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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靠!冷死我了!”熊浩然骂骂咧咧地到处找衣服。全身上下的衣服都被向扬远淋了个透湿,现在还在浴室里湿淋淋地挂著,制服好办,到办公室随便顺一套就好,可穿在里面的长袖衬衫没有了,找来找去,只好套了件以前扔在柜子里的短袖T恤应付。
“兔崽子,我要是感冒了,你要对我负责!”才刚走出派出所的大门,熊浩然的鼻涕就下来了,夜风那个凉飕飕啊,让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是是是,负责负责。”向扬远上车,抽出几张纸巾扔到熊浩然脸上:“把你鼻涕擦擦,悉悉索索的,恶心死了。”
“向汤圆,我看你根本就是皮痒想打架,别忘了手枪在我身上!”熊浩然气势特凶猛地说完,又吸了一下鼻涕。
“你要是敢开,我是无所谓啊。”向扬远没好气地横了熊浩然一眼:“不过你小心别走火伤到自己,到时候又要我负责。”
“臭小子,你在怀疑你老师的技术吗?”
“谁知道,我又没见你开过枪。”向扬远看了看熊浩然,怂著胆子说:“说真的,熊浩然,你有机会开枪吗?”
“那废话!当年你老师我在刑警队的时候──”熊浩然摆出一副誓把牛皮吹上天的样子,话说了一半却戛然而止,过了一会儿,只是气哼哼地接下去:“反正我也威风过,你这种没见过世面只会死读书的大学生是没办法想象的。”
向扬远翻了个白眼,提醒道:“我这个没见过世面只会读书的死大学生替你做完了所有的文案工作。”
“知道了知道了,帮老师做点点事情成天挂在嘴边,羞不羞。”熊浩然把车开上大路,夜深人静,只有路灯陪伴他们,白天看起来枯燥无比的街景也有了点味道。
“哎,你刚才说,你在刑警队呆过?”
熊浩然专心开车,过了一分锺才後知後觉地问:“我说过这麽不要脸的话?”
“……”
“你听错了吧。”
“……”向扬远心里那叫一个鄙视啊:“熊浩然,以後麻烦你吹牛皮先打好草稿行吗!”
民警同志到达案发地点的时候,暴力活动还在持续,才刚踏出电梯,两个人就已经听到了一男一女高亢的叫骂声,叫骂的内容不堪入耳,儿童不宜,伴随著摔东西的巨响,连向扬远都被吓了一跳,难怪邻里会有意见。
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警服,向扬远礼貌地敲了敲门。
屋里一下子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一个男人粗声粗气地问:“谁!”
“警察。”
里面更安静了,然後是女人的声音:“我们没报警。”
向扬远正要开口,熊浩然嫌他罗嗦了,直接一个巴掌拍到门板上:“我们接到报案,有人投诉你们扰民,同志,现在已经半夜快两点了,有什麽事情这麽急著解决的话,跟我们到派出所走一趟行不行?”
向扬远用胳膊肘撞了熊浩然一下,悄声在他耳边说:“你不要这麽粗暴行不行,人家夫妻之间……”
话还没说完,门就被打开,一个矮矮胖胖的男人穿著睡袍,脸上还挂著一个巴掌印,讪讪地站在门口,他的妻子躲在他身後,警觉地看著门外的两个人,手还拽著丈夫的衣角,除了头发乱点,倒没有受伤的样子。
向扬远有点担心,伸手想把男人拉开,好确认女人是不是安全无恙。结果手还没碰到人,妻子就先行动了,用力把丈夫拽到自己身後,叉著腰对向扬远怒目而视:“干什麽!动什麽手!我要告你们侵犯市民!”
“……”
“你别这样,人家是警察……”男人对妻子好言相劝。
“警察就可以随便乱抓人吗!”
男人听不下去了,哄著妻子进了屋,又到门口来,抱歉地说:“对不起,我们不吵了,不好意思,刚才有点激动。”
熊浩然好笑地看了眼向扬远,又板起脸问男人:“确定不吵了啊?”
“不吵了不吵了。”
“再接到投诉的话,我真的会抓人的。”
“哎哎。”
“行吧,名字和身份证号,我们登记一下。”
男人一一报上,向扬远连忙都写在随身带的小本子上。
“没事就早点睡,我们走了。”熊浩然挥挥手,男人如获大赦,赶紧把门关上了。
上了电梯,熊浩然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困得上下眼皮都快要黏在一起,向扬远则是一脸不高兴。
“人家夫妻打架,你哭丧著脸像话嘛。”
“我只是觉得,我们至少应该调解一下,谁知好心没好报……”
“人家的家事你能调解吗?向汤圆,你又不是电台里的知心姐姐,还想掺和家庭矛盾啊?”熊浩然伸手在向扬远脑袋上一阵乱揉:“放心吧,夫妻都这样,真有事就去离了,还打什麽架,浪费力气。”
向扬远看起来还是很忧郁:“女人真是奇怪哈,刚才还打得要死要活,一眨眼就变脸了。”
“对啊,女人就是这麽难搞,所以我才不结婚嘛。”
向扬远撇撇嘴:“那是没人肯嫁给你吧?脾气这麽坏,臭毛病一堆,懒得要命,连衣服都不会洗。”
“我让你替我洗衣服,是因为那是你弄湿的,不是因为我不会洗。”
“反正你就只会支使我。”
“高兴点儿吧,能被我支使你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向扬远被熊浩然雷到了,觉得和他比脸皮厚自己果然还是弱太多,於是转移话题:“不过,也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我认识很多夫妻,感情都很好的。”
“那是因为他们私底下吵,你不知道。”
“不会的。”
“你这麽迟钝,就算人家闹到要离婚你也不会发现。”
“我怎麽迟钝了?”
“你──你反正就是很迟钝。”
“……”
回到派出所把出警记录登记好,向扬远和熊浩然回到休息室继续睡觉。每个值班的夜晚都不会一夜太平到天亮,幸运的话出去一次两次,中间还可以小睡一会儿,倒霉起来整个晚上根本没法合眼,只能第二天交班以後再回家补眠。
向扬远怕自己睡死了耽误工作,习惯和衣靠在床头打盹,可每次被警报声吵醒,他睁开眼睛的时候,都会发现自己平平整整地躺在床上,外套搭在床头,身上严严实实地盖著被子,睡得挺舒服。他当然知道这是谁干的好事,更不会天真地发出“啊,真奇怪,我怎麽会睡著睡著就躺进被窝了呢”这样的感叹,有一次熊浩然休假,他和老熊的前搭档刘大武一起值班,靠著床头睡了几个小时,醒来的时候脖子疼得几乎要断掉,连著几天上班都不敢转脑袋,被熊浩然嘲笑了很久。
“睡了睡了,昨天晚上就没睡好,都要困死了。”一进休息室,熊浩然就往床上窜,出去逛了一圈回来,他的鼻音比刚才严重了不少,擦鼻涕的纸更是不离手,向扬远在床边站了一会儿,突然说:“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熊浩然没在意,咕咕哝哝地说:“嗯,别乱跑……”
十分锺後向扬远就回来了,熊浩然睡得像一头猪,还在微微打鼾,向扬远觉得好笑,也没叫醒他,蹑手蹑脚地把刚在二十四小时药店买回来的感冒药放好,从另一边上了床。
再醒来的时候,窗外居然已经有了一丝很微弱的亮光,前台的警报声在叫嚣著,向扬远看了眼时间,早上六点多。
下床披了外套跑出去,点开案件系统,原来是街心公园有老太太被偷了钱包。
“熊浩然,出警!”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第四章 关于如何伺候病人
早上九点,和下一组值班民警换了班,熊浩然骑著他拉风的摩托车回家,身後载著和他顺道的向扬远。
考虑到熊浩然是个病人,向扬远在上车前难得慷慨地让出了自己的棉手套和薄围巾,熊浩然一点也没有客气,迅速把装备穿戴好,还大言不惭地说,早该这样了。
摩托车在马路上疾驰而过,向扬远觉得很冷,只能缩在熊浩然背後,好让他替自己挡风。
“冷的话……”熊浩然不知道说了什麽,声音被摩托车的引擎和呼呼的风声盖住了。
“什麽?!”向扬远拽著熊浩然的风衣,努力往前靠:“没听见!”
熊浩然几乎是吼著说:“我说你冷的话就把手塞进我外套口袋里!笨蛋!”
“不稀罕!”向扬远吼了回去,却还是照做了,嗯,果然很温暖。
十分锺後,两个人就到了向扬远租的房子楼下,向扬远下车道了谢,说:“明天上班记得把手套和围巾还给我,今天就借你了。”
熊浩然死皮赖脸地说:“我没有手套围巾,还给你骑车会冷死的。”
向扬远白了他一眼,说:“那就自己去买。”
“我哪有时间逛街,哎,向汤圆,老师对你这麽好,就当教师节礼物好了嘛。”
“……教师节已经过去很久了。”
“那……那我下个月生日,就当生日礼物。”
“你每个月都这麽说……哎,好吧好吧,我走了,路上小心。”向扬远已经习惯了熊浩然贪小便宜的性子,也没有较真的心,冲他做了个鬼脸之後就摆摆手转身上楼。
熊浩然一直目送他消失在楼道里,突然想抽根烟,一摸口袋,却发现烟盒不知道什麽时候被拿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盒感冒药。
睡了一觉起来,一点刚过,向扬远想打电话叫外卖,却不由自主先给熊浩然拨了过去。
大概是担心他感冒加重又没人照顾吧。向扬远在心里默默地分析自己的行为。
“喂……”电话很久才被接起,熊浩然有气无力的,一听就是重感了。昨天气温骤降,他穿那麽少,冻了一天一夜,现在才病倒也算是身体强健了。
“那个,你睡起来没?”想到自己可能打扰他休息,向扬远有点内疚和心虚。虽然以前被熊浩然欺压急了,他也会暗暗诅咒他得绝症什麽的,可现在人真病了,他又不得不挂心。熊浩然人品是烂了点,嘴巴是坏了点,行为是贱了点,可算起来,他应该是向扬远在这里最亲的人了。
“你听我像是睡起来的样子吗?”熊浩然听著心情不大好,声音比早上分开那会儿更沙哑了,说不定还会发烧。
“你吃饭没?”
“吃什麽饭?”
“就,随便吃点啊,你回去没吃东西吗?”
“没,头晕脑涨的,不想吃。”熊浩然在那边长长地打了一个呵欠,口齿不清地说:“没事先挂吧,我要睡了。”
“喂,熊浩然!”
“小祖宗,干嘛……”
“你别睡死了,我现在过去,你给我开门。”
“你过来干嘛?”
“给你带吃的啊,顺便监督你吃药,不用跟我客气,我只是怕你病死在家里,以後阴魂不散会给邻居带来困扰。”
“……”
挂了电话,向扬远反思自己是不是有点太多事,熊浩然病了啊,他不是应该开心地放鞭炮庆祝一下吗,为什麽还要跑去伺候他?
直到他提著打包好的白粥和小菜到了熊浩然家门口,还在对这个问题耿耿於怀。
熊浩然行尸走肉一般地来给他开门,眼圈黑得很有艺术感。
“生病了为什麽不吃东西?”向扬远进屋,把一次性的碗筷一样一样拿出来摆好,他已经很久没来过熊浩然家里了,这里果然还是这麽凌乱。
熊浩然把沙发上堆成小山的衣服随意地扫到一边,让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