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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已经淅淅沥沥地变小了,凌霄然推开车门,到处都弥漫着湿润的空气,果然跟他的西安很不一样……顾煜城随后也下了车,可是不知怎么地,凌霄然一看他这副模样就想笑,估计是跟平时顾司令的形象相差甚远了。
忍俊不禁。
凌霄然最后却很难止住笑容,顾煜城眉头微皱,总觉得他的笑意味不明。
“哈哈,今天就多谢“顾司机”送我回来了。”他的语气在“司机”那两个字加重,却又不是很有讽刺的意味。
顾煜城没有反驳他,只是看着他站在大门前的身影,虽然衣服尽湿,跟他一样的狼狈样,不过那傲人的气度却一点都没被这雨水所削弱。
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岗。
顾煜城突然想到这句话,也许这词里,描述的少年也跟他眼前的小孩相差无几了。
凌霄然不晓得顾煜城心里已经千回百转了,他一个摆手,对他说了声“再见了。”随后便进了门,那道曾经属于王宅的门开了复又关上,吱吱呀呀地不知在诉说给谁人听。
再见……
好像是小孩第一次给他说再见吧。
再见,当然会再见的!
既然陈德安错失这个绝佳的机会,那他何不把这个机会挪为己用呢。
顾煜城驾车离开这个地方,雨已经停了,只有车窗上的玻璃徒留一些水痕,他想到,真是个雨过天晴的好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0 章
凌霄然回到屋里,冲了一个澡,仆人早已冲好热茶在一旁候着,他看了下那个吊钟,时针指向了三点,一早出的门,折腾到现在才回来。
他坐在沙发上,悠闲地叹着茶,单枞茶特有的飘香,萦绕在鼻尖,这广东果然是块宝地,这来自的潮州的乌龙茶,他倒是从来没尝过。既温润,又淳爽,可是又有一种浓厚的味道,而非清香,是不是这里的人都像这茶一般?
甫再啜一口茶,入口甘甜。
结果那电话又响了,不过安静了几天,肯定又是西安的老头子催他回去。他懒懒的起身,才准备去接那电话。
还未开口,老头子就在另一头说起来。
“我说你这小子,广州有什么好玩的,还不回来!?”
“西安也没什么好玩的。”
他只是淡淡的说道,却把他爹给气炸了,这算是什么话……!
“好!好!你爱回不回,老子也不管了!”他爹说罢就把电话重重地挂了,凌霄然在这边听着嘟嘟嘟的忙音,一时之间,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他爹就是脾气不好,他就是这点随了他,所以父子之间经常两不相让,其实实际上他们的关系没有外人想的如此不堪。
回西安这件事……他不是没有想过,只是这里,仿佛有个令他走不开的理由,以他风流的作风,也许过那么个两三天也该忘记,只是还没到手的东西,他又怎么舍得放手。
这件事只好一压再压。
所以说,红颜祸水啊……不过转念一想,祸水的又不止是红颜。
说到底,他其实是个心软的人,今天顾煜城的突然出现,确实令他有些……诧异,除此之外,还有些许的感激之情。
当然如果那只狐狸不对他用那个奇怪的称呼,他会对他更加友善的,那狐狸的皮相又这么好,笑起来还特别勾人……
看来蓝颜也是会祸水的,莫名忽然他很想再看见顾煜城的笑,只是现在他只能依稀地把他在脑海中拼凑。
那只勾人的狐狸……他一而再地把这个词用在一个男人身上,可是他真的突然很想把他勾到手,让他对着自己笑。
说罢,他也只是个单纯的小孩,可是偏偏天生就流淌着狼的血液,令他对于猎物有着异于常人的嗅觉和决心。
同一片月色,同一座城市,顾煜城想的却偏偏和他一样,却又很不一样……
也许在顾煜城心里,他手上的兵,他的西北,要比他的人更加吸引着他,没错,他是只狐狸,一辈子都贪婪的很。
两个揣着不同目的的人,却在无可避免地走向了同一个方向,所有的事情,所有的纷争都像这跌落水的月光,永远都捞不起来了。
春风一度玉门关。
祸水啊……
凌霄然这几天都闷头大睡,连门都没出过,不知道的人真的以为他生病了,其实不然,就像老头子所说的,他已经觉得没什么好玩的了。
也没有再约温瑾瑶,况且这几天都是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听着都觉得有些心烦,这里的人管这叫做“龙舟水”,端午节前后都会有大雨,可是他以前很少遇到连续几日都是连绵大雨的情况,所以一时之间不想出去。
没事再撩拨一下那只鹦鹉,可是这只鹦鹉不聪明,怎么都学不会他教的那个英文名,那是温瑾瑶的名字,本想哄她开心的……也罢,他现在只喂它吃东西,它也只管吃的胖胖的,什么说不说话都丢到一边了。
没出门有个三五天了,凌大少又觉得闷得慌,他打了通电话给易阳侯,随便聊了两句,就直接问他有什么好去处。
这一下就难倒易阳侯,这三少……他真不知道广州还有什么好去处适合他去。
凌霄然见他说不出来,就随口地问了他一句:“那你今天准备到哪?”
易阳侯有点吃惊,这三少已经闷得要跟着他跑了?可是他今天去的地方时肯定不适合他的……易阳侯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今天去听戏。”
听戏……?凌霄然在电话这边稍微睁大了眼睛,他看的戏倒是不多的,不过既然今天找不到去处,他觉得去去也无妨。
还记得上次在街上听过一两段粤曲,印象不深,只记得那温润清雅的嗓音和婉转的曲调。他一下子兴趣上来,就跟易阳侯说道:“行,我也去听听。”
不容易阳侯反驳……他就仿佛是在给他下命令般地说着,使得这个提议就像变了质似的。
这日倒是晴朗的好天气,一扫阴霾,凌霄然想到,大家是他们所说的“龙舟水”已经过了,只有青石板的路上残留些许水迹,那板与板之间的缝隙中由于这几天的潮湿天气长出了青苔,一个不小心就会滑倒。
易阳侯去听戏的地方是广州的一间老字号茶楼,据说是道光年间就开始经营,那古色古香的凭栏,还真的颇有遗风。
凌霄然踏进这里,一股浓厚的茶香就萦绕着他,他来广州之后好像都没到过这种地方,夜夜笙歌,去的都是沙面的歌舞厅或者西餐厅,几乎都让他忘了广州还是个千年古城。
他来的有些晚,戏已经开场了……
他们的位置在二楼的雅座,正对着舞台,桌上一盅两件,都是南方人的一种骨子里的浪漫,真的好不惬意。
凌霄然啜了一口茶,齿间弥漫着熟悉的香味,他想了想,大概又是那种单枞茶。
“寸心盼望能同合葬,鸳鸯侣相偎傍,泉台上再设新房,地府阴司里再觅那平阳门巷……”
舞台上的人长袖善舞,一颦一笑,都牵动台下人的心。
看那装扮,花影重叠的衣裳,烛光微动,应是一对新人,可又伴着几声叹息……这到底唱的是哪出?
凌霄然听不懂粤语,只能从那动作音律窥知一二,可是他却越听越懵懂,渐渐就不知所云了。
“这到底唱的是哪出?”他转头就问着旁边的易阳侯。
易阳侯却沉醉在戏中,双眸不曾离开戏台,过了一阵才缓缓说道:“《帝女花》……明末的长平公主……”他心思一直放在戏上,顾不上和凌霄然搭话,只是顿了顿才道:“最后和她的驸马殉国了。”
真是一场戏被他说的言简意赅,直接就让凌霄然丢了兴趣。
台上演公主的那角儿,眼角生风,长袖善舞,一颦一笑都像还了明末的旧影,他缓缓唱到“……地老天荒情凤永配痴凰,愿与夫婿共拜相交杯举案……”
清丽的嗓音,勾起了全场的魂。
而凌霄然总觉得戏台上的长平公主眼神总落在他们二楼,思绪却又像飘游在别处,这确实令他捉摸不透,只见易阳侯双眸只随着那身影,知道他经已沉醉在戏里。
茶园飘香,戏院惊梦。
国破山河在……明朝就这样被覆灭了,可是覆灭他的清朝,现在又在何方?
凌霄然大致弄明白了这唱的哪出,可是对于一个听不懂粤语的人来说,很难勾起他的兴趣,他决定出去先逛一圈再说。
或许找一家西餐厅,点个冰激凌也是不错的选择……这天气,一不下雨,又是热的很。
他跟易阳侯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1 章
已经踏入夏季的广州,白天里阳光确实毒辣的很。他想到,那些骑楼除了说用来遮挡雨水之外,应该也能挡一挡太阳……
不及上海的车水马龙,这里总是有一种独特的味道,独特的节奏,很不自觉地,就会令人沉醉在里面,很难自拔……也许就像刚才那出《帝女花》,也许就像那杯单枞茶。
凌霄然走在大街上,寻找所谓的西餐厅,结果发现在这老街区一无所获……这里的人都是悠闲地拿着鸟笼,叹着几杯茶,听上一两段粤曲,仿佛这样经历了千百个世纪。
卓别林的海报?
凌霄然一时以为自己看错了,这里居然有卓别林的海报,哈哈,有趣,他才发现自己经过的是一间电影院。
永汉电影院。
那霓虹灯写着几个大字,看起来颇为洋气,离着戏院不远的地方,其实这个地理位置倒是有点别有深意,一家电影院融入到了这座城市,与那古色古香的凭栏彼此相对,它却是大气精致的。
好像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看过戏。
“The Idle Class”(有闲阶级),看来是部新戏……
凌霄然买了票直接上了二楼,那检票员有模有样地穿上西服礼貌周全地为他指出座位,还跟自己在美国时候看电影所差无几。
影厅里没有坐满人,至少与刚才戏院的情况相比,这里算是寂寥了,零零散散地一些年青人或者是恋人,还有一些外国人,三三两两分别坐在不同的角落。
电影早已开场……
凌霄然觉得自己今天好像跟戏无缘,无论是大戏还是电影,他总是晚走一步。
黑白屏幕上的卓别林,总是出其不意做出令人发笑的动作,每一次都好像要跌倒,每一次又像模像样地站起来,真是……这影厅里即便人少,却也爆发了一阵又一阵的笑声。
凌霄然也朗声笑了起来,声音不大,可是他却笑地正欢。
突然,坐他前面的人站了起来,挡住了他的视线,凌霄然正好看到最为爆笑的一幕,却被这硬生生地挡住,很想发怒。
他抬眸一看前面的人,这……修长的身躯,而且还穿着军装,不仅眼熟,他觉得广州市除了那只狐狸之外,也没别的人会穿着军装来看戏了。
“喂。”凌霄然压低声线对前面的人喊了一句。
顾煜城听到之后转了过来,看见了凌霄然,还有他脸上得意的笑容,他怔了怔,却没有说话。
凌霄然见他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又说了一句:“你倒是坐下啊,挡住我看戏了。”
“我准备走了。”
“为什么走,这电影挺好的啊。”
凌霄然没由来地冒出这一句,顾煜城只觉得吃惊不已,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