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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羽转身就去了石黑虎房间,月月却在房间里兴奋的走来走去,以后终于可以过些安定日子了,只有和秀羽的安定日子“我得收拾收拾。”月月想开衣柜收拾东西,没成想一下撞在了桌角,摔倒在地上。
她挣扎着想爬起来:“秀羽,我们一起去一个安静的地方,你打猎种田,我纺纱带孩子,我们一家三口快快乐乐的生活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四月,下着雨。
淅淅沥沥的雨滴打湿了漫山遍野的火红杜鹃,打湿了连云寨里香樟树层层的新叶,打湿了守在蓝秀羽房门前石黑虎和刀铭的黑发。
刀铭从布袋里抓出一把金黄的烟丝,搁口里狠狠的嚼着,屋里月月凄厉痛苦的喊叫像大海里掀起的巨浪一次一次撞击着他的心,实在是忍不住了,“老大,生个孩子不是跟下个蛋一样吗?咋听着月月比杀猪还痛苦?”
石黑虎心里也一样难受,他看着紧闭的房门,摇摇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房间里是比他们更痛苦的蓝秀羽。
月月才有了身子七个月,这忽然就早产,山上也没有接生婆,秀羽这个当大夫的自然就给月月接生了。可是孩子没有出来,月月的的血像山上冰雪融化的小溪一开始缓缓的淌,接着又像夏天暴雨的河道流的乱了章法,秀羽扎煞着一双染着鲜血的大手,也乱了章法。
“月月,月月,你挺住,使劲儿,使劲儿,孩子快出来了,快了。”
月月的脸早就失去了血色,过度的疼痛产生的汗水把全身都湿透了,头发一绺子一绺子的贴在脸上,在阵痛里那绷起的青筋像一条条爬进肌肤里蜿蜒的小蛇。
“秀羽,秀羽,我好痛,哈,好痛,你杀了我吧,我不生了。”
蓝秀羽的心像被刀切着臊子,却不得不一次又一次说那些苍白无力的话:“月月,深呼吸,对,呼吸,再用力,月月,为了孩子用力。”
雨越下越大,打在香樟树上,唰唰作响。
月月有那么一瞬仿佛看见她和秀羽躲在山洞里,秀羽把杜鹃花扎成的花环戴在她头上,眼里带着让人害羞的火辣辣,她不好意思的别过身,正看见雨点在洞口落下,像一串串晶莹透亮的玻璃珠子。
一阵阵痛袭来,月月又被拉回了现实。月月抓着秀羽的手深深抠进他的肉里,他痛着,却不及她的千分之一“月月,月月,到底怎么样才能代替你,月月。”
女人生孩子到底有多痛?有人曾经打了一个比喻,就好像一下子断了二十根肋骨。一个人总共就二十四根肋骨,这断了二十根,恐怕是不能活了吧,就是痛也得活活痛死。
可是生孩子的女人却要从这样的疼痛中挺过来,还要用力把一个新生命带到人间。
“啊,秀羽,我没有力气了,我对不起你,我生不了了。”阵痛过去,月月就像给抽了筋剥了皮。
“月月,不许你说傻话,我们还要一起种田养鸭,孩子会蹦蹦跳跳叫你娘,我们一家三口要快快乐乐的在一起,你听到了吗?月月。”秀羽掐着自己的肉让自己镇定,可出口的话语却抖的像被寒风吹过的叶子。
月月眼前仿佛出现了这样美好的画面,男人,孩子,“啊,好痛,秀羽,救救我!”那般的美好还没来得及感受,镇痛便把她击成碎片。
千刀万剐知道吗?一刀一刀从你的皮肉割下去,说是一千刀,九百九十九刀你也死不了,流着血神智清明的生受。本来安安稳稳如血肉般长在母亲子宫里的婴儿,正一点点把自己剥离母亲的血肉,游拽着想从黑暗的通道来到人间。这一点点剥离,岂不正是最大的酷刑………千刀万剐。
腹部一阵绞尽,最痛的那一刀终于来了,月月把头发丝上那点力气都拿出来,随着沉甸甸的重物呱嗒一下子脱离了身体,她觉得自己飞旋着坠入无边的黑暗里。
秀羽先是看见婴儿大半个身体出来了,就帮着使力,孩子终于脱离了母体,接着却是如洪灾泛滥的血水喷涌而出,本来红彤彤的婴儿被染得像山里的杜鹃花。
“月月。”刀铭和石黑虎还没有来得及把地磨个窟窿,忽然就听到秀羽野兽般的嚎叫,两个人对视一眼,再也顾不得许多,“砰”撞开*房门进到屋里。
他们看见了什么?
血,很多血,多的像给月月铺了床红毯子。
秀羽的身上、脸上、手上全是血,他抱着浑身是血的月月,脸紧紧的贴在月月的脸上。
“孩子,孩子。”本没有生息的月月忽然虚弱的发声。
呆住的刀铭和石黑虎这才发现那滩血里还有个婴儿,小小的,像一个被剥了皮的小猫儿。
石黑虎上前,哆嗦着手去把孩子抱起来,用手去抹那鲜血,可是越摸越多。他的两只手也全是红色,可怎么也抹不净。
“水,老二,温水。”石黑虎大喊。
“哎。”刀铭用大盆把温水兑好,端过去,脚下却虚了,差点一头磕在铜盆上。
“老二,剪刀。”
“剪刀,剪刀,剪刀在哪?
明明就放在眼前,两个男人愣是看不见。
终于找到了,刀铭哆哆嗦嗦的拿着,把孩子与母体最后的联系给断了。
好重呀,怎么会这么重,比他娘的八卦金刀还重。
婴儿在温湿的布巾擦拭下渐渐有了孩子的样子,“是男孩,是个带把儿的小子!”
石黑虎把孩子举到月月眼前,月月看着,露出一丝微笑,姣姣的美丽。她抓着秀羽的手:“秀羽。你是个好男人,是我没有福气,你要照顾好孩子!”
雨如注,风且狂,美丽的女人在风雨中闭上了眼睛,疏长的睫毛阻断了和眼前男人最后一丝牵连。
杜鹃花纤弱的枝丫在风中疏狂,渐渐的花瓣零落飞舞,已分不清是雨是花。
“哇”,久没有声息的孩子发出第一声啼哭,他在哭什么?是不是也知道他的妈妈永远都不会把他抱在怀里?
“月月,月月,月月。”蓝秀羽一声接一声的叫着,不断的击打着月月的胸腔,一遍,一遍,又一遍。
刀铭上前抓住他的手:“老三,月月他死了,死了,你就放过她吧!”
蓝秀羽大力一挣,反手一老拳打在刀铭下巴上:“你放屁,月月没死,她没死。”
也不知是刀铭流了血,还是秀羽手上的血沾在刀铭脸上,刀铭忽然觉得腥臭的作呕。
“老三,你醒醒,看看孩子,你们的孩子。”石黑虎抱着孩子却不敢上前,他怕疯魔的蓝秀羽伤着孩子。
蓝秀羽的眼珠像被磕坏的玻璃珠,呆呆的看着那团小物,接着他抱起月月的身体,冲进了雨里。
“老三。“刀铭喊着就要去追。
“老二,让他去吧!”石黑虎用事先准备好的被子紧紧裹住孩子。
刀铭通红的眼睛紧紧盯着石黑虎,转身冲在雨里,半跪着呐喊:“老天,你这个该死的老天,你到底有没有心,你到底还要拆散多少人,你才甘心,我翻你三代的祖宗。”
天无语,人断肠,到底是天错了,还是人错了。
风雨里,秀羽也不知要带月月去往何方?
风雨里,月月曾爱姣的搂着秀玉的肩膀“秀羽,唱歌,你为什么从不给人家唱歌?”
“唱。现在我唱,你听。”17FYe。
“姣家门前一重坡,别人走少郎走多。铁打草鞋穿烂了,不是为你为哪个?
月月,你听,哥给你唱歌了!
“杜鹃开在山前坡。姣妹走前郎跟着。红红嘴皮咬破了,不是亲你亲哪个?
月月,你听见了吗?
雨,四月的雨,从早下到了晚,今夜,只有雨,没有月。
清晨,雨停了,太阳照常升起在东方,一地残红辗转成泥,覆在浓翠的青苗上,那劲长的草尖正有一滴滴圆润的露珠盈盈欲坠下。
蓝秀羽在大雨里抱着月月的尸体唱了一整夜。
等被刀铭找到时,嗓子里呕出了血。
月月被收殓,石黑虎说埋了,一切有他。
蓝秀羽烧的像块火炭,用双手抠那新坟,没有一滴泪,只有满手血。
一捧黄土,隔断了阴阳;一座新坟,埋葬了念想。
春尚好,天光澹澹,绿水稠稠,寻不见梨涡浅笑娇模样。
相思鸟,对对双双,宁宁嘤嘤,唱一曲人世悲欢恨离塲。
长不过思念,短不过流光。明天的明天的明天,你都不会在我身旁。
秀羽伏在月月坟前,谁也拉不走他,石黑虎只好打晕了他,由刀铭把他抱回房间。做这一切时,他们一句话都没有说,阴沉着脸将悲伤仔细掩藏。
高烧终于压垮了秀羽,他躺在床上不哭不闹不说不笑不吃不喝不动不睡,大睁着双眼却根本就没有焦点,刀铭端着汤药小心的和他说着话儿,可他的灵魂仿佛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什么都听不到。
刀铭刚认识秀羽时,那时他也是这般厌世,可是起码他的眼睛里可以看到远山青色的倒影,现在却蒙着一层灰色的云翳,什么也没有了。
离开了秀羽,刀铭躲在暗处一拳一拳打在树干上,他多么希望秀羽能像自己这样狠狠的发泄,他愿意来当这个树干。
求求你,秀羽,不要再这样折磨自己了。
石黑虎站在窗外久久的看着秀羽,可是不管他看多久,秀羽一动不动,甚至连眼皮几乎都不眨。
秀羽外表刚强冷漠,可是他内心却比谁都脆弱,因为害怕伤害,所以他一直孤单的逃避人群。几年前是自己把他带回到人间,本以为就可以看着他幸福美满,可是墙上的喜字红的还是那样鲜艳,悲剧已然上演。
秀羽,大哥该怎么样才能帮你?
太阳升起又落下,落下又升起,终于在一个残阳如血的黄昏,秀羽下了床,他来回在屋里打转,针线笸箩里有个大红的婴儿肚兜,粉色的桃子循次渐染,桃尖鲜红,绿色的叶子却只绣了一半;小食盒里的蜜饯半满,本想着吃完这些要换蜜渍葡萄;亮晶晶的银簪子、银镯子都搁在梳妆台上,就等着秀羽给她插到头上……
一切都是当时的模样,为什么就独独看不到那一张浅笑盈盈的脸庞。
骗自己她一直都在的谎言终于像玻璃一样破裂,明晃晃的渣子落在眼睛和心的每一个角落,偏偏真实这只脚毫不留情的踏上去,踩了又踩,碾了又碾,生生把那渣子刺进心里,血肉模糊了一片。
两个世界,几许痴迷,别去离散,怎诉相思。
天上人间,以难再聚,听那杜鹃,泣血轻啼。
不如归去,不如归去,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他记得娘活着的时候经常唱这首歌,那时自己小,解不了相思,今时今日才明白相思无解,不如归去。
“月月,等着我,我来陪你,那里那么黑,那么冷,我是断不会让你自己一个人的。”
夕阳正昏黄,照着秀羽那张没有血色的脸,他从药箱里拿出一块生鸦片,吞了下去。
秀羽做了个梦,梦里他把月月抱在怀里飞到了云端里。月月咯咯笑着,欢乐从小酒窝里溅出来,四处泼洒,“秀羽,秀羽,我们永远在一起。”
梦醒了,眼空了,人走了,怀冷了。
唇角的笑还没来得及消失,眼泪却压了进去,不知是哭着笑,还是笑着哭。
七重羽蓝本是天下剧毒,怎么会被一块小小的鸦片毒倒?
本来以为选择从来没有碰过的鸦片会有用,可还是没有自己毒,但它却有办法让自己得尝夙愿,和月月共舞云端。
没有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