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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母对着顾建安的背影淡淡说,你刚才说的那句话听起来颇熟,似乎是名著里的句子
顾建安转身对周母欠身道,卖弄了。是《牡丹亭》的唱词。
周母笑道,果然是平江人。
顾建安却说,我枉生在平江,最近才对昆曲有些许兴趣。
周母但笑不语。顾建安却觉得,周母的笑容似是中国写意画,仿佛有着许多高深的内涵,可是现在,他探究不到,亦是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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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究。他明白,自见到周浩磊后,身后总有一双神秘的手,趋使着他去做许多莫名奇妙的事,思考许多永远猜不透的题。然而,他竟不舍推开这样的一双手,以至于放纵自己在这个下午说了这么多奇怪的傻话。他看着窗外那初绽的花朵与新展的枝条,忍不住想,这都是春天的错吗?
周浩磊伤势恢复到一定程度便回家休养。顾建安的新戏已经开拍,地点是萸城近郊。拍戏同别的工作不同,时间极具机动性。某天并没有顾建安的戏,他也便得了一天的清闲,于是,他带了玩具去周浩磊家。
村言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周浩磊架着拐杖为他开门。顾建安问,芳姨呢?
她去买菜。周浩磊说。
伯母可是已回泺城?
父亲是高中数学教师,且带毕业班,他工作起来废寝忘食,所以还需母亲照顾。周浩磊说。自他的语气中,顾建安听不到任何感情|色彩。
他们都是演员,将自己隐藏原是职业技能的一部分。
顾建安将包装盒在茶几放下说,这是送给兜兜的礼物。
谢谢。周浩磊说。又说,今天并非周末,兜兜在幼儿园。
顾建安说,我今天休息,可以一直等他放学。他同我讲过,放学时间是每日下午四点钟。又说,芳姨和小刘至少要有一个人在家,你自己的话还是不方便。
周浩磊说,我已能借助拐杖活动。小刘跟随我多年,十分辛苦,我最近少掉许多工作,让他趁机休息也好。讲话时,他虽是微笑,可是某种凛冽的情绪却恰到好处地被表达出来。顾建安似没有听懂与看懂地说,你是位好雇主。
但不是好朋友。周浩磊的语气愈加冷淡。
顾建安无奈地笑笑,他说,你至少应当请访客喝杯清茶吧。
我目前残疾,所以还是请君自便。
顾建安说,这话没有错,小刘放假,我仍是做前辈的代班助理吧。
我没有薪水给你。
能自前辈处学到格言,便是我最好的薪水。
周浩磊终于笑了,他说,小顾,你是否来找我打发闲暇的?
顾建安想,我怎么知道自己为何会想见你?兜兜虽不是借口,但我最想见的终究是你。自遇到你后,我整个人都疯魔了。打开电脑,并没有任何写作的意图,只想重温你的作品。无论做什么,皆能联想到你。甚至,因了同你的几句闲谈,还去关注昆曲。这样想着,顾建安的胸膛忍不住热起来,可是他所有的热都找不到宣泄的方法,只能对周浩磊保持笑的表情。
小顾,你又在傻笑。周浩磊说。
顾建安摸摸自己嘴唇的弧线,他知道,自己又想说话了。他沏好茶同周浩磊慢慢聊。
那天你问我和婷婷,谁是萝莉。顾建安说,萝莉就是无知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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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最喜欢我的笑。我自出道起就靠这样的傻笑混饭。
周浩磊稍楞了一下,然后说,小顾,不要鄙视你的影迷,亦不要妄自菲薄。
浩磊,顾建安刻意强调了这个称呼,然后说,我没有鄙视她们,相反,我尊重她们,感谢她们。如果你稍注意过我的消息便会知道,我同媒体关系尴尬,在同行中亦缺乏人缘,但是同影迷的关系却是极融洽的。我深知,没有她们的零用钱,哪里有我的车子,房子。说着,他又笑了。又说,当然,这句话是玩笑。我由衷感激她们,她们给我的感情全数发自内心,这是真的。至于妄自菲薄,那是另个世界的词汇,我只知于他人而言,顾建安只得一张面孔。
周浩磊的心在顾建安的笑里柔软下来,为着这个笑,他忽略了刚才那个略有些刺耳的称呼。对于这个闯入自己生活的男人,周浩磊有着某种本能的戒备,因他的闯入隐约地带有着掠夺的意味。可是看似刚强的顾建安偶尔流露出的软弱,以及他那艺术科学生般落拓干净的气质却似某种特别的力量牵引着周浩磊的心。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致使周浩磊对顾建安有着矛盾的态度。而这一刻,因了他的笑容,周浩磊愿意给予他自己力所能及的抚慰。
小顾,我并没有真正看过你的作品。可是自婷婷口中,以及这些天我对你的了解,我明白你绝不是甘于平庸的人。如果你不满意目前的状态,大可以尝试改变一次。你还年轻,时间有的是。若需要我的帮助,我不会吝啬。
顾建安深呼吸一下,然后对牢周浩磊的眼睛说,我记得不久前你还说过,婷婷或许对你讲过我的事情,但是已被忘记。原来还有一些事情是没有忘记的,我真幸运。
周浩磊的眉毛轻蹙一下,那种被掠夺的感觉又一次袭来。
顾建安继续说着,谢谢你愿意给我帮助,婷婷没有说错,你确实舍己为人。
我只说帮你,并没有说牺牲自己。周浩磊的声音变得冰冷起来。
顾建安却看着茶几上的朱泥茶具,缓缓地说,这套茶具很好。改天我回平江,带碧螺春给你。用这样的茶具泡碧螺春,想必是绝好的。
周浩磊忽然想到那日顾建安的自我评价,没有错的,他是个怪人。对于这个怪人,他不得不设置戒备,又忍不住为他放松戒备。然而,没有缘由的,他并不讨厌这个怪人。于是他对他微笑说,这套茶具是父亲的馈赠,跟了他很多年。茶具放在随手可及之处,只因父亲曾叮嘱过我,心情烦躁时,喝茶静心。然而作为爱茶人的儿子,我却并不懂茶。就像我的儿子兜兜对艺术毫无兴趣,梦想是成为奥特曼,拯救全人类。抑或是成为飞行员,驾驶飞机环游地球,顺便协同奥特曼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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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人类。
顾建安笑说,兜兜的梦想跟我同年别无二致,那时我亦深爱奥特曼。又说,我也并不懂茶,只是爱喝而已。
看来你与兜兜是同个年纪的,我童年时只看阿童木,并不认得奥特曼。周浩磊说着浅酌一口茶说,婷婷也爱喝茶,这原是平江人的共同爱好?
顾建安看向周浩磊的茶杯说,这样久的时间你才喝这点水,可是怕如厕?我可以帮你。
周浩磊睇他一眼,没有说话。顾建安笑着举杯说,是我胡说,自罚一杯。说罢仰头一饮而尽。又说,婷婷爱喝茶是因茶有瘦身功效吧。
这轻松的氛围让周浩磊并没进行深入的思考便随口说道,女孩真累,似婷婷般美丽还要想尽办法维持住美丽。话甫一出口他便后悔了,仿佛此地无银一般添上一句,当然,她们终究是可爱的。
这画蛇添足的话令顾建安有无法言明的诧异,然而自遇到周浩磊后,他的诧异实在太多,故此他选择了不去多想,只享受自己想要享受的。就像此刻,他们相对而坐,自己只要稍低一下头,就可以注视周浩磊的眼睛,亦可以一直被他注视。
下午,芳姨去接兜兜。芳姨这个称呼原是随兜兜叫的,其实这芳姨还不到四十岁。她是萸城最顶级的家政公司员工,与薪金匹配的是她绝佳的职业素养。譬如现在,她驾驶周浩磊为她配备的一部车子前往兜兜就读的幼儿园。然而今日的些微不同是,副驾驶座多了顾建安。
红灯,芳姨熟练地切换车道,车子巧妙地避开红灯,向右行驶。她对顾建安解释说,走右面的路虽远些,但少几盏红灯。顾建安笑说,芳姨你的驾驶技术绝不在我之下。芳姨说,你们工作繁忙,并没有时间练习,而且这路原是我走熟的。建安说,芳姨谦虚了。
芳姨笑一下,然后突然破天荒地对他说起私人话题。她说,顾先生,周先生的生活是极简单的,他朋友虽多,但能在他家耽足一日的只柳小姐自己。顾建安颇惊诧,但他却并不想让她终止这个话题——真奇怪,他从来都不是热衷旁人的事情的——于是补充一句,柳小姐不仅耽足一日,还常留宿。
是。芳姨说,柳小姐同周先生之间的友情十分珍贵。
顾建安听出芳姨似言外有意,于是他对芳姨说,然后呢?
芳姨笑了,她说,顾先生果然聪明。我只是周先生的雇员,有些话原不该说的,但终于没有忍住。我想说如果顾先生只想找个消闲的去处,那么周先生家并不是最合适的地点。
顾建安亦是笑了,他说,芳姨过奖了。我这人最笨,你满口先生小姐,我全部听乱。天地可鉴,他确没有撒谎,芳姨话中的深意他终于还是没有猜透,他唯一清楚的是,自己是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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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周浩磊的。
芳姨睇顾建安一眼,没有说话。
兜兜就读的幼儿园在萸城颇富盛名,入园费理所当然所赀不菲。现在是放学时间,门口好似名车展览,芳姨驾驶的中档日本车竟显得寒伧起来,顾建安不由自主地有些担心兜兜在这样的环境里会否学到成人世界的浮华。然而他很快想到兜兜无邪的笑颜,那样地干净,仿佛自周浩磊脸上复刻下来,实在是浮华的绝缘体。这时芳姨说,这里的规矩是到教师那里亲自把孩子接来,以防孩子在门口发生意外,小孩是不能自己走出大门的。我去接兜兜,顾先生是名人,最好不要贸然出面。
顾建安移至后排安全座椅旁坐定,他想让兜兜一上车,就可以看到自己。果然,兜兜看到车子里的顾建安,十分欢喜。
你怎么会在车里?兜兜问。
给你惊喜。开心吗?顾建安一面为兜兜系好安全带一面说。
还好吧。
你不想我?
一点啦。
为什么是一点呢?
因为我们不久前才刚见面。兜兜说。
可是我很想兜兜呢。顾建安说。
顾建安你好娘!兜兜说着咯咯地笑起来。
芳姨在驾驶座轻声说,兜兜,注意礼貌。
兜兜吐吐舌头,对着芳姨的背影说,芳姨我错了。说罢他转头看向顾建安,唤他“顾叔叔”,又说,我一直觉得你面熟,想了好久,终于想到你是谁。
我是谁?
你是杨过吧?兜兜得意地说。
顾建安做出崇拜之至的表情说,竟然被你看穿。
兜兜豪爽地说,好多年前我就看过杨过的电视剧。
这下,连正驾驶的芳姨都笑了。
兜兜睁大了眼睛,看着顾建安说,你真会功夫?
一点点。
兜兜的瞳孔亮起来,他说,那你可以教我吗?
顾建安眨眨眼说,如果我说不教会怎样?
那我就不跟你学。兜兜撅着嘴说。又说,我跟干爹学,干爹可比你厉害。我们班的小朋友还有老师全部崇拜我干爹!
你干爹是谁?顾建安凑上去问。
是他敏感吗?怎么好似能感觉到芳姨的目光?顾建安微微有些不适,下意识揉揉自己的头发。
兜兜侧脸严肃对他说,爸爸不让我跟别人乱讲干爹是谁。
可我是你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