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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上午的时候,小树才懒懒起来。他在床上叫老公,数学老师从外面走进来。
小树躺在床上,张开手臂要爱的抱抱。
然后他听见数学老师说:「咱们分手吧。」
小树敞开怀抱,脸上还带着笑意,像被按了暂停键。他都来不及整理的情绪,呆呆问:「你说什么?」
数学老师编造了一个很好的谎言。他说,他是孤儿,一直渴望一个完整的家庭。在和小树共同工作的过程中,他对小树有了感觉。两人相处三年,他很幸福。但现在,他够了。
「我们在一起,永远不会组成一个家庭。我以后希望有个孩子,有个妻子。有个美满的家庭。」数学老师表情平淡说,「小树,同性恋最终还是要走上正常人的道路。我不想再浪费时间了。」
小树的眼泪夺眶而出,他说:「你骗我……你和我在一起时,不是这么说的。你骗我……」
数学老师说:「你就当,我一直在骗你吧。」
他说着,提着自己的行李,就要离开。
小树从床上下来,从后面抱住爱人的腰,哭着哀求,让他不要走。
数学老师拍了拍小树的手臂,说:「你不出柜,这几年,你辛苦,我也辛苦。小树,我很累了,我们到此为止,好聚好散。」
数学老师狠心掰开小树的手,大步离开了两人的爱巢,留下小树在后面喊:「去你妈的好聚好散!我不要好聚好散!……」
他擦了擦眼,没有回头再看小树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
☆、翠英婆婆的报刊亭(六)
小树失恋了。
他颓废了很长时间。他的爱人,辞职,搬家,离开了河萧,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小树向学校请了个长假,开始每日在家酗酒。
这并不是家人想看到的情况。翠英婆婆小树爸爸和三个姐姐,他们知道小树难过,他们看这个小树强颜欢笑的样子也心疼之极,但他们同时也狠心。
大姐二姐相信,小树是被蛊惑的,只要过了这段时间,一定会继续喜欢上女孩子。
小树爸爸认为,小树会认识到同性恋恋情的不安定,转而投入正常的婚姻家庭。
翠英婆婆摸着小树的头发,问,小树,你还好么?
小树笑着说:「没关系的妈妈,我最近就是情绪不太好,等过了这阵子我就回去上班了,没什么的。您别担心。」全家人,只有小树以为,他是一个隐瞒很好的同性恋。他一直都在隐瞒,心里受了再大的委屈,都不会向家里诉说。他被爱人抛弃,心里流血,在面对家人时,也只能说,没关系的。
小树的颓废并不是家里最重要的事,因为再某个秋日午后,小树爸爸在院子里比划太极时,和翠英婆婆说着海峡两岸的时事政治,突然觉得腰疼。
三姐一听爸爸不舒服,立马带着爸爸去医院检查身体。检查结果,胰腺癌,晚期。
……
这是个治不好的病。或许撑一年两年,多点撑个三五年,但一定会死。化疗也好,中医也好,求神拜鬼也好,一定会死。
整个家里,闹翻了天。
那段时间,翠英婆婆是蒙的。她不懂这些高科技,不懂药物,不懂化疗,只知道配合医生,医生说什么就是什么,要钱给钱,要多少钱给多少钱。
他们去了各个地方的大医院,专治胰腺癌的大医院,用进口药,在医院呆一天都是万八千。各方打听偏方打听案例,就是希望小树爸爸能多活两年。
翠英婆婆每天在医院陪房,遵循医嘱,变着法子做饭。她一个老婆子,能做的,也就是把小树爸爸照顾好。
几个姐姐的家庭条件都不错,夫妻也和睦,纷纷掏出钱来给爸爸治病。她们不愿意小树掏钱,说小树自己一个人过日子,以后用钱的地方多了去,姐姐们掏的了这个钱,不用弟弟的钱。
小树坐在医院走廊的铁板凳上,捂着脸流眼泪。
小树爸爸说,小树啊,奔三的人了,别再单个了,赶紧找个好女人过日子吧。可惜爸爸走之前,是抱不上孙子了。
小树哭的鼻涕眼泪糊一脸,语无伦次说,爸您别说了,我结婚,我结婚,我立马就结婚,我会结婚的爸,您会没事的。
……
没出一个月,小树真的结婚了。
小树出去了一趟,走了几天。回来时,带来了个女朋友。
女方是个很漂亮的姑娘,据说是小树的大学同学。小树把姑娘带过来,给家人说,我要娶她。就赶紧办吧,冲冲喜,让爸爸高兴高兴。
大姐二姐当场就快哭了。也顾不得这姑娘到底怎么样,一个劲说,好好。
翠英婆婆在一旁也笑,又欣慰,又心酸。她想,小树终于走出来了。
最疼爱的小儿子小弟弟结婚,自然要大办一场,在河萧最好的酒楼定了酒席,翠英婆婆还拿出了自己的金镯子,套在了儿媳手上。
折磨这个家庭三年的问题终于解除,连小树爸爸的精神都好了很多。
小树和儿媳没去蜜月,刚办完酒席,就继续了在医院轮班照顾爸爸的生活。翠英婆婆不想自家儿媳刚来就受到冷落,催着小树回家陪老婆。小树说,让我照顾爸吧,我对不起爸爸,心里难过。
翠英婆婆整个心思都扑在丈夫身上,对小树并没有怎么关心,自然不可能发现小树和儿媳其实是分房住的状况。
那段时间,翠英婆婆总是偷偷哭。相伴这么多年的男人,正躺在病床上,说不准哪天,就会突然离开。这种事情,只要一想,就会让翠英婆婆绝望的哭出来。
她曾和这个男人有过争吵,最生气的时候也闹过离婚,但她从未想过,这个人会离她而去,会死。
作者有话要说:
☆、翠英婆婆的报刊亭(七)
小树爸爸撑了一年。
化疗、手术、用药,什么方法都用了。最后两个月,他们从医院搬回了家。医生说,这样的情况,没有必要再住院了。
那段时间家里是最热闹的。三个姐姐每天都过来,小外孙外孙女也跟着端茶送水,一家人在一起煎药做饭伺候爸爸,这是很多年都没有的情况。
小树每天都会过来,小树老婆工作不在河萧,但一周也回来一次,每次也帮着大家干活,很受喜欢。
翠英婆婆说:「闺女啊,来咱们家,亏了你了。」
小树老婆微微笑说:「没有的,妈。」
小树每天呆坐在爸爸的病床前,除了伺候,就是发呆。
上小学的外孙对小树说:「舅舅,数学老师怎么不来了?」小男孩成绩差,在学校不讨喜,是数学老师后来每天晚上补课,一点点教出来的。男孩和数学老师亲近,一段时间不见,总想去找老师玩。
小树摸摸男孩的脑袋说:「他调到其他学校教书了,以后都不会过来了。」
男孩哦了声,说:「我知道了。」表情没有难过也没有失落,很平白直叙的语气,说,「就是以后都见不到了呗。人都是这样。外公以后也会不见。」
小树说:「是的。」
男孩问:「你以后会想外公么?」
小树说:「会很想。」
男孩突然问:「小舅,孟婆汤难不难喝?」
小树说:「应该是苦的吧。」
爸爸的病时,小树想了很多。他有时会想,一个人的价值,其实是由别人的想念组成的。你死后,连个想念你的人都没有,那你这人,真是白活了。小树很浪漫的想,当一个人死去后,别人为他留的眼泪,会成为一碗孟婆汤。这碗孟婆汤因你而生,最终却要你忘记这些。
小树拍拍男孩的脑袋说:「行了,把你语文作业拿过来,我给你检查。」
他在家颓废了不过一个月,这边爸爸生病,他就立马开始跑医院。等到这件事结束后,他还是得回学校教书,再怎么样,日子还是得过下去。
小树爸爸在一个夜晚安详离去,像是回光返照,临睡前,他还给妻子交代了很多事情。这一年来,每个女儿出了多少钱,家里的房产以后怎么分配,甚至连他们还说到了孙子,小树生了儿子叫什么,生了女儿叫什么。小树爸爸说,翠英啊,苦了你了。我想多再多活些日子,留你一人,我不放心。
半夜时,翠英婆婆在一旁的小床上醒来,她没有去探丈夫的鼻息,也没有回头,但她就是知道,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小树爸爸走的安心。女儿们都已做人母,儿子也有了妻子。唯一的担忧,是先翠英而去,但好在儿女都孝顺,一定会把翠英照顾好。
小树爸爸葬进了公墓。那里清静。
即便大家一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想要接受,也需要很长的时间。难过归难过,生活总是要继续。女儿们这一年来都没怎么上班,对孩子的操心也少了很多,现在该回到正常的生活轨道上,正常上班,每天检查孩子的作业。小树在家陪了妈妈一段时间,也回了学校,开始从一年级带起——生活不会因为谁的离去而停下脚步,每个人最终还是要过自己的生活。
丧偶、丧父、丧子,这应当是人生最痛苦的事情了。那段时间,翠英婆婆的眼睛一直是红的,即便不去想,触景生情,每个角落都是他。
好在有儿女外孙陪伴,不至于那么孤寂。
过了大半年,这个家庭才慢慢恢复到往日时光,可以用正常语气说起逝去的人。三姐那天说:「我昨天梦见爸爸了,他说他没钱花了。在怪我不给他送钱。」
翠英婆婆一拍脑袋连忙道:「我前天烧纸,忘记去烧了,该怪该怪。」
有点迷信,有点可笑,但大家都认为,小树爸爸一定在另外一个世界好好活着。
……
之后,生活的重点,自然又放在了小树身上。
小树现在,比以前沉闷的多。话不再多,眉眼中隐隐有股阴郁。自打和那个人分手之后,精神状态一直都不太好。即便结了婚,有了老婆,也看不出多高兴的样子。
小树爸爸生病时,翠英婆婆并没有注意这些。现在她才发现,小树的生活并没有他们想的那么好。
小树以前不抽烟,现在烟不离手,时不时在外面喝酒,烂醉如泥。有好几次醉厉害了,是翠英婆婆把小树送去了医院,儿媳根本不在家里。
在儿媳连续一个月没有来家里吃饭后,翠英婆婆终于忍不住,她问小树,儿媳妇怎么不和你一起来。
小树顿了顿,说:「我们离婚了。」
……
翠英婆婆被这消息震得回不过神,又听见小树说:「我们结婚太仓促,之后才发现其实不适合。」
小树说:「当时结婚,也有想让爸爸高兴的意思。是我在自作主张了。」
翠英婆婆想了好一会,这才反应过来,小树的婚姻,根本不是正常的婚姻关系,而是形式婚姻。一对男同性恋和一对女同性恋的结合,就是为了瞒住家里。
小树现在依然是个同性恋,甚至,依然喜欢那个数学老师。
……
小树离婚的事,三个姐姐陆续也都知道了。大姐二姐理智不再开口,她们见到了小树这一年有多颓然。爸爸走后,三姐才说,管他同性恋不同性恋呢,最重要的,不还是小树过的好。
大姐二姐依然不理解同性恋,也不准备理解,但对她们来说,自己的弟弟过得好,比其他什么都要重要。小树如果再恋爱,如果是女的最好,如果是个男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