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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知秋本来是打算跟哥哥一起吃晚饭,然后去上小提琴课的,谁知哥哥没见着,小提琴课也上不成了。妈妈不知道为什么也被送来了医院,现正躺在眼前的病房里。爸爸在病房进进出出好多次,眉头紧锁,根本就无暇顾及自己。
平时这个时间,他应该上床睡觉了。但是他知道今天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所以异常清醒,连呵欠都不打。
“不能乱跑,不能乱跑。”李知秋孤单一人坐在那里小声嘀咕。想到哥哥今天还没有吃上晚饭,倒也顾不上自己的小肚子咕咕直叫,反而把保温饭盒抱得更紧了。
走廊里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李知秋抬头张望,看见来人是夏逾辉,又惊又喜。他正想跑上前,可小屁股刚一离开座位便想到和父亲的约定,赶忙又坐回去。
夏逾辉的眼神空洞,脚步凌乱,差点走错了病房。李知秋有些害怕地看着他,过了好久,才怯生生地喊了一声:
“逾辉哥哥。”
夏逾辉几乎出窍的灵魂被李知秋这一声呼唤给生生拉了回来。他低下头,才发现坐在长椅上的这个小人儿。李知秋乖乖地捧着饭盒,睁着一双与闻秋有两分相似的大眼睛,看着夏逾辉。
夏逾辉单膝跪地,将李知秋紧紧搂在怀里,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逾辉哥哥,你哭了吗?”
“……”
“爸爸不准我乱跑,你帮我把这个饭盒拿去给哥哥好不好?他还没吃晚饭呢,一定饿坏了。”
“……”
李知秋稚气而细弱的声音在空荡荡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
夏逾辉终于支撑不住,呜咽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58章
夏逾辉一时没有找到李诚,进病房看过闻丽萍的状况,又托人带他去太平间,见闻秋最后一面。
听护士说,闻秋是在睡梦中离开的。夏逾辉见到他时,闻秋正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眉毛和发梢已结上了一层薄霜。
他的脸上还带着微笑,那微笑比平日里惯常的笑容还要更深一些,仿佛他不过只是睡着了,正沉醉于一个甜蜜而美好的梦境之中。
闻秋走得并不痛苦,这也是夏逾辉心中最后的一点安慰了。
夏逾辉从看到闻秋的那一刻起,就没再掉过一滴眼泪。闻秋一直都是个为别人着想的人,如果他泉下有知,一定不希望看到别人为自己痛苦流泪的样子。他甚至会站在那里,笑着说:“逾辉,别哭了,我没关系的,你别哭啊。”
夏逾辉甚至能想象出闻秋说这话时的样子,眼角眉梢,每一个小细节,他都能想象的出来。
“我没哭,小秋。”夏逾辉似乎在回答似的,他这样说着,伸出手指,轻轻抚上闻秋的脸。
他记忆之中的闻秋一直都是温暖的,明媚如夏日的阳光,怎么此刻却如此冰冷呢?
夏逾辉的手久久不愿离开,他试图用自己掌心的温度让闻秋再暖起来。
这努力终是徒劳。
夏逾辉低下头,眼睛埋在头发里,他的声音很轻,仿佛怕吵醒了眼前人:“我带你走,带你去环球旅行,好不好?”
夏逾辉回到闻丽萍的病房,里面传出很大的动静,像是在摔东西。
几个护士怕吵到了其他的病人,但是又无从劝阻,为难地站在门口。
莫静怡带着李知秋坐在门口的长椅上。李知秋年纪尚幼,一夜之间经历了这许多变故,早就茫然失措,手里却还是紧紧捏住饭盒不肯松手。夏逾辉赶忙过去半蹲下来,摸摸李知秋的头,又抬头看看旁边的莫静怡。莫静怡早就忘了哭泣,呆坐在长椅上,将李知秋护在怀里,帮他捂着耳朵。
夏逾辉起身,分开众人,推门走进病房。
顾文冬站在病床前,低头不语。
李诚正死死按住情绪激动的闻丽萍,见夏逾辉进来了,如蒙大赦:“逾辉,你终于来了!”
“怎么回事?”夏逾辉走过去扶住闻丽萍的肩,“阿姨,您别激动。”
李诚面露难色,看看顾文冬,又看看夏逾辉:“逾辉啊,你请朋友来帮忙,我很感激。但是你阿姨醒过来,什么都没说,就开始冲你朋友发脾气,劝也劝不住。你替叔叔劝劝她,啊。”
“文冬,你别往心里去,闻阿姨是太伤心了。”夏逾辉赶紧找个台阶,“这里有我呢,你出去和静怡一起帮忙照顾一下知秋。叫护士带他去睡一会儿,他太小了,熬不住的。”
闻丽萍见到夏逾辉来了,稍稍平复了一些,突然听他让顾文冬去照顾李知秋,立刻又怒气填胸:“你让他离知秋远一点!你让他离知秋远一点!”
顾文冬从一开始就没明白自己究竟是哪里触怒了闻丽萍,闻丽萍冲他丢东西,他只能生生受着。见夏逾辉到了,略为放心,这才打算从病房里出去避一避。
“你给我站住。”顾文冬刚走到门边,闻丽萍却开口叫住了他,语气冷若冰霜,“你回去问问顾军,他究竟有没有良心。他知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儿子,在这世界上来了又走了。你去问问他知不知道!”
顾文冬和闻丽萍素昧平生,冷不丁听到父亲的名字被提起,刚放上门把的手蓦然停在那里。
顾文冬记得莫静怡和自己断断续续提过,闻秋从出生时就没有见过父亲,与母亲相依为命,直到后来上高中时,母亲再婚,才重新有了一个完整的家庭。
他又想起和王爱梅在那个夜晚的促膝长谈,当年父亲和自己的生母离婚,在祖母的强烈要求下,将自己带离了生母的身边。父亲离婚时他太过年幼,以至于对整件事情以及自己的生母没有任何印象。
闻丽萍的一句话,将顾文冬的身世彻头彻尾地展现在了他的面前。
顾文冬万万没想到,自己的生母竟是闻丽萍。
而他的父亲顾军也万万没想到,当年他只顾着保住尚在母腹中的顾之航,一门心思地跟闻丽萍闹离婚,却不知当时闻丽萍的肚子里已经怀着闻秋。
闻丽萍离婚之后倍受打击,无暇顾及自己身体上的微小变化,等发觉自己怀孕时,闻秋已经成形了。闻丽萍固然恨极了顾军,但是舍不得腹中的小生命,一番挣扎之后,还是决定将这个孩子生下来。
怀着闻秋期间,闻丽萍几度想见见大儿子,却被顾军的母亲以各种手段想方设法加以阻止。突如其来的离婚令自己和年幼的顾文冬被迫分离,肚子里还怀着一个,闻丽萍忧思过度,以至闻秋的预产期整整提前了一个多月。
仅凭闻丽萍寥寥数语 ,电光火石之间,顾文冬什么都明白了。
为何闻秋单名一个秋字,生日却在夏末。
为何闻秋和弟弟顾之航的眉眼会如此相似,相似到夏逸群拿他当成顾之航的替身,一当就是两年。
顾文冬记起,自己刚上小学时,在作业本上写名字,写的是“顾闻冬”。那个闻字他总是写得七零八落,不堪入目。王爱梅向顾军抱怨,说这个字太复杂,不如改成“文”字算了。
顾文冬又记起,在求是中学第一次见面,刚听闻秋做完自我介绍,他便开玩笑说道:“真巧,我叫文冬,你这个名字简直比之航更像我的亲弟弟。”
顾文冬还明明白白地记着,那天在A大的校园里,他为了顾之航狠狠地揍了闻秋。闻秋没有反抗,甚至没有生气,只是满眼感伤地问了一句:“顾学长,如果你是我的哥哥,知道我被夏逸群作践到这个地步,你会不会护着我?”
原来,他本不叫顾文冬,他应该叫顾闻冬。
原来,闻秋也本不叫闻秋,他应该叫顾闻秋。
顾文冬还有个弟弟,如果当年顾军没有离婚,这个弟弟应该会顺顺利利地在秋天出生,在一个完整的家庭中无忧无虑地长大,顾文冬应该也会像对待顾之航一样宠爱着他。
结果他什么都没有,没有在秋天出生,也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庭让他成长,在受人欺负时也没有哥哥可以挡在他的前面。
即便如此,闻秋还是成长为了一个温暖的人。他温柔地对待身边的每一个人,他理应被大家更加温柔地对待。可是现在呢?现在他却躺在太平间的冷柜里,那个伤他最狠的夏逸群不知道他已经离世,连他的亲生父亲都不知道他曾经在这个世界上匆匆地来了又去了。
“真巧,我叫文冬,你这个名字简直比之航更像我的亲弟弟。”
“顾学长,如果你是我的哥哥,知道我被夏逸群作践到这个地步,你会不会护着我?”
他们从未相认,却又似早已相认。
作者有话要说:
☆、第59章
依照闻秋生前的遗愿,李诚和闻丽萍将他的骨灰撒入了大海。
夏逾辉在旁,看那些细碎的粉末随风而逝,将李知秋的小手握得更紧了些。
李知秋不太理解死亡的真正含义,每个人都告诉他,他的哥哥闻秋已经死了,因此不会再回来了。周围的小朋友都是独生子女,李知秋向来对自己有个亲生哥哥感到无比自豪,也非常享受闻秋对他的宠爱。闻秋猝然离世,李知秋一时间无法接受再也没有哥哥的事实。
他轻轻摇了摇夏逾辉的手,抬起头问:“逾辉哥哥,你以后还会来看我吗?”
“嗯,会来。”夏逾辉将李知秋抱起来,对他许诺道。
“我没有哥哥了,你能当我哥哥吗?”李知秋觉得这个要求有些过分,生怕夏逾辉不答应,话说了一半便红了眼圈。
夏逾辉伸出手,将李知秋的脑袋按在自己的怀里:“你有哥哥,闻秋已经把你交给我啦,以后我来当你哥哥。”
“真的?”李知秋瓮声瓮气地问他。
“啊,真的。你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海边的风很大,夏逾辉的声音却依然清晰。
夏逾辉还是存了私心,征得闻丽萍的同意后,将闻秋的骨灰保留了一小部分,由他带在身边,去国外完成纪录片的拍摄,也算兑现他的承诺,替闻秋实现梦想。
顾文冬和莫静怡也去了,但是他们终究不敢走近,只能远远地看着,权作凭吊故人。
莫静怡向主编请了年假,在家休息了几天,总算恢复了一些。她靠着车门,默默看着远处,见闻丽萍在海边将闻秋的骨灰处理完,又哭倒在李诚怀里。
莫静怡对顾文冬说:“再过一段时间,等闻阿姨不那么伤心了,咱们去看看她吧。”
“我应该经常去看看她。如果我抽不开身,你就替我去。”顾文冬把帽子戴上,“闻秋离世对她的打击太大了,咱们照应着她一点,多少让她心里有个安慰。”
莫静怡点点头,又问道:“听你的助理说,你把这几个月的工作全推了?”
“啊,我想起闻秋这个弟弟,实在难受。”顾文冬低下头,“当年一时冲动打伤了他,他那个失魂落魄的样子,我一辈子都忘不掉。如今连补偿的机会都没了,真是悔不当初。”
提起当年的情形,莫静怡不免又伤感起来:“当年你揍了闻秋一拳,就难受成这个样子了……”
顾文冬显然明白莫静怡所想,不无担心地说:“逸群下个月就要从美国回来了,他还完全不知情呢。到时候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开这个口。”
顾文冬回到住处,拨通了顾之航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对面传过来的声浪逼着顾文冬将听筒拿远了一些。
“小航,你那边干嘛呢?这么吵。”顾文冬抱怨道。
顾之航拿着手机走到旁边相对安静的一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