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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光儿这重前途谁人不知,他长的又好,功课也认真往后三姐姐还不得挑花了眼?”卫高蝉告退出来,心里就想,“从前三姐姐跟我跟五妹妹,都不算非常亲近呢!倒是跟嫁了我们苏家阀主的那位宋夫人亲密得很——宋夫人生的头一个孩子不也是女儿?三姐姐若要挑甥女做媳妇,我看十有八。九,还是会找苏家女!”
这话在裴氏跟前不好讲——当初卫高蝉听说卫长嫣的长女很出色后,原本是想给苏源定下来的。奈何裴氏更加看重沈舒光如无意外必能接掌明沛堂的前途,对于卫高蝉之前试探性的提起这事不置可否,如今又要卫高蝉去试探卫长嬴的口风这意思就很明白了。
“算了,孩子们都还小,过几年想跟三姐姐结亲的人多了,嫡母就会明白含露不是宋家本宗嫡女,即使有三姐姐和五妹妹是堂姐妹的关系,也未必能够入三姐姐的眼——再说这嫡长子的婚事,做母亲的点了头也未必管用,还有三姐夫呢?”卫高蝉思索着回到自己屋子里,“叫源儿这两年好好读书再常去跟宋夫人那儿走动着,往后总能聘到出色的淑女!”
第一百二十章 惊疑
卫长嬴回去的路上想了想,还是决定先不提宋含露这事儿,毕竟卫高蝉也就是那么一说。而卫长嬴为了不叫她探到口风,压根就没问宋含露的事情,所以连三房到底想把宋含露说给她膝下哪个儿子,都还不清楚呢。
无论沈舒光还是沈舒燮,议亲还在,成亲更早——眼下要操心要关心的人与事太多了,没必要提前就烦这个心。
这时候日子近年关,即使凤州地气和暖,也下起雪来。
天雪路滑的,又隔了两天,卫新咏可算是到了。
他这一次路上足足耗费了一个多月的辰光,哪怕是乘车也着实忒慢了。
所以他没到之前,众人嘴上不说,心里总疑心他是不是在打什么主意、所以路上故意耽搁?
而等卫新咏进了瑞羽堂才晓得,他是真的身体不好了。
宋老夫人看着已经瘦脱了形的卫新咏,惊讶莫名:“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无怪老夫人惊讶,连卫长嬴都在同时看了眼身后的黄氏——早先黄氏不是讲,卫新咏尽管身体不好,但再活个二三十年是没问题的吗?
可如今看卫新咏的样子,绯色圆领广袖锦袍下,仿佛裹的只是一具骷髅。从前丰神俊朗,倾倒多少女子的面容,如今也憔悴得不成样子,惟独一双眼睛,仍旧那样的深不可测,淡淡的疲惫中,是隐隐的凛冽。
看他那毫无血色的脸,连嘴唇都苍白如纸,卫长嬴真心怀疑——他还能不能活着回帝都去?!
黄氏也是一脸讶色,朝卫长嬴微微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晓得这是个什么情况
卫新咏虽然瘦得不成样子了,但精神倒还算可以,神情尤其平和——那种从内到外的波澜不起,让卫长嬴倏然之间想起了之前宋老夫人犹如交代后事时一样的神态。
卫长嬴不禁抓紧了帕子。
就见卫新咏按着礼仪先为自己身体不好、不方便给老夫人见礼请罪,末了就提出想探望卫焕。
宋老夫人自然不会阻拦——卫新咏在瑞羽堂的身份比较特别,所以老夫人特意亲自陪他前去。老夫人一动,卫家大小当然都跟上。
如此轰轰烈烈的探望过卫焕——这时候卫焕渐渐痊愈,看精神气,很该他去探望卫新咏——季去病自然又被请了过来给卫新咏诊断。
这诊断结果却是心病导致思虑过重,连累身体日日受其煎熬,以至于本来底子就不太好的卫新咏身体急转而下。
季去病冷言冷语的道:“你这次南下真的是来探望卫公,而不是特意寻老夫求医来的?”
卫新咏对他的挖苦不以为然,淡淡一笑就算了。他看起来对自己的身体也不怎么在意,哪怕季去病明确说他大概也就这几年了也无所谓反是侍奉他左右的赖琴娘,闻讯之后当场哭了出来
瑞羽堂因为知道卫新咏要来,早就给他预备好了院子,现在听说他命不长久,宋老夫人又吩咐人给他换了。
换成从前卫郑鸿养病时住的乐颐院:“季去病虽然有神医之名,可到底也不是神!他讲你时日无多,未必是真的。从前郑鸿何尝不是被认为命薄福薄?可颐养多年到底也撑下来了。这院子他住了很多年,如今且给你住,但望你跟他一样,能够早日康复!”
卫新咏客气的道了谢,但眼神淡漠如旧,显然老夫人这番话他根本不在意。倒是指着赖琴娘请求宋老夫人道:“赖姑娘跟随我数年,受我连累,孤身至今。我想请老夫人收她为晚辈,找个好人家”
“公子!”赖琴娘闻言,脸色顿时一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她已反手掣出一柄解腕尖刀抵住咽喉,冷声喝道,“公子是要琴娘现在就死在这里吗?!”
“罢了。”卫新咏盯着她看了片刻,意兴阑珊的一叹,挥手道,“把东西收起来!别惊了老夫人!”
赖琴娘忽然这么一手,在场的女眷还真有几个被吓着的。只不过宋老夫人与卫长嬴等几人都是神色安然,此刻老夫人淡笑着道:“好个刚烈的女子!凭这份性情,不管你是何出身,若认在老身膝下,却也够资格了。只不过想来如今是你看不上老身。”
“我岂敢看不起老夫人?”赖琴娘见卫新咏不再说什么给她找个好人家的话,脸色才略微缓和,道,“只是琴娘倾心公子,即使公子无意于琴娘,但琴娘能得侍奉公子左右的机会,业已心满意足了!”
“你既然这么讲,那我也不劳烦老夫人了。”卫新咏咳嗽几声,中气不足代她向宋老夫人请了罪,脸色就透出虚弱来。
宋老夫人看他有点撑不住了,迅速定了赖琴娘跟卫新咏一起居于乐颐院,又许诺会去把从前伺候卫郑鸿的老人里,还算壮年的几个下仆喊过来帮助她照料卫新咏——暂时就留了老夫人跟前的几个下人,搀扶卫新咏进内去休憩,免得他病情继续加重,他如今可是经不起什么折腾了。
好在这乐颐院虽然卫郑鸿已多年不住,但日日都有人打扫,供卫郑鸿夫妇不时过来缅怀当初的一些光景。所以虽然是临时给卫新咏换住处,倒也不必手忙脚乱。
从乐颐院回到后堂,遣散闲人后,宋夫人就皱着眉向宋老夫人请教:“母亲,卫新咏这是什么意思?专门回咱们瑞羽堂来养病吗?”
“他那病,还能养几年,你容不下吗?”宋老夫人正在想事情,被她打断,有些不悦的冲了一句,随即醒悟过来,裴氏跟卫长嬴都在,这会落了宋老夫人的面子,她可比平常都下不了台,心里叹了口气,又道,“你别老这么心急,叫妯娌跟孩子都看笑话!”
宋夫人本来很尴尬,见婆婆放缓了语气,忙就着台阶道:“母亲说的是,是媳妇沉不住气。”
“这天下大事本来就是伤脑筋的,尤其如今西南仗着地利,雍军久攻不下,众将都束手无策!只是你们想,卫新咏他的目标,是天下么?”宋老夫人凝神了片刻,淡淡的道,“他想的是报仇吧?”
这话顿时叫众人都悚然一惊!
“母亲您说的是。”宋夫人担心的道,“难道说他伤神到现在这地步,为的就是绞尽脑汁的对付苏家?”
扶风堂如今的当家人,可是宋老夫人的嫡亲外孙!
不管卫新咏想对付的到底是多少苏家人,苏鱼舞肯定是首当其冲的。
“但苏家根深蒂固,哪怕如今天下都已归了新帝,六叔他纵然可算首功,却未必能够让新帝下旨铲除苏家吧?”卫长嬴不解的问,“反而现在天下尚未完全归一,六叔就因为损耗过大,命已不久他怎么会做这样的糊涂事呢?”
裴氏在这种场合一贯是没有必要就不说话的。
卫高蝉虽然也是孙女,到底不如卫长嬴得宠,如今商议的是卫家紧要事,没有宋老夫人开口唤住,她就没敢留下。
所以为裴氏留了点辰光看她低眉顺眼不作声,宋夫人又道:“连长嬴都看得出来的利弊,卫新咏岂能不知?他又不是遭了其他意外,所以弄成了这个样子,而是自己折腾的难道说,他已经?”
宋夫人话没说完,但众人都听出她惊疑不定的意思——卫新咏这次回来,对宋老夫人客客气气,对自己命不久矣心平气和,怎么看都是一副已经了无牵挂的样子——就连托付赖琴娘,被赖琴娘自己拒绝了,转眼也就不计较了,他要不是把这辈子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会这么平和?
别说他未到四十,就是宋老夫人风雨一世,雷霆手段叫各家记忆深刻多少年——不也是等到嫡长子康复、亲生的儿孙都有了好前程,看到曾长孙了,如今才有心情把慈爱施给其他晚辈?
如果不是卫新咏认为把该报复的都报复了,他怎么会如此洒脱?
总不可能是他忽然豁然开朗,决定放弃仇恨了吧?
照卫新咏往常的性。子这种可能实在是太低了!
“着人打探一下最近朝廷有什么动静吧。”宋老夫人沉吟着道,“还有乐颐院里出入的东西跟人,全部都要记录好,务必一桩桩一件件都要清晰无误!”
宋夫人肃然道:“是!”又问,“那青州那边?”
“派人送点东西过去,给鱼舞他们提个醒”宋老夫人皱眉道,“苏泉那事儿总不会跟这个有关系吧?不过若是有,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晚上卫长嬴回到衔霜庭,陪祖父跟岳父一整天的沈藏锋回来,夫妇两个自然也要说到卫新咏的事情:“他到底留了什么样的后手?”
沈藏锋抚着妻子的背,思索道:“如今空想怕都未必能够撞对,还是得等朝中消息来了才晓得卫六叔路上迟缓大概也跟这个有关吧。”
“唉”卫长嬴叹息,“但望苏表弟跟宋表姐能够撑过去。”
“不管怎么样,新帝如今是动不了咱们士族的。”沈藏锋低头在她额上吻了吻,安慰道,“卫六叔想公报私仇,效果必然也有限。”
话是这么说,沈藏锋次日一早起来,就写了数封密信,命心腹送出!
第一百二十一章 清欣的结局
紧锣密鼓打听来的一堆消息却也看不出来卫新咏的打算。
倒是附带提到的清欣公主的下场让人觉得有点意外——本来未嫁的亡国公主,除非年岁太幼或有残缺,大抵是被新帝收入后宫,或者赏赐功高的权臣名将,尤其清欣公主的美貌,天下皆知。所以众人以为哪怕她被玷污了,新帝很有可能还是把她收入帷幄的。
但新帝不但没有这么做,甚至还下令将她没入教坊司!
“原本就会是这样。”相比卫长嬴的惋惜与不解,沈藏锋倒是毫不吃惊,“毕竟侮辱清欣公主的人只是一名士卒,连伍长都不是。这种情况下新帝再取清欣公主,颜面何存?不过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那钟杰与桓宗一朝的恩怨——新帝岂肯放过这个抹黑前魏的机会?”
他指了指信函,“钟杰的上司认为钟杰侮辱了新帝要的人,自己不敢处置,所以把他交到新帝跟前。但新帝却说钟杰既是士卒,犯了错该由其上司处置——所以钟杰最终被处死,最主要的罪状不是侮辱了新帝想要纳的前朝公主,而是不守军令!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