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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只见家兴工作的这条船,已经收起了铁锚和缆绳,掉转了船头,离开了码头。船尾的螺旋桨在急速地旋转着,卷起了一道长长的波浪。这波浪先是随轮船的掉头转弯,呈U字形。轮船掉转头后,又拉响了汽笛,就一直向东驶去。这船尾的波浪就成了一道直线,在江面上翻滚着。轮船拖着这长长的、翻滚着的波浪,渐渐地向东而去。家兴呆呆地站在朝天门码头上,眼看着这条轮船越开越远,越来越小,在这嘉陵江、川江上,很快消失了。
这是怎么回事?家兴脑子里突然“嗡”的一下,变得一片空白。他人也不由自主地瘫了下来,一屁股坐在了码头上。过了好长一段时间,终于晃过了神,脑子逐渐地清醒了过来。他冷静地想了想,明白了:陈总管这只老狐狸,今天先是把自己骗上岸,然后想办法把他甩在了码头上。不对,这船不是说明天一早起航,怎么今天下午四、五点钟就开船了呢?家兴回首看看码头,搬运工人都已离去,那管搬运货物、计数,给搬运工人发竹签的张老板还没有走。他连忙站起身,走到张老板身边问道:“请问张老板,我们这条船不是说明天早上起航的,怎么今天下午就开走了?”
姓张的一看,是船上伙食房里打杂的小青年。过去,家兴常路过这里,两人相互打打招呼,所以有点熟悉。但是张老板不知道这个青年的真姓大名,而家兴知道他姓张,因为码头工人都叫他张老板。
张老板就说:“是的,本来是说明天早上开走,是码头管理处下午突然决定,你们那条船必须在今天下午五时前离开码头,腾出地方让另外一条船来停靠,抢卸、抢装物资。”
“这个怎么我一点也不知道。张老板,那你看到我们船上的陈总管吗?”家兴又问道。
“你们那位陈总管,我想想。想起来了,就在船要开前大约十分钟,他一个人提着东西急急忙忙的上了船。他上船前还同我打了个招呼。”张老板想着说着。
“那船现在开到什么地方去了?”家兴这时是十分焦急地问。
“这个我不知道。小阿弟,船已开走,你怎么办?”张老板似很不经心地问道。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家兴真是不知所措。
“你在重庆有家吗?有朋友吗?你好像是上海人。”张老板好像关心起这个家兴。
“我是上海人,在重庆既无家,也无朋友。我在重庆是举目无亲!”家兴是非常着急地说。
“那你怎么办?小阿弟,我要回家去了。明天再说吧。明天见。”说完他收拾好东西匆匆地离开了码头。
家兴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是好!现在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天主也好,菩萨也罢,都救不了自己,看来只能自己救自己了。家兴想起张荣的临别赠言:一个人梦想的实现,是要靠在人生道路上的努力奋斗,敢于战胜困难,有顽强的斗争精神!这大大地鼓舞了他战胜困难的勇气。他再一想,现在只有先到码头轮船旅客侯船室找个地方休息下来。
家兴拿着下午买的鞋子和几本书,来到旅客侯船室,这里旅客不多。他先在一条空的长椅子上坐了下来,闭上眼睛,静静地想着:下一步应该怎么办?要想一切办法回上海去,决不能流落在重庆街头!
家兴在想,自己年已十八,是一个男子汉。况且有一定的社会经历,也已经闯过三关六码头,有应变能力。而且有一定的体力,又能吃苦。不用害怕,壮起胆子,沉着应对。他不断地鼓励、激厉自己!他思考了一会,站起来走到轮船买票窗口。看了看开往上海轮船的时间、班次、票价。到上海的客船十天一班,票价最便宜的是散仓,二十万元一张票。回上海只有乘客船。但路上还要吃饭,至少也要十万元。这两笔钱加起来是三十万元。这钱到那里去弄?他想来想去,去乞讨,还不至于走到这一步;自己有电工手艺,但在这人生地不熟的重庆,立即能找到雇佣单位,谈何容易;面前可以走的只有一条路,出卖苦力,到码头上去扛包!
家兴对明天怎么打算,已经基本考虑定当。此时他就在椅子上坐下,手中的书这本翻翻,那本看看。虽然看了很长时间,但他并不知道这些书里写了些什么。脑子里总是糊里湖涂,这看书只是消磨时间而已。到了深夜,他并没有感到饥饿,只有疲劳。他没有再去多想其他什么事情,而是倒在这长椅子上,很快进入了梦乡。睡着后做了些什么梦,等他醒来时多已含糊不清了。
天已蒙蒙亮,侯船室里不断有人进入。
“喂,起来,起来,不要睡了,天亮了。”
家兴听到耳边的吆呼声,醒了,用手揉了揉半睁半闭、睡意朦胧的双眼。然后睁大眼睛一看,天已大亮。他一骨碌从椅子上爬起身,伸了个懒腰,整个人觉得十分舒服。他起身在这长椅上坐定后,感到此时已饥肠辘辘,应该去找点什么充饥的东西。他摸摸口袋中剩下的钱币,还有三千元。这三千元,至少要用三天,得非常节约地使用。他到附近一家面馆里,吃了一碗光面,冰冷的身体觉得渐渐地暖和了起来。于是他就快步来到了码头找张老板。
这时已有七点多钟,搬运工人大多已来到码头。码头上已经停靠好一条等待卸货的货船。几十名搬运工人,开始有序、熟练地,把船上的货物抬的抬、扛的扛,运进码头上的仓库。这位张老板,不停地给这些搬运工人发放记数的竹签。家兴在张老板身旁站了好长时间,没有机会同张老板搭话。
等到稍微有了一点空隙,家兴马上礼貌地说:“张老板,您早,您辛苦了!”
张老板回过头见是家兴,笑了笑说:“阿弟,你早。你昨夜睡在哪里?吃过早饭了?”
“昨夜睡在侯船室,早上吃了碗光面。”家兴说了实际情况。
“你现在找我有什么事?”张老板停下了手中的活计,认真地问家兴。
“是有点事。”家兴想,有门了。
“想做码头工人?是吗。”张老板一言说出了家兴所想。
家兴听后觉得有希望了,这位老板还真善解人意。他立即开门见山地说;“是的,我昨夜想了又想,现在只有你张老板能救我,让我在你这里卖一份苦力。除此之外,我没有别的任何办法,可能就只好饿死、冻死在这朝天门码头上!”
张老板动了恻隐之心:“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图。”他仔细地打量了家兴,在他面前站着的是一个上海英俊青年,白面书生。现在落到这等地步,内中必有不凡的故事。
“阿弟,你就讲讲你这次不幸遭遇的来龙去脉,看看我能想什么办法帮你一把。”
家兴简要地把他原来在上海做什么,后来为何上船。陈总管最后把他丢在朝天门码头,要把他置于死地。亏得程大哥给了他一万元钱,现在口袋里只有两天的活命钱!以及现在想在码头上扛包挣钱,乘船回上海母子团聚------
张老板听家兴说到程大哥,就问道:“哪个程大哥?”
“是船上水手程玉成大哥。”家兴把程玉成三个字说得清清楚楚。
“程玉成,你和他什么关系?”张老板这下真得认真了起来。
家兴又把和程大哥是很要好的兄弟等情况说了一下。张老板一听就高兴地说:“你怎么不早点说,姓程的也是我的好朋友,我们还带点亲。现在他知道了这个陈总管做了如此缺德、丧尽天良的事,一定在为你着急。程玉成的事,也是我张某人的事。阿弟,你这个忙我帮定了!阿弟,你姓什么,叫什么名字?”
“我姓李,叫家兴。”
“懂了,你父母是把李家的兴旺发达,寄托在儿子的身上。”他又认真地想了一下,说:“小李,今天正好有一位师傅家中有事,没有来,你先顶他两天。要是想长久做下去,我没有这个权力。要这个码头上的总工头、老大,王老板同意、批准。不过,这里的规矩,要收新人,先要向王老大送厚礼,送厚礼你是做不到的。明天晚上收工后,我带你到他家里去。我今天晚上先去找他,帮你好好的说一下。王老大这个人在江湖上是个讲义气的人,他也很肯帮人忙。我想想办法,让他破这个惯例!”
家兴总算是又一次碰到了好心肠的人,这天下到底还是好人多。像陈总管这样奸恶的人只是极个别的。
家兴暂时是如愿以偿,解了燃眉之急。他赶紧拿起了扁担、扛棒,开始非常吃力地在朝天门码头上上下下地搬运起一、二百斤重的各种物资。只走了几个来回,他已肩头红肿,汗流如雨,口干舌燥,迈步艰难。肩有百斤担,脚下千斤重!但是为了活命,他只得紧咬牙关,拼着命,再苦、再累,也要坚持下去。这时他才真正体会到这码头工人是何等辛苦!
第二天收了工,家兴跟随张老板到了王老大家中。说话间,家兴无意中提到许船主许天明,和他的女儿许爱芬,这王老大就换了口气。王老大说,他同许家的关系非同一般。又听家兴说起许小姐经常上船,是切磋学问方面的好朋友。这王老大就再也不讲任何条件地把家兴收下了。并且说只要你小伙子身体吃得消,在码头上想做多少时间都可以。工钱按常规发给,还可以适当从优,具体可由张老板掌握。
王老大又问:“小李,你晚上睡在什么地方?有没有被子?”
“睡在码头侯船室的长椅子上。没有被子,被子都在船上,船已开走了。”家兴照实说了。
“那怎么行!天已这么冷了。张老板,你先让小李到仓库的门房间里住下,叫门房老七想办法弄条被子,就说是我的决定。等许船主回来再作安排。”王老大立即爽快地关照了张老板。
对这一切安排,家兴真是很满意。天无绝人之路,这下李家兴又得救了!家兴对张、王两人再三谢恩。声言李家兴如有出头之日,滴水之恩,将涌泉相报!
家兴在码头上一连干了将近十天,更加麻烦的事终于又来临了。可能是劳动过度疲劳,加上营养极差,家兴的体力不支,又遇上天气寒冷受了风寒,连发了两天高烧,但仍在码头上坚持扛包。
一天下午快要收工时,他突然昏倒在地不省人事。在码头上劳动的工人都围了上来。张老板发现了这事,马上过来处理。说起来也实在是凑巧,合该家兴命不该绝。那已开走的船上的报务员赵爱纯的妻子周芬,上次跟船从宜昌来到了重庆,由于她不知道船提前开走,所以没有回得了宜昌。正好她母亲身体也不太舒服,就留在重庆照顾老人。这天下午,她、许船主女儿许爱芬,一同乘轮渡到江北有事,办完事又回重庆,在朝天门码头上岸。她俩上了朝天门码头,正在台阶往上走到一半的时候,看到一大堆人围在那里,不知出了什么事。
这两个女人挤进了人群中间一看,只见一个熟悉的青年倒在地上。
许爱芬惊叫了起来:“周医生,您来看,这不是轮船上的小李,李家兴,李大哥吗!怎么躺在这地上?”
周芬凑前一看果然是小李,怎么躺在这地上,这是怎么回事。张老板看到上来的人是许小姐和周医生,都是熟人。有医生不请自来,确实是件好事。张老板就向两人简要说了事由。周芬听了,一切都明白了。她先检查了一下病人的瞳孔,搭了搭脉搏说;“是发高烧而虚脱!快,张老板,你赶快找人把小李背上坡,喊辆车子把他先送到我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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