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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板上的风,吹得凄厉又张狂。
第六章
有点冷。
蜷缩的身躯蠕动一下,瑟缩一下。
冬天到了吗?好熟悉好怀念的感觉,凉冷却不寒,记忆中应该还有一具她暖和不了的瘦长身躯,还有一张挚爱的脸庞,俊秀温文中蚀刻令人心惊的病紫色……
羽绒被暖和不了她冻僵的躯体,寒意肆虐。她觉得冷……
仿佛……那人的冷意过继到她身上了……冷……
躲在似茧洁白的羽被之下安然栖歇,兰西蠕动著、哆嗦著,抱著双膝执意沉眠著,迟迟不肯醒转。寒意冻入骨髓,从破裂的心口逃窜出来,向她乏力抵御的四肢寸寸侵袭,终于,她冷得受不了。
好冷……垂眠于膝上的头颅略略抬高,蜷缩的身躯舒展,接著,她爬坐起来。
屋里屋外,到处是雾。
她好冷……迟疑半晌,缠裹著纱布的双腿移下白色大床,兰西跨出茧中,举目四望,茧外迷雾重重,活似掉入另一个更大更冷的黑茧之中。
魂游的脚步在房门半掩的卧室前暂停,她仿佛被一道无形的线牵引,转步而入。
爬上冷蓝大床,如同过往嬉戏时将那个模样俊秀的男孩压抵在床上,她像只好奇的小豹,跪伏在沉睡男子的身上,凝眸蹙眉,望著底下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男人。
这里没有柔软得足以陷溺人的床垫,没有暖呼呼的羽绒被,一切从简,卧房主人似乎强壮得不需身外之物保护,也许,接近他的人事物才是需要被保护的一方。
这个人是致命而不可侵犯的,他是天地间最强硬残酷的那个人;在他身上找不到一丝侮辱他的脆弱,他是强悍而打不倒的,不会在眨眼间消逝无踪的……
他从来不是他,她知道。
绝美的五宫皱起,兰西转头想下床,俏臀还没抬起就被一双大掌捧住,她被迅速拉回,跨坐在雅各腰间,感受到他正勃发滋长的亢奋欲望。
如梦初醒的她僵住身躯,老练的手指旋即进侵她粉臀,技巧揉捻她最敏感娇弱的肌肤。雅各缓缓掀开眼,笑容阴冷,仰视上方的她长发披散,单薄的睡衣遮不住裙下的春光,娇美的双腮被他深入试探的指劲逗得绯红一片,背著灯光的娇躯玲珑有致,一再刺激他纯男性的感官。
睡衣的细肩带被他一指挑下,堆落在兰西纤细的腰肢,和他一样袒露上身,她坐姿僵挺著任由身下的恶男大饱眼福,不想挣扎而落人他期待的圈套中。
这名孤傲的男子,不止工作的资历丰富优异,在男女关系上也是无人能出其右的卓绝。没与他发生关系前,她亲眼目睹过他把迷恋他的女人残忍地玩弄于股掌之间,毫不慈悲,想藉以壮盛他不可一世的沙文优越感一样。
不可饶恕!
兰西不遮不掩,任由衣衫不整,跨坐的姿态妖媚撩人又高傲,秀眉浅蹙,怒颊艳红,美腿的纱布缠到小腿肚,明明应该是淫糜至极的画面,她却高雅得不可思议,坚持保有那一份他可望而不可即的纯真。
洁白得相当……碍眼!雅各怒哼一声,眉目更阴沉。
他要她堕落到他的世界来,不需要她清纯,他要将她的甜美纯净全部毁灭!
笑嘴恶意掀大,雅各开始以一种大胆狂野的方式与她两厢磨旋,手法高超,姿态却猥亵得令她娇颜恼红。兰西横起冷眉怒睇他,知道他有意以高超的性爱技巧意图操纵她,像他操纵以前的无数床伴,逼迫所有不顺从他的女人屈服,以性。
他深谙女人的情欲地带,挑逗的手法轻柔且无懈可击,而且做得彻底。
她突然觉得恼怒,即使她在这方面的历练差老练成精的他太多,她还是希望穷尽一己之力,让这个目空一切的臭男人尝尝受人摆弄的滋味有多无助。
兰西生气地偏下头,莽莽撞撞伸出丁香小舌,勾诱太过自负狂妄的大男人。
依样画葫芦,他怎么对她,她就原封不动奉还他,她要狠狠抹去雅各脸上轻蔑的冷笑。在男女情欲上,她经验有限,几乎都是这个男人带她开的眼界,她玩不过他,但是,从小只要她想赢就没有输过,她不甘心女人被如此轻待!
女人能沦为男人指尖下的性感玩物,男人何尝不能沦为欲下囚!
兰西从雅各意犹未尽的冷唇,转而吻往他肩胛,靠著她被怒气激发的胆大妄为,她在他脸上、肩上、臂上和胸膛气愤如骤雨洒落般乱吻一通。
雅各好久没这么开心过,他很想大笑,身上那双鲁莽而柔软的小手渐渐却剥夺他傲人的自制,他惊叹她即使像其他女人大胆撩拨他的欲望之源,气质还是文雅得不沾染半点污秽,离他的世界好远,令他想狠狠蹂躏她!
她是他交往过的女人里,最不会挑逗男人、技巧最差的一个……感觉最真的一个……傲慢自大的男性优越笑容僵在冷唇边,幽沉的双眼失去旁观的从容,在兰西生气地褪下他短裤之後,情欲氤氲的雅各终于忘了怎么嘲笑人。彻底失控。
冷月穿透迷雾,从窗台轻巧滑入,银白光芒在床脚流泻一地。
床上男女的喘息压抑又浓浊,一刚一柔的躯体激烈交缠,仿佛没有明天。
在长长一段休克他的急喘後,雅各俊容潮红,按在滑腻大腿上的修长十指渐渐收紧,俊长身躯绷出一层绒毛般细汗,在一阵剧烈而急速的律动之後,他猝然拥著窒息他的女人静止不动。
身躯放松後,雅各浑身是汗地摊靠床板,闭眸品味侵入他冷感灵魂的情爱震撼。
遇见她之前,他从不信灵肉合一、灵魂伴侣一类的鬼话。从他十二岁那年被痴恋少年青涩胴体的贵妇以她鲜红的双唇“强行启蒙”,企图将他调教成她专属的“好孩子”,反而被他当愚蠢娃娃戏弄之後,他更加坚定一件事:性是无往不利的利器。
于是,他把灵魂贱卖了,这种东西生错地方反正是不值钱。
一个没有灵魂的人,是不可能拥有灵魂伴侣的……雅各掀开回复自制的深瞳,目光深沉地注视背贴他胸膛的女人:她抿著唇细细喘气,全身镀了一层漂亮的红泽。
从背後的角度,他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无法透析她现在的所思所想。
雅各突然难以忍受,想将刻意背向他的娇容扳转过来索求一吻,兰西拒绝,他再试了一次,她还是拒绝。他沉下脸,被她任性的拒绝惹恼,不顾她强烈的肢体暗示,执意不肯退离她身体,两只大手掌握住她滑嫩的酥胸,任由两人保持暧昧淫琐的交融坐姿。
兰西察觉雅各恼火人的意图,不再蠕动身子想离开。这种时候和他硬碰硬,往住于事无补,反而更坚定他肆无忌惮的征服欲而已,她清楚。
濡著汗水的钢健双臂往前伸展,雅各笑著将知他甚深的女人抱个满怀,力道看似轻柔,却由不得她逃脱。再一次地,他想要狠狠折断她背上的羽翼,让她永堕他黑暗的地底世界中,哪里都去不成……逃离不了……
呼吸微浊,雅各将微汗的俊容埋入她香汗淋漓的纤肩,修长十指在兰西敏感泛红的娇躯游走,吸呼她醉人的鼻息,抚触她微乱的心跳,他忍不住地将脸颊贴著她柔嫩的娇颊,声音闷闷哑哑地嘶喃了一句:
“你好香。”
急怒退去後,兰西正为雅各故意维持亲昵的姿态而不知所措,但那都没有他绝无仅有的甜言来得惊愕她。以往他俩纠缠完便各自回房,两人话都少,他不喜废话,她也懒得开口,两人终年忙于各自的任务,同居几年下来除了在佣兵学校受训的那一二年,她与雅各聚首的机会并不多,上床的机会也少。
他们从未试图深入了解彼此,因为没必要。他不喜欢被女人束缚,她也是。
察觉到怀中人异样的沉默,雅各将兰西倔强的小脸强势扳转过来,她脸上残余激烈欢爱之後娇淡的粉彩,艳丽的眉眼却深深皱著。
“怎么了,我不被允许说你香?”她无端的愠恼,愉悦了雅各莫名发闷的心情,他佯作不解地拱拱眉,“还是你认为我们的高潮不够彻底?”
不想忍受他近来明显针对她的恶劣言行,兰西随手抓起凉被裹住身体,撩梳著长发,她转身想下床,却被今晚不放她自由来去的雅各扣留。
“我们之间,不需要多余的障碍物。”他意在言外,一把扯下被单後,将她面贴面拥入怀中。“连保险套我都不允许它存在,你懂我对你的占有欲吗?”
兰西不想跟他大眼瞪小眼,这男人很习惯与女人裸身交谈,她却不是这样的人。
“你这是警告我?”她语气冷冷淡淡,小脸不动声色地移往他肩窝躲著。
发现她细微的小动作,雅各凝冰的黑瞳泛起一笑。
他偏过头,与她著恼的美眸对望,声音既柔又冷:“这是说,你听得够清楚了?”
兰西本欲辛辣回嘴,却见雅各神色从容,黑郁的眼神锁住她不放,她被看得不寒而屎,首度开不了口。
唯恐她没听明白,雅各咬住她耳朵,重申一次:“我们之间容不下第三者,这是你订下来的规炬,我从来没忘记,我不管你是谁、叫什么名字,你最好照办。”
兰西一时语塞,愕然望著雅各徐徐绽开一个可恶得意的笑,她依然欲辩无词。
“你还记得啊,这样最好。”他顶起她愕然微张的下巴,不快笑哼一声,浅浅品尝她甜美的双唇,舌头找到她差点逗疯他的小舌,便吮住不放。“最好记得。”
他这辈子最惊心动魄、最温暖而令他迷恋的性爱,都给了她,都是她给予。
他怀疑这位小姐晓不晓得,从他搬进她公寓那天起,她就无处可逃了。他不管她心中住著多少难忘的鬼魂,她的身体是为了契合他怀抱而生,他不曾怀疑过这点。
她是他的,他不曾怀疑过这个事实。
在兰西身上抚触的双手变为狂放,牢贴她的躯体又狂野起来,见她脸现抗拒,雅各尽施缠绵手段,激狂得不顾一切。在他毫不退让下,蚀骨销魂的纠缠再次展开,直至夜尽天明,她如他所愿累得栖歇在他臂弯,再回不去她洁然的茧中。
爱不释手。
※※※※※※※※
七月的伦敦凉爽宜人,台湾到了这个时节,往往酷热难当。
回到台北再买衣服吧……顺便熟悉她已经陌生的上地。心理调适了半个多月,可以了,她准备好重新面对故乡了……
过程也许痛苦,结果可能出乎她意料,但,她已经到达极限,她要重新思索人生的定位……她想回家……经历过姬莲冬的冲击,除非小管死而复生,她已经不可能更脆弱。她想要回家啊……
九年四个月又一十三天,已经可以了,够了。
兰西轻步走近摄政时期的老房子,象牙色泥灰外墙在一片青翠茂密的绿林中,备显朴实无华。这是老布最常待的秘密办公室之一。
她对这里有份说不上来的特殊情感,是一种莫名的感情寄托吧。十七岁那年她从台湾逃到英国,在这栋古老的大宅待了很长一段时间。老布晓得她在这里可以完全松懈情绪,每次和她聊聊天便约在这里,体贴的只约在这里。
当年她在浑浑噩噩下打电话向老布求救,他自称是她母亲的莫逆之交,也是当时她崩溃的脑袋中唯一想得到的人。
从国中时期不远千里找到她,老布每年春天固定会到台湾探望她,并小住几日。国三之後,老布开始怂恿她接受学校交换学生的建议,到英国留学,如果适应就长期待下吧,反正她孑然一身。
是啊,她在孤儿院长大,从小独立是因为看透人情冷暖,即便贫困得三餐不继,她宁可挨饿,也从未向人伸手过,因为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