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验老到的票友,也还是看过不少京剧演出,《镜花荼糜》以男旦艺人为主角,她自然也没少观摩各派经典,但仍然为这晚舞台上的程如华深深沉醉。
——真美。
国粹之美,美在细微之处,唱念做打,每一秒钟的定格都
可以成为一幅永恒的画卷。唱腔中的一个转音、一个节拍的把握,不经意的一个小动作,哪怕是手指抬起的幅度角度都隐藏着深深的用意,而每个演员的表演特征,也正在这些极其微小的地方。多一分则太强,少一分又太弱,每位登峰造极的大师,往往穷一生之力,就是为了在这些细小到常人可能看不到的地方追求最完美的表现。
司徒散场后和颜冰在剧院大厅逗留了一会,打算等人潮散去些才离开。
“你不去见程先生吗?”司徒见颜冰拿着手机又不去拨号,猜他是不是在犹豫这个事。
“没关系,我想他今天应该很累。”颜冰把电话收回口袋,向司徒建议说,“走吧,我送你回去,刚散场,这个时候车怕是不好叫,我们散一会步吧。”
司徒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和颜冰并肩走上回家方向的路。
“以前你看过《锁麟囊》吗?”颜冰很随意地开始了闲聊。
“看过一次,不过不是程先生的演出。”
“你觉得这故事到底想讲什么?”
“善有善报吧?”司徒几乎脱口而出。古典京剧的主题通常很单纯,帝王将相、才子佳人、忠孝节义都是传承已久的经典,“你觉得呢?”
“诶……”颜冰习惯性地先发出意味不明的音节,然后说,“我陪如华看过这戏,那时我也这么问他,他说‘因缘际会’四个字,再没比《锁麟囊》诠释得更出色的戏码了。”
因缘际会吗?司徒下意识地点点头,作为演员的程如华毕竟比作为观众的她要揣摩得更透彻。
“下次若他演《锁麟囊》全本剧,我一定再来看。”
“这恐怕很难。”颜冰看到司徒意外的表情,解释道,“如华主攻的并不是‘程派’唱腔,他是学‘梅派’的。”
司徒想起来,她所看过的程如华的演出,无一不是”梅派”的经典大戏,虽说各大唱派殊途同归,但毕竟还是各有自己的特色,普通的演员多半精于研修本门唱腔。程如华既然专修的是梅兰芳大师一脉的”梅派”,他会来演出《锁麟囊》的折子戏已属难得。
“那真可惜,偏偏他也姓‘程’。我虽然品评不出‘梅派’与‘程派’之间的差别,但也知道今天这一折《锁麟囊》是极好的,程先生必定下了大功夫。”司徒这话倒并不是因为颜冰是程如华友人才客套一番,她对京剧虽然研究不深,但毕竟为写《镜花荼糜》狠下了功夫,既是女性又是作家,对讲求一个心领神会的京剧,实际上与其他观众也有着不大一样的观赏切入点。程如华是当代少有的出色男旦之一,司徒看他的
角度又不同于其他行当的演员,观察更是细致入微,所以这番赞赏确实出自内心。
“如华他四岁开始学戏,程家三代从商,自然是舍不得他吃这个苦的,可他竟三十年如一日,一心一意扑在了京剧上。”颜冰言语之中,对好友的执着满是激赏,“如华的大哥程流年则是兢兢业业走着家里安排的商道,如今已成房地产界巨鳄,程家眼下的大家长是他,如华的演出他也是要插手过问的,今天这阵仗,不知道是在打什么主意了。”
京剧团是国家文化事业单位,凭他程流年财大气粗,也不是那么简单能下手碰的吧?司徒皱皱眉,商人……是她最不愿意打交道的一类人,至今为止也只有关鹏不在此列中。
似是觉察到司徒的疑问,颜冰接着道:“如华并不是拿薪水的演员,他其实是剧团的老板呐。”
程如华身处的京剧团是民营剧团,程家人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总之是只想将程如华圈在这把家族之伞下,于是便诞生了这个剧团。程如华虽然挂着法人的头衔,但他醉心于京剧的表演艺术,自然无心管理,所以剧团的营运实际上是掌握在程流年的手里。
即使在国家剧团,也未必能事事称心如意,倒是有不少人希望能自立门户,只是苦于有心无力,不知道多少人羡慕程如华这样的身家背景,但他的苦衷却又远远不足为外人道,这也是所谓的“围城”吧。
“不过如华的话……这点事难不倒他。”说话间擦身而过一辆空车,颜冰伸手拦下,两人的散步也就此结束。
跟司机报上地址后,司徒终于想起来一晚的节目已然到了尾声,她却还有个最大的问号:“你怎么会想到邀我看戏?”
颜冰的手肘支着车窗窗沿,眼神半侧着瞄向窗外漆黑的街上零星的灯光,声音比刚才又轻上许多,四分像在对司徒说,六分更像是在自言自语:“如华活脱脱一个真人版‘凤唯’,我想看看生出‘凤唯’的司徒和如华能碰撞出什么。”
颜冰这话,听起来仿佛他在以友人和司徒做着某种实验,不过司徒对此倒是没有什么不快,只淡淡说了句:“程先生并不是‘凤唯’的原型,你想错了。”
没错,所以颜冰这一晚没有任何收获。
“司徒,你是怎么写出‘凤唯’来的?”颜冰的目光仍然投射向窗外,“以你的年纪,怎么能知道‘凤唯’那深沉得看不见底的心思?太不可思议了。”
这个问题一出,车厢内出现了长时间的宁静。
司徒无法回答。”凤唯”的原型到底在哪里,这个答案她不能给。颜冰的问题叩响了司徒心中
最深处的一道门,那是她深锁禁地的门扉,骤然被拍击,令司徒猝不及防,只觉得一身的狼狈,最好速速逃去一个无人之地,不被任何人瞧见才好。
程如华踏进【尙逸】所在的广电大楼底层餐厅,很快在窗口边的位置上找到了颜冰的身影。
“最近还好吧?”程如华坐到颜冰对面,还没来得及研究餐单,侍者已经端了茶来。
“我帮你点了水果茶。”果茶要先煮,所以颜冰算好了时间提前点了单,熟知友人的口味所以也不认为对方会有意见,“托你的福,我现在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
程如华笑了笑,下了戏台的他,俊朗的长相不输于时下的影视明星,柔和的五官细致却不带一丝脂粉气,坚毅的目光则告诉别人这是一个有着自我坚持的男人。
“刚才接电话的是谁?我记得你的经纪人可不是那种青涩的小伙子。”程如华问的是之前联系时替颜冰接了他电话的人。即使是熟到了他们这样的程度,程如华也不是那种不事先确认就跑来友人工作场所的人。
“公司派给我的临时助理。”颜冰端起自己面前的红茶,“最近我的日程安排太紧凑,公司又在培训新人,艳熹忙不过来所以派他暂时跟我几天。”
“啧啧……已经忙到了非用助手不可的地步了呀?”程如华拦下颜冰的手,把杯子抓到自己跟前闻了一下,好似那杯中不是茶水,而是满满一杯子的毒药:“你真是一点都不注意……”
“不注意保护嗓子是吧?”颜冰知道自己要被责备的是什么,他那杯子里与其说是红茶兑了酒,不如说是往白兰地里掺了点茶,“我不过偶尔小酌,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等哪天你能把烟戒了,再来跟我说教吧!”
两个靠嗓子吃饭的人,一个嗜烟一个好酒,果然是半斤八两谁也不比谁好多少。相视一笑,他们决定放弃这个话题,不然倒好像是专程见面来讨论这个一直都不会有答案的问题。
“艳熹她还好吗?”
颜冰被这么一问,嘴角抽动了一下,笑容破碎了但又似乎想勉强维持着:“这个问题你不该问我,我能怎么回答你呢?”
“那我换个话题,工作还顺手吗?”
“我要是说不顺手,你又打算跟我说要绝交吗?”颜冰始终是没有正面回答的意思,“如华,你鼓励我的方式是不是有点太激烈了?”
颜冰对《镜花荼糜》这份工作一开始还是有些犹豫要不要接的,但是刚巧被去他家的程如华看到了小说,问起缘由后程如华说出了”如果你推掉这份工作,我就跟你断交”的话。说
颜冰是因为这个似是而非的威胁才接下这工作虽然有些言过其实,但程如华的因素也绝对不是完全没有作用。
“如果那个朗读CD不是你来录,你真的不觉得可惜?我想说什么你心里最清楚不过。”
所谓的好朋友,有时候要做的并不是替友人作出决定,而是在对方明明已经有了决定但踌躇着不去实施的时候,果断地推他一把。
“司徒是个很特别的女孩子。”颜冰依然是剑走偏锋,程如华问什么他偏偏不答什么。
“是那天你带来看我演出的女孩?”
“我以为你在台上是很专注的。”颜冰故意用了尖锐的字眼。
“是你挑的位置太好,你明明知道的吧?那个位置是最容易被我看到的。”
颜冰并不否认,不过说到那天的演出,他也有话想问:“你大哥是什么意思?他不会不知道那天的演出对你意味着什么吧?”
“嗯,他算盘素来打得滴水不漏。”程如华轻叹一声,很是无奈,“原本他就不赞同我在公演期间去客串演出,这下可得偿所愿了,就算他不反对,我也没脸去见高老师了。”
程如华自己所属的剧团正在公演年度大戏,但是他这两年来好不容易请到当代程派大师答应授艺,正满心欢喜在向别派的前辈学习。对于热衷表演修行的程如华来说,能够学到东西,得到肯定进而参与别的剧团的演出是无上的光荣,而对于经营剧团的程流年来说,这个时候分出精力去参演没有酬劳的演出就是十足的亏本买卖。
只不过把商务应酬进行到别家剧团的演出场地上去,这样的做法说到底,最难堪的人其实还是程如华。
“这种杀敌三千自损一半的狠招也只有你哥使得出来。”颜冰并不是第一天得知程流年的做事手法,“他只差没有写个标价挂在你身上了。”
“经营剧团原本就不如他其他的生意赚钱,他愿意花时间来帮我打理,本来我是该感谢的,不过他和我的理念差得实在太多。”程如华的眼神中除了无奈就是疲倦,“也许是我该放弃偷懒念头的时候了。”
颜冰顺着他的思路这么一转念,很自然地接着道:“你身边要是有艳熹这样的人就好了,又能替你打点所有的事务,又不会像你哥那样唯利是图把你逼到喘不过气来。”
程如华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看着友人,似乎很难接受他刚才的话:“你……说什么呢?”
颜冰摆了摆手示意程如华不要将他刚才的话当真,然后自嘲地笑起来:“是、是、是,很显然会失败的例子就放在眼前,你自然是不会赴我后尘的。”
大概是没料到话题会扯到这里,程如华稍微楞了一下,从长裤的口袋里拿出两张票来,递到颜冰手中,那是他正在公演中的戏票。
“怎么了?你从来都不拿票给我的。”
“不是特地给你的,是让你带司徒小姐来。”
这可奇了怪了。做了那么多年朋友,颜冰从来没有享受过的待遇,程如华居然给了素不相识的司徒。
“认识你那么多年,从没见你带女性朋友来看过我的戏。”程如华说道这才是他此来的真正目的,“不管她是不是很特别,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