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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淡生活-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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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找阿菊是想证实一下阿菊和德子是否真的没有回来,那么她找姐夫,似乎只是单
纯地想听听亲人的声音。大姐身体不好她不敢叫她,但听到姐夫的声音她心中同样
一阵激动。
“没有,没有什么事情姐夫……我姐,我姐在么?”
“在呀。”
“她,她也睡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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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睡了。”姐夫有些不耐烦了:“你在哪里呀,怎么还不回来,你打电话回
来是做什么?”
优优说:“没事,不做什么。我是看你们睡没睡呢。那你们快睡吧。”
姐夫似乎有些生气地:“你闲得没事了吧,也不怕浪费电话费么。这么晚了你
不回来到底在干些什么?”
“没有,我,我是想告诉你们,我今天不回来了,公司里有点事情,我要加班
呢。我就是告诉你们一声!”
姐夫被这电话无端叫醒,显然很不乐意。以前优优早出晚归,也并不来电通报,
今天多此一举,显然不太正常。但姐夫似乎也没多想,说:“那你去加班吧,后天
你姐还要去医院复查,你明天记着带点钱回来。”
姐夫说到钱字,优优没了回声。她很难预料明天,明天会发生什么。挂了姐夫
的电话,她交了通话的费用,同时数数身上的钱数,仅有二百出头。这时她似乎突
然下了决心,她要回去!她要把这二百多元交给大姐,让大姐好去医院复查,以免
万一她被警察抓住,万一这钱被警察搜去,大姐那边岂不人财两空。
后来优优对我说过,她那时还想到要打个电话给我,向我通报这件事情。她说
她把一生所有的事都向我说了,包括那些从不示人的隐私。所以在她的感觉里面,
我成了她的一个历史记录,成了她的一个人生见证。她的故事横空出现这样一个烂
尾,她觉得也该不加隐瞒地说给我听,以便记录真实完整。但这个电话终又没打,
原因是她当时心情太差。
她当时的心情几乎是在告别人生。这样的心态也许事后才能解读——因为以她
有限的法律知识,她完全不能预料她将要承担什么责任。她自认为她的引浪人室,
对凌家发生的血案,有着显见的因果关系,因此她就成了这个事件的罪魁祸首。但
她还是迈开双脚,走出那家夜间营业的餐厅,走进初冬乍寒的深夜。深夜的街头行
人稀少,她踩着凝固的灯晕独行。她决定步行走回她的旅馆,因为夜间的公共汽车
踪影难觅。她也不想再把那仅存二百元钱拆做车费,哪怕她为此可能要走上一夜。
这时的优优已不觉寒冷,她的每一步都走得有些悲壮,那一步步似乎都在走向
一个终结。她的人生虽然短促,虽然乏善可陈,但回首看去,依然让她留恋万分。
最值得留恋的无疑还是周月。优优一路夜行,想的都是周月。这个离她越来越
远的少年,依然是她大难临头的精神寄托——毕竟他们曾经朝夕相处,曾经形影不
离。优优就敢断定,自周月懂事之后,大概没有任何一个女人,曾像她这样近切地
进入过他的生活,接触过他的身体。得到这样机会的人,大概惟有优优。
那一夜优优走过大半个北京,深夜独行也最适于重温那些曾有的憧憬。她走回
旅馆时天边刚刚发亮,清晨的薄雾强调了初冬的阴冷,也遮住了太阳的光芒。太阳
实际上已经出来了,但城市的每一条大街小巷,都被这若有若无的雾气弄得迷蒙不
醒。
旅馆的地下室里静静无声,就连需要赶搭早班火车的游客都未苏醒。门房那位
守夜的老头,神色异样地看着雾中进来的优优。那目光似乎有些好奇,又有些厌恶
——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在外鬼混到清晨才归,能有什么好事——那老头一定这
么想的。优优反正也无所谓了,她还冲那老头笑了一下,笑得老头不知如何接应。
优优走过大姐的房间,驻足侧耳倾听:大姐还在熟睡,门里静息无声。于是她继续
前行,行至自己的房间,发现门口的灯泡坏了,只能摸索着用钥匙开门。门开了,
她还没把钥匙收起,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一下拉进屋里,紧接着身后一个黑影,
山一样地压来,钳住她的双肩,用力往下一按。也许是角度不对,也许那人没有站
稳,优优不但没有倒下,而且在她惊声尖叫的同时,本能地向外一挣,竟从黑影的
怀里挣脱。同样出于本能,她紧跟着狠狠一脚,朝那黑影端去,黑影应声而倒,屋
门的出路豁然洞开。优优夺路而逃,她能感觉到身后,有好几个人从屋里追出,她
听不清他们喊了什么,有一个人拽住了她的一只胳膊,她甩了一下又甩开了,甩开
之后又被那人拽住。她返身打了一拳,也许又是下勾拳吧,谁知道呢,下勾拳出其
不意,总是非常奏效,那人的手立即松了。但这时又有两人扑了上来,一齐将她扑
倒,并且不再轻敌,不再给她任何挣扎反抗的余地,她的手脚及头部,都被巨大的
力量攫住,无法再动。
他们的力量让她感到了疼痛,但她忍住没有出声。她听到头上那人低声的喘息,
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好了好了,”头上的人连喘带说:“铐子!我操!”
手铐坚硬的质体,随着那一句骂声,撞击着优优细嫩的皮肤,优优没有带过手
铐,但似乎对这冰凉彻骨的滋味,早已深知。
很多人,包括姐夫,都被走廊上的这番叫喊打斗惊醒。优优看见姐夫披衣走出
来了,跟着一帮看热闹探虚实的房客,伸着脖子向这边张望。当他看到被铐的人竟
是优优,连忙脸色苍白地上来过问:“哎,怎么回事,她怎么啦……”话未说完就
被一个比他粗壮的便衣警察一掌推开。优优听见,姐夫的声音胆怯地抬高:“她怎
么了?你们凭什么抓人,你们是哪里的?”但无人答理。便衣们拖着优优上了台阶。
很快,初升的太阳便刺得优优睁不开眼睛。她没想到雾会散得这样彻底,这样迅速!
她被押上了一辆白色面包,便衣们让她在两排后座的中间,蜷缩于车厢的地面。
她看不见窗外,只能用自己的身体,感受到车子的行进,感受到发动机的震动和路
面的坎坷。她本以为上车后警察会动手打她,为刚才在她的拳脚下吃的亏进行报复,
但意外的是他们没有。不但没有,一位年长些的便衣甚至还端详了优优一眼,惊讶
地出声问道:“你今年多大?”
优优仰头看他,没有说话。旁边的人替她回答:“也就十八九岁吧。”
“十八九岁?十八九岁跟我女儿差不多,怎么就干这事啊!”
“你女儿,你女儿有她这两下子吗,那一脚把小张蹬得现在还直不起腰呢。小
张,你回去赶快上医院检查检查,要是转成小肠气你老婆非跟你离了不可。”
那个被称作小张的便衣反唇相讥:“我怕什么,反正有你媳妇在呢。今天幸亏
踢得是我,要是轮上你,等于给你做变性手术了。”
车一开便衣们就这样互相说笑,只有车头的一个声音严肃不苟,优优看不到那
人的面孔,只能隐约看到半个笔直的背部,那人一上车就开始拨打手机,在和什么
人汇报刚才的战果。
车子把他们拉到一个院落。警察们把优优拉进一间屋子。进屋后把她铐在椅子
上便不闻不问。她看到人们进进出出,听到有人在大声喧哗,还听到门外走廊上有
人接听电话,声音中流露出压抑不住的兴奋。
“抓住啦?钱呢?也查到了,好!好!我马上报告!你们现在在哪儿……”
终于有人过问到优优了。她被带到一间正正规规的审讯室里接受审问。警察们
详细地问了昨天晚上他们一行四人去凌家别墅的全部过程,每个细节都必须谈清。
谈完之后他们还让她在厚厚的记录纸上按了手印,还让她在一个手印提取器上也留
了手印,十个指头和两个巴掌无一遗漏。取完指纹警察们正要将她带走,优优突然
开口说有事相求。
警察问:“什么事?”
优优说:“我在这里,你们要不要告诉我的姐姐?”
警察问:“你姐姐在哪儿?”
优优说:“就和我住在一个旅馆里面,她和我姐夫住在七号房间。”
警察说:“七号房是吧,我们会通知他们”
优优说:“你们能快点去吗?后天我姐要去医院复查,我这里还有二百块钱,
麻烦你们给我姐夫带去。”
优优被抓上那辆面包车时,身上所有的衣服口袋都被便衣翻过,她身上还有二
百块钱警察已然知道,既然他们没有拿去,就说明这钱的所有权还是属于她的,她
还可以自主使用,所以她才敢主动提到这钱,并且相信这钱要是托给警察,大概不
会让他们贪了。
审她的警察对视一眼,见这女孩也真是可怜。但他们没有答应优优的要求,警
察说:“钱你先留着,什么时候可以让你大姐来了,让她自己来取。”
然后他们就走了。但他们走时脸上的态度,比他们刚进来的时候,显然和蔼了
一些。
优优被带到了一个看守所里,关进一个单人的牢房。然后,吃了别人送进来的
午饭。
她这时才让思绪走出惊惶和僵滞,开始胡思乱想。先想大姐和姐夫,他们要是
知道她惹了这么大的祸端,该作何感想?又想自己的未来,未来的生活将会怎样?
想到头疼的时候她突然疑惑:公安局是怎么发现的他们?
优优后来知道,那天晚上最先落网的是阿菊和德子。他俩在优优跑后即与李文
海分手,在寻找旅馆的路上被巡逻民警叫住盘问。德子袖口沾有血迹,那是在摘取
死者手上的钻戒时落下的证据。再加上他们形迹可疑,稍加质问便神色紧张,于是
被巡警带回警局进行调查。警察们将两个人一分开阿菊就先慌了,很快供出了主犯
李文海。她向警察们详细描绘了李文海的衣着相貌,以及那辆红色富康。她还交待
出她自己的住址,交待完住址后在警察的穷追不舍之下,她又供出了优优。
李文海那天连夜驾车出京,在天津附近的新港被警方捕获。天津公安局根据紧
急协查令在新港一家酒店的停车场上,发现了那辆可疑的富康,查获了富康车后备
箱里的三百万现金,二十分钟后又抓住了刚刚在这里开了房间,正在洗澡的李文海,
时间是在优优被押进公安机关那间办公室并且被铐在椅子上的五分钟前。
李文海的被捕,使案情大白。
优优和阿菊于是被认定无罪,德子过去曾在优优面前夸过李文海如何仗义,这
次据说他果然挺身承当了一切,不仅开脱了优优和阿菊,也开脱了德子。他供认这
桩入室抢劫杀人案均是他一手策划,他事先并未与同行的三人泄露杀机。进入凌家
别墅后他才突然发难,拿出手枪向主人索要钱财,当凌荣志表示拒绝并想夺枪自卫
的时候,他随即开枪将其射杀。然后又不由分说走进卧室杀死其妻。李文海说他是
用杀人的方式迫使德子上了贼船,在李文海杀人后德子不得不与其共同对凌家实施
洗劫。
李文海入室抢劫,连杀两人,情节恶劣,手段残忍。后经查实,他以前在仙泉
就有犯案前科,在南方某地也涉嫌一起劫案,显然罪不容赦,因此他索性大包大揽,
充个好汉,至少把德子从生死线上,拯救出来。
事后法庭审判的结果也确如李文海所求,德子因缺乏杀人的证据,只被定为参
与抢劫的罪名,一为胁从,二为初犯,故被从轻发落,判处有期徒刑壹拾伍年。
阿菊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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