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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对视,面色清冷,“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那人还没有来得及答话,重光忽然就站起身来,看了那人一眼,带着少有的厌恶情绪,转过来对着邵忻道,“这儿实在太脏,再看下去我怕吐出来!”话才说完就不留情面地走了出去,邵忻就那样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他离开那一瞬的决然和鄙夷,邵忻只觉得眼里有什么刺得他生疼,他是有多贱,才会一次又一次给他机会伤害自己?
忽略掉内心极端的疼痛,邵忻渐渐转过来看着面前的人,“你到底是谁?”
“你害得我现在像条落水狗一样无处安身,你以为有后台就了不起?”那人咬牙切齿,“你给我记着,你害我没饭吃,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邵忻看着他,那样的面容,他倒吸了一口气,终于想起这人是谁,那个记者,他为了纹蓉,为了重光的女人得罪的那位记者。
邵忻顿时笑了出来,带着无比嘲讽的语气,凭什么?凭什么要自己来承担他的报复?!他想起刚才重光走出去的背影,心底一片凉意,他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会爱了这个男人这么多年?他甚至,连一句疑问都没有,就那样否定他,在他眼里,是不是自己真有那么不堪?
那人放了一堆狠话也就恨恨地离开,毕竟公共场合,他不敢再做出什么来,看见邵忻也是一时气愤不过才逞了口舌之快,邵忻冷笑着看着那人离开,服务员端来刚上好的新鲜蔬菜,锅里仍旧是冒着热气,周围是热闹的光景,一个小小的插曲而已,大家都视而不见,邵忻缓缓坐下来,看着满桌的菜色,拿起筷子夹了菜放到锅里煮,过了一会儿再放到碗里,一口一口地吃了起来……
星期天邵忻呆在家里没有出去,一觉睡到快有十二点,他连饭都懒得出去吃,打开冰箱看看,除了几灌啤酒什么都没有,揉揉头发,又绕到厨房,还是一尘不染,邵忻低咒了一声,打算着是不是接着睡一会儿,想了想还是打开电视,躺在沙发上随意选着频道,最近一部宫斗剧很出名,每天在单位都听到女同事在讨论,邵忻耐着性子看了几分钟,皱皱眉,他还真不适应这样的剧情套路,重新换了个节目,竟然在放一部很老的琼瑶剧,他看了男主角一眼,想了想,这不是刘文正?邵忻不知道什么时候听说,刘文正和那个人的事儿,他为他放弃如日中天的地位,毅然和他一起去了美国,二十年的风风雨雨,邵忻不禁苦笑,这人生,会有多少个二十年?而如今的他们,却仍旧能够一直走下去,也许这个时候,爱情不再是唯一,但他知道,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要找一个共度一生的人,到底有多难。你遇见一个人,却只是想与他做珡爱,这个太容易,GAY圈里的人,有多少是想要安定下来,找一个真心实意的人在一起,邵忻闭起眼睛,他从来,都没有过那样的奢望。他的曾经和现在,都是那样卑微的爱着一个人,小心翼翼地遮掩,只怕他看出来。可如今,他自以为是的得到,却更像是,另一种绝望的失去。
手机振动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邵忻晃过神来,接起电话,声音透着一丝疲倦,“喂。”
“邵忻,我是邵芝。”
“姐?”邵忻疑惑了一下,又继续道,“你最近还好吗?”
“臭小子,还知道关心我,你最近死哪儿去了,电话都不给我打。”
“最近不是怕你忙嘛,俞怀风把你宠得,我都没敢打扰你幸福生活。”
“行了,你就给我贫,”邵芝哼了一声,但也没真生气,只是道,“邵忻,再过几天,你要不要回家一趟?”
邵忻自然知道她的说回家是哪里,顿了两秒他才道,“姐,莫远诚给你电话了?”
“姨父只是让我问问你,邵忻,虽然我当年没在家,但是,毕竟都过了这么多年……”
话还没说完就被邵忻打断,“姐,这儿事你别搀和,我自己有打算。”
“我知道……”邵芝叹气,“这几年你虽然都和二伯保持联系,但我知道,你始终没原谅二伯……”
“姐,咱别提这事,行吗?”
“好好好,我不提,”邵芝无奈他,每年和他提这件事,邵忻都没给他好脸,“反正我话是带到了,回不回你自己决定。”
“嗯,我知道。”邵忻疲倦地挂了电话。
隔了一会儿,思绪还没理清,电话又再一次响了起来,邵忻看到来电显示,迟迟没有接起的号码,邵忻只感觉,怎么什么事都往今天赶?无奈地叹了一声气,邵忻握着电话道,“喂,爸爸。”
“嗯,邵忻,下个月,和我一起回去吧。”
“……”
“我知道,你还在怪我和你母亲,”莫远诚声音自来有一种空远,“但是,你爷爷的忌日,你得回去。”
“我的事你不要管。”
“莫邵忻,我是你父亲!”
“可你尽过一天父亲的责任吗?”邵忻讥讽地道,那边迟迟没有声音,邵忻只觉得心烦意乱,对着电话道,“爸爸,这儿事你让我再想想,我会给您电话。”
“邵忻……我知道我欠你很多……”
“爸爸,我累了,先这样。”不再给他忏悔的机会,邵忻决然地挂了电话。直接关了机扣掉电池,邵忻无力地将电话扔在一边,闭起眼靠在沙发上休息,半个小时内的两个电话,一而再再而三地戳他的伤口,他确实,是累了。
邵忻的15岁到20岁,一个少年最纯真的五年,在他身上,却是最痛苦的五年,父母亲为了各自的家庭而抛弃他,只是每月在银行卡上能够知晓他的亲人还在世上,如此而已。
直到遇到重光。
那个时候他踏入大学已经一年,重光是转校过来,他性格很好,人也不错,对待朋友特别仗义,同学根本不了解他的家世背景,但都听说他是因为打架才转校过来,他们那个大学在全国都是数一数二,有心眼的人都能够知晓一二分,邵忻并没有故意和他接近,他对每个人都是那样,不冷也不会太亲近,和重光熟络完全是一次意外,他从小就喜欢户外运动,每日的晨跑必不可少,想不到自己起来的时候对面的床铺已经空了,邵忻扬眉,他睡眠很浅,却没有听到他起床的声响。小心洗漱尽量不影响到其他人,等他迎着一天最温暖的初阳环校跑时,竟然和重光碰了对面,他那时穿一件黑色的NIKE短袖,ADIDAS浅灰色的球鞋,邵忻只觉得这个人,迎着初阳,朝着自己渐渐跑来。
重光也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心想这人不是他舍友?对他莞尔一笑,邵忻对于这样的友好也只是笑笑,两道交错的光影,又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这样以后,每一天,他都能与这个人碰面,每一次,都是默契地笑笑,不说话,但彼此好像都能读懂对方的心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重光每天起来都会习惯地喊对方一声,“莫邵忻。”朋友叫他的名字,从来只觉得两字更亲切,但只有重光,每次唤他都连名带姓,只有一声,邵忻就醒了过来,他回他也只有简单的一句话,压着嗓音怕吵到其他人,“马上。”
后来他们宿舍的开玩笑,说着,重光和邵忻,那怎么看怎么像偷情的啊,那边一唤他名字,这边声音柔中带情,低低应着,马上。
邵忻瞪着眼看着他们打趣,懒得计较,倒是重光很配合地搂上他的腰,怪声道,来,宝贝,叫一声哥哥给我听听。
一伙人全部笑倒。
那天跑步时邵忻忽然想起什么地问道,“我听说你转过来这边是因为打架?”
“嗯,”重光点点头,看着周围的绿草如茵,要说这学校哪点比他原来那个好,就是绿化很漂亮,在哪儿都能看到不同的植物,每一段路都能够闻到若有若无,不同的花香。重光深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我其实是为了锦官和温劭过来的,他们俩当初阴我,背着我报了另外一个大学,我他珡妈上了大学才知道被耍了,那个气啊……我爸又不让无故转学,没办法,只好打架了。”
“但是我听兰琪说,你把那小子直接打住院了。”
“那就是该,谁让他这么不经打,一拳下去肋骨就断了,有他这么娇弱的么。”
邵忻不语,其实他也是听兰琪说,重光惹的那位,省委书记的孙子,全家三代就一个独苗,那件事开始闹得挺大,但最后不知道怎么就不声不响地平息了,重光没受到任何处分,只是如愿转了学校,省委书记那边,竟然打落牙齿活血吞,兰琪当时就啧啧地叹道,“要我说,重光的身份,不会简单,连部长都不敢惹的人,可想而知他的身份。不过要我说,重光那身手,绝对地练过。”
后来邵忻才知道,重光他们这样的红色家庭,每逢放假,将军楼里的孩子都会被召集在一起进行为期一月的封闭式培训,那个时候苦得要命,重光回忆时候连摇头,完全军事化管理,教官完全不是人,七八岁的孩子每天练军姿,负重跑,三个一百五,一天下来骨头都是散的,后来的中秋节连假都没有放,二十多个孩子围坐在校场上唱军歌,边唱边哭,那嚎声,方圆十里都没人敢靠近。
那你呢,你也哭了?邵忻笑着问他。
我是那种能哭的人吗,重光得意地笑,我趁他们哭得起劲时猛吃他们的月饼,我操,本来体力消耗就大,还每天规定只给一个肉,再不趁这个机会补补,我能挺得住吗?那群人都他珡妈傻逼,就知道哭,哭管个屁用啊。
结果那一年,重光是第一个以全优成绩走出训练场的,那天部队外面停满了红旗军牌,重光无疑是让全军区老领导最夸耀的一个。
邵忻心里烦闷,想起那些陈年旧事心底更是堵得慌,正巧这时客厅电话响起,邵忻想着,该不会电话打不通改打内线了吧,这样疑惑着还是不情不愿地站起身去接电话,还好,是兰琪,只听见他在那边吼得大声,“邵忻,你怎么还不过来?”
“过来?过来哪里?”邵忻一时疑惑,他没记得兰琪约了他,再听见兰琪吼得更大声,“我操,莫邵忻你该不会忘记今天同学聚会吧?”
“我操,”邵忻毫不客气地回过去,“前不久不是刚聚过,你以为来例假呢,一月聚一次。”
“干你妹,”兰琪爆粗口,不过他们这群朋友历来就这样,邵忻也没在意,只听他道,“你赶紧麻溜地给哥滚过来,一群人就差你了!”
“说地点!”邵忻笑着跟他比嗓音,刚好他没吃饭,反正一个人在这里怀旧,还不如一群人一起去喝酒来得痛快,邵忻当即也没多想,听他报了地名就道,“我马上过来!”
直到邵忻开车来到目的地他才忽然意识到,同学聚会,那不是重光也会来?
邵忻气得恨不得咬死自己,他是少根筋呐才会答应兰琪马上赶过来,不过,看着面前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人,现在想走,都晚了。
这里是一个小山庄,依山傍水而建,兰琪走过来搂着他道,“我还以为你找不到,怎么样,这里,不错吧?”
“确实不错,”邵忻点点头,山庄是兰琪和别人合伙开的,当时兰琪基金周转不开还找了邵忻入股,说起来,这山庄也有邵忻的一份。
周围环境确实不错,过路两旁种了很多植物,一路走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