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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的车站-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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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现在连黄叶子都没挂住几片了。连日里天气阴沈,院子里连衣服也没晾几件。原来那个挤挤攘攘的院子,现在看起颇萧索,倒像是个陌生的地方了。

  两个人的车站142

  陈亭亭说:“屋里只有苏姣,她们都不在呢,你自己进去吧,我先去药罐子好好洗洗。”

  白染走进去,看到一排白花花的蚊帐全收掉了,床上的零碎小东西堆得乱七八糟。从前白染一个人住在里屋,只有苏姣最不介意他,所以睡了距离里间最近的一张床。现在那张床上果然有人。

  白染走过去,看到苏姣那张不同於平日的憔悴的脸,一下子就难受了,不想吵到她,所以没有坐下来,只是站著。

  这时候,苏姣正好睁开了眼睛,一看是白染,相当吃惊,但一下子就高兴地笑出来,说:“没想到你会来看我。”

  白染说:“我刚才碰到陈亭亭,才知道你也病了。”

  苏姣这才看到他手上拿的药袋子,说:“原来小余也病了吗?没想到啊,他看起来那麽壮,你看起来这麽瘦,竟然是他先病的。”

  白染很久没听到这样的刁钻话,竟有几分亲切感,说:“我也是搞不懂,他突然就病得东倒西倒的了。你呢?觉得怎麽样?会烧得很厉害吗?”

  苏姣说:“昨天严重点儿,今天好多了,多亏了陈亭亭不怕麻烦照顾我。”

  两个人简单讲了几句话,陈亭亭就进来了,说:“药罐子洗好拉,拿个网兜给你提著吧。回去就直接可以用了。”

  苏姣说:“原来你是来拿这个的呀,那赶紧回去吧,别耽误了你家的病人。”

  白染说:“那我回去拉,你好好休息。”

  苏姣说:“你等下,我再问你,你过年回家吗?”

  白染没想到她会问出这麽件事,一时楞住,说:“过年还可以回家的吗?”

  苏姣说:“果然你就是傻乎乎的。咱们下乡是来学习的,可哪有学习到不让人过年探亲回家的?又不是关牛棚。”

  白染想起父亲,还孤独地一个人住著,自己很久都没有想起他,实在很不肖。迟疑了两三秒,说:“回去吧,如果可以的话。”

  苏姣说:“那不久之後就要写申请给村长。到时候我就来叫你吧。如果你痛哭流涕地求我,我就把我写的申请借你抄。”

  白染实在忍不住,笑起来,说:“想这麽远,不如想著怎麽快点把感冒治好呢。”

  苏姣说:“知道你著急,走你的吧。”

  陈亭亭说:“有空了多来坐会儿。”

  白染说:“好,我有机会就过来。这罐子,用完了就还回来。”

  陈亭亭说:“哦,罐子的话,倒是不用给我了,这一个就狗子妈借给我们的,到时候,你直接给狗子妈就行了。”

  白染答应著走了。

  余锡裕一直躺著等他,没有睡著,一听到他回来,睁开了眼睛,果然看到他拿著药袋子药罐子,叹了一大口气,说:“所以跟你说不要去拿药,整了一大堆东西,就为了一个小感冒你也不嫌折腾吗?”

  白染说:“你不是发烧喉咙疼吗?讲这麽多废话干嘛?过一会儿药煎好了,你只管喝下去就行。”

  两个人的车站143

  余锡裕说:“你会不会煎呀。”

  白染说:“会不会也就是我了。”

  其实陈亭亭有跟他大致讲一下煎药的步骤,挺容易学,不过他不想让余锡裕知道他去看了苏姣,就闭口不提。

  细看那药罐子,真是姣小玲珑的一个,比大号的搪瓷杯子也大不了多少。白染心里嘀咕著这麽小能不能用,结果洗好药材装进去,再漫上水,正好。只不过罐子小了,煮开的时候肯定很容易溢出来,得坐在炉子边上过一会揭一下盖子。

  他本来就没煎过药,动作难免有些笨拙,余锡裕偷眼看他,又是感动又是叹息,管住了自己的嘴巴,没有说话。

  第一遍煎下来,几乎花了快一个小时才好,把药倒进预先准备的大碗里。药罐子不愧为药罐子,侧面装了一个小嘴,正好倒药出来。接下来再加水再煎,煎过再倒进大碗,又反复了两次。把三次倒出来的药稍微搅一搅和匀,就算是完成了。这样煎出来的药可以喝三次,当然每次喝之前都要先热一下。

  白染倒了一次的量到搪瓷缸子里,又稍微放到炉子上热一热,才端到床边。

  余锡裕睁开眼睛勉强坐起来,头昏昏沈沈,手上也一点力气没有,白染就把他揽在怀里,把药凑到他嘴边,他倒是二话不说地张嘴一气儿喝了。白染又喂了他一点温白水,才扶著他睡下了。

  那药颇有功效,喝过一会儿,余锡裕就睡著了。白染坐在他旁边,拿过之前看过的散文集,接著看,这一看就看到了天黑。再去摸余锡裕的额头,烧都退得著不多了。

  白染想著还是先煮点稀饭给他吃,干脆拿过刚才用过的药罐子,装上米和水,继续煮。终於煮好了,再叫醒了余锡裕,拿给他吃,余锡裕笑著说:“这稀饭,竟然也有股药味了。”心疼白染的辛苦,吃得干净。

  一时白染也吃完洗完了,掀被子上床,抱住了余锡裕。

  余锡裕说:“我一身的汗,你还是别挨著我的好。”

  白染说:“出汗很好呀,我再抱紧些,让你再多出点汗。”

  果然余锡裕不是瞎说,只抱了一小会儿白染身上就被汗湿透了,一方面是因为余锡裕身上汗浸过来,一方面是余锡裕发著热,白染抱著他热不过自己也要出汗,两个人都闷得落汤鸡一样了,偏还不敢掀被子。

  大冷天的,白染想著,心静则凉,心静则凉,过一会儿好像就好受了一点,说:“快睡吧。”

  余锡裕烧了一天了,这时候被白染一抱反而觉得有点凉快,说:“睡了一天,这时候哪里还睡得著。”

  话虽如此,两个人搂在一处,还是很快就睡著了。

  一早醒过来,白染连胳膊带肩背都僵了,却同时发现余锡裕的体温低多了,怪不得自己後来没有被热醒。白染一动,余锡裕也翻过了身,显然是早就醒了。白染说:“你感觉怎麽样?好点了没有?”

  两个人的车站144

  余锡裕说:“还挺难受呢。”

  白染摸了摸他的额头,说:“好像不那麽热了嘛。”

  余锡裕说:“我继续病著,你也可以跟我一块儿不上工呀。”

  白染笑著说:“我可没这麽多偷懒的念头。”

  余锡裕说:“行,那我陪你一起下田去。”一边装模作样挣扎著要起来。

  白染把他的肩膀给按下去,说:“一点玩笑都开不了了呀。老实躺著吧。”

  白染随便抹了抹脸,就端热水来给余锡裕洗脸擦身,又给他穿了一件干净背心,拿枕头给他垫著背坐起来,把被子一直捂到了他的脖子根儿,转身就又热药去了。

  余锡裕说:“大清早起来你就热药,真是扫兴。”

  白染说:“你不是还病得挺难受吗?还不好好喝药了?今天早上吃了,中午还有一顿,下午还要再去拿药。”

  余锡裕乖乖喝了药,坐在那里还是无精打采。白染说:“要不要拿本书给你看?”

  余锡裕说:“我头晕得厉害,看不了书。”

  白染说:“昨天饭都没有好好吃,有力气才怪了。不过伤风了不能吃别的,还是只能吃稀饭。”

  煮稀饭倒没多复杂,把米洗好揭炉子上熬著也就没有事了。余锡裕说:“你坐到我旁边来看看书,也算是陪陪我。”

  白染就拿过昨天的散文集,挨著余锡裕坐下,一边看书一边盯著炉子上的。看了足有一堂课的时间,稀饭才大致煮好,米的香气在空气里弥漫,非常好闻。白染说:“还挺香的。”

  余锡裕吸了吸鼻子,说:“闻不到。”

  白染盛起稀饭,放了重重的咸菜,递给余锡裕。余锡裕吃了几口,白染问:“还算有味道吧?”

  余锡裕说:“算是多谢你照顾我,不过我还是吃不出来味道。”

  白染说:“感冒了就是这样的,养几天就好了。”

  余锡裕吃完了稀钣,肚子里并没有觉得饱满一些,身上反而更虚了,不知道是病的还是饿的,说不上有多痛苦,可也实在不好受,像条搁浅的鱼一样靠在床头。

  白染看著他的脸色,说:“你没吃饱吧?”

  余锡裕差点脱口而出“知道还问”,却又忍住了。

  白染说:“小时候我妈说的,感冒的时候,吃东西也是给身体受累,不如少吃一点,吃得清淡一点,反而有好处。”

  余锡裕也不是多想吃东西,只是浑身不对劲而已,摇著头说:“这会儿感觉很怪,明明好像没吃东西,但又觉得有东西也吃不下去,算了,你先别管我了,出去随便蹓躂蹓躂也好。”

  白染说:“没什麽地方可去的。”

  余锡裕说:“你老在这里坐著,会被我传染的。”

  白染说:“谁说感冒会传染的,全是看个人的体质,天一冷,体质不小心变差,就会感冒了。你一个人又没什麽消遣,我笨嘴拙舌的,不能解闷,不过坐在这里至少也可以陪陪你。”

  白染拿了书坐在床边看,余锡裕只好有气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两个人的车站145

  白染看一会儿书就抬头看看余锡裕,余锡裕总是闭眼不动,时间久了,不免奇怪,伸手摸他额头温度又升了起来。白染急了,但又无计可施,眼看余锡裕嘴唇干枯,喂他喝些热水。想了下,拿出脸盆,打算去打点水给余锡裕做冷敷。

  余锡裕慢悠悠地睁开眼睛,说:“你干嘛去呀?”

  白染说:“明明看你好了的,怎麽又烧起来了,我给你敷冷毛巾吧。”

  余锡裕抓住他的胳膊,说:“敷什麽冷毛巾呀,我又不是发高烧,只是有一点烧而已。不如你倒杯酒给我喝一下。”

  听到酒这个字,白染就有点不舒服了,说:“怎麽喝起酒来了?”

  余锡裕说:“书架边上角落里有个瓶子,里面是之前没喝完的大半瓶包米酒。那个度数也很好,感冒的时候喝一点,也许还能有点效果。”

  白染一看,果然有个灰仆仆的高瓶子,过去都没注意过,因为实在太脏了。拧了块湿抹布,狠狠擦了三遍,才依稀有了点酒瓶子模样。细口上有个软木塞子,拔下来果然一股冲人的酒气。

  余锡裕说:“快点倒一杯,再赶紧把塞子塞好,跑了酒气就是浪费了。”

  白染说:“我们这里又没有酒杯子。”

  余锡裕说:“就拿平时喝水的搪瓷杯吧。”

  白染也就不做无畏的反驳,拿了杯子,倒了小半杯。

  一闻那味道,白染就觉得有点头晕了,扭脸把杯子递给了余锡裕,再转头一看,那一杯竟然都没了。余锡裕说:“再来点儿。”

  白染说:“别醉了。”

  余锡裕说:“我酒量很好的,这一瓶都没问题。”

  白染只好又倒了半杯给他。他一仰脖子就喝了,白染赶紧抢过了杯子拿走了,说:“行了,不能再喝了。”

  余锡裕笑说:“我不会发酒疯的。”话虽如此,可过不了多大会儿,脸就通红了。

  白染说:“你的脸怎麽红成这样?早知道就不听你的吹牛了。”

  余锡裕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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