落跑的模样,好歹给小叔子遮掩些长辈体面。
沈藏锋的脸色却不好看,阴着脸吩咐抄手在下首候命的沈聚:“明日去打听一下他那边的几件差事都是怎么回事!”
结果还没到次日,沈藏机又把沈藏锋气了一回——大概是晚饭用过之后,沈舒光因为被叔父带着骑了马,这时候就困了。卫长嬴把他送到榻上,给他讲了一个半故事,见长子就抓着自己的手臂沉沉睡去,便俯身在他额上吻了吻,小心翼翼抽出袖子到外间叮嘱了乳母等人小心照看伺候着,回到自己与沈藏锋的内室,夫妇两个才调了几句情,正要成就好事,结果外头下人禀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