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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从没这么挖空心思企图讨好一个人过,从来都只有别人来讨好他。
甚至到现在也不是很确定,这个礼物的意味,究竟是纪念十二年前的李玦,还是向如今的李玦诉衷情。
又听李玦道:“现在难办了,包装让我拆了,这花怎么办?”
纪云清一愣,才意识到是自己欠考虑了。
那边立马笑起来:“纪总也有这么不严谨的时候。”
纪云清从发愣中缓神,带笑道:“这不是得意过头了么?”
李玦道:“待会去买个花瓶插起来。”
纪云清道:“我会让贺明核实的。”
李玦当即哂笑:“拍张照给你发过来还不行吗?”
如果这时候李玦站在纪云清面前,会看到他眼里忽明忽暗,随即光芒凝固,好像要化为水流出来,很快,再有光重新染上瞳仁,水流汇成了小溪。
元旦收假,就是李玦回来的日子。
新项目正式开工确定在三天之后,恰好能应邀去给周霖他们学校的商院开讲座。没法亲自去机场接人,纪云清在头一天就给李玦的司机交代好事项,再告诉李玦直接回他这边休息,等他回来再接他出去吃晚餐。一个月了,屋子里没有李玦的味道,纪云清所想第一件事就是吃一场烛光晚餐,再把人带回家,按在自己的双人床上操个尽兴,让他三两天不能下床,就守在家里等他下班回家,像旧社会的妻子——虽说是这么想,但在真正设想过他躺在床上难受的样子之后,一颗心又软了。
就这么想东想西,元旦假期最后一天都赖在家里虚度光阴,连讲稿都懒得再看。
接到消息时候,刚开了一瓶八零年的红酒,还没喝上,差点把玻璃酒杯给砸了。
李玦的最后一场戏——也就是饰演角色的阵亡戏,拍摄中遭遇雪崩,包括李玦在内,十人受伤,已经送往市级医院。
10
坐在候机厅里,纪云清整个人还有些怔忪。
消息来得及时,几乎刚出事就传到他这,当时模糊的“具体情况暂时不明”几个字让他有那么一会都是两眼一抹黑的。随后慢慢冷静下来,等了十来分钟还没收到具体后续信息,就让陆璐给他订最近的一般航班票,东西也顾不上收拾,马上离了家。路上才又收到消息,一死九伤,其中两名重伤,李玦小腿骨折,其余部位没什么大碍。电话是贺明亲自打来的,一五一十向他交代了情况,除了李玦,其余九人都是群演,有家属已经闹起来,媒体也堵着,医院一团乱。贺明也隐晦地表示这时候他这样的人物不该再去添乱,他有一刹那的动摇。
迟疑间,就听贺明又道:“他经历的多了,没什么事,我和助理能照顾过来。”
本来已经放慢车速,在听到贺明前半句话后,纪云清忽然猛踩油门,连超了两辆车。
漫长的沉默后,淡淡应了声“挂了”,就掐断了通话。
又飙了一段路,被红灯拦下来。
罕见的烦躁感。
几番深呼吸都难以压抑下去,胸口燃了一团火,窜动着往他心尖上烧,叫嚣着要钻出来。
在方向盘上锤了一记,点上一支烟,这股燥意才慢慢缓解。
他们都不懂,谁都不懂。
就在不久之前,李玦还用嘲弄的口吻向他讲述他身上几处伤的来源。他记得那道目光,没有人喜欢那种滋味。正是因为经历的太多,他熬不住了,才会屈身于他身下,寻求另一条出路。
胸口那股怒火不知道源于贺明还是重逢最初对李玦阴晴不定的自己,他们这样的人,没有经历过,就想当然地以为经历过的人会没事,他们应该坚强,如果不坚强反倒成了错。或许就是这么多的想当然,把他的李玦变成了如今的样子。
那边派了人来接应他,纪云清也提前换了身低调的休闲装,才躲过媒体,成功钻进了李玦的病房。那人已经换了病号服,右腿小腿打着石膏,手上还吊着输液瓶,人是坐着的,在门响的一瞬间,呆滞的目光忽然一颤,把视线调转过来。像是风平浪静的湖面忽然起了涟漪,那双眼睛在触上纪云清的那一刻,立马涌出一如往常的笑意。
“纪总看病人都不送花的?”
看着纪云清在床沿坐下,他挑着眉侃道。
这笑容入了眼,像针尖一样。
“那是给死人的。”纪云清随口道。
又从头到脚细细打量眼前的人,确认身上只有擦伤了,紧蹙的眉舒缓下来,等了一会,发觉这段沉默有点长。意识到刚刚说错了话,缄默着起身,将针水滴速调慢了些,又去拿床柜上的茶壶,确认水是热的,翻起一个倒扣的瓷杯,倒了少许热水进去轻晃几下,再将水倒入另一只闲置的杯子里,才再提起茶壶,往杯里添满水。
“怎么就过来了,明天不是有讲座?”
李玦率先打破沉默。
水倒好,纪云清却不喝,把那杯子放在床柜上做摆设。转身重新面向李玦,伸手摸上他的脸,拇指在略显粗糙侧脸上摩挲两下,便将嘴凑过去吻他的唇。李玦的双唇略厚,纪云清含在嘴里又是舔又是吸,舍不得放开,对方也配合着他,还主动伸了舌头要钻入他口腔,他却忽然一顿,把脸移开了。
李玦看着他,愣了几秒,哂笑一下。
纪云清用拇指帮他把唇上的水擦干净,动作很慢,末了,指尖在他嘴角停留片刻,才收回手来。
“陪你待一晚上,明天一早就走。”
李玦笑道:“我又不怕黑,小侄女带多了吧你。”
纪云清道:“她也不怕黑。”
李玦摇了摇头,又笑了一会,才慢慢敛容,长长叹出一口气。
“你心眼挺好的。”
突如其来的话,让纪云清一愣。
说话的人目光却不在他这里,正微微扭头看窗外的夜市。这是个三线小城市,夜景并不浪漫,一眼望去更多的是浓墨一样涂抹不开的黑暗,只有零零散散那么几点灯火——好像泛光的玻璃弹珠,或密集或稀疏,点缀在各个角落,只有白光或者黄光,并不耀眼,也不漂亮。
纪云清还在等他的下音。
李玦却好像并不着急说下去,他看着窗外,面上是罕见的沉静,从纪云清的角度看过去,只有半面轮廓——坚硬的,刀削斧砍般的线条,勾勒出的不是什么精致的五官。这时候没有任何一道线条是柔软的,看起来阴森,冷漠。
纪云清想从背后抱他,勒令他放松表情,却又觉得好像真实的他就是这个样子。重逢以后,他总是冲他笑的,他并不喜欢他的笑。
就在纪云清晃神的一刻,他忽然回过头,道:“贺明跟我说过你的很多事,好的或者坏的。为他的饭碗考虑,我就只说好的吧。”
纪云清道:“你好像已经说出对他不利的话了。”
李玦笑了笑,时间很短,“所以我这人很靠不住。”
纪云清笑道:“你知道我不会为那句话较真。”
三个月了,多少已经摸清他的最基本的性格。
李玦道:“你对侄女非常好,亲女儿似的宠着。商场上与人为善,还做过很多慈善事业。前阵子唐西和你闹成那样,也没见你使出什么的手段,对我这样一个要什么没什么的,也算仁至义尽。真的,纪小公子,你让我多少改变了对你们这层人的看法。”
纪云清缄默不言。
间歇过后,李玦忽然笑了一下,“那个人就在我身边让石头砸中的,年纪有点大了,动作也挺笨,我当时可以伸手拉他一把,没赶上。”顿了顿,“第一反应是自保。”
纪云清道:“这不关你的事。”
李玦嘲弄般扫他一眼,笑得胸腔也跟着颤了一下:“我也没自责,人吧,谁也没义务做什么大义凛然舍己为人的事,求生是本能,我有什么错,对不对?”
纪云清蹙眉。
李玦道:“我就是这样的人。”
安静了很久,纪云清听见他放低了声音,淡淡地道:“我快没感觉了,纪云清。”
好像是重逢后头一次这么叫他。
纪云清心里一颤,低眉握紧他的手。
这次沉默持续得很长,像打了个盹,纪云清的手却一直没放开,李玦也没抽出去。
忽然听到一声叹息,又见李玦笑起来:“我是不是心太狠了?”
纪云清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一些。
好长一段时间过去,感觉这样的表达太单薄,他俯下身,将对方搂进怀里,让他的侧脸贴着他的胸口。
只有不了解李玦的人才会觉得他没事,他能挺过去,再大的事对他来说也不值一提。纪云清庆幸自己赶来了,也是头一次,他感觉自己被对方这么需要。他把手贴到他脑后,哄小孩一样轻轻揉他的头发,另一只手贴着他坚硬的背肌,慢慢拍打两下,停下来,将人又佣紧了些,然后埋下头亲吻他的发线,沉声道:“听着,李玦,以后这样的戏不拍了,还有很多片子可以选,丁慕凡是拍家庭伦理戏红的,还有顾伦,他是言情片出身,照样红得发紫。”
怀里的人闷笑几声,挣脱他的手抬起头来,又是满目的调侃:“拍摄事故也不是随时都有的,运气而已。再说了,他们俩谁还一直演同一种类戏的?”
真正成功的演员,总会尝试不一样的角色。
纪云清当然明白。
沉默良久,他慢慢松开李玦,也跟着笑了一下。
李玦重新靠回床沿,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道:“不早了,你赶快歇着吧,明天一大早不是还赶飞机?”
纪云清不答,略低着头若有所思。
李玦就这么等着他。
“过两天就给你办理转院手续,休养几天,然后搬到我那住。”
这次不再是商量的语气。
在李玦开口之前,他又补充:“你现在的房子,租金我照付,会让钟点工定时打扫,偶尔可以回去住。”
李玦看他又恢复三个月前他第一次到他家里时的样子,知道是把架子端起来了,这个时候他又是经总经理,唐西以及他都惹不起的人物,这个时候,他不能再说不。
点了点头,李玦没再说话。
见他服从,纪云清面色渐渐缓和,凑上前在他脸侧蜻蜓点水似的吻一下,起身进卫生间去了。针水输完,李玦按了铃,很快就有护士进来拔针头,收了东西离开。
卫生间已经备好两套全新的洗漱工具,贺明和李玦的助理倒也动作麻利。纪云清实在累了,匆匆将自己打整干净,再端了热水出来,拧干热毛巾给李玦擦身。他这架势本来让李玦有些接受不能,刚要推拒,见纪云清脸色一沉,便无声一笑,任他掀了被子,再自己解扣子,敞胸露怀。纪云清很安分,擦到乳头时候都没起邪念,倒是李玦让他稍微有点重的力道摩擦得稍微变了神情,好在毛巾没停留太久,又移到了肩背上。
擦到下身,他只褪了外层裤子,纪云清直接伸手将内裤也去了,一脸严肃地将屁股、会阴到阴茎一线都简单擦拭过来,两人都不舒服,不敢做得太过,擦大腿根时候也没多做停留。停手时候见李玦神色一松,大概是庆幸纪云清放了他一马。揣测到他这番心思,纪云清心下好笑,他有时候是不太会控制情绪,但好像还算是个讲道理的人,怎么就这时候都让他怕了。
回到卫生间倒了水,纪云清自己却是硬得发痛。
锁了门,压抑着声音给自己撸出来,再出去,李玦刚对着盆刷完牙,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纪云清视若无睹,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