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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家阀主卫焕请脉之人,也不敢怠慢了卫家这当家夫人,所以又解释道,“宋小姐身份尊贵,这小竹山虽然不算很高,然而竹林茂密,离了驿道就不能通车马,欲上山来,须得步行。山坡又平缓,是以上得山来,也是要走好些路程的。常住州城之人,偶尔爬上来,隔上一日,难免有些酸痛,严重者,亦会出现这样忽然失力的情况,一般来说,将养两日就好了。”
纪大夫这番话听着也有道理,宋在水堪称闺秀楷模,所以和大部分足不出户的大家闺秀一样因为长年拘束在闺阁里,体质难免弱一些。这座小竹山即使不高,依宋在水平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做派,爬上一回,隔了一晚全身酸痛也是常理。
宋夫人这当家夫人,逢着年节劳累起来,也会觉得两股战战几欲跌倒
而且宋在水还把膝盖这儿摔伤了,两边叠起来,也难怪会出现站不住坐不稳的情况了。
不过照纪大夫所言,这样只是暂时的。
宋夫人松了口气,就提出先接宋在水回府,而被建议静养两三日的卫长嬴,则过两日再让卫长风护送回去。
——说到底,宋夫人还是不太放心这个侄女,一来怕她继续想不开,二来也是觉得山上不宜安排大夫住着,宋在水回到卫家叫大夫也方便。
但宋在水却坚决要求留在小竹山上陪伴表妹,她态度坚决的很,宋夫人挂心着府里没处置完的事儿,劝说一番无果,也只得走了。
对于这样的发展,宋在水和卫长嬴都很满意,少不得私下里再商议第三日怎么做。
这日的傍晚,涛声滚过小竹山,风舞猎猎——没多久,天色陡然暗下来,只听劈啪声响,不过十数息,就转成了淅沥。
下雨了。
夹着水气的山风从半开的窗里灌进来,吹得榻上的卫长嬴都心旷神怡起来:“这地方,偶尔住住也有意思。”
这次倒换宋在水取笑她了:“前两日,不知道是谁嫌这地方不好,说,不过是寻常的茅屋。”
因为受伤的次日,江铮亲自送了药酒来,卫长嬴又忍得住痛,令使女隔半个时辰便绞热帕子替自己揉上一回,十二年风雨无阻的习武到底是有好处的,她的身子骨很是强健,远非宋在水能比,这时候已经可以坐起来、扶着使女走上两步了。为此卫长嬴的心情很好,道:“我也没说错呀!茅屋是寻常的,只是方才那阵山风实在宜人。”
“竹海听涛、深夜闻雨,都是极风雅极引诗兴的。”宋在水抿嘴浅笑,“可我如今倒不想行那吟诗作对的雅事,倒想弄壶酒来斟上两盏。”
卫长嬴明白宋在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过是觉得悔婚有望,欣喜难掩,故意拿下雨做借口,她扶着绿房的手,沿榻慢慢走着,口中道:“那表姐可要失望了,咱们如今都有伤在身,又不在家里,长风决计不会同意的。”
宋在水正要说什么,却听卫长嬴闷哼了一声,急促道:“扶我回榻上!”绿房和绿墀不敢怠慢,之前她走路就是沿着榻边的,退两步就是榻了,卫长嬴颤抖着坐下来,额角俱是冷汗,脸色也有点发白。
“你的伤还没好全,还是躺下去罢!”宋在水看着担心,忙劝说道。
却见卫长嬴蹙起眉,闭上眼,捏紧了拳,似在忍耐着什么,半晌才睁开眼,这时候她雪腮上已有汗水滑下,接过绿房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卫长嬴方道:“不打紧的,只要骨头没伤到,皮肉之痛,捱过就好。”
“好在你既然能够起身,明儿个咱们也可以回去了。”宋在水沉吟道,“回去之后,我也该告辞了。”
卫长嬴一怔,随即明白过来宋在水这是希望尽量少拖累自己,所以不等宋羽望派来的人抵达就先行上路。但宋在水的心愿要达成,帝都是一定要去的,所以她只提醒了一句:“纪大夫虽然是祖父信任的医者,不过到底不是太医,说起来帝都才是名医云集之地吧?”
“我晓得。”宋在水嘴角微微一勾:回卫家后就告辞的理由也预备好了。
因着打算明日就回府,这晚众人都睡得很早。
中间仿佛听到外头有人喧哗,但不久就平息了,卫长嬴迷糊着问了问,新荔进来说是一些小事,卫长风都处置了。卫长嬴遂不再操心,重又睡了过去。
到得天明,只听屋外滴答之声不绝,也不知道雨是停了,还是变小了,叫叶尖滴水声压了过去。
只是满山竹叶清香,即使在内室,也感沁人肺腑。
卫长嬴经过一夜休憩,起来觉得自己更好了一点,梳洗过后,就着使女的手,居然从榻边慢慢走到了正堂。
第一晚的时候因为仓促,卫长风是在正堂拼起矮榻将就过的。第二日的时候卫家送了用具来,卫长风就住到书房那边去了。此刻书房的门还关着,想是卫长风年少,这几日操持诸事,睡得晚了。
堂上新荔已经领着人在收拾,看到卫长嬴,一面行礼,一面就要去敲书房的门。
卫长嬴朝她们摇了摇头,低声道:“让长风多睡会,我试着多走几步。”
新荔亦轻声道:“是。”
茅屋狭小,里头又塞进这两日府里送来的用具,实在没有太多地方可供卫长嬴落脚。卫长嬴走了几步,觉得力气还成,就把目光投向了门外。
因为一夜雨下下来,原本平整的庭院泡了水,看着平整,踩下去,怕也泥泞。
卫长嬴叫人取来木屐更换,知道她要出去走走,新荔就道:“侍卫都在外头,大小姐要不要戴帷帽?”
戴自然是要戴的。
绿鬓又取了件广袖外袍替她披上,这件石榴红缠枝玉兰暗地纹绣袍子是和上一回去乐颐院见卫郑鸿穿的石榴红缠枝玉兰暗地纹绣上襦用同一块料子做的。按着宋夫人的意思,穿这外袍时该是秋季了,气候清凉、百木萧条,这时候石榴红也不至于像盛夏那样惹眼。
因为担心茅屋在小竹山靠近山顶之处,又处竹林之中,早晚寒凉,所以宋夫人特意令人送了几套秋装来,免得只穿夏裳觉得太凉。
如今算着日子离处暑就两三天了,一夜雨下过,再借竹林清爽之气,这小竹山中哪里还有半点暑意?只看着外头碧绿叶尖上晶莹的水滴,也觉得发自内心的清凉,绿鬓自要担心卫长嬴出门去别叫山风吹得受了冷。
绿鬓的考虑是极有道理的,卫长嬴才跨出门,突如其来的一阵山风已经将她两袖灌满,风从衣底钻进去,凉而微润。
她仰头看了看头顶,恰好屋檐上一串水珠被风吹落下来,若非帷帽下垂着的面纱,就要正正砸在她面上,虽然如此,也惹得绿房等人转过头去,掩嘴窃笑。
“轻点儿!”卫长嬴蹙眉叮嘱,“表姐和长风还在睡别吵着了他们!”
绿房几人忙敛容正形,不敢出声。
既然不想打扰了表姐和胞弟,卫长嬴自也不能在庭院里漫步,她想了想,决定去溪边。
绕着那片小菜畦走上两圈,辰光和力气都差不多了。而且,西侧的小屋,正有一条碎石小径通到溪畔,想是为了方便雨天取水。
由绿房和绿墀在两边扶着,绿衣打着柄暗红绢伞,一行人慢慢走到溪畔,下过一夜雨,此刻溪水不免浑浊,内中时或看到有游鱼跃出,溪边岸上,还有许多蚯蚓、虾蟹之类。
这样的田园景象,使人不自禁的心旷神怡。
卫长嬴走了段路后,索性站定,半揭起面纱,迎着风,恣意享受起雨过山青的惬意来。
绿房等人也觉得这样的清晨,能够什么也不做,就这样站在溪边,已是一种享受,都静静不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不远处传来的咳嗽声让卫长嬴一惊,下意识的放下面纱,转头看去——
却见山径上,卫青仍旧一袭青衣,悬着云头刀,正陪着两人拾阶而上。
虽然卫长嬴看过去时,卫青目不斜视,但卫长嬴明白那声咳嗽定然是卫青发现自己揭起面纱,故意提醒自己。
这让卫长嬴有点惊奇,不禁向卫青陪同的两人看去
按说此刻上山来的,除了宋夫人这些,就是卫家的侍卫。前者卫长嬴不必避忌,后者卫青也无须用这样迂回的方式,应该直接出声、一起过来给自己行礼才是
而且这样早的时候,侍卫闯上来做什么?
这两个人,究竟是谁呢?
第四十四章 无礼之人
卫长嬴揣测卫青陪上山来的两人身份时,那两人却也注意到了她——碧色森森的小竹山中,卫长嬴所披的石榴红长袍委实引人注意,她身旁殷勤伺候的四名俏婢,亦是穿戴不俗,可见不是寻常女眷。
虽然听到咳嗽后,卫长嬴立刻下意识的拉下面纱,然而山风撩撩,她循声向山径一望,面纱又被吹起。卫长嬴迅速抬手去按,广袖飘飘之间,艳丽的石榴红衬托着她指若美玉,晶莹柔美,可动作快是快,但面纱轻软,被按住之后,倒卷飞扬,拂在脸上,还是露出一侧雪腮与下颔。
肌若冰雪,衣袍鲜红,四周却是千碧万绿的竹林,因着昨晚一场雨,愈发青翠欲滴。
万绿丛中一抹红影,衣袂飘卷犹乘青岚。
虽然不见全貌,但惊鸿一瞥之下,已窥得丽质一角。因为这一角,越发可以想象面纱之下的真容是何等的仙姿殊色,这一番遭遇像足了山野传闻,几乎叫人疑心当真在山中遇见了餐霞饮露的仙人。
这样鲜明的一幕,实在让人印象深刻。
随卫青上山来的两人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只是这次的惊鸿一瞥,也就到这儿了——绿房察觉到有外人靠近,忙移步挡在卫长嬴跟前,绿墀与绿鬓迅速上前为主子理好面纱。
其实
卫青之前咳嗽的意思,既是提醒卫长嬴放下面纱,也是暗示卫长嬴返回屋中。但卫长嬴此刻虽能行走,步履却仍旧蹒跚。若只卫青一人,她倒不介意,可跟着卫青上山来的这两人身份不明,她不愿意叫陌生人看到自己行走僵硬的模样,是以弄好面纱后,却不移步了。
见这情形,随卫青上山来的一人,便试探着问:“溪畔之人,可方便上前拜见?”
这话并不冒犯,因为卫长嬴虽然衣着鲜丽、身边使女也年少,然而戴着帷帽,看不到发式钗环,也不知她是否出阁——昨晚卫青只告诉他们山上有女眷在,连卫长风也是为了女眷才停留的,如今这女子显然看到了来人,却不离开,谁知道这位女眷是不是卫家长辈?如今伫足,是为了等待他们过去见礼与询问?
但卫青却知道是卫长嬴,自是摇头:“那是我家小姐,想是起得早,见四周无人,故到溪边消闲。”
既非长辈,又是年少女子,当然不好过去了。之前询问的人忙赔礼:“是弋然冒昧。”
“顾公子太过客气了。”卫青温和的笑了笑,心想昨晚这些人至小竹山中避雨,却被卫家侍卫阻拦,发生些冲突后,有人上山禀告,自己陪卫长风下去处置当时好像是亥初、记得卧房这边灯火都已黯淡,想是两位小姐睡得早,还不知道这件事情。
不然,卫长嬴定然不会在这时候到靠近山径的溪边出神。
本来这顾弋然不提,卫长嬴与他们也离了段距离,卫青打算就这么走过去,如今他问了,卫青也不能继续看不见卫长嬴,便遥遥向溪边拱了拱手,算是请安。
见他如此,顾弋然与另一人也随之遥遥一礼。
卫长嬴见状,越发确定这两人都是外人,她扶了扶帷帽,亦还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