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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以为选择从来没有碰过的鸦片会有用,可还是没有自己毒,但它却有办法让自己得尝夙愿,和月月共舞云端。
没有迟疑。秀羽拿出了第二块鸦片。
刀铭和石黑虎此时却被刚出生的婴儿缠住了,孩子不足月出生,本就虚弱,可又给他寻不着一滴奶水,几天来就靠喂点米汤,孩子的气息越来越弱,脸色也越来越青,连哭泣也只是张着小嘴儿,却出不了声儿。
出去巡山的回来说,由于三天前的大雨,山路有一处坍塌,估计上山下山都有困难。
夜又降临,此时刀铭觉得这黑夜里有一只魔兽狠狠地扼住了他们命运的咽喉。
一盏孤灯,两个男人,还有一个已经不会哭的小小婴儿。
刀铭好倦,他已经抱着孩子过了大半个晚上,可他还是不敢放手,怕放手就再没有力气和死神撕扯。
石黑虎闷着头不说话,他怕一开口这最后的忍耐就会消失殆尽。
夜再长也挡不过黎明的曙光,在薄薄的朝阳里,景卿满身泥泞梦幻般走来,怀里还抱着一只羊。
景卿抱着羊走来,见石黑虎傻傻的望着自己,把羊扔地上说:“石黑虎,小爷长得帅你也不用瞧的流哈喇子。”
这一次石黑虎没有说任何话,嘴唇轻轻的哆嗦了几下。
“奶妈呢?”刀铭冲出来狂喊。
“在这里呢。”阿傩放下手中的羊说。
“龙景卿,你敢耍我?”刀铭一看没有人只有羊一把就拽住景卿的衣领,举拳就往景卿鼻子招呼。
景卿浑身酸软疼痛,毫无还手之力,闭着眼等着挨打,石黑虎抢先一步把刀铭拉开摔在了地上。
“景卿,对不起,奶妈找不到吗?”
“本来是找到了,可是山塌了,给多少钱人家都不来了,你知道本来就没有人愿意来这里,后来阿傩想出带了两只羊,我们怕你们着急,连夜赶路,却没有等到接应的人,在八面山里迷了路,今早才碰到你们巡山的人。”景卿淡淡的解释,掩不住得疲倦。
“我们少爷为了保护这只羊,差点摔倒山崖里,你们真没有良心。”阿傩本就替少爷委屈,现在看刀铭举拳要打,更替少爷不值。
“什么?景卿,你真是胡闹,一只羊算什么,你要是有个闪失,我……。”
“先别说了,看你们一定有大事儿,看看现在能做什么。”
刀铭从地上爬起来,就吩咐人挤了羊奶,搁在锅里煮开了,景卿一边大口的喝水一边说:“把顶上那层油膜揭去,那个不好。”
石黑虎把景卿让进屋,刚在椅子上坐下,石黑虎就抱着一个裹着襁褓的婴儿给他看。
“这是?”
“秀羽和月月的。”
“这么快就生了?”虽然景卿知道怀胎十月这一说,但他也搞不清月月怀胎几个月了。
“早产,才七个多月。”
“那奶妈是给这孩子找的,月月呢?”
“她,石黑虎眼光从孩子身上移开,落在窗外的大树上。“没了。”
“没了,什么叫没了?”景卿手里的茶杯掉在地上,却也没碎,骨碌碌滚了几圈后晃了几晃,然后就不动了,只撒了一手的热水,皮都有些红,却不觉得疼。
“月月早产,大出血,好不容易生下这个孩子。”石黑虎语意萧然,如临深秋。
景卿心如乱麻,他一时想起自己回龙山遇匪就是因为她,被人打得鼻青脸肿还是与她有关,几个月前,她穿着一身红衣,在那个大厅里走向蓝秀羽,那些欢呼、喝彩、祝福盈盈在耳畔,可人怎么就没了?
刀铭端着煮好的羊奶进来,小汤匙舀了,一点点吹凉了,喂到婴儿嘴里。
两个杀人不眨眼的土匪头子,两个拿惯刀枪的大男人,一个抱着,一个喂着,全部心思都给了那个小婴儿。
可是婴儿已经不会吞咽,奶汁全流到了脖子上。
刀铭不死心,喂了一勺又一勺,孩子身上裹着的被子都被奶汁弄湿了。
“这样是不行的,给我。”阿傩是在是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把接过孩子。
“少爷,把你买的那个注射器拿出来,用开水煮煮。”
“大当家,你让人准备点热水,弄个澡盆过来,还有干净的小被子。”阿傩发号施令,俨然一代奶妈。
景卿在北平时曾经养过一只小狗,当时狗太小,不会自己喝奶,梓轩就用去了针头的注射器喂他,也不知当时是怎么想的,景卿就到西药铺子里买了两个带上了山。
阿傩坐在床边,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拿着针管,慢慢的把奶汁推到婴儿的嘴里,然后把婴儿抱到肩头,轻轻拍他的后背,然后再喂,如此反复,一针管奶也喂下去了。
此时红日冉冉,绿樟叶展,三个大男人屏声敛气,看阿傩喂养孩子。
“一下子不能吃太多,等会儿再给他洗个澡。”阿傩说完看着三个人用那种怪异的眼光看着自己,脸一下子就红了,喃喃的解释着说:“这个,我弟妹多,小四和小五都是我帮着我娘带大的。”
刀铭眼里冒出粉色的小花朵朵:“你小子果然是老三的神呀。”
“对了,三当家现在怎么样?”景卿问道
“在屋里关着不出来,几天了不吃不喝,这一次是伤到底了。”
“那我去看看他吧?”虽然和蓝秀羽说不上有什么交情,但景卿一直佩服他是个至情真汉子。
“也不急于这一时了,你和阿傩好好歇歇,吃点东西。”
彼时两个人吃过了饭,阿傩又给孩子洗了澡,孩子安静的睡着了。此时婴儿的皮肤虽然还有皱褶,但却不那么红了,慢慢的显出清秀的眉眼,颇有几分秀羽的样子。吃饱的孩子浑不知这世上的苦楚,浅浅的呼吸着空气的香甜,看得几个大男人的心都化了。
秀羽的门一如既往的关着,透过窗可以看见他躺在床上,乱糟糟的长发,消瘦的一张侧脸,下巴尖削的让人心疼。
“他这几天都这样?”大事当前,两人都搁下芥蒂。
“嗯,秀羽看似刚强,其实他内心却很脆弱,这次的伤是致命的,可是我们谁也帮不了他。”石黑虎的声音低沉无奈,甚至有自责。
“这个还需要时间来淡忘。”
“景卿,谢谢你。出事那天山上乱成一锅粥,刀铭私自写信给你,害你辛苦奔波。”
“听你说这话我怎么感觉这么外道,你不当我是朋友吗?如果你不找我找别人,我还不乐意呢。”
“嗯,我送你回房歇歇,日子还得过下去,老三还得靠着我们,谁也不能倒下。”
回到房里石黑虎让人送来水,想让景卿通通头脸,哪知挽起衬衣的袖子,景卿的手心手腕全是擦伤,细小的泥土石子都铬进了皮肉里。
“你受伤了,怎么不早说。”
“你轻点儿,哪有功夫说,都是些皮外伤,腿上也有,别管了,我睡会儿,昨晚在山里转了一夜,乏死了。”
说着景卿爬上床,睫毛垂下盖住眼,几乎马上就进入了梦乡。
原来他对石黑虎早就褪去了那身保护色,他的伤也只愿给他看。
石黑虎无奈的叹气,这人明明就这么怕痛,却一点也不会保护自己,每次见他都要弄得一身伤,看来真需要自己一生好好保护他。
给他脱了衣服,用清水细细的擦洗了伤口,他只是蹙着眉,却没有醒,估计痛在了梦里,然后拿着药一点点给抹上去。
做完了一切,给他盖好被子,细细的看着他的眉眼,最终一个吻落在他锁着的眉间。
景卿是被吵醒的,他在梦里好像听到了状如野兽的惨叫,忙起身穿鞋,刚出门就看见香樟树下刀铭和石黑虎双双缠住蓝秀羽。
此时的秀羽完全失去了平日的清冷淡漠,衣衫凌乱狼狈不堪但眼瞳却血红,像厉鬼一样疯狂。他拖着一条腿,出手根本没有什么招式可言,如野兽博弈,嘴里兀自嘶声吼着:“给我,快给我,给我。”
“看什么看,都给我滚回去。”石黑虎对着聚过来的山寨匪众大喊。
刀铭一个箭步上前,双臂牢牢的抱住秀羽,大喊着:“大哥,绳子,拿绳子。”
秀羽哪能老实的等着他们捆绑,手脚并用踢腾着刀铭,可是刀铭的手臂就如铁箍一般怎么也挣不脱。秀羽低头,狠狠的咬在刀铭的手臂上。
“啊”刀铭疼的尖叫,左手上齿痕上鲜血淋漓,刀铭痛的撒手,秀羽嗷嗷叫着一头将刀铭撞翻,不分方向的乱跑。
此时阿傩抱着孩子出来看怎么回事,正和秀羽撞个正着,被秀羽抓着手臂,孩子陡然脱手,到了秀羽的怀里。
“老三,那是你和月月的孩子,快还给阿傩。”石黑虎吓白了脸。
月月二字想一根针扎进秀羽混沌的大脑里,“月月,月月,月月在哪?”秀羽大吼着,声音却呕哑嘲哳,不复以前的金石之音。
“老三,孩子给我,乖,我带你去找月月。”
秀羽浑身哆嗦着,清瘦的脸上蹦起一条条扭曲的青筋,像在薄薄的皮肤下突起一条条小蛇。
“给我,给我烟,要不我摔死他。”秀羽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把孩子高高举过头顶,一双手臂不停的抖着。
电光火石间,大家都明白了,秀羽抽上了鸦片,鸦片已经控制了他的神智。
“老二,你疯了,那是你的孩子,月月留给你的唯一的骨血。”刀铭的眼睛也红了。
景卿却觉得刀铭不该再提月月,这样只能刺激的他更疯狂。
“老三,把孩子给阿傩,别给我装疯卖傻,几块烟土就把你弄成这样,你有什么脸活在世上。”石黑虎也全然动怒,怒的不是秀羽,是这个害人的老天。
“石黑虎,你疯了,他现在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你不能再刺激他了。”景卿急道。
“他知道,他知道他是蓝秀羽,他知道他要摔死自己的孩子,他知道月月死了,可是他在逃避,逃避自己,逃避现实,蓝秀羽,你孬种,你这样算什么男人,幸亏月月早走了,否则跟着你这样的人有什么幸福可言。”
蓝秀羽的脸色更加的难堪,整个人抖成一片冰雪中的残叶“你闭嘴,你们什么都不明白,是我害死了月月,是这个孩子害死了月月,你们知道吗?你们知道自己亲手害死亲人的滋味是多么痛苦吗?”从月月死后,秀羽都没有说过话,今日鸦片烟已经把所有的隐忍剥离,他只想毁灭,毁灭自己,毁灭世界。
“害死亲人?你蓝秀羽有这个本事吗?月月死那是个意外,真正害死亲人的人在这里。”说着石黑虎用手拍打的自己的胸膛“我害的我爹让人开胸破堂,我害的我娘让人先歼后杀,我害的全家三十六口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你见过那么多亲人的血把你的鞋子浸透了吗?你见过他们夜夜在你梦里缺心少肺断胳膊断腿哭嚎吗?蓝秀羽,你见过吗?”
“那你起码可以替他们报仇,而我,我能做什么?”
“报仇,是,我卧薪尝胆,历尽艰辛终于挖了仇人的眼,割了仇人的舌,当仇人温热的血喷在我身上,我以为我会高兴,可是没有,再多的血换不回他们的命,也换不回我爹的一句训斥,换不回我娘的一个微笑。他们地下有知,也不过是希望我能好好的活,月月最后一句话就是让你好好照顾孩子,她用自己的命生下了孩子,难道就是为了让你把孩子当做仇人来杀的吗?你说你对的起她吗?”
“月月,我错了我吗?我在做什么?”秀羽情绪不再那么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