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恕
老白婶赶忙下楼去,熬了碗人参汤上来,递给女儿喝。这时,她才真正感到筋疲力尽,回自己房间歇去了。
天大亮了,老白婶才起床下楼去,她把楼下楼梯口的门用锁头锁住,把厅堂的门打开又虚掩上,院子门没打开。她到厅堂后面的厨房里煮饭去。
这时,“嘭嘭嘭”,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从外面传了进来。老白婶心中一沉,想道,莫非若雪生孩子让人知道了,管计划生育的干部来了不成?她磨磨蹭蹭地走出去拉开厅堂门,站在院子里,懒洋洋地问道:“谁呀?啥事这般急!”
她拉开了院子门门拴,一见是若冰,刚要责问,若冰气急败坏地说:“妈,不好了,垚垚不见了,刚才有人看见他跟着算命道士走了。”
“上几回他不是都回来了么?”
“这回不同了,咱家连着丢人,怕是回不来了。妈,我先走了,等一会你帮着找找去。”
若冰风风火火地走了。
老白婶连忙回厨房去了一会,急急出来,锁上了院子门,到文家去了。
文家内一片混乱,达理、若冰、阿丕围着八仙桌坐着,一个个愁眉苦脸,老文婶蹲坐在楼梯拐角口哭啼着:“造孽呀!造孽呀!一个接一个走了,这个家散了呀!散了呀!老天爷,你就不长眼睛呀!你就这么惩罚文家呀!”
“亲家母,你这般哭也没用,得把垚垚找回来才是。”老白婶走过去劝道。
达理站起来对大家说:“咱们还是分头去找吧。”
接着,达理往镇北头,若冰往镇南头,老白婶和阿丕跨过公路往蔗林村方向寻找去了。老文婶留在家中等消息。
傍晚,出去寻找的人陆续回来了,大家愁眉苦脸,面面相觑。老文婶煮好了晚饭,招呼大家吃饭。大家无心吃饭,阿丕掀起桌罩,抓了几块炸海蛎吃了,用手背抹了抹嘴角,说:“姐,我不吃饭了,回去了。”老白婶见状,也急忙告辞。达理没吃饭就走了出去,上镇政府去了。
阿丕走后,并不回蔗林村,他到镇西边的公路上转了转,看着天黑下来了,又踅回石板街,潜回石苔巷,瞧瞧四下无人,一闪身溜进了白家院子。
老白婶见他进来,急忙闩牢了院子门。老白婶招呼他到厅堂饭桌旁坐下,摆上饭菜和他一同吃了起来。白日里老白婶和阿丕一起走了好一段路,哪里寻得着垚垚的影儿,看看没指望,她先回了自己家,上楼下楼忙了一阵子,然后,她再到文家去,回了寻找不着的话儿。
“阿丕,白天我跟你讲的,你都记住了!”
“记住了。”
“来,这五百块钱你先拿去,办成了,日后我再谢你。”
老白婶说完,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红包,递了过去。
“我这人花不上啥钱,不必了。”阿丕连忙推辞。
“这点小意思,你好歹得收下。”
老白婶硬是把红包塞在了阿丕的手心。阿丕执意不收,把红包又塞回给老白婶。老白婶只好作罢。
他们一边吃饭,一边闲聊着。
老白婶起身到厨房又炒了一盘菜端出来,让阿丕继续吃,随后,她端了碗鸡肉泡线面上楼去,一会,她下楼来,对阿丕道:“再等一会儿。”
阿丕又举起筷子慢慢地吃着菜。
又过了一阵子,老白婶瞧了瞧墙上的挂钟,九点多了,她急忙走上楼去。过了一会儿,她下楼来了,怀里抱着一个用小棉被裹着的婴儿。
“他正睡着,阿丕,拜托你了!”
阿丕接过了婴儿,瞧他正甜甜地睡着,说道:“得赶快行动,等下他一醒一哭就不好办了。”
阿丕来到了院子里,老白婶拉灭了厅堂的灯,顿时,四周一片漆黑,老白婶走到院子门前,轻轻地拉开门闩,伸出头往巷子两头瞧瞧,只见不远处电线杆上挂着的一盏昏黄的灯照着巷子内的青石板,没一个人影。阿丕连忙向离白家不远的文家走去。
“嘭嘭嘭”,阿丕伸出一只手拍打文家院子门。
“谁呀?这么迟了!”若冰在里头叫道。
“我!阿丕!”
若冰急忙打开院子门,阿丕一闪身跨了进去。
“垚垚有消息了?”若冰惊喜地问道。
阿丕并不答话,径直走进厅堂,若冰急忙跟随进去。灯光下,若冰发现阿丕怀中抱着一个婴儿,甚感诧异,问道:“这是……”
“彩雯的孩子。”
“她在哪?”
这时,婴儿“哇”的一声啼哭起来,若冰急忙从阿丕手中接过婴儿,抱在怀里边哄边轻轻地摇晃着。
老文婶在房间里还没睡着,听到外头的说话声和婴儿的啼哭声,披衣下床,走了出来。她一见眼前这情景,愣住了。
“姐,天快黑时我回到祠堂,看见彩雯抱着小孩正站在我的房间门口等着,她见我回来了,求我把小孩送到文家。”
“彩雯人呢?”老文婶急切地问。
“她说她看破了红尘,当尼姑去了。”
“你都不会劝劝她,叫她回家来?”老文婶又道。
“她态度坚决得很,我咋能劝得动?她刚把小孩交给我,就从外头进来了两位中年尼姑,一人夹住她的一只胳膊就往外走,她转过头来叫了声:‘送文家去,叫她们看好我的骨肉。’就被那两人架着走了。我急忙去追,天黑下来了,小孩哭叫了起来,我追了一段路,不见了,只好回祠堂。”
“阿丕,辛苦你了!”若冰道。
“我歇了一会,就抱上小孩一路走了来。”
“男的还是……”老文婶问。
“男的。”
“太好了,文家有后代了。老天爷还是有眼睛,咱一生做善事到底有了好报应。”老文婶激动地说,走近前去端详着若冰怀中的婴儿。
“姐,我的任务完成了,我要回去了。”
“阿丕,这么迟了,黑灯瞎火的,就在这睡一晚吧。”老文婶急忙说。
“我睡惯了自己的床铺,再好的床铺也睡不来。我习惯走夜路,没事的。”
“阿冰,手电筒放哪?”
“我用不来那东西,我走了。”
“明儿要有了垚垚的消息,早早来报告呀。”老文婶叮嘱道。
阿丕走后,婴儿啼哭了起来。“我上街去买点东西。”若冰说着把婴儿交给老文婶抱,自己出去了。她来到石板街上,大冷天的,有几家店铺还亮着灯开着门,她走进一家食杂店买了葡萄糖奶粉。回到家后,她找了个旧奶瓶,洗净了,用温开水泡了葡萄糖,装进了奶瓶给婴儿吮咂。婴儿安静了许多。
“这孩子饿坏了。”老文婶道。
若冰从老文婶手中接过婴儿上楼去,走进自己的房间。一个夜晚,婴儿醒来啼哭了几次,她一会儿给他喂葡萄糖水,一会儿又给他换尿布。厅堂的灯亮着,她懒得出去关灯,恍惚中,她透过半掩的门似乎看见垚垚在厅堂踅来踅去,她想叫他一声,又感到太累了,浑身无力,终究没叫出声来。
天亮后,老文婶上楼来,一进房间,若冰就对她说:“阿妈,昨夜里我好像看见垚垚在外头厅堂走来走去,说不定今儿就回来的。”
“能回来才好哩,许是你看花了眼吧。”老文婶道。
婴儿哭闹了一晚,现在正睡着。她们先后下楼去了。
吃早饭时候,达理回家来了,他径直上楼走进自己房间,要换身衣服。他瞧见了床上睡着的婴儿,大感诧异,急急换了衣服,下楼来瞧见若冰正往八仙桌上摆碗筷,急忙问:“哪来的小孩儿?”
“你媳妇生下的。”
“彩雯不是失踪了吗?”
“谁知道她躲到哪里去了,生下了这小孩,昨晚交给阿丕抱来了。”
“男的还是女的?”
“男的,这下你文家有接班人了吧。你呀你,就知道工作工作,昨晚一出去就不回来了。”
“昨晚镇政府开会,讨论石板街拆建事儿,会开得很迟,我就在宿舍里睡了。”
“你就想着阿公的事儿,垚垚呢,你还去不去找?”
这时,院子门外传来了大声说话的声音:“我不回来!我不回来!求求你带我冲出墙去!冲出墙去!”
达理和若冰不约而同地往外头望去,只见院子门口立着两个人,那位算命道士正拽着垚垚的胳膊呢。
达理、若冰急忙往院子门口走去。道士见状,把手从垚垚的胳膊上松开了,转身往巷子口奔去。达理来到院子门口,垚垚正呆呆地站着哩。达理不理他,冲进巷子去追赶道士。|Qī…shu…ωang|那道士在前头忽高忽低地跳跃着前进,出了巷子口,上了石板街,又蹦跳着往南去了。达理追到了石板街上,那道士奔走的速度加快了,街上人来人往,达理想快快不来,眨了一下眼,那道士竟不见了。
达理神情沮丧,回到家里。他走进院子门,垚垚正站在院子中间嚷嚷道:“昨儿我跟道士玩去,多痛快多自在呀!今儿他要送我回来,我不干,他却硬把我给拉回来了,多难受呀,我又要待在这墙内了。阿通叔叔他多自在呀,他冲出墙去了!阿丕舅公他也比我自在呀,他好歹冲出半截墙了。我呀,呜呜……我冲了半天还掉在这儿,我要把这墙这房子全拆掉。救救我,救救我呀,怎么就没人救我呀……呜呜……”
若冰见达理回来了,急忙闩牢了院子门。大家见垚垚的病又发了,不去理会,让他自个哭叫去。
垚垚哭叫了一阵子,止住了,他感到了肚子饿,走进厅堂,坐在八仙桌旁,拿起碗筷就往嘴里扒饭。
若冰从厨房里端菜出来,放在桌上,她瞥了一眼他那副饥饿的模样,暗自好笑。
达理在家吃过了早饭,又出去了,若冰紧随其后关上了院子门。
过了一会,垚垚上楼去了,若冰跟着也上了楼。
“垚垚,你到妈的房间来一下。”若冰说着把垚垚拉进了自己的房间。老文婶怀里抱着婴儿正坐在床沿,她的一只手拿着奶瓶正让婴儿吮咂着。
“垚垚,这是彩雯生下的孩子,过来瞧瞧吧。”若冰道。
垚垚并不走上前,只是呆呆地站在门口,两只眼睛直直地怔怔地望着那婴儿,许久,忽然说道:“他被关进墙内了!他被关进墙内了!”
若冰见此情景,摇头叹息,拉着垚垚走进他自己的房间,对他说:“垚垚,昨天你在外头跑了一天,累了,歇歇吧。”
若冰虚掩了房门,走了出来。她回到自己的房间,从老文婶手中接过了婴儿。
老文婶从墙角拿起空热水瓶,走出房间,随手掩上房门,下楼去了。
若冰抱着婴儿在房间里来回走动着。婴儿脸上露出了一丝笑靥,她见了,笑了。过了会,她瞧见婴儿睡着了,把他轻轻地放在了床上,盖好了被子。
第十五章
林香被前来讨债的愤怒的人们赶出了套房。她走出了镇街,来到了公路上,茫茫然不知往哪儿去。她背着背囊在公路边徘徊着。几年前她初到这儿时,就喜欢上了这个南国的小镇,她喜欢长长的石板街和街两旁正在逐渐消失的古色古香的店房,后来她又喜欢上这儿新崛起的楼房和投身商海的人们的匆匆的身影。这儿虽比不上繁华的大都市,却是个可以落脚的港湾。她真希望能够在这儿找个称心如意的郎君,安个家,舒舒服服过上一辈子。一晃几年过去了,如今她的希望破灭了,她的心被深深地刺伤了。在这儿,她感到羞于见人,感到无地自容。她恨这小镇,她要永远离开这儿,永远不再回到这儿。她恨这儿的人,希望永远不再见到他们。不知不觉中,她来到了汽车站前,一辆客车就要开走了,广播里在叫喊着让旅客上车。她跳了上去,找了个位子刚坐下,车子就往北开去了。她透过车窗张望公路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