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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寺进门左手边是一排小院,以前给进香的香客住的,现在寺院周边交通方便了,便用来展示佛家故事和墨宝。这里参观的人不多,小院灰砖灰瓦,十分清雅。院墙边是落了叶子的柳树枝,配着灰色的院墙,和碧蓝的天,很像老舍笔下的冬天。不过气温可是比北京高了不知道多少度。
“这个院子太清爽了,早上在这里打打拳,傍晚,在这里喝喝茶,吹吹风,神仙一样的生活啊!”
“神仙什么啊!你那两
院子,比这大多了。还羡慕这。”
“光大有什么用?旁边有山吗?有树林吗?”
确实,这一排小院紧挨着一座小山,山上是一片树林。树林墨绿茂盛,清风徐来,树叶沙沙作响。
“有风时白杨萧萧着,无风时白杨萧萧着。萧萧外更听不到什么……这是我以前很喜欢的一首诗。”离秋望着树梢上面的蓝天,淡淡说道。
“野花悄悄的发了,野花悄悄的谢了,悄悄外园里更没什么。”身边的人接过下一句。
离秋心情颇为激动地看了聂帅一眼,聂帅没有说话,只一同抬头看天。
他们去禅寺这天,并不是很好的时机。天气热,公交车上又挤得头晕。一路上很渴,但是又没有卖水的地方。后来聂帅看照片,发现那天的阳光真的是很好。记得好像第二天就降温了。
晚上,离秋静默躺在床上,拿一条毛巾盖住眼睛,眼角有些发酸。聂帅念出那首诗的下半段时,他的心里就像有一串细小的电流通过,麻的心脏好像轻微地颤抖了一下。从小到大,没有谁对他这么好过,没有要求,不计回报。越是这样想着,越发觉得聂帅好。那天晚上,离秋梦见他妈妈将他紧紧抱在怀里,言语温柔,这是从未有过的幸福,而他一抬头,发现他妈妈长着一张聂帅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设定是可怜的小秋因为从来没有得到过任何温暖,所以有一点点暖意,就幸福的一塌糊涂。但,那是小娃娃对妈妈一样的爱啊。虽然这个设定有点囧,但是有爱总好过没爱。
也许,陷入恋爱的双方,一开始,真的就是想在对方身上找到童年时有人无比爱自己的那种感情。虽然小秋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感情,但小孩子会幻想。
☆、旅游事故
春节过后这段时间,离秋总有些无心工作,每天一上班就盼望快点下班。其实他回家了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基本上都是在自己的房间里看看书,听听收音机,要不就是做做卫生,打扫下前后院子。干什么其实无所谓,重要的是屋子里有另外一个人。那个人打电脑,到厨房倒水喝,有时候看看电视,偶尔过来问他一句什么。交集不算多,但是个始终存在的陪伴。回家后要是只自己一人,他在家又坐立不安,于是又出去。他去的总是小区后面的一条夜市街。
夜市街白天冷清,傍晚才鲜活起来。街上的各家小杂货店,白天看起来灰暗破败,夜晚在高瓦数灯泡的映衬下,也有了几分靓丽与动人。店里多是卖女孩子喜欢的小杂物,头绳头花,便宜但款式新颖的衣衫鞋帽,也有买日用品如锅碗瓢盆、拖把、扫帚、鞋架,连别处消失很久的蚊帐挂钩在这里也能找到踪迹,还有些店是卖电器的,不知名的牌子,价格便宜,既卖新的,也转卖二手的。
而沿街是流动的摊贩。有推着的小吃车,卖烧烤或者油炸香肠,也有蹲地上卖光盘、盗版书的。这些店,无一不弄个喇叭高声放着“月亮之上,有多少梦想在自由的飞翔”或者“那一夜,我伤害了你”之类的歌。聂帅不喜欢这些歌,听见会难以察觉的微微皱起眉,所以离秋也不好意思表达自己对这些歌的好感。走在夜市街上,听着响亮到夜空中的山寨歌,离秋才觉得胸腔里那颗不安的、不知道怎样才好的心脏熨帖下来。俗气但是热闹,是群体中的一个,这就是离秋的向往。
春天的某个周末,公司组织了一次旅游,去的是附近号称是天然氧吧的一座山。
报名的人多,旅游公司来了八辆大旅游车。离秋和聂帅由于部门不一样,坐的并不是同一辆车。出发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城市的水泥楼房便为起伏的山脉所代替。山并不高,早晨的艳阳下,山上密密层层的树将山头装点得浓淡不一,树梢抵着蓝天,白云倚着树梢,说不出的清新。
目的地到了,大家热热闹闹下了车,便跟着导游往山上走。
为了增加山林野趣,山上的路并没有砌成水泥台阶状,而是依自然的状态,或天然的石头台阶,或众人踩出来的土路,有时还需淌过清浅的小溪,有时却又是为了增加游兴而人为设置的障碍,比如铁链索道、独木桥之类的险道。
离秋在部队受过高强度训练,这种山对他连小儿科都算不上。但对一些年轻靓丽的女同事就不一样了。公司组
织这种旅游活动,目的之一是要大家工作之余放松放松,目的之二当然就是给单身同事制造点接触机会,把终身大事解决解决。所以,好些女孩子都是武装到了睫毛盛装出席的,有的甚至还穿着高跟鞋。
到了山上,自然不会再按部门扎堆走,大家都循着荷尔蒙的支控,靓男靓女身边那是人一堆一堆的。离秋虽然要个头有个头,要脸蛋有脸蛋,但他上身一件洗的发白,领口变形的T恤,下面一条地摊上买来的侧面印着特大“dadidas”的运动裤,脚上一双飞跃球鞋,和自己部门几个穿的同样邋遢的单身同事走在一起,那“美女勿近”的强大气场不是一般二般的人能承受得了的。
走到山腰,有一汪清泉。清泉上方,架了一道木桥,桥架的挺高,离水面十几米的距离,木桥极窄,宽不过半尺,两边没有栏杆,只以两条粗铁链当作扶手,铁链软塌塌的,扶上去晃晃悠悠,站在桥上往下看,碧幽的潭水,感觉不甚牢固的木桥,还是很吓人的。这座桥纯粹是给求刺激的人设计的,并不是主道,除了它,另有宽阔的山路好走。因此从这里走的人并不多。
离秋走到这里时,抬头,刚好看见桥中央一个女孩子扒着栏杆,死活不肯再往前走。桥两端都聚了好些人帮她出主意。
有的说:“别往下看,往前几步就过去了。”
有的说:“把鞋脱了,光脚好走些。”
有的说:“要不往后退回来。”
马上有人接茬:“退回来距离差不多,还要转个身,不如直接往前过去。”
大家都在给她鼓劲加油,可她实在有些吓坏了,进也不敢,退也不敢,腿都开始哆嗦。走在她后面的人本来还有些勇气,现在过不去,也跟着耗得有些害怕。有人叫来了导游,导游也只能给她些口头建议,她已经全然听不进去。
然后离秋就看见桥的那一端,聂帅扶着铁链慢慢走向桥中央,伸出手,抓住女孩子的手腕,拉着她一步一步往前走。女孩子浑身都在发颤,弓着身子慢慢往前挪着,离终点只剩一米之遥时,她竟然脚下一滑身子一扑,眼瞅着要掉下去,聂帅拼力将她往前一带,自己却一个趔趄,从铁链上翻出来,硬生生砸向水塘。
早春天气,饶是气温怎样的高,这山中的水塘也是刺骨的寒凉。落水刹那,聂帅只觉得浑身毛孔一缩,思思寒气透过皮肤直达骨缝,膝盖不知碰上了什么。他往下沉着,眼前耳边都是悠悠的碧水。接着,肩膀就被人抓住了,呼啦一下被拖出水面。出了水,不刺
骨了,周身皮肤反而更觉凉飕飕,膝盖火辣辣的疼。
“快把湿衣服脱了。”
“呀,膝盖伤成这样,赶紧包一下,当心破伤风。”
“这要赶紧去医院,找个人送他回去。”
……
七嘴八舌之后,聂帅发现自己趴在离秋的背上,穿着离秋的T恤,离了大部队,正往山下去。
下山,医院,等折腾到家,已经是下午四点来钟。坐在沙发上,聂帅望着浴室的门,已经想不起来,在山路上的时候,隔着旧T恤那一层稀薄的料子,他贴着的离秋的背,是滚烫呢,还是被塘水浸的冰凉,他的胳膊,到底是放在了离秋的肩上,还是搭在了他的胳膊上,只有离秋身上那种雄性荷尔蒙混合着汗水的气息,久久萦绕在鼻孔,散不去。
作者有话要说:我终于有更新了。泪……
☆、那个胆小的女人
聂帅的膝盖被诊断为骨裂,需要打石膏。领导让他请假,他却坚持天天拄着拐去上班。领导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狠狠拍着他的背:“阿帅,以后有机会我都给你留着!”
其实聂帅的腿伤并不是很严重,只是膝盖部位打上石膏,看着跟重症病人似的,走路腿不能弯曲,到哪里都拖着,瞅着特悲壮。他坚持不请假,一是因为这段时间部门工作比较忙,他负责的事情还都挺重要,缺了他也不是不行,但工作效率和进度就要大打折扣,二是因为,山上离秋背他那一程,总会时不时像放幻灯片似的,自动在他脑子里播来又播去,他不能呆在家里,只有工作上的忙碌和紧张,才能让他抽离出这种神游,闻到真实的空气的味道。
聂帅心里这些小九九,离秋自然是不知道。因此他积了一肚子的不满,看见聂帅就“卜卜”往外冒:“你说你们领导也是,人都这样了还不放,万恶的资本家!”“你说那个女的也是,要不是你,她现在还在绳子那趴着呢,你都伤成这样了,都不来看看,表示下。女人怎么都这么狠得下心。”……
天气预报说台风要来的时候,正逢周末。
眼看着天色一点点阴下去,天边的云一点点青起来,风折过树冠的声音唰啦啦的越来越响,离秋的心里就像有颗小芽要破土一般,按耐不住,越是这样的天气,他越想出去走走。
看他换上洗的像纸一样薄的T恤,趿者一双拖鞋要出去,聂帅突然说:“你以为台风可以带你回火星啊?”
随后两个人都很尴尬。
一来是他们之间从来都是正正经经说话,开这类玩笑从来没有过,二来这个笑话确实太冷。
沉默了几秒之后,离秋耳根发烧着往大门走,心里不自觉有点恼恨,好像是心中埋藏着的一些不愿意被别人看见、也不能被别人理解的东西被聂帅揭开了并嘲笑着。
而聂帅心里却是自责。他直觉自己好像逾越了某些无形的界限,冒犯到了对方。尽管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中也有一些交际的两人,实际上还是有着自己界限范围的个体,当关系还没有达到那种亲密的程度,进到别人的界限里去,总是能直觉到一丝被排斥的苦涩。
离秋拉开大门的时候,吓了一大跳。
门口站了一个女孩子。黑衣黑裤,黑发黑鞋,手里捧着一个纸袋。
离秋被她吓了一跳,她显然也被离秋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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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清来意,原来是给聂帅道谢来了。仔细一看,果真是上次那个在湖面发抖的女孩。客气让进了屋,叫来聂帅。
那个女孩见到聂帅,手中的纸袋直直就递了过去:“上次真的很谢谢你。让你受伤,我很抱歉。不知道送你什么好,只好买了一个Gucci的钱包。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但这花了我一个月的工资。我不是强调包有多贵。我只是想说,我心里真的是很感激、很抱歉。”然后她就不说话了。
剩下聂帅和离秋面面相觑。
聂帅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