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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去学习音乐美术,可是闻丽萍又不甘心,权衡再三,决定送儿子去学书法。
闻丽萍喜静,养出的儿子也是安安静静的性子。每天写完作业之后,如果时间尚早,闻秋就会掏出字帖默默地临上几页。时间长了竟写出些名堂,小楷和行书皆是信手拈来,完全不像十几岁孩子的手笔,带着与年龄不符的老成。老刘家的女儿结婚,老刘不知怎地想起闻家的小子那一笔俊逸的好字,赶紧就叫女儿把住在隔壁的小闻秋请了去,帮忙写请柬。
当闻秋献宝似地提出要为母亲的婚礼出一份力时,闻丽萍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抬手摸摸儿子的头发。闻秋的发丝已经有些长了,软软的,就像他的性子一样。
“小秋,我和你李叔叔是去上海结婚。”闻丽萍打断了滔滔不绝的儿子,“我也申请了调岗,结婚之后我们会在上海生活。”
“上海?”闻秋有些意外,“我们以后都不在这里住了吗?那我不是要去上海念高中了?我得告诉小虎他们一声,本来我还以为会和他们一起升高中的……”
闻秋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打算去给老同学打电话,却被母亲拉住了手腕。
闻丽萍将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闻秋僵住了。
自己果然要去外地念高中,只不过不是上海,而是去省城江北市,跟外婆一起生活。
母亲口中说的去上海一起生活的“我们”,并没包括闻秋。
闻秋愣了两秒才回过神来:妈妈和李叔叔,以及那个计划中即将诞生的弟弟或者妹妹,那才是“我们”,那才是“家”。
妈妈,你是不是也像爸爸一样,不想要我了呢?
闻秋很想这样问闻丽萍,但是他咬了咬下唇,并没开口。
闻秋站在那里,背对母亲。
闻丽萍并不知道儿子现在的脸色有多难看,只听到儿子轻轻地回答了一个“好”字,语气温顺乖巧。
“我要告诉小虎他们一声。我去打电话了,妈妈。”
闻秋这一声“妈妈”,尾音都在发颤。闻丽萍听了,心尖细细密密地痛起来。
她突然有些后悔,想把儿子揽到怀里,就像过去那样,轻轻抚摸他的脊背,揉乱他的头发。
究竟是什么时候,闻秋的个子已经超过自己了呢?他的肩膀是瘦削的,双腿修长,身形已经隐约有那个人当年的样子。闻丽萍看着儿子走向房间的背影,突然僵住了,终究是没有过去抱住他。
从饭桌到房间,数步之遥,闻秋觉得这段路前所未有地被拉长。他恨不得马上跑回房间,重重地把房门关上。
但是他不能这样做。母亲要再婚了,她终于找到了晚饭后可以陪她一起洗碗聊天的人。李诚的出现,让闻秋见识到母亲脸上出现了从未见过的笑容,她是幸福的,他应该为她高兴,他甚至应该感谢这个男人。不是吗?
明明是盛夏,闻秋却觉得四肢发凉,仿佛秋天已经提前到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3章
闻丽萍把许多东西都翻了出来,分门别类之后再一一打包,有些寄往上海,有些送到省城。自从闻秋出生,母子俩就住在这个房子里,经年累月,收拾起来没完没了。闻秋的卧室都被临时征用了,零零碎碎的东西铺天盖地,简直教人无处下脚。
这不是一件轻松的活计,闻丽萍却不让闻秋插手。她蹲在一堆杂物之中,有时动作麻利,有时又盯着某件旧物出神。整个过程进展缓慢,仿佛她整理的不是行李,而是她这十五年来的岁月。
闻秋站在门口,看母亲佝偻的背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想和母亲聊点什么,但是又觉得无话可说,索性出门去找初中的老同学玩,早出晚归,比上学的时候还有规律。
这年夏天,闻丽萍和李诚领了结婚证,闻秋去江北市上高中的事情也定下来了。
为闻秋上学的事,李诚特地跑了一次江北,找一个老同学帮忙,把闻秋送进了求是中学。省重点,升学率之高自不待言,更难得的是寄宿制,替闻丽萍的母亲减轻了不少照顾外孙的压力。
花了多少钱,费了多大的气力,李诚一概没提。面对这些人情世故,他往往都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似乎总有办法解决问题。刚结婚就拐弯抹角地让闻丽萍把闻秋送离身边,于情于理都有些说不过去,只好以这种方式,多少有点补偿母子俩的意思。
家里堆积如山的行李一点点被寄走,仿佛沙漏里的沙子,每减少一点,就意味着离别的日子更近了一些。
日子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去,转眼便到了8月下旬。午饭过后,闻丽萍随丈夫把最后一点东西搬上车,打算第二天一早出发,先送闻秋去江北,再驱车去上海。
闻丽萍和李诚坐在空空荡荡的客厅里讨论婚礼的细节,闻秋插不上话,只捧了一本书在旁,安安静静地看。
“你看着办吧……”闻丽萍把手里的单子递给李诚,转过头瞧着闻秋,“小秋,你的头发都这么长了,也该去剪剪了。还是说去外婆那边之后再找地方剪?”
闻秋哦了一声,随手把搭在沙发扶手上的衬衫一套,罩住了身上的背心,坐在门口的小凳上开始穿鞋。
闻丽萍走过去,刚想伸手去拨弄儿子的头发,被闻秋躲开了。闻丽萍这才察觉自己这两个月实在有些太忽略儿子了。
李诚掏出钱包,抽出两张粉红色钞票,让闻丽萍拿给闻秋。闻秋也不扭捏,接过钱,道了一声谢,匆匆出了门。
下周便是自己十五岁的生日,闻秋想让母亲至少陪自己过完生日再走。高中三年要与母亲分开,上大学及至工作后与父母相处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闻秋总爱把事情想到很久以后,因此今年尤其期待母亲能陪自己好好庆祝生日。
闻秋也很期待母亲的婚礼。他听说重点高中往往会利用假期补课,国庆期间多半没法去上海参加典礼,但他还是希望母亲能开口,让他至少帮忙写个请柬什么的。
一整个夏天,闻秋都满怀期待。结果闻丽萍既没有提起他的生日,也没有拜托他为婚礼筹备做任何事。直到出发的前一天,母亲只是对他说了一句:“小秋,你的头发也该去剪剪了。”
闻秋出了门,同时也倍感失望。
明明再度拥有了一个完整的家庭,但是闻秋觉得自己的生活反而变得不完整了。
不被任何人需要,像个被遗弃的小孩。
作者有话要说:
☆、第4章
八月已经过半,中午的暑气依然很重。
前额的头发扫到眼睛,颇有些恼人。闻秋抬手拨了拨额发,又顺势摸摸后脑勺,头发的确是太长了。他长得像妈妈,天生明眸皓齿,再配上现在这个发型,简直像个姑娘。要是还在上课期间,肯定会被班主任揪出来当作典型批判一番。
热浪袭人,闻秋在路边的小卖部顺手买了瓶冰镇可乐,才开始往学校的方向走。
闻秋的学校附近有条商业街,虽说顶着商业街的名头,其实不过是个新建的商业广场。广场边上陆陆续续开了许多物美价廉的小店,很受学生欢迎,闻秋打算去的发廊就在其中。
广场周围的树是前不久才移栽过来的,美其名曰绿化带,但还不成气候。正午刚过,烈日当头,广场上无处避暑,少有人驻足,皆是皱着眉头行色匆匆。
闻秋走近了,注意到广场边上站着一个男孩,格外显眼。闻秋的个子已经不矮,但是这人看上去比闻秋还高了大半个头,引得他不由得走得更近了些,暗暗打量对方。
男孩穿着一身闻秋并不熟悉的校服,西装的样式,整齐笔挺。他的头发干净利落,发梢在阳光下泛着茶色的光,额发半遮眉角,却掩盖不住一双漆如点墨、英气十足的眼睛。他一本正经地站在路边,挺拔得像是一颗小树,应当是在等什么人。
看他的个头多半是高中生。大中午的穿这么严实,也不怕中暑么。
闻秋腹诽了两句,又迈开步子,轻快地向发廊走。经过男孩旁边时,那人突然开口道:“你来啦……”
那口气像是极为熟稔。闻秋纳闷地偏过头,发现那男孩子的脸颊隐隐泛出病态的潮红。手还未及抬起,便直直地向着闻秋所在的方向倒下来。
闻秋三步并作两步地迎了上去,在对方倒地之前架住了他。那人的头垂下来,前额抵在闻秋的颈窝,突如其来与陌生人肌肤相亲,闻秋颇有些惶恐,但是他马上察觉到从脖颈之间传来异常的热度:怀中的人显然是中暑了。
闻秋吃力地把人挪到不远处的长椅上,那里勉强有点树荫聊以遮阳。
他看看长椅上斑驳的痕迹,洁癖又犯了。
闻秋扶着那人坐下,让对方倚在自己的身上,再把衬衣脱下来,卷了卷,垫在长椅上,才放心让那人躺下。
闻秋曾经中过暑,还记得闻丽萍是怎么照顾自己,便依样解开了那人外套的衣扣,又去解里面的衬衫。
解开衬衫,发现内里还有一件白色T恤。
“穿这么多,不中暑才奇怪呢。”闻秋一边摇着头,一边帮他把T恤撩起来。握过可乐的指尖微微发凉,划过那人的腹部,激得他清醒了两分,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握住了闻秋的手,阻止他继续动作。
男孩眼睛半睁,费力地盯着闻秋,仿佛想看清眼前人。闻秋把那人的手松开,没好气地说:“干什么?你中暑啦,我先帮你凉快凉快!”
闻秋虽然生气,但还是耐着性子,低声细语。男孩似是听明白了闻秋的话,乖乖地把手收了回去。闻秋盯着自己刚买的可乐,觉得可以用来充当冰袋,又担心瓶身太过冰冷,便用手握住瓶身,等手凉透了,再抚上那人的额。
长椅上的人眉头舒展了一些,他抬手放到自己的额头上,正好覆上闻秋的手背,发出一声长长的喟叹,终于缓过来了一些。
闻秋抬头张望,二三十米开外的书店就有公用电话。他正打算去打电话叫人来帮忙,却被路边的人声吸引了注意力。一群学生模样的人有说有笑地从马路对面走了过来,其中几个穿着相同的西装式校服。
闻秋赶忙叫住他们,对方果然和长椅上的人是相熟的,听闻秋简单说明了一下便纷纷上前查看,又有人喊来了老师。老师和几个学生合力把那人弄上了路边的一辆小巴,向闻秋道了谢,便驱车离去。
闻秋拿起衬衫,拍了拍,心安理得地离开了。
闻秋不确定省城有没有类似的发廊,为了省事,索性剃了个寸头,瞬间从婆婆妈妈变回英俊小伙。
神清气爽地回到家中,闻秋径直回了卧室。
窗外的蝉吱吱呀呀,叫得没完没了。
闻秋听着蝉鸣,百无聊赖地躺着。
他突然开始惦记那瓶只喝了几口的可乐。彼时闻秋坐在长椅上,替那个半路杀出的病怏怏的程咬金解暑,目光却东躲西藏,羞于停留在对方裸|露的小腹上。视线无处安放,最后只好盯着可乐瓶看,看那些浮冰在阳光下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
他甚至还能回忆出可乐里每一块浮冰的轮廓。那些冰块于可乐中浮浮沉沉,一如闻秋现在的思绪,兜兜转转。
闻秋在卧室橘色的灯光下看着自己的手,不知为何又想起那个男孩额头上的触感,以及他把手覆在自己手上的样子,热度从手心手背同时传来,几欲将人灼伤。一如那人看向自己的目光,他的眼睛那样好看,在光影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