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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的是──她竟然掉不下一滴眼泪哀悼失恋,为什么呢?是她习惯了不幸?还是 不幸早已击溃了她?
活著,却像是一具无情无绪的皮囊,只是吐二氧化碳、吸氧地苟活著。
她为这样感到悲哀。
月色从窗口照耀进来,倾泻一地的皎洁,恍如白昼;这时候钟声敲了五下,程瑶 才明白黑夜将退到山背,而她的焦虑已经升到了天中央。
想了又想,程瑶并不觉得自己的臀部大,居然会被视为下蛋机器,总经理该去验光 检查视力了,选来选去,选到个卖龙眼的。换个角度来想,他把她当配种的母胎,也不 无道理。因为她的确天生丽质,对后代不容置疑地将有卓越贡献,但这个贡献,总经理单凭他自己的基因也可以有不错的结果,为何偏要她?
处女?他其实并不是非她不可,只要是处子之身的女人都可以,明天,她一定要建 议他登报应征。
不知道为什么,对于脑海里挥不去的影像,她心乱如麻,怎么也稳不下来。
总经理……心中的总经理是个什么样的男人?过去她没有仔细想过,因为“总经理 ”的头衔是不可侵犯的伟大,渺小的她,怎敢想……连多看一眼都是忌讳。现在别说是 想他了,光是记起他薄如刀锋的唇,她的心跳就如脱缰野马,狂奔。
她居然为那微扬的嘴角中带著轻藐意味,感到好看、心动、晕眩,发什么癫呀!
爱情,在没遇见左威豪前是个迫不及待的东西,如今,她要当爱情是可遇而不可求 的梦,万一现实生活里没有,至少可以在梦里订做个完美的情人。
于是,程瑶高兴地对自己说:拒绝当下蛋的母鸡。
她要寻找一个送她一室紫玫瑰的男人,即使花一生的时间,她也无悔。
今生没有,来生再寻找。
【】
是不是太冲动了?宋展鹏叼住一支没点火的烟,耳畔萦绕著几天前在厕所里听到的 闲话……
“左威豪,进行到几垒?”
“真衰!还没跑上二垒,就被封杀出局。”
“号外!大情圣也有惨遭滑铁庐的时候,是不是她对你有免疫力?”
“我的魅力是无坚不摧的,若不是她每到紧要关头时,人就神经兮兮的,吓得猛打 嗝,坏了我想要的情调,其实像她那样单纯的女孩,想要打全垒打是易如反掌。”
“她是处女?”
“八、九不离十。”
“真棒,猎到个稀有动物。”
“本来我也是这么想,可是昨晚和她约会时,被魏纯芳给撞见……”
“天啊!魏纯芳吃过你的亏,她一定把你的劣行全抖出来。”
“我哪有什么劣行?男欢女爱,合则聚、不合则散,是她自己看得太严重,一副我 没娶她就是犯了天条似地该下十八层地狱,啧,啧,也不拿面镜子瞧瞧,凭什么要我娶 她?如果玩过就该负责,那我早在十年前就做爸爸了,轮也轮不到她。”
“你这青菜萝卜都好的风流天性,当心哪一天被泼硫酸。”
“呸、呸、呸,你这乌鸦嘴居然咒我!”
“我哪敢,不过是提醒你,那部‘致命的吸引力’的电影情节,给女人带来的冲击 ,比原子弹给日本人的记忆更难以磨灭。”
“我会睁大眼睛,挑软柿子,不会惹到麻烦的。”
“你实在是个坏胚子。”
“哪个男人不爱拈花惹草?你要是有我这么帅,或有总经理那么多金,难道会死守 著一个女人?”
“可惜,我什么都没有,只好听你的绯闻韵事,解解馋。”
“若能娶到个减少三十年奋斗的老婆,又能将程瑶纳做妾,这人生岂不是快乐得不 得了。”
“别妄想了,那个播音小姐看起来很有骨气。”
“凭我的费司、最懂得女人心的脑袋,再加上裹了糖浆的舌头,要个女人对我来说 是易如反掌折枝,假以时日来个霸王硬上弓,保管程瑶往后死心踏地跟著我。”
“你前辈子大概是个采花贼,辣手摧花的个性没退化干净,这辈子手还会痒。”
“我说是吃素的……”
“原来是个太监!”
“去你的,我是说出家人。”
就是这席下三滥的男人私语,莫名地激起他的愤慨和保护滨临绝种动物的责任感, 于是,他向他们欲蹂躏的弱女子伸出援手,决定娶程瑶为妻。
宋展鹏当然了解脑里想的全是自欺欺人,程瑶的出现,对他而言简直就是救世菩萨 的化身,适时救了他的燃眉之急。
还不到三十三岁的生日,照理来说,被婚姻束缚这件事,是不用急于一时,可是宋 展鹏怕程瑶处子之身熬不了等,两年里若有任何变化,到时候他到哪里去找后补的?
这种随时有可能稍纵即逝的好运,不忧一万,只虑万一。
那个叫程瑶的播音小姐凭良心说,长得不赖,论起美貌和他前任或是现任的女人仅 在伯仲之间,但她多了份清新脱俗的气质,尤其是一双深幽、沉静的黑眸,时而变化颜 色,像八月的天气,才刮风就下雨,雨未停太阳已现,情绪变换快得令人捉摸不定。
和这样的女人在一起,应该是不会无聊吧!
不,他不需要介意这桩买来的婚姻──是圆?是扁?她就像太子选的正妃一样,摆 好看的。想通了这一点,宋展鹏心里舒服极了,刚才脑子里莫名其妙掠过的一些念头, 如责任、义务、忠诚,压得他险险喘不过气来。
可能是因为她的纯洁,令他萌生呵护的心情,像个负责的丈夫。是的,一定是这样 的。
宋展鹏耸了耸肩,要娶个处女为妻,心底还真有那么点……良心不安。
宋展鹏目瞪口呆地打量眼前的女人,他的脸色明显是被激怒的样子,然而,很快地 他撇了撇嘴,把一脸的焦躁撇得无影无,仿佛不曾动过肝火,原本抿成一线的唇,渐 渐绽出一个饶富兴味的笑容,唯独那双眸子,不经意地露出寒光。
那双眸子在说:好个贪心不足蛇吞象的女人。
那笑容也变了样,抖落著:当心偷鸡不著蚀把米。
有一刻那么长的时间,程瑶浑身打起哆嗦,手脚冰冷麻痹,感觉总经理盯著她的眼 神很不可思议,仿佛燃著恨之入骨的人,毁不得吞噬了她,分尸了她。她惊栗地站立著 ,只能像个箭靶的红心,钉在射程里,随他高兴张满弓、拉紧弦,射她个万箭穿心。
男人的温柔,总在遇到拒绝后,露出狰狞的真面目。
宋展鹏的求婚,左威豪的求欢,都在她说不的瞬间,由迷人的笑容急转直下,变成 杀人的嘴脸。
她对男人这种现实、自私的动物,望之生惧。
“嫌条件不够好?”
“是我不想把一生埋葬在钱坑里。”她能说她要嫁给爱吗?
爱,在多金、英俊、狂傲的男人字典里,是找不到的。
“不用你一生,我只要短短的一年,你生命里的一小片段。”他在商言商地说:“ 想想看,你有办法在一年之内几乎是不劳而获地赚到这笔钱吗?”
“这天底下有不劳而获的事?”程瑶尖声反问。
即使是出卖肉体的妓女,人后流尽多少泪水,又有谁知道?
“好,好,就算有点委屈你的……肚子,也用了点你的青春,但在利弊得失的比较 下,你是以小搏大,胜算有天那么大。”宋展鹏不很诚心地安抚她。
再怎么说,她得到的比失去的多出数倍,那些足以弥补她短暂的不悦,她有什么好 哇哇叫的!
这个女人漂亮、精明、又有演技,不当明星太可惜了。他想两人如果是好聚好散的 结局,他会不吝捧红她,当作是额外的小费。
“很可惜,我不赌博,甚至怨恨赌这个字眼。”她鸡蛋里挑骨头。
他使出撒手。“那想想你母亲好了,有了我的照顾,她可以安享晚年。”
“不要拿我的弱点做重点。”她人穷,志不穷。
“钱有什么不好?有钱也许能买到幸福,没钱,特别是像你这样负债累累的人生, 连幸福的边都沾不上。”他忍不住起身走走,排解不耐烦。
她文风不动地说:“我会是个精神上的富人。”
“这句话,我通常是……哈!哈!当笑话置之。”宋展鹏斗出了乐趣。“我向来 不爱说教,但是,对你这样食古不化、目光如豆、刚愎自用……”
程瑶好整以暇地打断他,“你这么嫌弃我,干嘛硬要娶我这块茅厕里的石头?”
迟疑了一下,他气虚地说:“因为我找不到第二个VIRGIN。”
“登报啊。”
“你真有本事把人逼疯。”他咋舌。
“我这是替你出主意,没有恶意的。”她眼神晶莹剔透。
“我可不想骇人听闻。”他一蹬,坐在办公桌上,与她的距离一下子缩到伸手可及 的范围,没意识到空气在异常地浮动著,自顾自地说:“更何况来者是不是处女,我怎 么辨识?”
程瑶牵动嘴角笑,带著一丝仓皇,不是因为他的话,是距离压迫到她的神经。
“佛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是那么善良的人,不会见死不救吧?”宋展 鹏顽皮地阿弥陀佛一声。
“我信基督。”她倔强地说。
“那更好,你要有基督的殉难精神,替天下人背十字架。”
“我不能答应你,是因为……因为我有男朋友。”
“我不怕公平竞争,更喜欢争夺的快感。”这个时候,他才感觉到她身上飘来淡雅 的清香,薄薄地,却也有薰人欲醉的诱惑。
“总经理……”她不依地叫道。
“不对,我都向你求婚了,你怎么还用这么生疏的称呼叫我?”他突然口干舌燥, 自自然然地拿起身边沾了她红口印的水杯,弄不懂自己为何刻意地衔著她的唇迹饮水, qi書網…奇书神情有些恍惚地说:“要改口叫我展鹏,或是鹏,比较符合我们目前的关系。”
“拜托!”对他喝水的举动,她感到迷惘、不安。
她眼中闪烁著点点繁星,使他如同被鞭子猛地抽醒似的,回了神地说:“好了,我 再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了解我,然后再谈婚事、合约。”
她避开他的注视,婉转地说:“你趁早另寻目标,别在我身上虚掷光阴。”
他眼底有种微醺的陶醉,像飘了一地的枫红,悠悠情深地说:“我怎么觉得你已经 改变了心意,现在就想嫁我了。”
受不了被人激将的个性,使她无畏地迎上他的目光,郑重地说:“作梦。”
“作梦也好,清醒也好,你今天四点下班后,等我。”
“做什么?”
“拍拖、吃饭啊,增进了解。”他摆好了一盘棋子,等她落子。
连续两天进出总经理办公室,而且每次时间都很长,出来后又没有公文贴出,这 一切就像未曾发生过的不正常,使得一楼的女职员们,交相接耳猜测。谜语就在这样口 耳相传下,由一楼开始攀升,传到层,都是这么说:程瑶飞上枝头了。
大伙儿为她感到兴奋、羡慕、骄傲,但没有嫉妒。
可是,解铃还需系铃人,她守口如瓶的嘴巴,使她们的快乐局限于想像的空间里。
四点钟,换班的时刻到了,两组播音小姐依日本式鞠躬的礼数异位,还没终结,宋 展鹏就翩然现身,那神情不像在稽核她们的效率,倒像是在等待什么。女孩中有他要的 人吗?大家了然于心。
一双双瞪大的眼睛,偷瞄著眼前的景象,总经理亦步亦趋地跟著交班的程瑶、谬以 婕的身后,好像深怕一个闪失,他要的,噗一声就消失了。
程瑶则是两只手像钳子似地抓著以婕的手臂不放,在柜台间游走,却怎么也闪避不 掉她们身后的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