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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忙起来的时候他翻阅文件,夏扬加班回来,也会陪着他再坐一会儿,只是静静地看书,一句话也不说,却能让夏扬感到温暖和放松。
如果这样的生活可以延续一辈子那该有多好。
出发前方泽析戳了戳他的腰说让他躺在床上休息不用送的时候,他哼笑一声拒绝了。
其实不是为了什么攻君的面子,仅仅是想方泽析呆在一块,哪怕只多出那么一小会儿也好。
除夕的机场人流量很大,方泽析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去托运,夏扬则两手空空地跟着,他本想帮着拿点东西,方泽析却阻止了他,嗤笑道:“注意保养,别等我回来了发现你在医院里住着养腰伤。”
夏扬额角冒起青筋,恶狠狠地威胁道:“等你回来,我送你进医院!”
“你舍得?”
夏扬沉默了一会儿,抬起眼睛,眼神忧郁地说:“还真不怎么舍得。”
整个机场里都开了空调,比外面要暖了很多,夏扬将大衣脱下来搭在手上,故意走出了一派气定神闲。
于是在别人看来,他就是一个丰神俊朗气宇轩昂的大老板,方泽析则是帮忙拎东西的小佣人。
这让方泽析非常抑郁,为什么总是这样,他练了好几年的气度,到了真正的高帅富面前却顿时土崩瓦解。
登机之前,夏扬突然抱住了方泽析,在他耳边说:“竹签儿,我会想你的。晚上到家了给我打电话,不,每天都要打电话。如果不方便的话……那就发短信给我,好吗?”
方泽析被他抱在怀里,心跳一阵错乱,几乎想要不顾一切地扳过夏扬的脸,狠狠地吻他那张性感的薄唇。
夏扬却只是抱了一下就立刻放开,在他肩上捶了一拳,表现得就像一对好朋友好兄弟一样自然。
方泽析莫名地就觉得难过,这些委曲求全般的事情,本不该是夏扬做的。
他点了点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说:“好。”
经济舱里熙熙攘攘的人,一个个找着座位放着行李,空姐走过来提醒他们系好安全带。
方泽析想起一个月多前他和夏扬的那趟航班,安静得仿佛整个飞机就只有他们两个人。那些记忆太甜美,甜得让人觉得不真实。
他拿着登机牌找到自己的座位,对边上的人友好又疏离地微笑,然后拿出手机给夏扬发了条短信:“夏扬,我爱你。等我回来。”
发完短信他立刻关机,拿出前座后袋里的书本,掩饰性地盖在了莫名发烫的脸上。
方泽析的家乡是南方的一个小乡村,飞机降落之后他还要转三趟车,从市到县再到一个三面环山的小镇,然后坐着小三轮才能到达他家所在的小村。村子不富裕,很多年轻人都外出做生意,但这些年经济不怎么景气,每个行业都有一堆人在竞争,没几个做得特别发达的,也有一些回了老家,每天迎着寒风骑着电瓶车去镇上那几个厂子里工作。
在同龄人中,方泽析算是最年轻有为的。
坐上三轮的时候他抽了个空给夏扬打电话。
夏扬那边嘈杂而热闹,两人没说几句话就挂了。
方泽析到家的时候恰好是晚饭时间,南方的空气冷而潮湿,寒气并非扑面而来,却是悄悄地从四面八方渗透进来,冻得人连骨头都一直酸麻。
村口挂上了大红的灯笼,一间挨着一间的矮屋里也透出了昏黄的光芒,门上贴了对联和福字,家家都在吃着年夜饭,喧哗欢快的声音从窗户里泄漏出来。小孩子们已经耐不住,不惧寒冷地跑出来在水泥路上放烟花,噼里啪啦地很是热闹。
有人吃过晚饭瑟缩着出来到别人家串门,看到拖着行李的方泽析,当即露出一个笑容,亲热地说:“哎哟,阿析你可回来了啊!”
“嗯,三婶过年好,吃过年饭了?”方泽析准确地记着对方是谁,温和礼貌地回着话。
“可不,刚打算去你家坐会。你爸妈他们还都等着你吃饭吧?赶紧的,别让他们等太久了。”
农村里总有这样那样的规矩,方泽析吃好年夜饭,又和母亲一起去给邻居们送礼物。他家半年前重新装修过,方妈妈特意将一楼的一个大房间装得好一些,还安了空调,便有很多人搬了凳子挤过来一起看电视。
但其实那是留给方泽析的卧室,方妈妈甚至已经考虑到要拿来将来结婚用。
方泽析旅途劳累,却没法休息,送完礼物后回家,也只能打起精神陪着邻居们一起看电视聊天。
他们总喜欢把话题集中在方泽析身上,问完了工作就开始问婚姻,方泽析慢慢地和他们打着太极,觉得特别疲累。
他们村里还有一个算得上比较出色的人物,三十来岁,当兵后考了军校,现在升到了副团,三年前在镇上娶了个媳妇儿,热热闹闹地摆了场酒席,如今儿子都两岁了,随军去了部队驻地。媳妇儿虽然没有工作,却据说是写书的,时不时带儿子回娘家,一般住镇上,但天气好的下午就会回村里,说是乡下太阳好空气新鲜,孩子玩起来健康。每次他们一来,村里就特别热闹,而方泽析也不免被拿着和人做对比。
大城市的银行副行长听起来似乎不比边远山区的副团差,但方泽析少了媳妇儿和儿子。
方泽析忍不住和他们说了抱歉,说自己得给客户们发短信祝福,才终于抽出身来,躲在角落里安安静静地给夏扬发短信。
短信箱里躺着夏扬之前发来的回复,方泽析看着舍不得删,却又狠下心删掉了。农村人没多少**观念,手机这种东西,说不准就会被拿去乱翻。
删完了不该留的东西,他发道:“吃完饭了,你呢?”
“在大床上躺着,少了一个人,好空虚寂寞痒。”
“……还痒着啊?我还以为你应该是从痒变疼了才对。”
“我想你。”
“我也一样。新春快乐。”
发完后方泽析匆匆把短信删了,刚好有个伯伯走过来,让他转点祝福短信,帮着也群发一下。
临近深夜,邻居们都散了,各自回家守岁放炮,方泽析去洗了澡,穿着棉睡衣出来和方爸爸一起等着点关门炮。
方爸爸总是揉着脑袋,他一向熬不得太晚,一熬夜就容易头痛。
方泽析说:“爸,你先去睡吧,关门炮我来放。”
方爸爸摆摆手,说:“一起放,等会把你妈也叫出来。泽析啊,刚才这么多人,我都没什么机会跟你说话,你现在工作算是很不错了,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爸,我才二十五。”
“不小啦,我二十五的时候你都会跑了。不过现在的年轻人结婚确实不早,大俗话我也就不再说了。但你总该开始谈朋友了吧?”方爸爸指了指方泽析的衣兜,后者会意地给他抽了根烟点着,他才继续说,“你们总说自由恋爱,可对象哪那么容易找的,感情可以慢慢培养。我觉得,还是门当户对比较重要。找一个人,各方面都谈得来的才行,家境,学历,职业,都得考虑,不然处在一起,刚开始觉得什么相爱啊,到后来就不行了。生活里毕竟都是柴米油盐,结婚结的从来都不是两个人,而是一大家子啊。”
“我……我知道。”方泽析闷闷地回答,他和夏扬就总是好像只有彼此,蒙上脑袋什么都不管不顾地缠在一起。可,最后呢?他们会怎样?
“不过,虽然我们是这么希望的,但你要有喜欢的女孩子,也可以带回来给爸妈看下,我们都还年轻,二十年以内都不会住到一起,就算是城里姑娘娇气一点,只要你喜欢,我们也不是不能接受,更不会妨碍你们。就是婚得回来结,这里条件再怎么比不上那些所谓的大酒店,也必须回来结。”
方泽析默默地听着,却满脑子的夏扬。他是有喜欢的人,但不是女孩子。
“要是没有,其实没有倒也更好,你妈早几个月就开始给你找人物色了,初三四的时候你去看看,有一个在县里工作,就是不知道肯不肯跟你北上,两地分居倒也不是不可以,但年纪轻轻就这样总是会影响感情。我建议你还是看看别个,要不,你找个机会调回来也行。阿析啊,大城市虽好,可背井离乡的肯定过得累,你要是觉得我说得有道理,试着争取一下调动,从大城市往回调应该挺容易的吧?”方爸爸说着把抽完的烟摁在可乐灌里,“这些话是你妈让我跟你说的,她怕她一开口就唠叨。我说得已经很透彻了,你再想想。工作忙归忙,也得有个家。走吧,时间差不多了,去放炮。”
方泽析沉默地跟着出了空调房,四下渗透的寒冷将他冻得打了个哆嗦,他直吸了口气硬挺着,又点了一根烟。
烟头贴上引线,哧啦啦地烧着,终将爆竹点燃,噼里啪啦的声音跨过一年,最后留下一地烟蒂。
☆、58
过完了年;剩下几天就是到处走家窜户,方泽析跟着母亲一起,到每个亲戚家说说笑笑。早几年尚不觉得,到了今年;方泽析发现身边都是问他何时结婚的。
农村人结婚总是特别早一些,在外工作的也无可幸免,夏扬说慢慢来,可事实上他根本就没法慢慢来。
初三的时候方泽析陪母亲去镇上,很“意外”地遇到了一个老朋友和她的女儿。
这种老掉牙的巧遇方泽析配剧都配过不下十部。
方妈妈要去买菜,因为前一晚下过雨,菜场里很是泥泞;两家的母亲就没让他们跟着,特别嘱咐他们一起在门口等。
女孩子看上去很腼腆;穿得淑女说话轻声细语,说喜欢看书和做菜。
方泽析觉得自己似乎已经很多年没见过这样的女孩子了,他认识的妹子全都张牙舞爪,满嘴的尼玛卧槽劳资,有着一颗真汉子之心。
他不温不火地应付着,让人摸不透他到底有没有兴趣。
女孩子倒是很喜欢他的样子,红着脸给了他手机号码,却不敢提出交换。
等到方妈妈从菜场里出来,方泽析也没有告诉她自己的号码,她顿时显得很是失望。
而方泽析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疲累。
他脑中思索的,全是什么时候出柜才最合适。
如果和父母坐下来好好谈,他们大概会震惊会愤怒会斥责会难过,但那些,应该都是可以修复的。
他以前不敢,但现在想试一试。
只是,将来再有人谈论起家庭谈论起子女,他们大概会沉默无语,满心黯然。
这种缺失,是永远无法修复和弥补的。
方泽析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母亲用充满期待的询问眼神看着他,他假装没有看懂,暂时选择了逃避。
起码,不能是今天。
回去的路上夏扬给他发了彩信,一张穿着大红唐装的照片,肚子上还绣着一个金色的福字,傻里傻气的样子。
方泽析忍不住笑出来。
方妈妈好奇地问:“和谁聊天呢?这么开心。你是不是谈朋友了?这没什么不好说的,又不是小时候了。”
方泽析僵了一下,不动声色地恢复自然,笑说:“是我最好的朋友,给你看照片,是不是很傻?”
方妈妈接过手机看了,白了方泽析一眼,说:“男孩子生得这么好,哪里傻了。这衣服真好看,明年我也给你做一件。”
她把手机递还给方泽析,方泽析接过,觉得从心头乐到全身。
他拿着手机拍了村子里古老的矮屋和朴素的灯笼,发回去给夏扬,说:“我妈夸你长得好看了,她还要给我们做情侣装。”
夏扬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