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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沈藏锋嘴上不说,心里却一直对长子怀着愧疚。
可偏偏沈舒光又是长子,必须严加调教,不能像其他儿子那样纵容溺爱。他的这份亏欠也只能暗藏心底。
如今听妻子哭着说起从苏鱼荫这一胎想到沈舒光若弟媳怀的也是个男胎,本该是弟弟的嫡长子长兄沈藏厉没有了,他同母的兄弟只剩下沈藏机,这个容貌肖似母亲苏夫人的弟弟,是母亲生前最宠爱的子女,得宠的程度远超过自己这个继承家业的儿子而母亲已经没有了,她从前最宠爱的儿子的孩子
沈藏锋心中一片纷乱,许久,他才轻轻抚摩着妻子的鬓发,为她拭去泪水,低声道:“你先去问问罢等你问了,咱们再说这事。”
第十一章 邀请
卫长嬴得了丈夫松口,想着这样的事情宜快刀斩乱麻,不能拖延。隔日就寻了个不放心沈舒燮身体的理由,派人请了季去病过来。
季去病来时却不只一个人,季春眠母女都一起来了,还带了些吃食。
好在季春眠跟季伊人没说两句话就告辞去找沈舒颜了。
要说这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却也奇怪,沈舒颜是个最爱掐尖要强又刁钻任性的主儿,卫长嬴一直都认为侄女里最不好相处的就是沈舒颜了。偏偏她跟季春眠母女亲热得很,有时候看着倒比跟卫长嬴这婶母更像是一家人。
如果不是季春眠是庶族,而且还嫁过人、生有女,卫长嬴都想把她说给沈敛实做续弦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就算季春眠是士族,没嫁过人,但从她之前揍沈敛实来看,估计她也不会愿意。
她这里因为季春眠母女的离开走了会神,季去病却已经替沈舒燮诊断完了,道是没什么问题,照着之前的药方吃就成,连另外开药或更改药方也不用的。
卫长嬴谢了他,叫牛氏带沈舒燮下去,东拉西扯了片刻,季去病听着不耐烦,便提出告辞。卫长嬴知道季春眠去了霍清泠的院子里,又是带着季伊人来的,一准会被留饭,而季去病肯定没这个闲心多待的,也不挽留,就道:“今日有劳神医了,我送送神医吧。”
季去病到底是太医世家出身的,又长年跟贵胄打交道,一听这话,双眉微扬,不冷不热的“嗯”了一声,显然是听出了些意思。
等卫长嬴披了裘衣,陪他出门,吩咐下人离远些,季去病便直截了当的问:“何事?”
“敢问神医可有法子能够延长孕期却不损伤腹中子嗣?”卫长嬴知道他口风紧,脾气却不怎么好,也不兜圈子,轻声道。
她这么一问,季去病目光就在她身上一转,道:“延长?需要延长多久?”
卫长嬴被他看得一噎,晓得他是误会了,但这事也不好解释,只得无奈的默认。道:“四个月可以么?”
“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季去病一听,连想都没想就摇头,“我最多能瞒上一个月。”
卫长嬴脸色变了一变,一个月,这有什么用呢?假如这会就出孝了,直接让苏鱼荫报早产不就成了?
季去病又看她一眼,淡淡的道:“瞒不过去的,横竖你已经有了二子,不必急于一时,还是舍了罢!”
“”卫长嬴再次无语,苦笑着道,“多谢神医好意,不过再说罢。”
她心事重重的把季去病送到二门处,回到屋中后,左右权衡都没有什么好办法。最后好容易想了一点头绪,终究还是不尽如人意。
到了次日,沈藏锋带长子回后院,夫妇两个陪儿子们玩耍一阵,打发了长子带次子去偏屋,遣散下人,沈藏锋就问起季去病昨日来后的结果。
卫长嬴蹙眉道:“季神医说最多瞒一个月,派不上用的。”
“那还是让五弟妹早点处置掉罢。”沈藏锋皱着眉头道,“如今距离出孝还有三个月,让她借口风寒卧榻好好休养一阵,等出孝之后兴许又能很快有孕。不是我这个做哥哥的心狠,这种事情,不是开玩笑的!”
“你看让他们去灌州怎么样?”卫长嬴试探着问,“那边不像这里这样人多眼杂,若在那儿生产,又养到个一两岁再带回来,也不容易看得出了。”
沈藏锋沉吟:“不妥,五弟妹一个人去灌州肯定要惹人怀疑。若五弟跟她一起去,灌州那边好好的,岂不也引人揣测?而且五弟妹现在已经有身孕在身了,万一去灌州的路上出了差错,泄露出痕迹,更加麻烦!”
又说,“灌州不比这边人多眼杂,但那里可用之人也不多。你能肯定五弟妹生产的日子不传出去?一旦事泄”
他摇着头,“太冒险了。”
“就叫矿上报点消息来,让五弟过去驻守。”卫长嬴咬着唇道,“前三个月的身孕是有不准,三个月之后恰好出孝。”
沈藏锋还是觉得不可靠,卫长嬴跟他说了又说,最后他也只是道:“这事二哥还不知道,我跟二哥商量商量罢。”
沈敛实在震怒弟弟、弟媳的不孝之后,对于弟媳这次身孕到底是留还是不留,却远不像沈藏锋夫妇这么纠结,他非常爽快的提出:“若是男嗣就想想法子,若是女孩子就算了。他们夫妇还年轻,犯不着为个女儿冒这样的险。”
这二伯子重男轻女到这地步,卫长嬴简直无话可说。
把这番话传到五房,沈藏机与苏鱼荫又惶恐又期盼——但季去病到底被请了来,这时候他才知道原来上回卫长嬴是替苏鱼荫问的,好就好在诊下来是个男胎——于是沈敛实当场拍板,就按卫长嬴说的,等出孝之后马上安排沈藏机夫妇去灌州。让他们过个两三年再回来,好把事情瞒过去。
沈敛实这番话一出,沈藏机跟苏鱼荫是松了口气,卫长嬴却忙惨了。
出孝之后如何让苏鱼荫平平安安的到灌州、并且生产的日期要怎么才能混过去这些还只是远忧,眼下就要解决的是苏鱼荫本来是她最得力的帮手,可如今有了身孕了当然不可能像以前一样操劳。
不然一个不小心在人前出了什么差错,也白费这一场的心了。
问题是她这身孕不能公开,忽然不管事了,哪能没个说辞?
这个理由倒还算好找,大不了妯娌两个闹点矛盾什么的问题在于,苏鱼荫歇下来之后的事情,谁来管?
霍清泠身体不好,只能打打下手。沈舒景是大了,人也聪慧识大体,但到底年轻,又是没出阁的小姐,很多时候不如苏鱼荫方便。
最要命的是黄氏还不在
现在已经是腊月,跟着年关就要到,这是一年之中最忙的时候,偏偏这眼节骨上
卫长嬴思来想去,就跟丈夫商议:“我请季娘子到明沛堂来,帮我打理事情成么?”
沈藏锋道:“后院的事情你做主就好,你既然信任季娘子,请她帮忙也没什么。只是你要想好了,即使五弟妹找了借口不管事,六弟妹身体不好,族里女眷却不少。还有下头家生子之类,你放着她们不找,却找季娘子,必然会受攻讦。不仅仅是对你,更是对季娘子。这一个你最好跟季娘子说清楚,免得到时候让她难以下台。”
“唉!我会跟她说的。”卫长嬴叹着气道。
她哪里不知道这些?但眼下手里可信的人实在少。自己身为季伊人的义母,往后季伊人的前程有大半都是跟着自己走的,作为季伊人的生母,季春眠自不会害了自己。
而且从前在帝都时,季春眠协助她管过家,两人配合也算熟悉了。
眼下的问题就是季春眠会不会趟这趟混水?
念着季去病的面子还有往后都有许多地方离不开季去病的医术,卫长嬴也不好强迫她。
过了两日,卫长嬴打发人去请了季春眠到后院叙话,寒暄之后,遣退众人,就说了想邀她过来帮手之事。
季春眠一听就诧异道:“以前在帝都,恰好卫妹妹你人手不足,我给你帮一帮手倒没什么。如今沈家上下这许多人,哪里轮得着我来给妹妹帮手呢?”
“姐姐何必说这样的话?这沈家上下人是多,可慢说跟我一条心的,就说不惦记着害我的又有几个呢?”卫长嬴叹息着道,“我知道这事儿会让姐姐为难,可眼下实在找不到其他人了,所以才跟姐姐说一说姐姐若是不愿意,我也没二话。”
季春眠的脸色是很想拒绝的,但看着卫长嬴为难的模样,似乎动了恻隐之心,片刻后问:“你要我帮你多久?总不可能长年累月吧?”
卫长嬴听出有门,忙道:“哪敢一直劳烦姐姐?最多也就半年的样子!”她心里迅速盘算了下,苏鱼荫要躲出去生子,而且要把孩子养到看不出来四个月的差距才能带回来,这样没个两三年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明年三月出孝以后,沈敛实会续娶——这个可能早可能晚,但黄氏一定已经回来了。
说起来沈藏锋的乳母万氏也是个能干的人,最难得是识大体得很。丝毫没有仗着自己抚养沈藏锋一场就给新妇脸色看。可惜这位姑姑也是福薄,卫长嬴当初过门时带的人手多,当时要管的事情却不多,渐渐的把她架空了。
之后万氏就索性求了恩典回去带孙子——她是沈家家生子,儿子本是在城外做事的。卫长嬴因为自己的陪嫁姑姑用着更得心应手,对于她自请回去到底心虚也是愧疚,把万氏之子调了差事,进城做了个掌柜。又在太傅府后边的街上赏了她一套宅院。
结果这本来是一番好意,却因为帝都沦陷,这一家子都没了。
这样卫长嬴跟前就自己陪嫁的黄氏与贺氏能依靠,贺氏管账是把好手,教导使女也厉害得很,惟独性。子过直,不适合种种暗斗。
偏偏卫长嬴现在最主要需要应付的,就是族里乱七八糟的纷争。所以黄氏一走、苏鱼荫一歇,她压力剧增,不得不请季春眠帮忙,尽量不让琐事来打扰自己,好腾出空来全力应付那些明暗刀枪。
第十二章 十嫂
季春眠听说只是帮上半年忙,犹豫后答应了下来。
卫长嬴很是高兴,回头就派人送了一匣子首饰过去,为了防止季春眠推却,就说是给季伊人留着往后出阁用的。她是季伊人的义母,给义女添妆是应该的。
邀请了季春眠后不久,黄氏的信就到了,信的开头就说了个不太好的消息:由于近来起事之人纷纷称王、声讨大魏的缘故,帝都风声鹤唳的,萧条了不少。所以黄氏等人采购嫁妆并不顺利。
这也还罢了,关键是他们现在也不太敢采购——因为传开了消息道是许宗文、闻伢子等人已经决定结盟共击帝都。青州军现在正在拼命修筑帝都以及手里所有重镇的工事,做好了应战的准备。
整个帝都,连同京畿都在紧张的备战气氛里,之前商贾通行带动的一点繁荣顿时又消散了。
沈家如今没有足够的人手在那边,万一采买了许多东西,最后却被洗劫一空
这是沈藏凝的事情上的麻烦。
至于物色婚嫁人选,黄氏表示之前帝都华府被纷纷焚尽,当时就有很多人家先迁回了祖籍去了。这次帝都风雨欲来的,走得人就更多了。
甚至连宋在疆都决定带着家小先回江南去。
这种情况下当然是找不到什么好的人,但黄氏拿着卫长嬴的手书去拜见宋在水时,宋在水听说表妹为夫家人的亲事愁烦,仔细问了是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