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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景陌的一意孤行真让人受不了。
他烦躁的想,他怎么喜欢上了一个男人,他怎么喜欢上许景陌呢?
一个人坐在沙发里看电视,下班没人等他回家,房间里没有人气,半月连一通电话都没有。他也没有打过去,他一向被哄惯了,胡乱播了个台看天气预报。
平时他都不看天气预报的,更不会注意L城。今晚他竟然耐心听着主持人播报各城市天气情况。
他看了看桌上的手机,想给许景陌打个电话,半个月没有任何联系,他总有些不安。
电视机里冰凉的女声:6月27日,今天晚上到明天,河北东北部、辽宁西南部、山东半岛将有大暴雨。局部地区将遭遇强大暴雨,现已有城市航班大面积延误,火车晚点,城市交通一度混乱,导致多人受灾遇难……
心里猛地一空,他抓过手机来给许景陌打电话,电话通了没人接。挂了再打,仍旧没人接。再打,还是没人。电话那边嘟嘟声漫长的似乎永无尽头,如同一个张大口的陷阱。他有些害怕,忙开电脑查L城的新闻。
满屏幕的暴雨、受灾、遇难的冰冷字眼,白茫茫的一片,直刺的眼疼。他抓过车钥匙慌不择路的下楼,漆黑的楼道什么都看不清,脚下步子却迈的很大,根本不怕踏空了台阶。路上乌七八黑的摸手机打电话,手发抖险些握不住长方块。
没有人接,挂断再拨。没人,再拨,再拨,再拨……
从车库里倒出车来费了比平时两倍的时间,手握不住方向盘,一手汗,握住了就打滑。他心跳的很快,手机忙音响着,越拨电话心越慌。
他抹了一把脸,低头伏在方向盘上深呼吸了一些时候,等心跳缓和了一会,才握住了方向盘。油门一踩,车飙出好远。
街上没多少车辆,下着小雨,路灯闪烁,车前的雨刷一声声打在玻璃上,震得心发麻。车开上高速,越往前开,雨下的越大,雨刷根本擦不干净雨水,车玻璃上朦胧一片,路也看不清了。他不敢减速,凭着感觉往前开。高速上的车辆开得都很慢,广袤天地,漫天大雨,没人敢拿生命开玩笑。窗边擦过一颗颗参天树木,他超了几辆车也开不动了。一辆辆车都像废弃在荒野在的铁盒子,没人知道铁盒里发生了什么故事,只能排着队往前挪动。赵衍一手开车一手拨电话,原来电话还能接通,只是没人接。此时再拨,电话里只有残酷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了,手脚冰凉,前面的路堵了,车辆都被卡在高速上无法动一动。他不知道现在开到了哪里,离L城还有多远,想给景陌爸妈打电话,想问韩维维情况,想现在有人敲开车窗告诉他到底怎么办!
手机上网搜新闻,L城高速路口再过不久便会禁行。他暴躁的摔了手机,气急败坏,下了车淋雨往前走。所有的车都被堵在这路口,前面隔着雨的人声,貌似争吵。接着有玻璃砰然碎裂的声音,吵声更大,漫过雨声传过来。他疾步往前走,从车缝里钻过去,大雨淋的湿透,顺着眼角流到嘴边,像是热天里不停流下的汗。
前面的路黑的像巨兽的嘴,破碎的灯光照的一块亮一块暗,吵声哭声车门声玻璃碎裂声,心惊肉跳。他想前面应该是出了车祸,所以车都堵在了这里。
他被雨淋得睁不开眼,走近了车主们还在争吵,有人喊打110,有人喊他受伤了,有人跳到车上指挥,有孩子在哭,有女人还在大骂争吵,一片混乱。
没人管他是谁,没人听他说的话,没人回答疑问,没人知道怎么办,没人停下来!
他骂了一句粗口,打电话给当地高速服务台,接通了嘴张了张,话却说不通顺,说了五遍对方才听懂了什么意思。
全身无力,心冰凉。往回走的时候,脑子里闪过很多景陌的乱七八糟的画面,各种糟糕情况,不管多么坏的他都想到了。心脏猛烈的跳动着,身上淋的湿冷,内心火热烧着,他却毫无知觉。
一身湿的坐在驾驶座上拨电话,从来不知道电话这么有用,打的手机发烫停电再换电池,如同紧紧抓着救命稻草。
一直等着,持续打电话,一遍遍的听着女声说关机。
关机。关机。关机。关机……
他一拳砸在方向盘上,伏在上面,闭上了眼。
天空是黑的,树木被风吹得扭曲的立着,大雨磅礴,淹没了所有声音。
在等待救援的一个小时里,他尝尽了时间的漫长和残酷,一分一秒的熬,每一分钟都比前一分钟感到庆幸又濒临恐惧。时间一口一口以极为缓慢的速度吞咽着他,脑子里像走马灯一样,忽然记起很多事情。
许景陌抬头遮着阳光看他,许景陌站在礁石上望着他微微一笑,许景陌在山里淋雨生病喊疼,许景陌被他吻了一片雪融化在呼吸里,许景陌大雨里追出来问他怎么回学校,许景陌忍无可忍给了他一拳,许景陌在海边抱着自己哭还不敢出声……
许景陌,许景陌,许景陌……
他以为自己是自由的,此时却被这三个字压的逃无可逃。在这种时候,才猛然发现,他是占据了多少心思,填满了心里、记忆里的每一处。他紧跟在身后,不肯落下一步,每个阶段都晃着他的影子。
带着雨水的冰凉湿意,浓稠胶着的慢慢渗透进他的生命里,灌进了每一条血管,融入进每一块血肉。如同湿冷的毒蛇一般,被紧紧缠住了,枝叶末梢都身中剧毒,泛着毒光。
许景陌对他好,好到让他得意忘形,好到让他茫然未觉,好到让他深受剧毒不堪重负。
右手刮破了一块,不停往外冒血,身上开始发冷,他看了看表,才过去了一刻钟,绝望的发疯。
之后的时间他再也坐不住,更不愿去想许景陌的一切,开了车门在外面站着,雨下的越大他越清醒。许景陌的电话仍然打不通,手机也打没电,他扔了手机茫然的站在雨里。
在那一个小时里,他心里翻过的情绪比他这二十几年来的还要多。
绝望、不安、焦灼、暴躁、狠戾、疯狂、茫然、疲惫、沉重、希望……
几近崩溃。
救援的车鸣终于响起,警察疏散人群、救治伤者,交通很快恢复正常。他站了太久,冻得没知觉,看了看表,凌晨四点,而刚才站在雨里的一小时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他一路往L城开,过高速口的时候雨还是丝毫没减小,过路的工作人员好心的提醒注意安全。
他问城里情况如何,而对方也说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这一夜的煎熬焦灼被提到嗓子眼,越接近目的地,他越害怕。心被放到烈火上烧,几乎能听到磁磁的断裂声,手抖的把不住方向盘,进了城雨水漫过车轮,车被水浇的顿时熄了火。他拿了手机和钱包丢下车,大雨里蒙头往一条路跑去。
等他跑错了无数条街,从水里终于淌到工地看到雨里的许景陌的时候,已是心力衰竭。
头发晕,腿像灌了铅一样,再无法走一步。他隔着雨幕望着忙碌着的活生生小人,一举一动那么熟悉又珍贵。
他扶着墙壁站着,心里软弱的想哭。
站了半刻钟,许景陌才发现他。他睁大了眼,定定的望着这边。
赵衍一身狼狈,呼吸紊乱,衣服上蹭了血,迎着那目光站着。
眉眼之间,咫尺天涯。
☆、恨这件事
有人一把将许景陌拖进了人群里,景陌被雨淋得睁不开眼,只觉周围人声吵嚷。有个熟悉的声音响在耳侧:“许工!你看怎么办吧,工头跑了,下了这么多天的雨,你给我们拿个主意,是开工资走人还是工程延期?”
有男人窜到他身前:“延期?延期到什么时候,有谱吗?家里老婆孩子还等着钱花,你让我们这些人怎么办?”
“对对!不能延期!我们要钱!要钱!”
“赶紧结账!会计跑哪了?!”
“别听他的!老余早卷钱跑了,他没钱!”
“许工,我们都是跟你的老人,不能让我们辛苦好几个月什么都拿不到吧?”
“我们要回家!我们要回家……”
“呀!南边墙角也被雨淋塌了!大家快收东西!”
许景陌被一群穿着雨衣的民工堵在屋檐下面,隔着重重的人群他看不到赵衍,耳边各种各样的声音,眼前横眉怒目各色表情,他已经被这群人围堵了一天,开始他们还听他的,耐心等他联系负责人,后来他们就吵起来,根本压不住。被雨困了三天,他们没有家,都住在工地上,工棚一角被雨淋塌了,再没人愿意等下去,纷纷要求他发钱回家。可是他又有什么钱呢?工头早被雨淋跑了,失了踪影,他现在什么人都联系不到,手机也打没电。
人在危难和利益面前根本不讲情面,他提高声音劝说着:“大家别急,我现在去找工程负责人反映下这边情况……”
他还没说完,就有人厉声反抗:“你不能走!你走了我们还找谁去?”
众人一听他要走更为紧张暴怒,有人撕扯他衣服,有人厉声恐吓,有人哀声求救,有人打电话,有人起义反抗,没人听他把话说完,一片暴动。
他声音喊的嘶哑也没人听,人人均也以为他也要跑,有人攥着他手腕生疼。他看不到一个熟悉的面孔,眼前都是一张张陌生暴怒的脸。
从心底漫过冰冷的恐惧,那么多人,那么多声音,那么多张面孔,混着铺天盖地的雨声挤进他的世界里,就要爆破了!
冰冷的恐惧震撼着心脏瞬间变成恐慌,心里一阵阵的冷,他仿佛回到当年孤独站在讲台上,台下一张张或看笑话或观望或庆幸的脸,老师在耳边嘲讽,被许多许多双眼睛盯着,粉笔写了又断断了再写,脑子里什么都没有,他被尴尬的搁置在讲台上,就为了证明他是个绝好的笑话。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那时冰冷恐慌的感觉,那么多的人,吓的他想逃跑。他竭力穿过人群望向赵衍来的方向,隔着重重人群,外面的人根本过不来,他也出不去。这时有人狠狠抓住他胳膊往回一带,不知道谁的脚抢迈一步,擦得点燃战火,泥水里一根钢筋没人注意,一下推撞刺进了他的手心,连声音都没听到,就看到血噗通噗通往外冒。
有人大喊:“他受伤了!”
不过只是刺伤了手心,疼都没感到,怎么血就流的那么多。大雨里血混着水融进了泥土里,很快变成了一片褐色,周围人这才被吓得后退了几步,他终于看到赵衍挤进了包围圈跑来,一脸仓惶。
赵衍只见他手心被刺得血肉模糊,表情还傻傻的望着自己,心疼的要命。
他俯身一把扶起他,冲周围厉声喊:“滚开!”
血止不住的往外冒,像打开了水龙头,他抓着他的手往外走,哑声问:“疼吗?”
这时疼才汹涌袭来,疼的撕心裂肺,他点点头,说:“有点。”
赵衍低头撕下衬衫一块,手颤着给他包扎,“别怕,我们这就去医院。”
许景陌笑了笑:“不怕。”
不管是15岁时讲台上孤独可笑的僵持,还是如今危险暴动的困境,他都来了。他都没有让他一个人面对那么多可怕的脸孔。
此时雨下的小了很多,路上开始出现出租车。赵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