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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是我们麻烦你们了。”黎承睿笑着说,“怎样,有进展吗?”
陈德昭拿起一叠资料递给他,口气冷淡地说:“这是我手下帮伙计调出来程秀珊名下所有账户往来,这是吴博辉案中死者名下的全部账户往来,这是程秀珊给弘辉地产做的帐,这是从她电脑中搜查到的账本,你看这里,这里和这里,问题很突出,程秀珊在做假账,她利用工作便利帮弘辉地产洗黑钱。”
“我不明白这跟死者吴博辉有什么关系。”
“哦,”陈德昭反应过来,抱歉说,“对不起,我忘记你不是我们经查科的,你看这里,吴博辉的账户往来跟程秀珊账户的数目,这两人联系很紧,几乎是一进一出……”
“你是说吴博辉把钱给程秀珊……”
“恰好相反,是程秀珊给吴博辉划账。”陈德昭说,“而且这种情况已经持续好几年。”
黎承睿吃了一惊,说:“居然主次是这样。”
“我知道这跟她本人的口供有出入,但这才是事实,虽然程秀珊不是直接用从自己户头给吴博辉划账,而是通过其他方式迂回处理,但从她个人做的秘密账户中可以肯定,给吴博辉的钱就是从她这走的。”
黎承睿沉吟不语,陈德昭板着的脸孔上透出几分同情,他看着黎承睿说:“我们目前掌握的证据已经足够起诉她和弘辉地产,我建议你立即把她抓起来问。”
黎承睿想了想,点头说:“谢谢你啊陈sir,你真是帮了我们大忙了。”
“不客气,”陈德昭淡淡地说,“这是我们该做的,而且你们组的曾珏良探员也帮了不少忙,老实说,如果你不介意,我想把人挖到我们经查科。”
黎承睿回头看了一眼从刚刚就走神的曾珏良,皱眉低声问:“这小子真有这么厉害?”
陈德昭诧异地说:“当然,他比得上我手下的老手,你不知道?”
黎承睿沉默了一会,说:“我还真没想到。”
35、第 35 章 。。。
黎承睿毕竟是做多年刑侦的人,他深谙每个领域都有天才式人物,做刑侦这一行也不例外,有些人生来就是做**的料,做事仔细谨慎,思考时逻辑严密,推理时步步为营,这种人在他的职业生涯中并不少见,甚至于,他本人就可算其中出色的一员。
但凡事都有一个看不见摸不着,但内行人心里明白的纬度,这就是所谓的行业规则。从来没人会去规定做刑侦要达到一个什么具体标准算老手,可在里面摸爬滚打了几年的人,心里面大抵都有本帐,某些人合格,某些人不合格,某些人有潜力可挖,某些人可能是天才。但是,再天才也必须在这个纬度中,过度的表现就是反常。曾珏良就算是个天生摸枪就能打十环,看到案件就知道怎么侦破的福尔摩斯,他也需要历练和经验,做**,从来没有一个菜鸟新丁抵得上一个老手,至少黎承睿本人从未见过。
若说之前曾珏良的表现是他多想了,那现在连接触他半日的陈德昭都这么说,黎承睿忽然觉得问题可能没自己以为的那么简单。他默然不语地回了办公室,打开电脑,利用权限调出曾珏良的档案。
他的档案清晰明白,年纪籍贯,毕业院校都平常无奇,但对黎承睿来说,这就是一份奇怪的档案,因为上面丝毫不曾提及曾珏良曾经受过专业计算机训练,也没有提到他修过金融会计等学科。那么,一个普通警校毕业的学生,为什么能短时间内看出账目问题,能通晓黑客技术,还总能从案件分析中独辟蹊径,继而走出柳暗花明的境地?
黎承睿皱眉,他抽出一张纸,慢吞吞地在上面将曾珏良来重案组后提供的线索都列出来,他有非凡的记忆力,对手下的工作分工和表现都心里有底,没想到的是,当他将所有可能性都列出来时,却发现,曾珏良所有行动的指向,都明白地朝着一个目标:洗黑钱。
黎承睿脑子里灵光一现,他飞快在洗钱这个标识上打了一个问号,确实,从曾珏良进重案组后,他一直在竭力将问题引向案件背后的经济纠纷,无论是吴博辉案还是程秀珊案,曾珏良似乎在不遗余力地传达这样一个信息:他们背后有经济问题。
也就是这个经济问题,让几个谋杀案在**之外产生另一种走向:死者陈子南与死者吴博辉之间存在经济纠纷,而吴博辉接受程秀珊转入的金额作为某种兼职的报酬,那么,如果程秀珊只是一个金钱中转的媒介,她在替别人给吴博辉付款,这个别人,显然是她和吴博辉的雇主。
弘辉地产。
黎承睿在这四个字下面重重划了横线。程秀珊帮弘辉地产做假账,这家公司有洗钱的确凿证据,它的股东之一是郑明修,郑明修,几乎可以肯定与死者陈子南一样有**嗜好,他们通过程秀珊雇佣了吴博辉做私人医生,也许需要他的专业技能处理一些特殊伤患。
这几个案件突然关系紧密起来,看似脉络清晰,动机明了。
黎承睿心跳加速,难道这就是他一直忽略的地方,这就是他们一直追寻的案情真相?如果遵循着经济纠纷的线索去找,似乎凶手也快呼之欲出。他站起来,摸出一根烟叼在嘴里,找了半天找到打火机,点燃了深深吸了一口,又慢慢吐出,可就在这时,他忽然想起曾珏良说过的话,他说,郑明修发达不过近五年的事,可吴博辉受资助做兼职,却超过五年。
黎承睿猛地掐灭了手里的烟,拿起电话拨通了经查科陈德昭的办公室,他在电话中问:“陈sir,有件事可能要你帮忙,你能帮我起一下弘辉地产的底吗?”
陈德昭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当然,而且你不讲,这个工作我们也要做。”
“我现在怀疑,弘辉地产的高层中有人跟郑明修狼狈为奸,而且这个人不是年轻人,起码要超过三十五岁,这个人很可能还是信徒,他应该有留学美国的教育背景,而且他留学的年限,”黎承睿回忆了一下吴博辉呆在美国是哪几年,清晰地说,“大概是七八年前。”
“好,我马上让伙计去查,有线索第一时间告诉你。”
“谢啦。”黎承睿想了想,又说,“你上次跟我夸过阿良不错,想借调是吗?”
“对。”
“让给你了。”黎承睿说,“随时把人领走吧。”
陈德昭似乎有些意外,停顿了两秒钟才说:“要不要问一下本人意愿?”
“他本来就是实习,我以为,多做几个部门,对年轻人历练会更好,你觉得呢陈Sir?”#
陈德昭说:“有理,我让人去跟人事科说一声,杨长官那边……”
“我去说就好。”黎承睿说,“很小事而已。”〃
“好的,正好我们这缺人手,多谢了啊。”
“不客气,大家都是同事。”
黎承睿刚刚挂了电话,周敏筠就笑嘻嘻地敲了敲他的办公室,黎承睿一抬头,却见周敏筠兴高采烈地说:“阿头,快出来,有好戏看。”
“什么好戏?”黎承睿带笑问。
“品叔拎着金毛回来了,”周敏筠挑着眉毛,“快来看,迟点就没了。”
黎承睿好笑地站起来,一走出办公室就听见外面一阵吵闹,黄品锡的声音格外大:“衰仔,告诉你,阿叔是好心才带你回警局,你不要不知好歹,看什么看,是不是想回去暴死街头?去啊,想死走远点。”
一个处于变声期的男孩声音嘶哑难听地响起:“做什么做什么?谁知道你好心歹意啊,死老头,抓我这么近想揩油啊?放手!别以为**了不起,我跟你说,分分钟告你骚扰未成年人!”
黎承睿跟周敏筠相视一笑,快步走到外面大办公室。却见那已经围了好几个看热闹的同事,脸上都带着戏谑和兴奋,黎承睿不得不假意咳嗽了一声,众人回头见到他,这才收敛脸上笑意,装作很忙的样子一个个走开两步,却又舍不得走远。
众人一散开,黎承睿立即看到一个满头金发,模样不脱稚气的少年正跟黄品锡拉拉扯扯。如果忽略少年耳朵上鼻子上穿的孔以及身上款式怪异的衣服,这个绰号金毛,大名刘秉礼的少年其实五官清秀,皮肤白皙。只是因为过早地进入社会,他全身带着流里流气的特质,而且本人又从事性服务行业,难免沾染了风尘味。此时他跟黄品锡的情形,看着倒像发生嫖资纠纷的双方,口里都各骂各的,吵吵嚷嚷,一时反倒听不清双方在说什么。
“都闭嘴!”黎承睿怒喝了一声,正在拉扯的两人不由得都停了下来。黄品锡见来的是黎承睿,本想收拾少年的手不得不收了回去,他哼了一声,抖抖衣服,退到一边。少年刘秉礼有些不明所以,但也跟着哼了一声,可一瞥见黎承睿,却眼睛一亮,迅速堆上媚笑,摇摇摆摆过来说:“哇,帅哥,你贵庚啊,你也是**啊,哇你看起来好英明神武,你早点出来不就好咯,你这么帅,问什么我肯定配合啦。对了帅哥,方不方便留个电话嘛?我技术很好的,按摩踩背什么都会啦,你想试试呢?给你打八折好不好?哎哎谁拉我,哎呀不要那么用力人家的芊芊玉手都要受伤了啦……”
黄品锡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扯着金毛的衣领往后一拉丢到一边,对黎承睿很尴尬地笑了笑,转脸呵斥说:“不要随便动,不然告你袭警!坐好,你以为这里是庙街啊?”
金毛翻了个白眼,嘟嘴说:“离我远点,我对你可没兴趣,阿叔!”
“你……”黄品锡一句话没说完,黎承睿已经板着脸孔冷冷地打断了这场闹剧,他对一边看戏看得正过瘾的阿Sam说:“把他押去审讯室。”
阿Sam意犹未尽,却立即说:“是。”
他走过去,一把将金毛提起,拽着他的胳膊就往审讯室带。
“帅哥是不是你来审我?哎你别碰我,我要刚刚那位帅哥来,帅哥,你要记得给电话我,帅哥……”金毛一路大呼小叫。
好容易他被带离这里,周围都安静了下来,黎承睿看看黄品锡,沉默了几秒钟,突然爆笑出声。
他一笑,在场所有人都笑了,周敏筠一边笑一边拍着黄品锡的肩膀说:“难得见到品叔这一面,哎呀这下死了都能闭眼。”
黄品锡咬牙骂说:“这种臭小子懂个屁,只会贪后生靓,老子当年也是玉树临风风流潇洒好不好?居然不懂欣赏我的美,都不知眼睛长哪了。”%
“是啊是啊,”黎承睿笑着说,“他不懂欣赏,你是我们重案组出名的组草嘛。”
“那可不。”
“可惜人老珠黄……”周敏筠悄悄地加了一句。
“臭丫头你找打是吧?”黄品锡转身作势要打。
周敏筠忙跳到黎承睿这边叫道:“阿头救命啊。”
“行了,”黎承睿笑着制止他们,问,“你怎么把金毛带回来的?”
“金毛根本不敢回去,听说郑明修下了江湖悬赏,抓活的花红五十万,死的一百万。”黄品锡收敛了笑容说,“这是明摆着要他的命,郑明修看不出斯斯文**事这么狠。”
“看来金毛惹怒他了,”黎承睿淡淡地说,“一个小人物,却踩了大人物的尾巴,捏死他不过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
黄品锡摇摇头说:“我可是鸣了警笛打了枪才救下他,哪知道这小子不着调,救命之恩都不懂谢,还跟我唧唧歪歪些有的没的,真是。”
“恐惧吧。”黎承睿说,“有些人恐惧了,反而会表现出放荡和不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