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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是一只双人皮沙发、一只小条桌。条桌上放着热水瓶,茶具。房间中间一只方桌,四把靠背椅子。这房间里的大衣橱、五斗橱、写字台、方桌、靠背椅,整套家具和底楼大厅里的家具,全部都是红木的。家兴也是识货的人,他一看便知道这是些正宗的红木,黑里透红,亮闪闪的,几乎可以照出人影。
阳历八月的天气非常闷热,这二楼房间的窗户虽然都已打开,头顶上的吊扇在快速地旋转着,可家兴仍然是满头大汗。外婆见他不断地用手帕擦汗,就从床上拿了把扇子、倒了杯冷开水给家兴。随后又去卫生间端来一面盆冷水,绞了把凉毛巾给家兴,然后才在沙发上坐下,拉起了家常。
外婆是官家之后,她祖父在清朝时曾在江苏做过县令。她在年轻时上过学堂,读过不少书,知识面也很宽广。家兴和外婆这样面对面地,坐下来促膝谈心还是第一次。他们是天南海北、海阔天空,天文地理、古今中外,无所不谈,两人谈得很投缘。两人不但说红楼、谈三国、话西厢,外婆还把这里的房屋、家具等,都是自己的祖父留下的遗产所购置等这样的家庭隐私都一股脑儿的说给家兴听,最后谈到了家兴的前途和“三结义”等。
“家兴,现在日本人已经投降,仗不打了,时局太平了下来,你下一步有些什么打算?”外婆说了一阵自己家庭等的情况后,就把话题转到了时局和家兴下一步的打算上来。
“我的打算比较简单,还是那两句话,第一句是做工挣钱养活自己,第二句是自学文化求学问。”家兴简单、明了地回答了外婆所问。
“这我早就知道了,不用你再讲。我要问的是你们‘三结义’,又把锦绣也结义进去了,是吗?”外婆问到“三结义”的事情。
“是的,这有什么问题吗?”家兴反问。
“没有问题。我要问的是你现在不是有一个妹妹,而是有两个妹妹了?”外婆再问。
“是的------”家兴说。可在说了“是的”两个字后,眼睛看了下外婆,没有再说下去。
可外婆还是一个劲地往下追问:“小家兴,两个妹妹你比较喜欢那一个?”
“两个妹妹都很喜欢。”
“那两个妹妹哪一个比较喜欢你?”外婆再往下深入地问道。
“这个------我看都很喜欢------”这时,家兴不禁对外婆的问话品出了味,觉得话中有话。
外婆虽然已是六十开外的年龄,但脸上常带三分笑容,额头上只有浅浅的三、四道皱纹,她的面色依然是那么红润。她想问题的思路还很敏捷,看书也不用戴老花眼镜,说话口齿十分清晰。她今天穿一套对襟的白纺绸短衫裤,头顶上梳了个大爱司髻,显得很稳重且又华贵。家兴对这样一位既器重、又非常疼爱自己的长辈对自己所提出的问话,一时真不知如何回答。她的话中之意,家兴是心知肚明,但又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语句正面作答,只好东拉西扯转了话题。
那天,家兴回到家里,晚上睡在床上,翻来覆去久久未能入眠。外婆的问话是明摆着要自己表明对锦绣的态度,而前几天丽绢姑母也有类似的问话。这两个妹妹之间作何选择,真叫家兴为难。
家兴回想起当年全家从老西门逃难搬到七十弄,很快就结识了丽绢。打从孩童到少年、青年,屈指一数足有八、九个年头。这段日子里两人在一起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无拘无束,无所顾忌。有时,丽绢扑到自己怀里,耍耍娇,那是常有的事。丽绢对家兴是这样,对君兰也同样。这三个人确是像亲兄妹一样,亲密无间,想说啥就说啥。后来,丽绢、家兴先后失学,各自谋生。三个人之间虽接触减少,但彼此友情、亲情,有增无减,问寒问暖,常相牵挂。
这中间,在恒大小学读书求学两年,锦绣加入了进来,也成了不是兄妹胜似兄妹中的一员。家兴、锦绣更是班级里的正副班长,又多了一个班级工作的默契相助,平日里两人更是无话不谈。
现在,这四个个人在学习方面,依旧如故;互为师生,互教互学,无拘无束,很是放松。但一谈到人生,触及情感,有时就不一样。各人之间似有一层薄薄的面纱挡着、隔着。有时话到嘴边却只说一半;有时甚至缩了回去,留在心灵深处,再不吐露,特别是两位妹妹更是这样。有的明明当面一问便知分晓,却要转来转去,绕着弯来探你心思。结果还是朦朦胧胧,互不知底。家兴在发问自己:为什么会如此?难道真是人长大了,心思重了。难道说爱情一旦开始萌发,相互之间就会缠绵、折磨,真有点累。
几天前一个晚上,家兴、丽绢正在一起复习功课,中间休息时两人扯起了人生课题。
“丽绢,你今后有点什么打算?”家兴忽然问丽绢。
“我能有什么打算,还有什么美梦可做!”
“不对,人还是得有些向往、期望。”家兴说。
“我看只能是听天有命。我给自己已经算过命,最后只能与我姑母在同一条路上走下去。今后找一个男的结个婚,成立一个小家庭,生几个孩子,就此度过一生,但我真的还不大甘心。”丽绢合上书本,低着头慢吞吞地说着。说到这里她抬起头看看家兴,又往下说道:“自我走进这个社会,看看身边的人、身边的事,我心里明白多了。像我目前这样的处境,我又是个女的,能有什么宏大的目标和打算。家兴哥哥你帮我想想,出出主意,我往后该怎么生活法?”
“我帮你想想。对了,你再问问君兰。”家兴想了下又说。
“君兰,我问过他,他说走我姑母的路也可以。真没劲!”丽绢似乎有些失望地说。
“那你找母亲的事,找得怎样了?”家兴又问。
“现在还没有可靠的消息。就算是找到了又怎么样,还不是要靠自己努力。”丽绢说的也是实在话。
“这话也对,有一定的道理。”家兴肯定了丽绢的说法。
丽绢曾有过抱负,但已成过去。她在游览马勒花园时,真的期望将来也会拥有一座更大的花园。现在想想这真是梦中之梦,真是“天方夜谭”。今后就是走她姑母那条路,一路能走好也就是老天保佑了。她在想找个什么样的男子呢?君兰那样的,她不喜欢。君兰在她心中,只能是一个结拜兄长。可家兴既是一个好兄长,也可以成为她将来依托终身的好伴侣。现在,有谷锦绣,而且她父母又成了家兴自学文化的辅导老师,他俩的关系越来越密切。家兴的心能在我丽绢这边吗?
丽绢和家兴,同是天涯沦落人,本是一对同命鸟。这时,她真想家兴会把自己拥入怀中,深情地对自己说:丽绢,不用愁,大哥会帮你走好人生之路。甚至还会说:大哥喜欢你。那自己真会倒在家兴温暖的怀抱里,甜蜜的睡着,不管最终的结果怎样,她也就心满意足了。面前的家兴,既未这样做,也未这样说。
家兴呢,面对眼前已不是孩童,而是已经成熟的少女的丽绢,他知道她现在在想什么,想要什么。但他能给她吗?他能这样做吗?当然不能。家兴把丽绢当作自己的亲妹妹,除此从来没有其他非份之想。他更知道君兰是深深地喜欢着丽绢。而丽绢对君兰,似乎也只是兄妹之情,君兰绝对不是她梦想中的“那一个”。这让家兴这个做大哥的真的陷入了矛盾、两难之中。
至于家兴心中的她,的确也没有定位。他很明智,知道现在自己的处境,想这些也是多余的,早了一点。他要实现了自己人生事业上的梦想,有了出息,至少能养家活口,再作考虑。所以不管外婆、丽绢,或别的什么人对此怎么说,他都装着听不懂,不回答,绕过去。丽绢看家兴对于情感之事,像个木瓜。很是失望!她从侧面不断对家兴表露心声,可无济于事。
而锦绣最近则开始改变策略,单刀直入,大胆地进行正面进攻。
那天外婆把家兴叫到楼上,问来问去,没有问出结果。隔了几天,又一个星期天的下午,锦绣父亲对家兴讲解了电工学方面几个问题之后,有事先出去了,家兴收拾好东西也正想走。
“家兴,我送送你。”锦绣说着到厨房里对妈妈说了几句,随后和家兴一同出了家门。锦绣眼下穿了一身学生装:上面是翻领白衬衫,下身是黑色短裙。一双平跟黑皮鞋,白色短抹。她走路脚步轻盈而自然,有时主动和家兴手牵着手,有时干脆挽着家兴手臂,不急不慢,落落大方地走着。两人走着、说着,在马斯南路向北拐弯,走到了法国花园后门。家兴停下了脚步,对锦绣说:“就送到这里,时间不早了,您回去吧。时间长了您不回家,您妈妈会着急的。”
“不要紧,我跟妈妈说了,送你可能时间要长一点,要晚一点回家。”锦绣还没有马上回家的念头。
已经下午五点多了,太阳已徐徐偏西。这两人在马斯南路、高乃依路(解放后叫思南路、皋兰路)、莫利爱路(解放后叫香山路)、环龙路(解放后叫南昌路)几条马路上转来转去。这一带是原来的法租界上的一个高挡住宅区,马路不宽,路两旁的法国梧桐,树干粗壮,枝叶茂密。就是在盛夏酷暑,人们在这马路上行走,也几乎晒不到一点点太阳,而且觉得十分凉爽。
锦绣心情似乎很轻松,又很喜悦。她那白里透红的脸庞,不时地显露笑容;但家兴的心里倒有些紧张,不安。因为他心中实在没底,不知这位大小姐今天到底想说什么、做什么?看来也只好走着瞧了。
锦绣是处在主动状态,她的话题不少。一会儿同家兴一起回想在恒大小学读书时一些有趣的往事;一会儿又讲抗日胜利的时局好转,讲个没完没了。
“我的大小姐,您今天到底想同我谈什么事情?”家兴问锦绣。
“你终于开口问我了,你这个大木瓜。这马路上不是谈这种重要事情的地方。我们到法国花园里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的谈谈。好吗?”
家兴哪儿是木瓜,他此时已完全明白她想说些什么。“你的命令我那能不服从。好,走吧,到花园里去找个凳子坐下来,‘四两棉花八把弓,细弹细弹。’”
说巧也巧,两个人这时正好走到了法国花园后门,家兴买了两张门票,双双进了公园。两人沿着公园西侧的鹅卵石路一直走到了假山背后,在一条石凳前停了下来。
“家兴,我走不动了,就在这儿坐下来休息一会好吗?”
家兴、锦绣并肩在长条形的石凳子上坐了下来。
“家兴,我问你,我谷锦绣在你的心中有没有位置?”锦绣低着头郑重地问家兴。
“有。”
“什么样的位置?是不是独一无二?”锦绣认真地问道。
“这个------”家兴支唔着。
“什么这个、那个。你心中还有一个妹妹------徐丽娟。对吗?”锦绣此刻抬起头、侧过脸,两手搭在家兴的双肩上,把家兴身子轻轻往自己这里扳过来,两人正面相对:“看着我的眼睛,说心里话,不许说假话!”她那对水灵灵的眼睛里,目光是真诚的、坦率的,但又是那样的咄咄逼人!
“我觉得,讨论这个问题早了一点。”家兴想回避这敏感的话题。
“不对,你是存心在回避!你明知君兰深深地爱着丽绢,你就应该退出。”锦绣说的确实是实际情况。
“锦绣,你说的既对又不对。我与丽绢一直是结拜兄妹相处,绝对没有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