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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蘼肆野 下部 by:剑走偏锋-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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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操你的,你丫讽刺我是个娘们儿?”许唯气得几乎跳起来。

        “醒了就穿衣服起来,出门带你玩儿。”

        我是笑着说的,我以为他也会笑嘻嘻的说点儿什么,可许唯的脸色却一下子凝重了起来。我马上明白了,他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我没想起任何关于苏禾的事儿,我对这儿也不是那么熟悉,只是……之前一直在街上走,走多了就熟悉一些。如果你一个人、脑子一团乱麻你也会选择漫无目的地溜达。”

        他也许是信了,也许是刻意的调整了情绪,终于掀开了被子下床,开浴室门的时候,他说:腰疼。

        我只能诚恳的回答:赖我。

        我觉得许唯的本事越来越大了,他现在正在努力让我相信,地球是围着他转的……

        被什么人吃死了,多数表现也就是如此了吧?

        

        出了酒店,阳光还是很充足,温和的落在身上,落在小巷子里的水果摊上,落在石板路上。夏天这里不会很热,大西洋沿岸的灿烂阳光眷顾着这个城市,天晴的日子居多。此时,波尔多的天蓝得出奇,蓝天白云总是让人感觉惬意。我曾经很长时间在这里生活过么?也许是吧。那么,那又是怎样的一段光景呢?

        我跟许唯漫无目的地随意散步,间或他会说些什么,我附和。许唯对波尔多也比较熟悉,他说以前因为工作的缘故来过几次,不过都是来去匆匆,有点儿可惜。我噎了他,我说如果你这算可惜,那我别活了,跟这儿似乎生活过一些年,却毫无记忆。这句话出来之后,他默了。该死,现在我那张嘴越来越没把门的,他本来就敏感,我还说这种话来揶揄他,他一定觉得自己说错话了。

        后面,他不说话,我也不说话,活脱脱一部默片。记得默片好像最早就是在法国流行的……

        “唉……”不知道走了多久,许唯终于开始打破沉默了,“你没去……我妈有点儿不高兴。”

        “是么?我还以为她不想见我。”

        “她恶心我半天,说什么结婚的时候别做财产公正,离婚也得分你一半儿家产。你说有她那样儿的么……”

        “我算看出来了,你妈真把你当闺女了。”我继续落井下石。不过想想许枫这人有意思,我都能想象出当时许唯听了这话暴跳如雷的模样儿。

        “秃子,你丫找抽吧?我觉得以前你挺善解人意挺能安慰人的,怎么扭脸变这样儿了?要不我再撞你一下?看看能撞回来不。”

        许唯把我气得够呛,他当我是不倒翁呢?“行了,甭装委屈了,你也不是个省油灯,你妈说完你就没挤兑回去?”

        “……挤兑了。”

        “怎么说的?”有时候我真的觉得,跟许唯胡扯也是种乐趣。

        “我说她大方向有错误,一,我不是女的,不指望靠离婚财产过活。二,我比你有钱,要分也是你分我的,我吃亏。但此前提条件是,没人给咱俩结婚证,所以综上所述,她都是胡扯。”

        “击中有效部位,加分。”我点了烟递到他唇边。

        他拿下了烟,接着说,“可她回击更狠,她说……”

        “说,我听着呢。”我鼓励他继续说,来这儿以后我就许唯这么点儿乐趣了。

        “她说,一,我已经不男不女的了。二,我的钱多数都在她名下,你分不走,而且以后我可以分你的版税,那是能吃一辈子的,不吃白不吃,吃了就不是我吃亏了……她还说她前提条件没错,要结婚方法多的是……”

        “得,那果然是你妈。”我丝毫不惊奇许唯败下阵来,姜还是老的辣。

        “唉,秃子……”许唯突然拉了拉我的手。

        “怎么了?”我停下来看着他。

        “没事儿……”看得出来,他说不出口。

        “说吧,到底怎么了?”

        “……我觉得我妈有点儿看不起我。”他在街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把烟蒂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我忽然觉得许枫还是有点儿不了解他儿子。有些事儿你当玩笑,当他是朋友跟他逗着玩儿,可许唯最大的毛病就是爱当真。

        “她那是老见不着你,好不容易逮着了就可劲儿欺负,没恶意。”我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你看我教那些孩子,都那样儿,平时互相欺负着,要有事儿了,小团体立马团结,一致对外。”

        “那是你没听见她说的有多难听!”许唯又点了烟,抬眼看着不远处的一家小影院。

        “呦……还说什么了?”我发誓我真不是捡乐儿,我就是好奇。

        “……她……那老妖精说……幸亏我构造上还是个男孩儿……要是女孩儿跟人不明不白的这么倒贴,以后再卖就廉价了。你说她是不是人啊,真鸡巴缺德!!”

        我一点儿没笑出来。不是说我也觉得许枫嫌弃他儿子,她绝对没那层意思,是许唯自己多心了。我是忽然感觉到了许枫的某种心酸。她那不是调侃儿子是在调侃自己。想想那对孤儿寡母的生活,虽然现在看起来很风光,可,我能想象出来,他们曾经尝过的艰辛,只是也许那时候许唯还不记事儿罢了。一个巴掌换我一个儿子,你赚大了。我现在才明白了许枫的意思。许唯对她来说,比什么都珍贵。无论他是承载着什么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他就是许枫的宝贝,唯一的、不可替代的。我也忽然明白了,她不是真的讨厌我,她是嫉妒我。并且,我必须要佩服她的聪明,她用这种方式告诉我,她到底让给我的是什么。

        我拍了拍许唯的肩膀,说:“你妈是你这辈子唯一一个可以无偿爱你的人。”

        “什么跟什么啊?”许唯糊涂了。

        “别再觉得自己不幸福,也许你比别人经历的磨难多,但你得到的却不比任何一个人少。”

        说完,我站了起来,继续向前走。黄昏了,街道笼罩在一片落日之中,温暖又惬意。

        “你丫说话怎么没头没脑的?”许唯快步追了上来,一把拉住了我。

        “你不是喜欢琢磨吗?慢慢琢磨。”

        电影大概散场了,我猜刚刚上映的应该是个儿童片,此时,看客们陆陆续续的走了出来,有成年人、有老人,多数都是带着孩子。他们欢快的说着什么,有的孩子被爸爸抗在肩上手里还拿着爆米花的袋子。影院门口有个卖彩色气球的小丑,不少妈妈都去那里给孩子们买气球。我看见一个金发的女人买了一只红色的气球给她洋娃娃一样的女儿。小女孩开心的大笑,拉着气球欢蹦乱跳。街道的另一端几个少年踩着滑板正往这边滑,年迈的爷爷奶奶交头接耳着……

        头忽然感觉有些眩晕,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不受控制的从里面爆发出来,压抑不住。

        “武晔?你怎么了?”我听见了许唯不安的声音。

        忽然,有几个小孩儿跑了过来,其中一个男孩撞在了我身上,他一下坐到了地上,手里的钢镚掉了一地。

        在我看来,钢镚落地仿佛成了一个电影的长镜头,它们翻滚着,发出落地的脆响。

        我知道了……

        我知道我忘了什么……

        这些交叠的场景再也不能迷惑我,我猛然看到时间另一头的过去,全都看到了。

        我忘记的,终究还得再回来。逃不开也躲不了。

        这是债。

        

        (十七)真实

        人的记忆真的有意思,就像一张可擦写磁盘。你写了,你擦了,反反复复。会留下痕迹么?

        也许,会吧。

        看着窗外流动的云,我觉得很安静。这种安静不仅指的是外界,更指的是内心。

        太阳一出来,许唯就背着相机出去了。很感谢他能给我一段安静的时间,这是最体贴的选择。

        昨天,那一激发回忆的瞬间过去之后,我跟他都缄默着。整个晚上我都在整理那些碎片,记忆的碎片。而许唯,他也在整理,整理有形的东西,他的照片。偶尔眼神瞟过去,都是他叼着烟拧着眉头的样子。

        他倒腾了一会儿就躺下睡了,晚上只吃了点儿简餐。我基本上彻夜未眠,似睡非睡,很多遗失的东西又浮上了水面,让我沉浸其中无法自拔。许唯起来的时候我知道,可是没睁眼,直到听见关门的细微声音才下床到窗口,看他背着包儿走进阳光。

        清晨的阳光很柔美,给人某种诱惑某种希望,许唯置身其中,背影有些恍惚。

        我想,他平静的背后定然包含更多的是猜疑和不安。可他学会了隐藏。这个时候,他选择离开,留我一人安静。

        就这么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路人,微风抚过的时候手里的香烟以更加快的速度燃烧。

        

        我从没想过会跟苏禾分开,当一个人用尽全部只想维持什么的时候,他是严肃认真的。这跟年龄无关。十四岁那年,我遇见了苏禾,而后,我认定了他就是我想要的。

        可最终,我们还是分开了。

        在如今的我来看,这是偶然也是必然。

        结局也丝毫不出我的意料:苏禾死了。

        即便我什么都忘了,我也有预感,苏禾他不在了。我记得我爱他,爱得很深,我把所有的所有都压在了他的身上。我不会放手,除非是不得不放手。

        而他的死,就是那个不得不。

        我会忘了他,也与这个字有关。

        不是想忘,是逃避。

        他就那么倒在我的面前,我没办法,一点儿都没有。没人肯帮我。没人。

        我们是从医院跑了的。那时候不跑只有一个结果:我们分开。这是我跟苏禾都不想要的结果,所以选择逃脱。

        苏禾比我大了整整一轮,可那个时候,他也不过二十六岁,就像我初次见到的许唯那么大。其实,也还是个孩子。

        苏禾高中毕业就出国了,在波尔多念的大学。回国之后开始了摄影的工作。

        他跟家里的关系很差,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

        苏禾的父亲一直希望他子承父业,所以当苏禾放弃经济学选择了摄影的时候,全家一致反对。他却还是一意孤行,为此,跟家里翻了脸。唯一还保持联络的只有他的姐姐。他回国后给他联系工作的也是他姐姐。

        最终,苏禾决定带我去波尔多,为此,他跟他姐姐发生了激烈的冲突,我的护照、学校联系什么的都是他姐姐帮忙办理的,他们在机场还在吵,那时候我正给我妈打电话,他们的吵声很大,站在两米之外的我听得一清二楚。她说:苏禾,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你的生活方式有问题,我不可能也没能力再帮你了。我是爸的女儿,可因为你,我也在一次次的伤害他。

        飞机起飞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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