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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岸上的白色灯火一个接一个的暗下去——已经到了关门的时间。何式微低着头靠近了骆林的脸,半晌才道:
“已经晚了。我们该回去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自觉地放低了声音。然后他看见骆林的眼睛睁开来,里面映出自己的影子。
……
岸上已经有人开始打了强手电开始清场。何式微心里觉得乱,一个人急匆匆的往岸上赶。他搞不明白自己心里突然的悸动到底是怎么回事,干脆不耐烦的挠了挠头发。半响后,他发现自己没听见骆林跟上来的脚步声。回头一看,骆林根本没走几步,还在远处的海水里慢吞吞的磨蹭。
“小骆,你快一点啊!”
他招呼着,看骆林对他点点头,脚步仍是不怎么快。何式微笑笑,甩掉脑子里奇怪的想法,停住脚步等他。
这时的海面在安静的涌动着,只有在偶尔才掀起微微的浪。涛声靠近的时候,骆林似乎显得心不在焉,被海浪的推力一顶,重心不稳的向水里倒去。何式微没怎么担心,反正那里的水还不及肩,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他于是站着没动,等着骆林再冒上来。但是过了那么十几秒钟,他仍旧没看到骆林的人影。一种奇特的恐惧慢慢的泛上来,他迈开脚步,急忙的向骆林消失的地方跑了过去。
“骆林!!!骆林!!!——”
他喊叫着起来,弯下腰,双手在水里摸索。然而这里的天色如墨,又没有什么灯光照明,根本看不清楚水底有什么。他的手都开始抖,脑子里不自觉地开始想,若是骆林被退后的海浪带离了岸边,说不定真的会出事。他忙乱的探着,拨开水花,但是根本找不到骆林的人影。
他的心脏都要停跳了,却在猛地转过身的同时,看见骆林从水里钻出来。
骆林在脸上抹了一把,笑着问他说:“吓到你了?”
何式微没反应过来:“骆林你……”
骆林用手指把头发向后梳了一下,仍旧笑得开心:“以前我在河边看到别人这么玩,其实我也想试试看……”他注意到何式微铁青的脸色,顿时惶恐起来:“你生气了?对不起……”
何式微一手覆在额头上,一手对骆林摆了摆,好不容易才回了一句:“……我没生气……但是别来下次了。我真的要被吓死了……”
看了这副架势,骆林的表情更加的紧张,开始觉得自己的一时兴起罪无可赦:“我真的没想到你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真的对不起……”声音都带了颤抖。
何式微在海水里喘了好几口气,然后抓过骆林的手,往岸上走过去。他的情绪还是不稳,路上又狠狠地重复了一遍:
“千万别来下一次了。”
骆林的手腕被他攥得疼,知道何式微没和他开玩笑的意思,把头低了下来,沉默的跟着,更加的自责起来。
等踩在了干燥的沙地上,骆林这才闷闷地说道:“大哥,这里我自己能走了……”
何式微还是拽着他,弯腰把他们衣服鞋子捡起来,往堤上走。一直到踏上了石头的台阶,何式微还是没松手。
“大哥……”
“……我不放心。”
何式微没看着骆林,但是他那皱着眉的严肃侧脸落在骆林的眼里,竟然带来了一些暖意。
——你看,骆林,原来还是有人真心关心你的。你真的是命好,遇到的总是这世界上为数不多的好人。
夜风从他的背后吹过来,高大的骆林像个孩子一般,微笑着跟在何式微的身后。
作者有话要说:我写何老板的时候会很讨厌段非。。。写弱智少爷的时候又怨念何式微。。。我完了这可是1v1文啊。。。这么平均的笔墨纯属自虐。。。
终于有存稿了,好不容易能继续日更了。。。
13自取灭亡和守株待兔
“等回去了应该也半夜了吧……”骆林在堤上穿好鞋子,默默的说了这么一句。
“谁告诉你我们要回去了?说了是出来度假的,”何式微抱臂看着他:“我连房间都订好了。这么一身湿的回去,不生病才怪。”
“哎?”骆林看着何式微:“什么时候决定的……”
“你在家里煲汤的时候我就想到了。明天你是下午的培训吧?那么早上还能来看个日出。走吧,车停这里就好,酒店不远。”
两个**的大男人于是来到了seagull大厦。前台小姐查了一下预订单:“不好意思,虽然您订的是两间房间,但是明天有学术会议包场,现在只拿得出一间双人房。还入住吗?”
整个金山何式微看的上的酒店也只一家。他苦笑一声,拿出信用卡。
何式微在电梯里觉得浑身都难受,心里又开始乱。衣服慢慢变干,留下来一片的盐粒,让他的皮肤都发疼。骆林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因为觉得何式微铁青着脸是还生自己的气。
两个人沉默的站在了门前。等何式微开了门,他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幸好不是大床房……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那轻松感是怎么来的。
他打电话给洗衣房来收衣服,然后指挥着骆林冲澡换浴衣。轮到他自己时,何式微冷热水并行的冲了自己四十分钟,换上了客房部送来的内衣,终于是从浴室里出来。骆林正在看电视,好像是什么新闻报道,看他来了便关掉。何式微笑笑:“继续看吧。我还不睡,不用顾忌我。”
骆林穿着雪白浴袍,没吹干的头发柔软的贴在前额上:“不是。这么一天,反而是真困了。早点睡也好,你不是说明天去看日出?”
何式微“恩”了一声,拉开自己的被子钻了进去。另一张床上,骆林抱了个长枕头,起身调暗了灯光。
黑暗里,何式微转了几个身,反而睡不着,侧过身问骆林:“睡了?”
“……没呢。”
“我有点睡不着了。”
骆林笑:“要我陪你讲话?”
“求之不得。”
转身的声音传过来,何式微知道骆林现在一定正对着他。
何式微闭上眼睛,轻声道:“原本没想到走这么远的。领你去游泳池也不是不行,兜这么大一个圈子,你肯定都嫌麻烦了。”
“……不会。”
骆林有很澄净的男子声线,这时候说话带着点迷糊的鼻音。
何式微把脸往枕头里面靠了靠:“估计你不知道……我小时候是练游泳的,还是专业的。”
“哎?”疑惑的声音,却不尖细刺耳。骆林又道:“也对,看你的臂展特别长。”
“我老家在北方,那时候条件不好,没什么专业的泳池。到了十四岁,我爸说搞运动没出息,硬是要把我接到上海。我教练不让我走,但我也没办法。大冬天的,我在冰湖里泡着,跟那老头子说,对不起,我真的得跑路了,你什么时候原谅我了,我就出来。”
……
“结果那老头子都哭了。搞得我也很伤感。后来知道当了模特,都没怎么碰水。”
骆林只轻轻地应一声。但是何式微知道他肯定听得很认真。
“我当时训练的时候没怎么下过专业泳池,连带着现在也受不了氯水的味道。海水虽然是咸了点,好歹是自然的东西……你以前来过海边么?”
有细微的发丝摩擦枕头的声音,是骆林不自觉地摇了摇头:“没有……我上一次游泳好像还是在老家的事情。我老家的门前有条河,能游泳,小时候我还在里面摸过鱼。不过我几年前回去看的时候,发现河都脏了,鱼也死光了。我还挺难过的……”
何式微听他郁闷的口吻,反而有些想笑:“你水性很好,以前在那条河里练的?”
“也不是,我没什么机会到河里去玩。都是在旁边看着,看一会儿就得回家去帮我外公干活。”
“……这么惨,从小就被压迫。”
“没有,穷人家的孩子都这样……那时候我最不愿意的就是去弹棉花,但是老头子一定要我去做,说我手巧什么的,结果就是我被一大群孩子笑话。”
“你还会做那个?”
“恩。那个时候还挺不乐意的,现在觉得,好歹也是门手艺,还挺自豪的。”
……
何式微觉得这次聊天算是个了解骆林绝好的机会,黑暗里他侧过身单手撑起头,更加的把骆林往过去经历的话题上引。骆林没觉得奇怪,何式微问了就乖乖回答,更多的时候,还是在听何式微讲话。
何老板现在的睡意渐消了,换过几个话题之后,干脆对骆林谈起自己名字的来历:“当时我爷爷拿了本诗经,说要从里面闭着眼睛选一句话出来,权当给我取名了。结果没选到什么有匪君子,偏偏指到了那句:‘式微,式微,胡不归’。总不能叫何不归吧,就只能叫和何式微了。我一直讨厌我自己的名字,太女人气。”
和他不同,骆林似乎是有些困了,过了一会儿才回答道:“也挺好听的……”
何式微的眼睛已经习惯了黑暗,看的清楚骆林抱着被子面对他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似乎能看见骆林一下下的慢慢眨眼,很是困倦,却还是认真的想保持情醒。那样子有种慵懒的温柔,让他觉得心底都暖起来。
“骆林?”
他唤道。骆林用鼻音应了一句。
“你有……女朋友吗?”
骆林闷闷地笑了一声,缓缓地说:“怎么可能……”
何式微心情大好,好死不死的又问了一句:
“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好久都没回应。何式微以为他睡了,正想也睡下去,忽然听见了一声很轻,却很清楚的:
“……恩。”
……于是我们来找个形容词来形容何老板现在的心情?
就好比他拿了餐叉准备开吃大餐,把叉子头朝下戳下去的时候,才发现他面前的餐盘里,躺着的是他自己的玻璃心。
胸口那阵闷痛激得何式微整个人前倾一下。他呼了口气,好不容易才接了句:
“这样……哈,那,那她,一定对你很好吧。”
上帝保佑,直到时间一点一滴过去,骆林都没再回应。何式微不确定,自己如果再收到个肯定的答案,会不会干脆气绝过去。
因为他那自取灭亡的问题,何式微一整夜都没睡好。好不容易睡着了,面前却总是飘着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那是个骆林站在窗前的背影,他想伸手去碰,却怎么也抬不起手。
……
何式微好不容易睡得正香的时候,却听见耳边传来一阵近乎刺耳的钢琴曲——lizst的“钟”是何式微的手机铃声。起床气很重的何老板伸手到枕头底下,迷迷糊糊的拿出手机接通了电话。
“哥?哥是我,现在有急事找你,你快点到公司来一趟……”
何式微闭着眼睛,听见是张奕杉的声音,手指又挪到了挂断键上。
“何式微!何式微你又想挂电话是不是!!你他妈的对工作上心点行不行,这和骆林有关的!你们两个都必须一起过来!”
何式微听见了骆林的名字,好不容易又把手机挪到了耳边:“什么事……”
“andreasliebig的人来我们这里看模特了!人现在就在楼下坐着!你也知道德国公司的性格算我求你你带着骆林快点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