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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檐下的冤家-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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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剩下聂帅和离秋面面相觑。
  聂帅客气了几句,实在找不到话说了,女孩提出告辞,双方都松了口气般,气氛一下明亮许多。聂帅看了一眼窗外,说:“离秋你送送吧。看样子要下暴雨。”
  出了门,离秋和女孩一前一后,默默走了几分钟。女孩突然说道:“刚才好紧张。”
  没有等离秋接茬,她就自顾往下说了。“面对那些特别成功的人,就像聂帅那样的,我总是很紧张。”
  她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凿子,狠狠的凿在离秋的心窝里,他只觉得耳朵里像灌满了沙子,浑身的血都涌到了脸上。
  “那你面对我这么放松,是不是因为我看起来特别失败?”他隐约听见自己有些无意识地开着玩笑。他不知道自己想得到怎样的一个答案,但是他就是想问一问。
  对方一阵沉默,而他,越发窘迫。
  时间也许只过了两三秒,但感觉里却是无尽的长。终于,女孩开口了,她双手抓住离秋的胳膊,眼睛里满是笑意,亮晶晶地看着他:“我只是觉得你看起来好亲近。”
  然后就到了女孩的住处。离秋看着跟她摆摆手,接着跑上楼的女孩,跟刚才判若两人的感觉,有点像个小精灵。
  回去的路上,风越刮越大,不多一会儿,雨点像筛豆子一般落了下来。离秋紧走几步,最后索性跑了起来。也不知是这天气,还是因为这有氧运动,他的心情突然飞扬许多。以至于他进屋时,竟是哼着歌进去的。
  进屋就见到聂帅的臭脸。
  “送个女的回家就这么高兴。”
  欢乐的泡泡,就这样被无情的戳破了。
  离秋收拾了衣物,沉默的去洗了澡。聂帅做了晚饭,两人沉默的吃了饭,沉默的收拾厨房,再沉默的看了会儿电视,最后,聂帅沉默的回房,拿着自己的枕头,语气有点生硬
  的开了口:“我今晚跟你睡,打雷声太大,我有点害怕。”
  离秋有点错愕。大老爷们儿怕什么打雷?但他心里却隐约升腾起一股期翼来,不管聂帅是真怕还是假怕,他不喜欢两人不说话的气氛,太冷,冷到骨子里。
  一沾到床,两人开始还平躺着,后来雷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就变成了聂帅八脚章鱼一般搂着离秋。离秋像个孩子般被窝在聂帅怀里,感觉很怪异,又有点透不过气,但他最终还是没有推开聂帅。既然聂帅很怕,那就让他抱一会儿吧。他自己都没有弄明白,其实这样的借口,只是让自己安心而已。贪恋温暖怀抱的那一个,其实是他自己。
  


    ☆、酒后吐真言

  接下来的日子,离秋突然变得忙碌起来。他送回家的那个女孩,开始频繁的约他。并不干什么正事,有时候是吃饭,有时候是逛街,有时候只说天气好,想去江边走走,但是也并不聊感情。女孩子名叫江一苇。多数的时候江一苇都在跟离秋讲她的童年和她的家庭,一开始离秋只听不说。
  “我爸这个人,自私到了极点。他在外面惹了事,居然躲在厕所里假装不在家,叫我妈和我出面应付。我想到他都恨……”
  “我妈看我哪里都不顺眼,她最喜欢批评我的穿着,我穿什么衣服都被她说的一无是处。她喜欢艳丽,所以我最后统统穿黑色……”
  “我奶奶啊,眼里只有她儿子一个人,没有她儿子不好的,我妈怎么做她都能挑刺。想想那时我妈其实好可怜。所以我盼啊盼啊,终于把她给盼死了……”
  “我小时候,什么事情都不能做,做什么都不对,做什么都不好。有一次我妈加班,叫我给她送饭,我想着那么晚了,她肯定很饿,于是多装了一点,结果送去就被她劈头盖脸一顿骂,说我想撑死她。那声音尖的,那脸孔扭曲的,好像我是杀父仇人一样。当着那么多人,当时丢脸丢的连死的心都有……”
  直到有一天,江一苇跟离秋说:“离秋,虽然你从来不跟我说你的故事,但是我看到你,就觉得你肯定不是在幸福家庭里长大的人。你跟我说一说好不好?……”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离秋生硬的打断:“你不要问了。我现在很好,不想再想起那些事。”
  这是他们之间第一次在尴尬的气氛中匆忙道别。
  说起来,离秋其实挺喜欢和江一苇在一起,听她祥林嫂般唠叨那些往事。这些事情在别人眼里,或许只是些每个家庭都会有的小破事,一句“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就轻易打发掉了,但是离秋不一样,他喜欢听别人家庭的各种秘辛,特别是不好的。这会让他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原来有那么多的同伴。有了同伴,痛苦就有了人分担。即使并不是真的分担,只要那人经历遭遇与自己相似,心灵也似乎得到了莫大的安慰,毕竟,在家庭里受伤害这条崎岖的道路上,并不是只有自己一个在孤独的前行。
  但是他又并不想跟别人说起他自己的事,连聂帅也从没有说过。那些事,年幼一点的时候,每每想起来都痛哭流涕,年纪见长之后,却在每天的柴米油盐中面目模糊起来,不仅细节再想不起来,连原本令他伤心的好些事情,也在记忆中隐藏了起来。像是被装进纸箱,打上封条,再堆进不见天日的阁楼储藏室一般,被遗忘在那里,任灰尘积了一层又一层。
  听江一苇说起心中的痛苦,
  他觉得自己跟她之间仿佛隔着一层纱,保护着他,但也跟她隔着,完全体会不到她那种心境,但她只要倾诉心中的愤怒,他马上觉得自己跟她同仇敌忾,融为一体起来。江一苇有十分的怒气,到离秋这里,就变成了十二分。她诉说着自己家人的不是,他就在梦里梦见自己挥舞着巨大的木棒,要把一群人往死里打,里面最恨的那个,隐约是他母亲。
  梦醒之后,他惊骇了。如果可以,他愿意将所有与这个女人相关的记忆都删除干净。这么多年来,他似乎将要做到了,内心平静恬淡的日子似乎就在不远处朝他招手,然而这关头,江一苇却以她的方式,让他明白,这些不过是他自己哄骗自己的假象而已。
  痛苦如同地心的岩浆,在潜意识的深处嘶吼、激荡,而意识则像地壳表面,看来平静,却会在某个特定的条件下引发了火山,隐藏起来的痛瞬间喷薄而出,毁天灭地,什么人生观世界观都瞬间崩溃坍塌。觉得自己活着不过是烂泥一般,过往完全是个笑话,而未来?字典里有这两个字吗?
  现在,江一苇就是那个引发他心底火山的人。
  这些日子离秋的反常,聂帅看在眼里,却并不露声色。
  聂帅一开始以为离秋在谈恋爱,心中升腾起无名的烦闷,背地里诅咒了江一苇无数遍啊无数遍。可冷静过来一想,见过谁恋爱初期就这么苦逼的么?那只能是,他心里有事。心里有什么事,聂帅不知道,他知道的是,一个人心里要是藏着什么秘辛,他一定会以某种方式让它表露出来。离秋最敌不过的,是酒。喝了酒之后,仿佛就变了个人,平时谨小慎微的他,会变得胆大狂放,会无厘头,会胡搅蛮缠,会……很可爱。于是,在某个周五傍晚的饭桌上,出现了离秋最爱吃的菜和,酒。
  这天离秋下班有点晚,回来看到满桌的菜,很是意外。
  “你要请人吃饭?”
  “是啊。”
  “哦。”
  离秋哦了一声,便没了下文。他回屋收拾了一下,换了件衣服,又要抬脚往外走。
  “去哪儿啊?不吃饭了?”
  “你不是要请客?我出去吃,省得你朋友不自在。”语气中写满了浓浓的落寞与寂寥。
  “笨瓜。做给你吃的。洗了手老实到桌前坐着去。”
  一个有心劝,一个闷头喝。一顿饭吃下来,离秋又进入那种晕晕乎乎,什么话都敢往外叨的状态了。
  “走,江边吹吹风去!屋里闷死了。”
  夜幕徐徐拉下,江水拍岸,空气中满是带有几分鱼腥气的潮湿。聂帅和离秋是闻惯这味道的。他们的家乡,湖泊遍布。以前,薄雾轻笼的早上,上学时经过湖边,微风送来的,
  也是这般的气息。
  “聂帅,你说,你喜不喜欢我?”是赌气又决绝的口吻。
  “喜欢。”回答的毫不迟疑。怎么能迟疑?聂帅觉得如果他有半秒的犹豫,都是在拿一把有缺口的小刀钝钝的来回拉身边这人的心;如果他有半秒的停顿,时间不长,却足以让身边这人将他推到心防之外。
  “有多喜欢?”依然不依不饶,步步紧逼。
  这样的问句,让聂帅很是为难。念头一转,他决定撒一个谎,一个很真诚的谎。于是,他搬过离秋的身子,让他正对这自己,双手有力的扶着他的肩膀,望着他的眼睛,低沉用力的说:“离秋,这次重逢之前,没有你的日子,我过的很有格调,遇见你之后,品味直线下降,可是我甘愿。跟你在一起,这里是定的。”他拍拍自己的胸口。“一直以来,我都有一个心愿,如果有一个人,能够一心一意,全身心都喜欢我,只喜欢我一个人,那我也会全身心喜欢他,只爱他一个。这个人我一直都找不见,直到又遇见你……”
  话还没有说完,离秋已经趴在他身上嚎啕大哭起来。一个大男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毫无形象,但那哭声却令人动容。是不甘的哀嚎,有最沉重的苦楚,似一个裸体婴儿被扔在雪地里的恐惧,无助,凄凉与孤独,里面饱含生命最初对爱求而不得的伤痛。哭声直直刺进聂帅的心,让他的心也充满了苦涩。定一定神,他感觉自己的双脚稳稳的站在地上,然后紧紧抱着离秋,环着他的背,一遍遍在他耳边说:“有我在,不要怕。”
  


    ☆、最好的女性朋友

  第二天,离秋在自己的床上醒来,头痛欲裂。
  他记得昨天是到了江边的,但不记得是怎么回来的,还睡在了自己的床上,身上的衣服换了,是惯常家里穿的。有点茫然地从床上坐起来,昨天和聂帅在江边说的话,做的事,仿佛洪水将河堤撕开了一个口子,蓦地在脑海中冲刷过来。他羞耻得要命,说出那样的话来,还紧紧抱住人家,对方还是个男人,而且还是聂帅!谁知道聂帅会怎么想他。神经病?还是变态?
  那份羞耻感让他无所遁形,心脏砰砰跳着,像有人在里面拿小针密密的扎。难受,太难受。为了对抗这份难受,他开始幻想,如果现在发生地震把房子震塌了,该怎么办?或者,几个国际通缉的黑手党突然闯进来,把整个小区的人都绑架了,要挟换取什么国家秘密,他该怎样与之周旋,然后从容地英雄的死去?
  他就这样饿着肚子,缩在自己的房间,胡思乱想着,怎么也没有勇气与脸面打开房门,面对外面的那一个人,还有他自己的心。
  砰、砰、砰……
  房门被轻叩着。
  外面的人等了一会儿,没听见里面的动静,才清了清嗓子,说:“离秋,你起来没?”
  他连忙轻声缩进被窝,蒙住头,然后假装用一种惺忪的声音回答了声:“哎。”
  没法继续逃避下去,还是硬着头皮开了门。在开门的那一瞬间,他还是没有想好,等下该装傻什么都不记得,还是该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还是该突然和聂帅变得像交换了心事的哥们儿一样很亲密。他现在就像一个坐在宣判席上有罪的人,等待着聂帅的审判。
  门开了,聂帅就站在门口。看到他的一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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