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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反正话不投机半句多,我也懒得理你。”她想闪过他。
他偏不让路。“听说公司里有大事发生……”
“我有急事,麻烦你让个路。”她淡然地只想尽快摆脱他。
“有急事为何不搭电梯,要走楼梯?”左威豪反击道:“怎么,身分不一样了,连 过去的朋友都看不在眼里?”
“我和你早就一刀两断,一点瓜葛都没有。”
“人家说一夜夫妻百日恩;我和你好歹也交往了一个月的时间,缘分总还在。”
“这么说来,魏姊和你岂不有百世轮回的恩情。”
“别一见面,尽提这些不愉快的事,今晚我请你吃饭,顺便讨教一下攀龙附凤的秘 诀。”左威豪酸溜溜地说。
“谢了,我怕喝到有下药的汤。”对小人,永远要提防宴无好宴、会无好会。
“千错万错,我都认了,不要这么断情绝意地,我会日夜寝食难安。”
“左威豪,你这招没有用的。”她直觉地感到鸡皮疙瘩掉满地。
“真巧,程小姐,我们又见面了。”宋芸芸从十四楼的安全门探头,捕风捉影地说 :“我是不是打扰了你们的谈情说爱?”
“你是……”
“我叫宋芸芸,新来的电梯小姐。”
“哦!你就是今天和程瑶吵得满城风雨的芸芸,幸会。”左威豪眼神顿时如聚光灯 ,集中在宋芸芸的身上梭巡著。
“叫得真顺口。”程瑶刻意嘲讽道。
“我……”左威豪迫不及待地要自我介绍。
“我知道你是左威豪,企划一课,也是全公司长得最帅的男人。”宋芸芸被电到了 。午休时间,她本来要去哥哥那儿告御状,不巧宋展鹏外出。于是,坐上总经理的宝椅 ,调来人事资料翻阅,当下就被左威豪的照片迷得七晕八素、神魂颠倒。
“当心,也许是狼人。”程瑶抛下这句话,通行无阻地上楼。
才回到工作岗位,门外哗啦啦地下起了雨。
一波接一波避雨的人,挤满了一楼楼面,人一多,百货公司变成菜市场,这本是值 得高兴的现象,但是大部分的人纯粹在躲避这场雨,一时间,参观的人潮挤走购买的人 气,大人冲散小孩,询问台前忙得焦头烂额。
广播寻人、安慰哭闹不停的小孩、介绍楼面配置,直到雨停、人散,程瑶和谬以婕 自觉都瘦了一圈。
喘口气后,内线电话亮起红灯,谬以婕拿起话筒,“喂,这里是询问台。”
程瑶则在一旁向一个客人解说办理会员卡的事宜。
挂断电话,谬以婕吓坏了脸色,打岔道:“先生,对不起,这位小姐临时有事,待 会我再向你解说。”接著像超音速似地对她说:“小瑶,刚才总经理秘书说,你拿给她 的文件少了一张,要你上去一趟。”
“我原封不动地交给她的,掉了是她自己的事,与我无关。”她百般不情愿。
“你也没动,她也没错,怎么会这样呢?”
“也许是总经理搞错了。”
谬以婕忐忑不安地说:“你赶快去解释一下,免得背黑锅。”
“麻烦。”她嘴硬心软。
责任心使然下,程瑶沿著原路线,拾级而上,到了十六楼的秘书桌前,秘书铁青的 脸色,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却敢怒不敢言。
“你怎么现在才来?谬以婕说你早就动身了,为何……算了,去见总经理吧。”
“等一下,我这么晚来是因为我是走楼梯上来的,和我先前拿资料袋给你时走的路 线一样,不幸的是,少的那一张,没有掉在半途。”她赶紧澄清自己晚到的理由。
秘书破涕为笑地说:“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姑奶奶你快进去。”
程瑶几乎是被硬推进办公室,而秘书却连门槛都没跨进,就消失在门后。
她战备地说:“找我有事?”真是多此一问。
宋展鹏一张脸被团浓雾遮住,一看就知道是烟抽多了。“请你来比请神还难。”
“我替你去找少掉的那张文件。”她理直气壮。
他冷嘲热讽地说:“从七部电梯里?”公司里营业电梯加货用电梯共七部。
她毫不退缩。“不是,楼梯间。”
他咯咯地笑了,有些歉疚地说:“坐吧,站著也不会再长高,还是坐著舒服。”
“询问台很忙,我不想让以婕一个人太累,赶快把事情问个水落石出,我好工作去 。”程瑶很有良心地表白立场。
“放心吧,秘书已经派人去暂代你的位置。”他早有准备。
“那我们尽快开始,现在就请秘书进来对质,好吗?”她急于速战速决。
“喝杯酒,如何?”他牛头不对马嘴地说:“我在美国时学过调鸡尾酒,比汤姆克 鲁斯在电影里的表演更帅,你真是个有福气的人。”
宋展鹏走到酒吧台前调酒,优雅的慢动作,可急坏了热锅上的蚂蚁。
“文件是不是找到了?”程瑶灵机一动,气呼呼地问:“或是根本就没有这件事? ”
“别冒火,气坏了身子,我会心痛。”
“何必在我这微不足道的女人身上下功夫!还是多关心你的大歌星,颜茜儿。”
他发出狂叫,欢呼道:“嘿,瑶瑶吃醋了。”
“你真是个痞子。”她头痛了。
他那一句瑶瑶,原是父母匿称她的小名,经他这么一喊,胸口流窜著万马奔腾的骚 动,使得程瑶偷偷地把指甲戳入手背,藉著皮肉上的痛楚,稳定慌乱的心跳。
“对你这个冰封美人,我要去买把世上最利的凿子,刨掉你冰冷的束缚。”
蓦地,宋芸芸像风一样,刮进总经理室。“大哥……哦!原来恶人先来告状了。”
“你才是来打小报告。”程瑶不怕杀头地。
“何止小报告!我要大大地开除你。”宋芸芸仗势欺人地语出威胁。
“芸芸,你要见我,要先透过秘书通报的规矩,不懂吗?”宋展鹏打起官腔,“出 去,等我传见。”
宋芸芸嘟著嘴,不合作地说:“我是你妹妹……”
“公私不分,怎么做好事情?”
“那她凭什么可以越级上报?”宋芸芸很不以为然。
他快招架不住地说:“我是总经理,要叫谁来,随我高兴。”
“哼!不公平,只准州官放火,不让百姓点灯。”
“好,一人错一次,我今天让你把话讲清楚,明天开始,大家照规矩来。”他不得 不以身作则。
宋芸芸敌意很重地问:“她是谁呀?你这么袒护她!”
“你未来的嫂子。”
“什么?!”宋芸芸用力咬住嘴唇,怀疑自己是不是在作梦?
程瑶也没好脸色,辟谣地说道:“胡说。”
“你听到了,我现在居下风,还在努力中。”他和颜悦色道:“所以,你这做妹妹 的不帮忙也罢,怎么可以扯我后腿,得罪我的心上人?”
“天涯何处无芳草,就那么三分姿色,也敢自以为国色天香,”宋芸芸狗嘴吐不出 象牙地说:“凭大哥你一表人才的相貌,腰缠万贯,要找个比她漂亮百倍的女人,多如 过江之鲫,何必在乎她?”
“弱水三千,我只爱眼前这一瓢饮。”他说的比唱的好听。
程瑶旁若无人地离席,有她在场,宋展鹏什么话都敢讲,而她却一句也听不下去。
“你也会专情?”宋芸芸不信。
“对,非她莫娶。”
【】
逐渐西下的夕阳,遣金粉点缀似地照在花海上,让路过的人为花惊艳、赞叹。
程瑶去医院探望母亲,捧了满满两手充满蓬勃朝气的太阳花,心情就像花语:祝你 早日康复。
程母的病体,虽然痊愈无望,但是精神和毅力一向坚强,支撑程母与癌魔顽强抵抗 的信念,是女儿的终身大事。
人在世上,知道留日无多时,总是潇洒不起来,反而牵绊更多。
程母的担心害怕其来有自:瑶瑶在读国二半生不熟的青苹果年龄,即遇到她性格、 人生转变的分水岭,在此之前她是掌上明珠,大家都喜欢她,因为她漂亮可人、花钱大 方,之后她依然漂亮,可是锱铢计较、自卑作崇,把自己捆绑在悲哀中,成了一触即 发的刺猬;加上一场雪上加霜的车祸,把瑶瑶来不及矫正的人生观,推向更黑、更苦的 深渊,一天二十四小时关在家里,照料行动不便、风烛残年的母亲。
后来,透过她的老朋友,友善地解决了她们的困窘,就在这个时候,瑶瑶恋爱了, 欢天喜地带了左威豪来探病,程母几乎是第一眼便看穿他的居心叵测,只想摘下一朵开 在峭壁险岭的兰花、辣手摧花,却不是想呵护、栽培兰花的珍贵。
幸好,在尚未深陷之前,瑶瑶的眼睛毫不盲目地慧剑斩情丝,一切又回到昔日的风 平浪静,程母知道这是假象,山雨欲来,总是风满楼。
今天,程瑶特别黏母亲,到了晚上九点,站了八个小时的两脚不嫌累地,推著轮椅 ,陪程母在风清虫鸣的花园里散步。
程瑶抬起头,在天空中梭巡什么似的,很认真。
“又找不到老天爷喝水的杓子!”
“嗯,在哪儿?”她心里其实是在找中国古老的传说,关于爱情的。
七夕快到了,让情人相逢所搭的鹊桥进展如何?赶得上让织女、牛郎相见吗?程瑶 轻笑,是什么撩起了她浪漫的忧愁?风吧!
“先找到最亮的北极星,那边,对面那栋大楼,突出来尖尖的避雷针上,看到没有 ?”程母指著天空。
“看到了。”程瑶高兴,不是因为她看见什么,而是什么也没看见。她有近视,这 个秘密她隐瞒得很好,母亲迄今仍不知情;她高兴的是母亲的眼力,没有衰退。
“顺著它斜下方,那一颗就是指极星天枢,试著想像它像个杓子连成一线,北斗就 出现了。”大功告成,程母相当得意。
“妈,今晚天上的月亮、星星特别亮。”
程母有感而抒地说:“以前在内陆,你外婆在这样皎洁的夜晚,总是这么说:但愿 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年纪愈大,对生活中遥远、遗忘的过去,都会记起来,而且非 常清楚;倒是那些两、三天前发生的事、说过的话,脑子反像结了张纵横交错的网,怎么也记不得。
“前面是: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外婆有怀念的人?”
“经你这么一问,我想起了你外婆永志难忘的初恋故事。”程母雀跃地说:“虽然 你外婆只说过一次,但我记忆犹新,因为它好美、好壮丽、也好凄凉……”
“这个人,一定不是外公。”她笑了笑,有些苍凉的。
“嗯,你外公是个农夫,不懂得谈情说爱是啥玩意。”程母开始用梦幻的语气叙诉 ,“你外婆是受过中学教育的,在那个时代,每个家的孩子都多,要读书,除了家里有 点经济基础,还要有头脑,兄弟姊妹各凭本事升学,你外婆以一介女流,能争取到读书 的机会,可想而知她是个有智慧的女人。对了,过去的学校不像现在这么普遍,要到大 城市或是省城里才有高级中学、师范等学校,大学不见得每个省都有,你外婆是在省城 读高校,借住在三伯家……”
程瑶书没读好,听到素未谋面的外婆会读书,便觉得肃然起敬。
“其实学生谈恋爱自古就有,只是不能公开。据你外婆描述的他,是个不打不相识 的高年级学长,本来是你外婆一位女同学心仪的对象,不,应该说是全校女生的白马王 子,除了你外婆是个蛀书虫,没有风闻过他的大名,所以不明就里地替她同学传情书, 孰料学长连看都没看就当她的面将信撕掉,气得你外婆每天带一封亲笔写的信给他,两 人像拔河似地僵持著,直到他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