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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不靠-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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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童最终赶到莫白医院时,手术已经开始了很久。他坐在长椅上,脑子一片空白,人却慢慢冷静下来。当木小美再度试图跟他说话时,他盯着这姑娘,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小美你最好快点离开,我怕我忍不住对你动手。”
  
  他的声音很凉,还有点疯狂的意味,是木小美从不熟悉的语气。
  
  她站在那里,看他长而翘的睫毛下,漆黑却充满煞气的眼眸,突然把手伸到他面前。“这么讨厌我,叫警察来抓我吧,让我也去牢里看看。”
  
  苏童闭上眼,茫然而疲惫。他想着自己到底是个多粗心的人,为什么这么无知无觉。
  石磊的想法他不知道,小眉的他自以为知道,小美的他更觉理所当然。
  
  然而即使她再不可原谅,他也不能把小美交给警察,更不能把她交给付马林。
  “你走吧。求你了。”苏童轻声对小美说,神情那么忧伤,然后她终于离开了。
  苏苏,你果然是舍不得我吧。
  
  付马林继续问:“她在哪儿,我有话要问她。”
  
  苏童:“你想问她什么?”
  
  付马林:“我没必要告诉你。”
  
  苏童冷笑一声,就听见门口有人说:“你要问我什么,付医生?”
  
  苏童霍然转身,生气地说:“小美,你又来干什么?”
  
  木小美冲他笑笑。“苏苏,你先出去一下。”
  
  苏童看看她,又看看付马林,忧疑不定。
  
  木小美推着他出了病房。“苏苏啊,没事的,去吧,听话。”
  
  她的表情那么娇憨轻松,让苏童有片刻恍惚,仿佛眼前一切只是他的幻觉。小美没有动手捅人,石磊也没有受伤。
  
  木小美关上门,不紧不慢地踱到床头,低头看看。“石头哥没醒过么?”
  
  付马林:“他会醒的。”
  
  木小美笑着瞄他一眼。“你是不是很恨我?”
  
  付马林盯着她看,没有回答,少顷反问:“你很恨他么?”
  
  木小美点头。“我当然恨他。我哥哥那么好的人,就那么死了。”
  
  “死的时候,还那么年轻。”她淡淡说着,眼帘半垂。
  
  付马林:“你知道他怎么死的吗?”
  
  木小美:“知道。他的验尸报告我偷出来看过。”她说得平淡随意,好像只是在与人寒暄。“我就是那时候才决定学医的。临时换志愿很麻烦啊。”
  
  付马林看看石磊:“这事可不能怪他。”
  
  “我知道。”木小美点头,无辜地眨着大眼睛,“但是我没有别人可以怪。”
  
  她只知道自己的哥哥不堪羞辱而死,至于究竟是谁羞辱的他,木小美无从得知。
  
  “谁说没人可怪,”付马林哼了一声,“不是苏童送他进去的?”
  
  木小美:“苏苏又不是故意的。如果他不是一心想照顾石头哥,我哥哥也不会主动去送死。”
  
  付马林冷冷看着她。“是吗?”
  
  木小美顿了顿。“再说你也知道,我喜欢他。”她一脸坦然,表情甜蜜,“我怎么舍得怪他?”
  
  付马林又问:“那你真的想石磊死吗?”
  
  木小美:“为什么不?我喜欢苏苏,可苏苏却喜欢他。”
  
  付马林嗤之:“这不是理由。石磊喜欢我,他不会跟你抢苏苏。”
  
  木小美笑了。
  
  付马林盯着她看。“而且你本来完全可以不告诉苏童那天下午你们去了哪里。”
  
  木小美不说话了。
  
  付马林继续说:“致心律失常性右室心肌病。通过母系基因遗传,不发作时没事,若情绪过于激动或剧烈运动时,患者会心律失常、晕厥甚至猝死。” 
  
  怪不得石磊这人性子冷淡,不光是特别的经历使然,也是自小养成的习惯。
  
  “我曾经说过你技术差,我现在收回这句话。”
  付马林看着木小美,后者脸上似笑非笑。
  
  “你的刀法很漂亮,从心脏位置插入,没有伤到任何脏器和重要血管,却足够手术者发现他的病状。”
  
  木小美微一鞠躬。“难得付医生肯夸我。”
  
  付马林:“你早就知道他有这个病?”
  
  木小美:“是,4年前我哥哥去世,他也昏迷过一次,睡了差不多一周。”
  
  “当时苏苏差点疯掉,我专门查了石头哥的病史。”
  
  石磊醒来后,对来探望的苏童说,你以后不许再来看我,也不要打听我的消息。
  苏童果然就照做了。是他搞砸的,他不敢不听。
  
  付马林:“我其实应该跟你说声谢谢,但考虑到这一刀毕竟是你插的——就算扯平了。”他眯起眼睛,“不过以后如果你再搞小算盘,别怪我不客气。”
  
  木小美呵呵笑。“付医生别吓我,我胆子小。”脸庞润泽,眼角弯弯,实在是个很漂亮的姑娘。
  
  “你也不用谢我。我虽然没直接捅他心脏,但还是让他旧病复发了。”木小美回头看着床上的石磊,“或者这一次,他不会再醒来。”
  
  “放屁,他很快就会醒。”付马林瞪着她,“你可以滚了。”
  
  木小美点头。“我这就滚,付医生,也祝你心想事成。”
  再看了一眼石磊,转身出了病房。
  
  这个人曾经是小眉喜欢过的人,这个人也曾经让小眉很快乐。
  石头哥,小眉很可爱吧。
  
  木小美记得刀插进石磊胸口时他的眼神,有一点迷茫有一点释然有一点怜惜甚至还有一点怀念。拔刀的那一刻她的心因此小颤了一下,等付马林抱着人匆匆而去,她伸手摸到满颊冰凉,居然哭了。
  
  为什么哭啊。木小美摇摇头,不再多想。不管怎样,该做的她都做了。
  她木小美不是什么好人,也不算坏人。只是一个自私的人罢了。
  
  木小美朝站在走廊那头的苏童走去,却见他对面还站着一个人,大头细身子,样子很是奇怪。
  
  苏童很没好气:“你来干什么?”
  
  简正义笑嘻嘻地说:“我来看看石磊死了没。”
  
  苏童大怒,甩手就是一巴掌。“操,如果石头哥死了我要你陪葬!”
  
  简正义捂着脸,撇嘴。“石磊是个什么东西,要我给他陪葬。”
  
  苏童咬牙。“你是成心来找抽的吧?”
  
  简正义突然一下抱住他。
  “我其实是来看你的。小三儿,你别难受,他死了还有我陪着你。”
  
  木小美有点傻眼。看着苏童愣怔过后抓狂打人,护士见状不对,叫了保安赶过来。以后的日子又会有新的麻烦,木小美想着,跑过去拉苏童。无论如何,她喜欢的东西,她会抓住的。哥哥,你没有得到的幸福,我不会放弃。
  
  ——三天后——
  
  付马林在帮石磊换药。伤口缝得很平整,细密的针脚陷在肉里。
  真是漂亮的身体。骨架匀称,修长坚韧。像林间的猎豹,优雅而富有爆发力。手轻轻摁压,伤口又渗出些血。付马林做了一件自己也想不到的事。
  他低头吻去鲜血,似乎有蒙彼利埃的酒香。
  
  这些天他都在石磊身边照顾,包揽了所有的检查和护理,连最琐碎的操作都不肯让别人做。到了晚上就在石磊边上搭个小床。
  
  他一直没有离开病房。老付和院里其他领导都来看过,被他冷冰冰地赶走了。
  付马林神志清明,举止正常,一般人也看不出来他有问题。
  但其实自己也知道,精神早处于恍惚状态,只有目标是明确的。
  
  得到消息后老白他们也来过了,但是没有劝他。付马林的脾气,再没人比他们更清楚。
  
  白福宁是和萧彦一起来的,拉他到门口,陪着抽了两颗烟,最后只是说没想到你跟石磊在一起了。停了会儿又说,他挺好的。最后拍拍他肩膀走了。
  
  萧彦这次比较识相,没带杨晓岳一起来。他说小莫中午走不开,一会再过来,站了一会又嘲笑了几句付马林的黑眼圈也走了。
  
  莫西林来的时候他正在帮石磊做肌肉按摩。
  
  莫西林看看他脸色,二话不说直接给人拖进配套的洗手间,逼着他洗手。
  然后拿出一个饭盒说,给你带了好东西吃。
  
  付马林说自己不饿,还要给石磊擦身体,莫西林把他摁到座位上。“我来。”
  
  他说完就开始检查各处流管,按压阀门,调整床头位置,让石磊假坐,同时把他的脚摆下来。擦身体,换床褥,一丝不苟的神情,动作行云流水。
  
  付马林在边上看得有些怔忪。他几乎都不记得,莫宝宝曾是个多么细心的医生。
  
  “快吃,一会冷了不好吃了。”莫西林见他发呆,有些不高兴。
  
  付马林这些天都没觉过饿,都是护士打了饭给他,也不记得吃的什么。
  这时打开饭盒,又有点想冒汗。
  
  里面金包银粒,是一盒蛋炒饭。
  
  付马林默默地舀了一勺。
  
  “好吃吧?”莫西林有点得意,“黄喜做的。”
  
  “很难吃,”付马林皱着眉头,勺子动得飞快,“放了多少盐?咸死人。”
  
  莫西林做完所有的例行检查后离开了。
  
  付马林终于可以歇一口气,抓着石磊的手靠在床边看他。
  虽然搭了小床但付马林一直没睡在上面。
  
  累得不行的时候,他就往石磊床头一趴。人看着冷静,身体里却压抑了很多跑来跑去的惶恐,只有抓着石磊的手才觉得安心。
  
  付马林看着看着终于陷入昏睡。睡得却不大稳当。他做了很多零碎的梦,还梦见有人敲门。没好气地走去开,发现门口站着莫西林。
  
  小莫你怎么又来了?
  
  莫西林笑着举起手里叠得高高的一堆饭盒。我来给你送饭。
  
  付马林赶紧关上了门。
  
  莫西林执着地敲门,老付你让我进去。
  
  付马林哪里肯,莫西林就开始拼命撞门
  
  付马林堵在门口摇摇欲坠,眼看门快被撞开的时候有人站在他身边帮他顶住了。
  
  石磊。付马林一下放松了情绪,高兴地说臭石头你看好了别让他进来。
  
  石磊回过头笑,当然了宝贝房间里有我就够了。我不会让他进来的。
  
  付马林听得脸红了,然后石磊靠过去亲他的嘴。
  
  付马林悠悠醒转,手习惯性一抓却是空虚,只有薄薄一角被单,吓得猛一抬头,才发觉脑袋有点沉,有什么东西在上面轻轻揉摸。
  
  离得很近的是那双温和冷淡的眼睛。
  
  “宝贝你醒了?”
  
  付马林想着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视线挪向窗外,正看见青白的天际漫出一道彤光。
  太阳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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