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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你去吧。我先回房歇歇。”显然叶迎夏和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侄儿并不亲厚,匆匆打发了他。
不用再伺候这位大姑奶奶,叶攸同正是求之不得,正要离开,却发现继母带着四岁的妹妹叶芃芃也回来了。看来是晚饭时间将至,今天晚上叶逢春会回来吃饭,大家都必须赶在六点半之前到达。
叶逢春平时下午五点下班,若有应酬不在家里吃晚饭,则会在晚八点回家。到家之后要么听音乐,要么去地下的健身房做运动,在十点一定会喝一碗白粥作为消夜,继续工作到十二点准时上床睡觉。次日清晨六时起来必然要放一遍最喜欢的《黎恩济》序曲,如此方能展开一天的循环。
八年多来根据叶攸同的观察,除非遇上意外事件,否则叶逢春每天的日子都如同复印机拷贝出来的一般。因为时时偷听,原来根本不知古典音乐为何的叶攸同现在已经能够熟极而流地哼出那段音乐的主旋律——有时候他也十分好奇,不知道父亲这些习惯,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形成的?为什么他要这样一板一眼并且保持经年不变?究竟有没有人或物可以使他改变呢?
他是如此地渴望了解叶逢春,不仅仅是因为那份天生的孺慕之情,更是把他当作了自己深深仰慕的对象。可惜即使两个人有着最最亲密的血缘关系,叶攸同还是不得其门而入。
“哥哥,抱~”小娃娃清脆的声音打断了叶攸同的思绪,叶芃芃迈着胖胖的双腿向哥哥走过来,笑呵呵地就要抱抱,一旁被忽略的叶迎夏微微一挑眉毛。
对于这个年幼的妹妹,叶攸同的感情可谓复杂。
其实小姑娘长得玉雪可爱,性格也是活泼开朗,可他就是喜欢不起来——其实也并非不喜欢,只是他怎么也无法忘记,四年前芃芃刚生下来的时候,自己出于一份兄妹天性想要看看摇篮中的妹妹,却被赶上来的继母朱玉珊惊慌地一把推开,仿佛他是个病原体。
虽然事后两个人都呆住了,朱玉珊更是立刻跟他道歉,但是她那纯粹反射性的举动让叶攸同明白,她根本不愿意自己接近小妹妹,大概是认为他这个来历不明的孩子不配吧。后来芃芃每次要和哥哥亲近,不想惹人讨厌的叶攸同都是能避则避。
“哥哥,抱抱嘛~”妈妈正在和姑姑说话,小女孩不甘受冷落,仍旧追着前面的哥哥不放,希望他能陪自己玩。叶攸同一狠心大步往前走着,并不知道后面正拼命追赶自己的妹妹步履蹒跚,眼看就要摔倒。
“哇——”
突然一阵尖锐的哭声使叶攸同停下了脚步,匆匆转身。看见妹妹摔倒在地,一旁的姑姑、继母均是一呆,此时有人快步赶上来将地上的小女孩抱起。委屈不已的叶芃芃看清抱着自己的人是谁,更是哭得稀里哗啦。
“爸爸,哥哥好坏~哥哥不理芃芃,呜呜呜……”
在看见叶逢春眼中不赞同的目光时,叶攸同觉得自己的脊背都发凉了,“爸爸,我……”他张开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同时也根本无话可说——谁都看见了刚才他对妹妹漠不关心的态度。
“呵呵,小同如今是少爷脾气见长啊。”叶迎夏不知道为什么,笑吟吟地补上一句,仿佛是在半开玩笑,但是听在叶攸同耳中,不啻诛心之论。
果然,听到这句话叶逢春俊挺的双眉微皱。
见他这样,叶攸同的一颗心慢慢下沉。不过好在父亲并未置词,如果被他当面责备,叶攸同知道自己一定会受不了——可是他也知道,即使父亲嘴上不说什么,心里一定已经对自己的行为做了评判,这并不比被当面责骂更好过,想到这里他的心情越发晦涩懊丧。
“都回去吧。”叶逢春抱着女儿平静地发话,接下来所说的却让在场的人吃惊:“迎夏,小孩子家玩闹很正常,你做姑姑的不必那样说话。我的孩子,自有我来教训。”大人当面刻薄孩子可不是什么好风度,妹妹和儿子在叶逢春眼中俱是一样,有不对的地方就得管教。
“哥,你——”被哥哥当面这么一说,平时高高在上的叶迎夏脸上划过一阵尴尬。她的确打从一开始就讨厌那个表面恭顺实际一脸阴沉的孩子,而且来历还不明不白——叶家家大业大,保不齐有些人会用这个孩子在财产上大做文章,这可不得不防。
无暇顾及姑姑的态度,一直低着头的叶攸同听了父亲的话,眼底一酸,几乎就想像八年前的那个大年夜晚上一样,不顾一切地扑进父亲的怀中,放声痛哭,肆意撒娇。紧紧握住双拳,他咬牙忍住那种荒谬至极的冲动,只能在心里发了狂一般地羡慕被父亲抱在怀中的妹妹。
******
晚饭时叶傲冬没有回家,小姑姑叶知秋也仍旧没有踪影,因为刚才那场小小的风波,饭桌上的气氛多少有些沉闷。
饭后叶逢春一般会去散散步听听音乐,然后到地下的健身房去做做运动,但是今天妹妹来访说是有要事商量,两人便匆匆去了叶逢春的书房。原本叶攸同费了半天心思写就的书面理由,也因此而搁置了。
时间一直临近十点,叶迎夏才离开叶宅。
叶逢春坐在书桌前,闭上眼睛揉了揉眉心。迎夏,怎么回事?竟然为了丈夫的利益不惜屡次跑到他跟前来瞎三话四……以前她可从来不这样的——看来,他该对妹夫曾裕民多留点心了。
听见轻微的推门声,同时壁钟响起敲了十下。知道是有人为他送来消夜,叶逢春没有在意,仍旧闭目思考。感觉那人放下托盘之后并未离开,他心中微觉奇怪,不禁睁开了双眼,看到来人竟然是叶攸同,他先是一愣,随即释然。
“怎么是你?”现在近身照顾叶逢春的纪妈是家里的老保姆,在伺候当年的大少爷这种事上一贯不放心假手于人,怎么今天竟让这孩子过来,难不成……
“你小小年纪,怎么也学会了无事献殷勤。”以为是这孩子知道自己今天犯了错,为了讨自己的欢心才想出这招,叶逢春心里并不以为然,“我不会因为一些小事就对你有看法。”
“不、不是的!”没有料到他居然会这么想,叶攸同感觉受了莫大的冤枉,激动得小小声地叫出来,“我只是……只是……”他不过是关心眼前这个人,想多接近一下他而已,为此还向纪婆婆求了好久,直到现在他放了假,她才看在自己“孝心可嘉”的份上,勉强答应暑假期间都由自己来为父亲准备夜宵,可是这种话又怎能告诉他?
看着这孩子原本有些苍白的脸突然涨得通红,眼底有着受到伤害之后深深的失望和不可置信,叶逢春暗自奇怪,不禁在心里反省了一遍自己可有错待他的地方,突然间想到一事,他缓缓开口:“对了,你那书面理由我已经看过了,既然你有这样的决心,那就按自己说的去做,只希望你将来不要有遗憾。”
应该只剩下这件事了吧,叶逢春心想。
“嗯,我知道了。”叶攸同听了父亲的话,一方面如释重负,一方面也为自己注定的又一次徒劳而感到淡淡的悲哀。
第四章
第二天一大早,仍旧准时醒来的叶攸同像是和谁赌气似的,明明知道父亲在家,却硬生生忍住没有起床去后园偷窥。随即又觉得自己很可笑——这种根本就不能对第二个人说的事,有什么好值得坚持的?
时间过了六点,叶攸同不安分地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默默在心里将《黎恩济》序曲的主旋律反复哼唱了无数遍。他一边回想着父亲闭目聆听音乐时那沉静坚毅的轮廓,仿佛万事尽在掌握的样子,内心突然兴起一阵绝望——或许自己一辈子也追赶不上那个人的脚步……
床头的电话蓦然响起,打断了他的冥思。叶攸同无奈地伸手,有气无力地问道:“喂?”这么早,到底是谁?
“小同,起了没?你爸爸让我问问你,为什么不下来吃早饭。”朱玉珊的口气里带着些许的格涩,大概是不太情愿打这个电话。
叶攸同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转念一想,这似乎是八年多来自己第一次没有和父亲共进早餐,无怪他会问起,“朱阿姨,不好意思麻烦您打电话,我,呃……有点不舒服,不吃了。”每次撒谎心跳就会不由自主地加速,他觉得自己很没用。
电话那头的朱玉珊无可不可,随口问侯了一句便挂掉了,叶攸同放下听筒,缓缓吐出一口气。
这下糟糕了,他呆呆地躺着。刚才说了那种话,现在干脆连起床都可以省了。
“嘭嘭。”耳边又传来声响,这次是有人在敲他的门。
“谁?我说了不吃早餐……”以为是继母让人给自己送东西上来,一向不会大声说话的叶攸同扯着喉咙说了一句。
“我进来了。”
那浑厚含蓄的声音,犹如淡淡的薄荷味道窜进叶攸同的大脑。居然是叶逢春!这个时候怎么会……他马上清醒过来,赶紧起身靠在床头,下意识拥紧了薄被,如临大敌——继而又觉得这个举动无比傻气。
“身体不舒服吗?是不是这几天空调太凉了。”一进门看见儿子将细瘦的身体裹在薄絮中,一副弱不胜衣的样子,叶逢春往前探身,伸手摸了摸他的前额。这孩子身体不太好,自己工作繁忙没什么时间关心他,可别落下什么病根。
这久违的肢体碰触让叶攸同紧张得呼吸都快停止了,他身体一颤,闭上了眼睛,一颗心砰砰乱跳。仅仅几秒钟的接触,就让他牢牢记住叶逢春的手掌是多么的温暖而有力,“我……没事。”他努力控制气息,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正常。
虽然不是故意的,想到他居然要用装病才能引起叶逢春的关心,叶攸同忍不住在心里唾弃自己。可是看到他真的过来关心自己,又觉得怎样都无所谓了……
“嗯,你歇着吧。想要什么东西就叫人。”确定孩子没什么大碍,叶逢春放下心来,转身欲走。
看到他穿着白色衬衫的挺拔背影,心中想着哪怕是多留这个人一秒也好,叶攸同本能地叫了一声:“爸爸!”那声音竟然带了一丝凄惶。
“怎么了?”叶逢春有些诧异地转头,望着眼前的孩子。白嫩的皮肤,淡栗色柔软的头发,单眼皮薄嘴唇,总是满怀心事——这是他的孩子,感觉不算糟糕。
“昨天……对不起。”叶攸同低下头小声地说,“我不该不管妹妹。”无论如何,芃芃是因为自己而摔倒的,“可是晚上的事是我放假之前就和纪婆婆商量好的,我没有故意要……”找机会讨好你。后面的话无论如何说不出来,他只能抿着嘴唇。
叶逢春听了这番话,才知道儿子比自己所想的要敏感得多。如果是普通的孩子,绝不会将这种情绪带过夜——谁家的老子不教训儿子?父子俩哪来的隔夜仇。可是眼前这个明显不一样,轻了重了都不行……而且听他的口气,似乎还真心是想要孝敬自己,想到这里他微觉困扰,又的确有些触动,“你不必自责,小孩子家不要想太多。昨天晚上我忘了谢谢你……”
听他这么一说,叶攸同倏地抬头望着叶逢春,那眼神仿若注入了清晨石楠花上的朝露一般清澈明净,可接下来的话却又立刻将这份炽烈蒸发了,“不过以后还是不要了,这些事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