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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看着陆铭纠结的面部神经,一脸被戳穿心事的表情,李寅启暗自啐了一句,我怎么签了你这么个窝囊废!
可转念一想,他又突然想通了一件事。
陆铭的所有行径,似乎都是源自他那身拆下来论斤称卖不上两文钱的傲骨。
不知是先天的性格使然,还是后天的恣意骄纵,养成了他那幅脚踩在云肩上的心气。
他是有才情的,所以不屑于迎合市场屈尊降贵,他是有节操的,所以不齿于那些台面下的肮脏交易。
可任他如何刚烈,总是要吃饭喘气才能活。
而他的处世哲学中,一旦路遇不顺,也不屈从也不抗争,只会不计后果的躲起来。
一边抱怨世事不公,一边给自己舔伤口。
李寅启沉着脸,在心里把他能想到的诸如懦夫,软蛋,孬种之类的词统统骂了个遍。
骂完之后又觉得一个大男人活了二十多年,还能如此不切实际,实在不科学。
想到这里面还有游霄的一份功劳,更是气不打一出来,当即把什么怀柔政策摔在地上踩了个稀碎。
“说话呀,怎么变哑巴了?你不说是吧,行,我说。签你回来就是为了让你给我拍戏的,我答应不逼你拍商业片,我做到了。你还记的接这部戏的时候你跟我怎么打的保票,你说你不但能演,还不会比杜欢演得差。现在一句’丢脸了’,就把整个剧组撂在那等你,你是有多大牌?丢脸还丢出理来了?”
陆铭哪里受过李寅启这般骂,本来就理亏,还句句被戳中要害,当时脸就白了。
李寅启一看效果达到了,再骂估计这小子就要跑,而且还是一去不回那种,即刻调转了话锋。
“陆铭啊,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在国外那两年想戏都快想疯了,我知道那是你的真心话。可现在一部好戏就摆在你面前,你却因为一点小事就要打退堂鼓,你就不怕自己后悔?”
“启哥,你对我来说不是小事。”陆铭抬起头,望着李寅启的眼睛闪过一道光,转而又移开了视线,“我的意思是说,你签了我,又给了我这次的角色,我整天睡觉都睡不踏实,翻来覆去想的都是怎么把这戏演好。可我心里想着要报答你,却做出那种给你丢脸,给东海抹黑的事,我真是……我怎么就一时糊涂没忍住呢……”
“知道错了就好,打也打了,闹也闹了,你就这么一走了之,人家更要说我怎么找了个这么不负责任的人。脸是你给丢的,你就得想办法给我挣回来,那法子不是跑,而是回去把戏给我演好。”
“可我怕……”
“怕什么?”
陆铭咽了口吐沫,好不容易才把后面那几个挤出来。
“我怕有人说闲话。”
闲话?两个男人在片场打架能让人说出什么闲话?
李寅启一时没转过来弯,可陆铭脸上的表情分明写着事情不简单。
于是他挑起眉毛,挑着问了句干的。
“你和游霄到底怎么打起来的?”
陆铭一副就怕你不问的样子,嘴上却装着为难。
“我……那个……他在化妆间里说……说看见我在你办公室里……”
这话无论是现在从陆铭嘴里说出来,还是那天真的从游霄嘴里说出来,要不相关的人听了,都是浑身找不出半点毛病。
可李寅启是何许人也,怎么会听不出他字面下隐藏的巨大信息。
演员在化妆间里能说什么?除了说戏那就是说人是非。
看见人在办公室里怎么了?关键当时游霄眼前的那幅画面,找一百个人来看,八十个会说是李寅启要潜陆铭,另外二十个心思细密点的可能还会传出陆铭勾引李寅启的版本。
闹事前一天晚上,李寅启叫二人去他办公室是通过剧务通知的,本来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可第二天,事件中的一个人突然在剧组里散布起谣言,这故事听上去完全是一出宫心计。
李寅启还没摸清楚陆铭扯出这套谎话是处于什么目的,只不动声色的看着陆铭,心中却被勾起了无限的兴致。
陆铭啊陆铭,你说游霄在剧组里诽谤你?
你要是知道他在北京,因为一句话差点把人扔进垃圾桶里,你还能编出这么个剧本?
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圆下去。
“启哥,说实话,那天我听到你说你和游霄……我当时真的很震惊。可后来我想明白了,即便真是有过那样的事,我也坚信你不是那样的人,因为我自己就是最好的反证。你说你看过我所有的作品,你说你懂我的戏,你给我的信任和鼓励,我无以为报,但你除了让我把戏演好再没有过别的要求。所以我认定你是个值得敬佩的好人,所以我没办法忍受有人败坏你的名声。”
陆铭说这话的时候,绷紧了眼周的肌肉,每个字都吐得铿锵有力,那感觉好像是在进行着某种庄严的宣誓。
李寅启面上不动,心中已把这出戏看出了头绪。
鉴于陆铭这段时间的诸多表现,李寅启基本判定,这个陆铭已经对他产生了某种类似仰慕的感情。
这倒不是他自我感觉太良好,只是因为这种事情在那些初进东海的人身上实在发生了太多次。
他所处的位置和他待人接物的态度,本来就很容易让人产生敬仰和依赖感,所以大部分的时候他都会善用这项人格魅力。
而陆铭现在的行为,在他眼里就好像一个争宠的孩子。
那套又是搞人格鉴定又是表忠心的说辞,明显经过精心设计。
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告诉李寅启,他和游霄那根本不是一个层面上的人。
要说他之于李寅启那是伯牙与子期,而游霄充其量不过是皮肉关系。
所以即便是听到李寅启亲口承认,他依然坚称相信李寅启的人品。
而游霄不过是窥见了一场误会,就唯恐失宠般不管不顾的漫天散布闲言碎语。
从陆铭的角度,他会选择这样的迂回战术理论上讲十分的明智。
但无论是出于对游霄的深恶痛绝,还是出于对李寅启的护主情切,令他在得知二人的关系后,依然决定要淌这滩浑水,还有一个极为重要的原因。
那就是,他可以确定,游霄根本不会动真感情。
阳光透过窗帘投射进来,照在加湿器吐出的水雾上,泛出点点金沙。
李寅启抿了一下嘴唇,才发现自己眼里映着一脸忿忿陆铭,心里却又想起了他的加强排。
“陆铭啊,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但这个圈子本来就是被人挂在嘴边的,有人信自然有人不信,就算我能管得了别人的嘴也管不了别人的心。所以要想做好自己就不能被人言左右,你想拍戏,那就堵上耳朵一心把戏拍好,用事实说话,才能让所有质疑闭嘴。这道理落在我身上也是一样的。”
陆铭走出医院的时候已经没了半点憔悴,脚下步子也轻快了许多。
李寅启后面又说了很多鼓励他的话,但他念念不忘的还是那句“这道理落在我身上也是一样的。”
那句话李寅启说得别有深意,而陆铭这儿的理解,那是李寅启在告诉他,自己的一身浩然正气绝不会被游霄那股子歪风侵扰。
想到这,陆铭的嘴角露出一抹笑,随手一招上了辆出租车。
他可能打破脑袋也想不到,就在他赶赴片场的同时,游霄正挤在拥挤的地铁里,在同样的两点间与他背道而驰。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东西不是给你涂鸦用的
上午的戏拍得很顺利,所以刚过11点游霄就挤上了地铁。
半个多小时的路程,他给李寅启打了三个电话。
其实不过是想问问李寅启到底能不能吃饭,要不要带点什么东西。
可是电话打过去,那边一直在通话中。
下地铁的时候,游霄摸出手机和交通卡,边出站边想着要不要再打一个。
走了两步,又把电话塞了回去。
一路小跑着赶到医院,等电梯的时候,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游霄回头望,只见Max一张脸黑得好像包青天。
Max显然也看到了游霄,伸出手狂躁的在电梯按钮上又戳了两下,开口就是一句:“他那么胡闹,你还能不能管一管了?”
这个句子里的他不用说肯定是李寅启,可是他又怎么胡闹了?
游霄看着Max一肚子火气无处发泄的猛戳着无辜的电梯按钮,当即决定还是不要去点他这个炮仗,默默的跟着上了楼。
Max几乎是用大力神掌开的门,吓得身后两个小护士大气都不敢喘。
游霄从三人身后探出脑袋,只见李寅启躺在床上,刚把电脑合上,扭头看见他,笑着朝他勾了勾手示意他过来。
“这么快就拍完了?”
“嗯,今天拍得比较顺利,基本上都是两三条过的,我两场戏之间还等了两个小时,要不还能早呢。”
Max一见这两个就这么旁若无人的腻糊起来,双手往兜里一插。
“你们俩玩吧,我走了。”
“Max,回来。”李寅启朝着门的方向喊了一声,眼睛却一直没离开游霄。
Max一扭头看着这幅景象,走到病床边直接使出了狮吼功。
“你的手是骨折,骨折你知道吗?你以为打了石膏是给你在上面涂鸦用的吗?那是给你断了的骨头做固定用的!这个打上去,常规是4到8周才能拆的,你倒好,刚48小时就嚷嚷着要拆,这不是瞎胡闹吗?!”吼完又气鼓鼓的一巴掌拍在游霄肩膀上,“我说什么都没用,你给他好好说说吧。”
游霄一路上来就在那纳闷李寅启又闹出什么幺蛾子惹Max发那么大的火,这会儿听完,他也整个人不淡定了。
“拆石膏?为什么要拆石膏?”
李寅启看游霄变了脸色,边笑边在心里盘算怎么开口。
其实对付Max他一点儿不怕,两个人十几年的交情,硬碰硬他从来没输过。
Max最多就是气一阵子,但有病再找他,他也不至于往死里治。
可游霄不一样,要说两天之前李寅启还可以靠自己强大的气场实施绝对压制,可这两天下来,支配权也交出去了,首长也叫顺口了,游霄一句熄灯睡觉,他连电话都不敢开着。
这副光景估计是李寅启做梦都没想过的,更要命的是,他还乐在其中。
对于拆石膏,他一早想到了游霄会有什么反应,所以他一刻没耽误的叫来了Max,就是想在游霄回来之前,把事情搞定。
一屋子人都看着李寅启不说话,Max眼神中更是透着一分窃喜,李寅启,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游霄见李寅启半天不说话,又轻轻戳了他一下,刚想说些什么,病房里就又钻进两个人,一下又把所有人的注意力抓了过去。
孙放手里拎着两个大袋子,一进门就看见一屋子的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给身后的小姑娘使了个眼色,二人便麻利的转到沙发旁边。
小姑娘也不言语,把肩膀上的黑包往茶几上一放,拉开拉锁就翻出了一堆家伙事儿。
游霄搭眼一瞧,那不是化妆的东西吗。
再看孙放,抖着一身肥膘从袋子里掏出两套衣服,一手拎一套,举着给李寅启看。
“启哥,你看穿哪套?”
这到底是唱得哪一出,游霄真是越看越糊涂,把目光转回李寅启脸上,没开口,倒是挑着眉眼一脸的问。
李寅启见状,也知道瞒是瞒不住了,再拖下去可能还得耽误事,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