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隼那张原本就苍白的削瘦脸孔更没有血色了,大眼底下病厌厌地有著明显的黑色阴影,面容依旧姣好,却多了份莫名的冷意,而从前的那分纤细气质,彷佛已经过分了似的,转变成了神经质。
凝视著这样的隼,苍武十分於心不忍。
「隼,你的身体还好吧?」拉了张椅子坐到病床旁,苍武问。
「你呢?武……被带回来之後他们有没有对你怎样?」隼倏地伸出手,拍抓在苍武身上的力道让苍武著实的吓了一跳。
「我没事,不用担心我。」苍武勉强的挤出微笑,将大半个身子扑向自己的隼安抚好,让他躺回病床上。隼虽然躺回病床上,他的手却紧抓著苍武的腕处,深怕他跑了似的。
苍武轻叹口气,也不好意思拒绝,就让隼这样握著自己的手。
「隼……」苍武话在嘴边,却一时哽住了,原因无它,是因为隼对自己投射的那种,彷佛可以将墙壁灼烧的炽热视线。
当抬起眼来对上隼的那种视线时,苍武心头咯!的惊了一下,心里忍不住暗骂自己大惊小怪。
「什麽事?」隼问,视线没有半秒钟的移离。
「你就先安心的待在医务室里好好休息吧,我会和馆长谈谈,暂时先揽下你的工作,能多久就多久。」
隼沉默的瞅著苍武,凝视的苍武略感到不自在,他连忙又接话:「待在医务室里很安全的,我会请绘梦医生好好照顾你,所以请你放心。」
「为什麽这麽说?」隼的脸忽然一沉,灰眸里散发著阴霾的锐厉。
「啊?」
「我说你为什麽这麽说!」隼暴怒地吼道。
「因、因为绘梦医生说你晚上都不睡,这样对身体很不好,我担心……」
被隼莫名奇妙扬起的情绪波澜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苍武的背上冒著冷汗,正想好好解释,隼却又突如其来的冲向自己,一把拎住他的领子将他连人带椅子拗倒在地。
「隼!」
「武!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再说什麽呀?什麽叫能替我工作多久就多久!」隼一拳打在了苍武脸旁的大理石地板上,沉重的声响在静谧的室内特别清晰:「你这个意思在我耳里听起来好像是放弃了要逃出去的念头──你要留在这里!是不是?」
「我……」隼的拉扯让苍武呼吸有些困难。
「你不是说要跟我一起逃走、到外面一起生活的吗?」
「你冷静点!」苍武用尽全力的推开隼,被勒的无法顺利呼吸的他已经胀红了一张脸,大口大口的喘著气:「冷静点……」
颈处被衣领勒的很痛,苍武不知道竟然要费这麽大的力气推离隼!他坐起身,抚了抚脖子,努力让自己的气息恢复平稳。
「隼,我不能逃。」
「为什麽不能逃!」隼一掌按上了苍武的臂膀,一脸不可置信,他失神的笑道:「你是开玩笑的吧?我们要逃第二次的!第二次逃不了就要逃第三次!你忘了你必须逃出这里才能见到家人、才能和我一起生活吗?」
隼死死的注视著苍武那双纯黑的眸子,希望他给他正面的回应,却没想到,那双黑眸竟然往下一瞥,逃离了他的视线。
「对不起,隼,可是就是因为家人……政府单位让我见了我的两个弟弟,并且威胁我──」苍武用手掌压住了额前:「你懂吗?如果我再逃一次,我的家人的安全可能就会有顾虑。」
「不能这样!不能这样!可是如果你不逃,我们就无法一起生活了!要逃!要逃!一定要!」隼大力的摇动苍武,狂乱的吼著,灰眸内陷入疯狂:「武,跟我一起逃吧!第二次一定会成功的,我们逃出去之後可以带著你的家人一起远走高飞呀!」
「隼,这种事太冒险了!况且……」
苍武的脑海里闪过了片段的画面──独自坐在牢房内,月光照射下身影孤独的天海、不断地请求自己留在他身边的天海、寂寞郁结,如大海般湛蓝的那双眸子。
──他不能再丢下天海一个人了。
「武!不可以!我们必须一起离开、一起走,我们要在一起呀!」隼捧住了苍武的脸,那白皙骨感的指节让苍武联想到了在梦中出现过的,诡异兽类那苍白的爪……令人恐惧。
「唉!你们这两个小王八蛋在搞什麽?」砰的一下门被踹开来,绘梦罗罗蹬著高跟鞋踏入,一看到眼前的景象就尖声的骂著。
面对陷入疯狂状态的隼,她很冷静的窜到外面,没几下功夫又带著针筒踏进来。
「压住他!」绘梦罗罗尖声道,苍武这才急忙将隼压制住。
两人费了番功夫,好不容易等绘梦注射完毕,隼的情绪才逐渐平复了下来,瘫软在地上,失神的像个断了线的木偶。
「不是跟你说有事情叫我,别一个人处理吗?」绘梦罗罗出手便轻扇了苍武一个巴掌。
「啊……抱歉。」苍武缓口气,将脸上歪了的眼镜扶正:「我没料到他会变成这样。」
「下次注意点!以隼现在的情形,又被限制在馆内,精神状况只会愈糟,别再刺激他了!」
「真的,很抱歉……」
苍武望著绘梦罗罗,那种自责的神情让绘孟罗罗一时心里涌出了莫名的罪恶感。受不了的她,让苍武将隼抱回床上後就连忙赶人回去了。
60
*正文
那掐在领口处的力道、细瘦的指节、迸射的狂乱光芒的灰眸、惨白的姣好脸孔……让苍武有种从尾椎冷到头顶的感觉。
──并非恐惧,而是不安。
隼会变成现在这样,有大一半自己必须负责……苍武是这麽认为的。
这几天,苍武全权揽下了隼的工作,上一次见过隼之後他就被暂时禁止再去看他了,心里很是担心隼的状况。
自己有没有办法出去已经无所谓了,问题是隼……他是无法继续待在馆内的。若是继续待著,接下来隼即将面对只有再一次残忍的轮暴、殴打、时时刻刻都得担心自己安危的窘境,这点苍武很清楚。
沉重地叹息,苍武没注意到自己的这个举动引来了天海的关切。
翻著信封的手指停下,天海觉得苍武这几天的精神似乎不太好,偶尔会陷入独自的沉思,连自己叫他也没发现。
苍武一股脑的杵在自己的世界里,也没注意到站起身向他走来的男人。
「武……」
苍武顺著声音抬头,特有的冷香便扑鼻而来,天海的长指揉著他的短发将他的後脑压进,随後亲吻他的唇,用软热的舌尖进犯的他的口腔和舌头。
「在想什麽?」
结束湿润的长吻,天海意犹未尽的舔舔唇,单膝压入了苍武的双腿间,顺势将苍武整个人压制在柔软的大床上,这动作的涵义有多危险苍武不是不知道。
「别闹了,我等一下还要工作。」苍武扳著那张扑克脸。
现在是午餐结束後的放风时间,约莫一个小时之後苍武还要将份人收押回房,方才还在运动场上看管犯人的他不过是被一时兴起的天海抓回房间陪著而已,待会儿还要回去工作。
「不要紧,我不会太过份的……顶多迟到一下下而已。」吐著愉悦而甜美的气息,天海一边拿下苍武的眼镜和警帽,最近他的心情显得特别好。
「你不是真要现在……」
话语在天海解开自己制服钮扣时便停住了,天海湛蓝色眸子内闪耀著灼灼光芒的意图已经昭然若揭。
苍武不满的啧了声,黑亮的眸子向下一瞥:「说好不会太过份的喔。」
「嗯,不过我有个条件。」天海那张薄唇往两边一扬。
「啊?」
「告诉我你最近都在烦恼什麽,我就考虑别太过分。」
「……」怎麽看,这项讨价还价对自己都太过不利了吧?苍武暗忖著。
「不想说吗,嗯?」天海倾身,逼近了些。
「不是不想说,只是我在考虑该不该说……」
「为什麽?」
「我怕说了你又要跟我吵架。」
「啊,那你就是在烦恼有关隼的事情罗?」
「……」
「没关系,你先说说看也无妨。」
见天海没有退让的打算,苍武无奈的用手掌压了压备感沉重的额际:「那你别跟我闹脾气喔?」
「考虑。」天海了个很保留的答案。
轻叹口气,苍武说道:「隼的精神状况更不好了,我担心他在这样下去,会彻底崩溃的……我认为,他会变成现在这样,有一大半是我的责任。」
「那是因为你从一开始就太照顾他、太接近他了,我曾经警告过你很多次了。」
「不,天海……即使我当初会知道後果是这样,我依然还是会选择照顾隼,这是价值观的问题,不是听不听信警告就可以解决的。」
「好吧,我同意你的理由,继续说。」
「所以,我一直在想,如果可以的话,我至少要负起责任把隼送出馆内,帮助他逃跑也好、无论各种方法。」
「你的想法太天真了。」
「被说天真也无所谓,天海……我真的很想帮助隼。」苍武伸手握住了天海的臂膀,宛若求助的神态让天海心里一动。
「你这麽想帮他?」
苍武点点头,表情带著无奈──因为即使说要帮,要从何处下手都是一个艰钜的难题,
蓦地,又是一记轻叹,并非由苍武发出的,而是从天海鼻息间哼出的。他精致而美丽的容颜上所显露著的无可奈何很明显的是针对苍武而来。
「你知道插手干涉其他栋楼的事务这件事是严重违反规则的,但是如果你真的如此期望……为了你,我是可以和古艳还有雪洛伊谈谈隼的去留问题。」
霎那间,凝视著面露为难表情的天海,苍武彷佛见到了从前的他,那个熟悉的金发男人……然後,这印象便一直存在,进入绝翅馆後,对天海一直抱持著某种消磨不去的陌生感忽然就这麽消失了,和天海之间的亲密度又回来了……
──不,也许不该说是回来了,而是现在才真正存在。
花了这麽长的时间,他竟然到现在才真正熟悉这个男人呀……。
「虽然古艳那小子应该不会说什麽,但是雪洛伊那里就麻烦多了……」天海抬起眼,见到苍武的表情时略微的忡怔了下。
──该说什麽呢……他好久没见到苍武这个表情了。
「谢谢。」苍武说。
「先别谢,这可是有条件的──」
「啊?」这回轮到苍武愣住了。
「谁叫你刚才要笑的这麽得意、这麽讨喜。」
「什、什麽啦?那个条件又是怎麽回事?」苍武又扳起脸孔,却略带了一丝慌乱,看著天海露出的笑容,他总觉得不会有什麽好事发生。
「帮助你的交换条件……脱掉衣服,我现在就要索取。」
***
为什麽苍武最近都没有来?
──武想抛下他吗?
因为他不想逃跑吗?
──不然为什麽不来?
隼坐在白色病房的墙角,这几天他都疯狂的想著苍武苍武苍武苍武苍武……苍武为什麽还不来?苍武现在在哪里?苍武现在再做什麽?苍武为什麽拒绝和他逃跑?
为什麽为什麽为什麽……
隼瞪著病房房门好几天了,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