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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我等亲自来看了取了才能得到啊!”
三王子不到四十,但戎人所居之处风沙大,环境艰苦,他与其他戎人一样显得比实际年岁要老。照魏人来看是四十多了。但这并不影响他举动之间的豪迈之气,尤其是此刻——敌国皇帝、大臣都仓皇出逃,而他、一个戎人王子,却能够随意的带领部下进入这座象征着大魏最高权威的大朝正殿内,肆意玩赏着大魏皇帝的一切。
不仅仅是眼前的御座,据说,魏人皇帝走的太急,还有数名年轻娇美的妃嫔、包括去年才驾崩的那个老皇帝留下来的年轻太嫔虽然有几个自尽了,但更多的或由于恐惧死亡、或由于不甘心,都战战兢兢的活着。
而这些女子也都将是他的,大魏那些位高权重的臣子们都要恭敬对待的帝妃,此刻起却是他足下的玩物。哦,当然不能忘记,还有宗女们,以及那些贵胄女子总而言之,这座大魏帝都,现在是他说了算。
当此之时,由不得三王子不豪迈不意气风发。
做主子的心情大好,随他入殿的部下自不会扫兴,当下就是一番不遗余力的吹捧,少不得要顺着话头对魏人大肆嘲讽。
三王子把御座上上下下都摸索了一遍,这才转身拂袖,极兴奋的落座。
宽大而华美的御座老实说不如软榻舒适,但在九重丹墀之上居高临下,俯瞰殿下群臣,那种掌控众生、高于尘世的感觉,却是再软和舒适的榻所不能给予的。
部下见他眯着眼,颇为享受,自是心领神会,学着魏人大朝时的仪式,纷纷跪倒山呼王子——虽然说这时候只能称呼王子颇为煞风景,但戎人大可汗还在,且身体健壮。
三王子这会即使拿下了魏人帝都、迫得魏帝与众臣弃都而逃这样的功劳,与大可汗的威望以及根深蒂固比起来还差得远。他这次回去之后,储君之位兴许没什么问题,但想觊觎大可汗的位置那就想的太多了。
三王子不是糊涂的人,当然不会让部下犯这样致命的错误。
压下心中的遗憾,他带着睥睨天下的豪气挨个巡视了一番部下。这一巡视,三王子不禁微微皱起眉,狐疑的问:“乞丹呢?他去哪里了?”
设路真乞丹是三王子的心腹大将,更是昨日破城时头一个冲入城中的勇士。三王子记得,早上自己听说魏人皇帝居住的宫殿已经肃清,内中珍宝无数,兴冲冲的打算带一批心腹过来先睹为快时,特意把他喊上了的。
过宣明宫前白玉桥时,设路真乞丹似乎还因雪天路滑扶了三王子一把,怎么这才一转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三王子正猜测他是不是出去解手之类,却听一人禀告道:“方才进殿时,有人来报,道是确认了凤州卫氏的府邸所在,所以设路真万夫长立刻赶过去了。当时王子正在欣赏殿柱,设路真万夫长不欲打扰,与我说了一声,让我转告王子。”
“凤州卫氏?”三王子一怔,随即露出了然之色,惋惜道,“伏干也是一名勇士,若是在阵上磨砺到现在,未必比他的叔叔乞丹差。记得他上阵时所带的护身符,还是乞丹托本王子向大祭祀求来的,可惜他少年意气,大胜之下疏忽,被魏人阴谋所害。非但被枭首,甚至连护身符都落入凤州卫氏之手!偏偏凤州在大魏腹地,乞丹难以报复。如今这大魏帝都既然有卫氏的人在,乞丹总算可以出一口气了!”
“设路真伏干确实可惜了。”这些戎人说这句话倒也不全是为了顺着三王子,设路真乞丹的这个亲侄子设路真伏干自幼双臂有神力,是族中最被看好的悍将胚子。甚至连戎人大可汗都在他六岁就接连打败数名十岁左右的孩童时,对这个族人赞许过几句,设路真家对这个子弟可谓是寄予厚望,满心指望他的成就能够超越其叔父设路真乞丹,成为大可汗的左右膀臂,荣耀家族。
结果数年之前设路真伏干头一次上阵——当时设路真乞丹不放心,还特意求三王子向戎人大祭祀求了一枚护身符,在出征时亲手为侄子佩上。戎人大祭祀在族中地位之高,有时候甚至还在大可汗之上。是以每个戎人都相信,有了大祭祀亲自祝祷过的护身符,定然可保出入平安。
但那一次设路真伏干在凤州北部遇见了莫彬蔚。
不但他没有回去,他的头颅被砍下,硝制之后成为军功,送到这大魏帝都做告庙之礼。设路真乞丹为他求的那枚护身符,据说也被斩杀设路真伏干的江南宋氏子弟送到了凤州的主人、凤州卫氏手里,下落不了了之兴许成为某个士族子弟闲暇时吹嘘的资本?
总而言之,设路真家族最杰出的子弟,仅仅第一次上阵,就这么身死敌手,所有的指望,都烟消云散。
为此,设路真伏干的阿爸悲痛得抽死了十几名奴隶都难以按捺住情绪,他的阿妈更是哭瞎了眼睛自从发现设路真伏干的天赋之后,便视这个侄子犹如亲生的设路真乞丹,喝着最烈的酒,骑马在草原上疯狂驰骋了足足一天一夜,才被族人追回去。
整个设路真家,都是带着浓烈的仇恨活过这几年的。
这一次突袭东胡、借口魔降草忽然退兵却在暗中留下后手、突袭帝都这整个计划里,设路真乞丹最为坚持。
攻打帝都时,也是设路真乞丹最疯狂最卖力。
现在帝都被攻下,也该是他发泄的时候了。
虽然三王子知道,自己这名心腹的怒火与仇恨,仅仅帝都这些卫氏远远不够,必须是凤州那古老的名为瑞羽堂里的那些血脉都被屠戮殆尽
“可惜啊,凤州太深入大魏了。”三王子有点遗憾的想道,“虽然这次攻打帝都非常顺利,魏人皇帝昏庸,以至于无人来救。但一路打到凤州却不太可能乞丹的这份仇恨,兴许只能报在今日了。”
但三王子没想到的是,被他们认为正在报仇的设真路乞丹,此刻却正站在卫府之中,气得浑身发抖!
“这里就是凤州卫氏在帝都的府邸?!”设路真乞丹年逾四旬,是典型的戎人长相,深目高鼻,须发深金,身材魁梧得好似一头熊。他咆哮起来时犹如震怒的公熊直立起来一样,狰狞而暴虐,望之令人生怖,“男人都跑光了,女人都被她们的男人杀了!剩下区区几十个活着的,都是奴仆!这些人也配抵我侄子伏干的命?!你们就是这样做事的?!”
手下战战兢兢的禀告:“昨日魏人皇帝逃跑时的行踪暴露,我们的人提前埋伏在东门,不但截杀了魏人皇帝以及他的后妃子嗣,甚至还将随他一同出逃的魏人贵胄杀死许多。兴许里头就有卫家的人”
“呸!”设路真乞丹不待他说完,就一口唾沫吐到他脸上,怒喝道,“那些是我设路真乞丹亲手杀的么!是我设路真家报的仇么!”
他喘息着,目光阴狠的在被从整个卫府里搜罗出来、押跪在跟前的下仆身上来回逡巡,片刻后,设路真乞丹咬着牙,吩咐道:“这些都带出去,绑在马后,到街上拖死!”既然卫家正主杀不上,他也不想要这些奴仆好过!
手下如蒙大赦,赶忙道:“是!”
虽然下仆们听不懂他们交谈的戎语,但只看设路真乞丹的脸色,以及听了他命令之后面露杀气的戎人,下仆们也能猜到等待他们的绝对不是什么好命!
这时候留在城中还活着、此刻又乖乖跪着的,那都是想活不想死的。
当下就有人带头哀求起来,指望着有意外发生自己能够逃出生天。
只可惜这人才一开口,意外确实是发生了,但不仅没能逃出生天,还被正满腔怒火的设路真乞丹随手摘下下属的枪,狠狠一掷,贯穿其胸,将他活活钉进了地上!
被这人的下场镇住,其余下仆尽管愿意卑躬屈膝以换取活路,却也被惊呆了,再不敢喧嚷。
设路真乞丹怨毒的扫了他们一眼,正要离去,忽然下仆中有一名妇人膝行几步,用带着分明哭腔的声音,朝离自己最近的戎人说了几句话——设路真乞丹大怒,将手伸向另一名下属的枪——却听离那妇人最近的戎人一愣之后,用惊喜交加的神情阻止了设路真乞丹,然后以戎语解释:“万夫长请先不要杀这魏人,她说,她知道城中还有其他凤州卫氏的人在!”
“哦?”设路真乞丹一怔,随即狂笑,“在什么地方?!那里有多少卫家的人?”
第六十章 心比冰更冷
风雪苍茫,滴水成冰。
沈藏锋的心,却比冰更冷。
他难以置信的、惊骇万分的望着浑身浴血的沈敛昆,一字字的问:“你、说、什、么?”
沈敛昆的眉毛、眼睫上落满了雪,结了冰,几乎看不清楚面前的兄长。实际上他现在也不想看清沈藏锋的神色——他什么都不想看不想听不想说,却不得不看不得不听不得不说
不过三日光景,这个一贯“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的沈六公子早已不复当年的风流倜傥。他残破的衣袍边缘结着红冰,面颊上有一道两寸来阔的新伤,伤后显然未经处理,已经露出冻伤的痕迹来,为他原本的纨绔气质添了三分杀气与剽悍。他慢慢的将怀里目光呆滞的沈舒光递过去,低声道:“父亲死了,叔父也死了,大哥自请留在帝都断后,二哥受了重伤,让我带光儿先来找你或咱们家在京畿的那两万西凉军”
“四弟、七弟、八弟他们呢?母亲、大嫂、二嫂、长嬴、四弟妹还有六弟妹、二姐、三妹和四妹——”沈藏锋下意识的接过儿子,紧紧抱住,却继续沉声问,“还有景儿、柔儿、月儿熠儿和柳儿燮儿?!”
仿佛预感到什么,沈藏锋的眼睛渐渐血红!
沈敛昆疲惫而茫然的笑了笑:“我们走时一个女眷都没带,至于侄子们出发前二嫂想让二哥带柔儿,就把熠儿杀了,二哥狂怒之下杀了二嫂,柔儿看到后疯了柳儿被四弟绑在身上,中途四弟中箭落马,把他也带了下去。叔父就是为了救他们,被几个戎人砍成肉泥至于燮儿”
他神色一恸,低声道,“昨日好容易甩脱追兵,寻到一处避风的地方解了他下来看,却发现带着他的死士怕他着冷,给他多裹了几层裘衣,竟不注意堵了他的呼吸当时不知道今日就能见到你,所以就在雪地里埋了,二哥做了个记号。”
顿了一顿,见沈藏锋全身都在颤抖,沈敛昆忙提醒,“你抱好了光儿!昨日若非他的教习朱磊替他挡了三箭,二哥也替他捱了一箭他也他似乎被吓懵了,你最好快点让军中大夫给他看看!”
“二哥在什么地方?”沈藏锋闭上眼,半晌,忽然之间冷静了下来,沉声问。
沈敛昆指了指斜后的方向:“二哥虽然就中了一箭,但就在要害旁边,此刻不宜移动,就让我带着还能骑马的死士,护送光儿往西走。他应该就在那边一处山坳里,只是去接他的人得小心些,我们走时帮他布置了一些陷阱,希望能够拖延一下戎人追来的速度。”
安排心腹带精锐去接沈敛实、吩咐斥候注意搜寻附近戎人踪迹、下令暂时就地扎营、叫来随行军医为庶弟与长子诊治——这中间,沈藏锋除了听沈敛昆第一遍讲述突围结果时有所失态,始终神情镇静,眸光坚定如铁,命令有条不紊。让从西凉而来、一路急行军的三十万大军由于乍闻阀主身死而产生的哗然渐渐平静下去——沈藏锋虽然年轻,但谋划得当、阵斩穆休尔的战绩,让他们相信这位少阀主决非无能之辈,即使沈宣兄弟双双身死,跟着沈藏锋,未必没有前途。
只是听完随行军医对沈敛昆、沈舒光的身体诊断,将之挥退,主帐中除了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