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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容也沉默了一会,才继续道:“霍沉渊行事太卤莽了,早点存那种心思,就应该亲自上门跟端木家退了亲事。他留一封信有什么用?当时他慷慨激烈的名声传遍朝野,别说端木家的门第,就是寻常人家,在舆论之下,也要被迫着许诺让女儿给他守节了!这不是生生害了无辜之人一辈子吗?”
仇宝娘心想:“这还不是你对端木芯淼有念头,这心也就偏了,照有些人讲,端木芯淼有这么个义烈的未婚夫,做他未婚妻也有荣与焉,给他守一辈子都是应该的。”
“这样的八小姐,因为未婚夫的不负责任就要孤零零一辈子,我觉得太不公平了。”柳容幽幽的道,“尤其锦绣端木现在本宗式微,分支兴盛,哪怕端木平忠之前死了,我看端木无忧这个阀主也做得吃力得很八小姐若能嫁个好人家,她自己过得好,娘家也能好一点吧。”
仇宝娘现在心情很复杂:“卫长嬴夫妻恩爱子女齐全也就罢了,谁叫她命好,父母俱在,又受尽嫡亲祖母宠爱。但端木芯淼也算命途多舛,婚事不顺,虽然没有沦落到我这样的地步,结局也是同我一样孤独终老凭什么她去了一趟军中,还能赶上柳容这样,哪怕知道娶不成她,也要想方设法替她铺一条与他人恩爱和谐的路?一般的阀阅嫡女,我命比这两位也差太多了。”
成全与毁坏的念头在她心中不断交织——好半晌,她才淡淡的道:“像沈阀主那样的夫婿,谁不羡慕?但将军以为,沈阀主这样的人会很多吗?您看顾家大夫人,青州苏氏的嫡出大小姐出身,还不是看着丈夫纳妾生子?卫夫人的好命,是一般人都羡慕不去的。”
柳容沉默了一会,道:“但总比孤零零的在家里好吧。”
“将军又不是八小姐,怎么知道八小姐的心思?”仇宝娘淡淡的道,“您认为八小姐的性情,是能容忍丈夫纳三纳四的吗?您觉得八小姐是愿意孤独终老,还是愿意泯然众多贵妇之中?”
感觉到柳容的迟疑,仇宝娘嘴角一勾,得意的笑了!
但没过多久,她敛起笑,悠悠道:“其实,还有个法子,可以保证端木八小姐既能托付终生,又不至于被人所负。只是这法子对于将军来说太难了,却不知道将军愿意为八小姐做多少呢?”
柳容皱起眉:“你说!”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一晃
仇宝娘回到宣明宫,孙默匆匆迎上来:“姑姑怎么才回来?娘娘醒了,要见您。”
“娘娘好点了吗?”弑君的心理压力太大了,尤其闻伢子的死讯还要瞒住,这种情况之下,对于本来就对闻伢子爱恨交织、这次又亲自动手的仇皇后来说,几欲崩溃。
尤其是之前单贵妃等妃嫔激烈的求见闻伢子,要不是借到了刘家怀疑的议论这个背景,皇后没准就要露馅了!
为了避免大皇子还没回来,仇皇后先发疯这种功亏一篑的悲剧的出现,仇宝娘让被软禁在宣明宫的太医院院判开了安神药,让皇后不时服用一帖。
现在听孙默说皇后醒了又要找自己,仇宝娘不禁微微蹙眉,暗忖:“皇后唉,但望大皇子回来之后,她能够好起来。”她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都指望着这位准太后呢!这准太后要是受不了压力,没几年就跟着闻伢子去了,仇宝娘真心要哭了。
她仇是报了,但接下来也没打算就这么一死了之呀!
即使她对刘家上下都没好感,巴不得曾经的娘家越倒霉越好——但她也不是在这世上没有牵挂之人了啊!
为什么沈家会内定派沈舒明参与迎回闻知齐,不就是因为仇宝娘念及堂姐刘若仪的情份,特意给外甥铺路吗?否则按照沈藏锋原本的考虑,沈舒明这人选该换成沈敛昆。
这倒不是沈藏锋不给侄子机会,而是栽培少阀主沈舒光,肯定比栽培沈舒明,或者其他任何本宗嫡子重要,这一点哪怕沈藏厉还活着也一样。因此有在新君跟前露脸的机会,沈舒光肯定要先占名额。
而沈敛昆作为长辈,又有行伍经验,送亲对沈舒颜来讲更体面;回来时带上闻知齐,也更让沈藏锋放心。
“姑姑你知道吗?”片刻后,宣明宫偏殿,形容憔悴的仇皇后挥退众人,只留了仇宝娘说话,“我问他,为什么要那么对待我和知齐时,他说,我出身乡野,论心眼怎么可能斗得过单氏等人?可他又不可能天天守着我,自然只能冷落我些,免得她们对我下毒手。至于知齐,他留在瑞羽堂,比在宫里安全——谁叫我这做娘的没用呢?连自己子女都看不好。”
仇宝娘闻言脸色一变:皇后这是懊悔弑君了吗?
她直截了当的问:“那么,娘娘您相信吗?”
“我相信。”仇皇后一句话让仇宝娘心沉了下去,好在皇后跟着又道,“也不相信!”她喃喃道,“姑姑,你说,我该不该相信呢?”
“婢子只问娘娘一句。”仇宝娘沉声道,“是陛下当家,大皇子与咸安公主的前程您放心,还是您自己当家,两位殿下的前程您放心?!”
仇皇后一怔,良久之后,她苦笑了一声,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说的对——不管怎么样,人已经没了——我最初就是想保子女,只要这个目的达成,其他的都不重要我又何必纠结过往呢?横竖不是他对不起我就是我对不起他下辈子各自还吧,还能怎么样?”
这么说了之后,皇后才有心思问正经事:“朝上怎么样?外面怎么样?”
“和咱们估计的差不多,刘家根本不相信陛下有恙,只以为陛下诈病给郑家脱身。”仇宝娘这才放了点心,禀告道,“外面跟刘家差不多想法的有好些人,借这个倒是能够隐瞒些日子。但大皇子被接回来后,靖国公的伤也可以回都了,届时他肯定要进宫喊冤——那样大家就会知道陛下是真不好了。”
皇后吸了口气:“沈藏锋?他呢?”
“他疑心陛下诈病骗他入宫下手,所以一直推辞不肯进宫。但也承诺,若陛下真的不好视事,届时大皇子监国,他愿意约张凭虚等人,上朝辅佐大皇子。”仇宝娘沉吟道,“还有,沈藏锋建议对郑将军不要太过宽厚,免得真把刘家逼反。”
仇皇后道:“那你跟柳容说了么?”
“柳将军说,若无上谕,他忽然对郑将军苛刻,恐怕外头人会生疑。”
皇后皱眉道:“那你弄个上谕给他。”皇后感到现在非常的煎熬,“沈家晚辈的几门亲事,都在什么日子?我要几时才能够见到知齐?!”
其实皇后这里觉得度日如年,在其他人看来,眼一晃,日子也就过去了。
初秋时候,白昼暑气还没有全消,刘冰儿正式过门,为沈家长媳。
受刘彰和刘彤这两个堂弟之死影响,东胡刘氏虽然也尽力操办了这场婚宴,但氛围总是不大热闹。
倒是沈家这边,景象很是兴旺。
因为是子侄辈的嫡长媳,虽然不是自己亲媳妇,三房与六房四位长辈都在敬茶时给了极丰厚的见面礼,连没在帝都的二房、五房,也代着预备了。
新媳妇回到房里一点东西,不禁笑靥如花——倒不仅仅是东西贵重,而是:“看来沈家长辈确实没有因为那沈舒颜记恨我,你们看这些东西都是极好的,一看就是用心备下的。”
“少夫人您进了沈家门,那以后就是沈家人了。沈四小姐可是要嫁出去的,她在沈家的地位,哪能跟您比呢?”陪嫁的心腹们见状也松了口气,纷纷奉承起来。
“这话可不能乱说,沈舒颜总是沈家女,嫁出去了,名义上属旁人家,可娘家真的就不管了吗?回来了她也是姑夫人!”刘冰儿出阁前被母亲、婶母等长辈狠狠的督促过,如今比之找沈舒颜麻烦时稳重了不少,闻言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道,“你们看三婶母——她出阁多少年了?闻说去年回凤州,卫家那位宋老夫人还不是把她当心肝宝贝的疼,把卫家老爷公子都比下去了。”
正说着话,沈舒明踱进来,听了一耳朵,道:“你在说三婶母?三婶母有什么吩咐?”
“在说三婶母给的东西好呢。”刘冰儿忙给下人使个眼色,羞涩的问,“你不是说要去书房读书?”
沈舒明摸了摸鼻子,道:“我去了,但三叔说我如今新婚燕尔,该多陪你一陪——就打发我这几日不要去了。”
“三叔对三婶多好呀!难道会把夫君也教导成他那样吗?”刘冰儿心头大喜。
却不想她喜了没几天,小夫妻两个正你侬我侬呢——卫家迎亲队伍就到了!
这到的日子比约定的要早,却不是沈家这边透了消息过去:因为跟新君亲近的这场机会,沈藏锋夫妇是早就定给沈舒明、沈舒光了。
连跳脱的嫡次子沈舒燮都因为兹事体大,担心他帮倒忙没安排进去,何况其他人?
所以卫善始提前过来却是卫家那边的缘故——接到消息的卫长嬴衣服都没换,直接赶到前堂,问清是因为她的堂伯母小刘氏身体不大好了,担心一旦出事,作为嫡长孙的卫善始得守孝,这才遣他早点来接亲——也带了卫长绪的手书,跟沈家商量能不能把婚期提前。
“这倒像是正瞌睡就来了枕头。”把卫善始一行人安置好后,卫长嬴趴在丈夫肩上跟他一起看着信,疑惑的道,“也太巧了吧?”
沈藏锋含笑道:“堂哥堂嫂担心了。”
“嗯?”卫长嬴不解。
“陛下还都,紧接着就传了病讯,然后宫里三番几次派人来咱们家催我入宫,虽然都被我辞了消息传到凤州,想来堂哥堂嫂心里也打鼓。”沈藏锋哂道,“因为亲事已定,咱们两家的门第,即使一方暂时出了事,也不好悔婚,所以他们只能提前把颜儿娶过门,避免届时咱们家真出了事儿,卫善始的喜宴都尴尬——万一到时候咱们家这边都没人能办这事了呢?”
卫长嬴啐道:“咱们家都好好的!以后也会一直好好的!你都胡说个什么事!”
沈藏锋迁就的笑:“是是是,咱们家都好好的。”
又说,“反正这对咱们家,是件好事。”
“像是上苍也在帮咱们。”卫长嬴微微眯起眼,道,“但不拿一拿架子,对颜儿不好吧?”
沈藏锋笑道:“架子肯定是要拿的,后日再给他答复吧。”
“那正好明日我带颜儿过去看善始一眼,之前远隔千里也就罢了,如今他人来了,怕是颜儿也好奇得紧。”卫长嬴想了想,道。
沈藏锋却古怪一笑,道:“这会又没有外人在,咱们夫妇说话还用得着转弯吗?再说我又不是那等不会装糊涂的人,女孩子家对未婚夫好奇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当年你还不一样爬到槐树上眺望我?”
“去你的!我那是想吃槐花饼,谁要眺望你啊!”卫长嬴涨红了脸。
沈藏锋坏笑道:“好吧,槐花树上那次不算,但当初我离开瑞羽堂时,你敢说你没有在后院登楼远眺,目送我离去?别以为隔着树梢我看不真切,就感觉不到树后的楼上有人看我!你敢说那不是你?!”
卫长嬴呆了好半晌,才想起来当年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因为感激未婚夫的维护以及对沈藏锋本身品貌的满意,两人初次在廊下一见后,卫长嬴当时对未婚夫也是既好奇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