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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为自己能像以前一样,很快地将楚桀逐出脑海,然而,自从那晚之后,这些天来,她却一直作着相同的梦境。
梦境里是气喘突然急剧发作而进医院的她——那是四年前的事了,后来陈妈就住进了这栋别墅,照顾她至今。
那双温柔抚着她双颊的手掌是在她住院后的第三天夜里出现的,在半梦半醒间,她曾试着想要睁开双眼看清是何人?但是,如铅般沉重的眼皮却令她只瞧见一张模糊的脸。
说也好笑,楚桀对她不闻不问了七年,所以,这梦境虽然无时无刻的困扰着她,可她也从未想过那双手的主人会是谁?
如今,模糊不清的脸庞在她那晚再见到楚桀之后,突然逐渐清晰了起来,昨晚她甚至以为自己在梦境中看见的是他?这令她十分疑惑。
不过,楚桀对她其实还算不错,不仅替她和姐姐还清了债务,给了姐姐一笔安家费,并且还花钱供她上大学……如果不是四年前的那场大病,她想,她会完成学业的。
“陈妈!”她愕然的眨着眼。
只见陈妈挪动她显得有些庞大的身体,径自走到窗边拉上了敞开的落地窗。
“今晚风大,小心着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昨晚又在掩嘴轻咳,是怕让我听到吗?”
怔忡间,柳雪晴只能任由陈妈扶起她往楼下走去,还一边听着陈妈继续叨念。“下午我去抓了几帖药,现在已经煎好了,就搁在桌子上等你吃呢!刚刚叫了你几声,可是不见你回应,还以为你睡着了?怎知你竟是不听话的在吹着风,你啊……”
真是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柳雪晴苦笑不已,对这尽职服侍了她四年的陈妈,她只有感激两个字。
果真是良药苦口!喝了几口,柳雪晴不禁对着碗里的药汁皱起了眉头。
突然,她想起了他的伤——
他的枪伤要紧吗?
娥眉轻轻蹙起,她美丽的瞳眸多了几分忧虑。
虽说时值六月,但半夜里由湖面刮起的风仍带了些寒意。
一撮湿濡的发掉落额前。楚桀轻蹙起眉地搁下毛巾,敏捷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在房间里穿梭着,把所有敞开的窗扇逐一地关上了。
小心跨过地毯上那本厚重的书,楚桀原本是打算扭熄床头旁那座灯的,但是床上的人一个翻身,教他临时改变了主意。
凝视那张熟睡中的脸蛋半晌,楚桀想起自己似乎不曾好好的看过他的生日“礼物”?
调弱灯光,他从另一边悄悄爬上了床,为了不惊动她,他半倚着床头,坐在床上静静凝望着她。
那是张完美的瓜子脸,有着细致的五官——
象牙般毫无瑕疵的肌肤似乎苍白了些,楚桀伸出手试探了下,然后不悦地皱起眉头。
好凉!如果她习惯开着窗睡觉的话,那他会毫不考虑为那些窗扇加锁!真是不懂得爱惜自己的女人!
四年前,她面白如纸的躺在病床上的那一幕跃进了楚桀的脑海。他以为纤细的她不过是抵抗力弱了一些,所以较常人容易生病,却怎么也没料到,她竟然有气喘方面的宿疾!
没有多想,他小心的掀动棉被一角,将身子滑进被子里。
好温暖啊!
柳雪晴突然觉得温暖起来。
楚桀的身体如磁铁般吸引着瑟缩的柳雪晴,她在柔被下翻过身子,直觉地偎向发热体。
见臂弯里的她愉悦的舒展双眉,并满足的轻叹了口气,楚桀眼底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小心地伸展双臂拥着她入睡。
好香!是古龙水的味道。
一夜好眠,舍不得睁开眼的柳雪晴将脸埋进了羽毛被里,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气。
昨晚她作了一个梦,一个充满幸福的美梦——但是,就跟四年前一样,当她睁开双眼,才发现病房里除了躺在病床上的自己,根本没有其他人,除了隐约飘散于空气中的一抹淡淡香气。
这味道让她想起了他——
噢!大白天的,她怎么作起白日梦来了!
倏然睁眼,她丢开枕头坐了起来,并伸了个懒腰。
赤裸双足,柳雪晴一边掩嘴打着呵欠,一边拉上窗帘,并逐一打开窗户。
猝不及防地迎面袭来一股冷气,令柳雪晴不禁起了一阵哆嗦,连忙走回床畔替自己加了件衣服。
咦?昨晚陈妈来过她房里吗?
走进浴室里,柳雪晴突然想起自己昨晚并未放下窗帘!
她对着镜子皱了皱鼻子,烦恼起自己待会儿要面对陈妈的唠叨了。
下了楼,柳雪晴才发现自己担心过度了!
“陈妈,早安!”
“晴小姐早。”
陈妈打招呼时的亲切笑脸与平常无异,但是她却反而更加不安起来。
“陈妈——你昨晚没进我房间吧?”
她试探性地问道。
正在餐桌上摆着碗筷的陈妈怀疑的目光迎上她的。“没有。”
她霎时脸色苍白一片。“那么昨晚是谁进了我房间?那人不仅替我关了窗,还放下了——天啊!我记得自己昨天并没有把床头灯熄掉的!”
“看来,是另有其人——”陈妈笑说。
“陈妈,你是指……小偷?”
小偷?她想不出有哪个偷儿胆敢混入当今“正义会”头头的私宅偷东西?就算有,恐怕他也会先惨死在几哩外部署严密的守卫之下!
“呵!陈妈活了这么一大把岁数,可从未曾听过有哪个偷儿既不劫财又不劫色,就只为了替人关窗、熄灯的。”
盯着陈妈脸上神秘的笑容许久,柳雪晴忽然明白地睁大一双眼。
“陈妈,你是说——”
“我说你口中的那个‘小偷’,此刻已来到餐厅入口了!”小声低语丢下一句,陈妈堆满慈爱笑容地迎上前。
“少爷,早!”
“嗯!陈妈,早。”楚桀微笑地接受着陈妈的拥抱,并小心的避开伤口。
在陈妈的引领之下,他在餐桌旁坐了下来。
“少爷,你早餐想吃些什么?”陈妈眉开眼笑的。
“我跟她一样吧!”
陈妈欢欣的举步离去后,楚桀第一次把目光放在直盯着他瞧的柳雪晴身上。
“怎么了?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楚桀邪笑的问。
“昨晚……在我床上的是你?”她急欲知道这个答案!
“呵!你这句话很可疑喔!难道有其他男人吗?”
“什……什么意思?”
“除了我之外,莫非还有我不知道的男人出现在你床上过?”
雪晴错愕的目光迎上他紧迫盯人的视线。“没——”他故意扭曲她的话!“我的意思是,你常常这样半夜爬上人家的床吗?”
“不一定,那得看对象!”
“我看是只要是女人吧!”此话不经大脑的便从柳雪晴的嘴里脱口而出。
啧啧——短短时间,这女人已经在向他展露出她的占有欲了。他扬眉地继续盯着她。
“那倒未必,还得看看是‘什么样’的女人……再说,通常都是女人主动上我的床。”
柳雪晴困难的吞咽了下。“对不起,可不可以不要那样看着我。”
“我让你感到不自在吗?”瞧她不经思索的就点头,楚桀蹙眉地握住了她的下巴,贴着她耳畔低语宣告道——“那么你最好要有心理准备,因为这还不及我即将对你所做的事的万分之一——你毋需感到害怕的,毕竟昨晚你在我的臂弯里是睡得那么好。”
砰咚!他的话令柳雪晴全身为之一震——
七年来,两人首次的早餐就在接下来的沉默中结束了。
漆黑的卧房里,柔被底下的人儿翻来覆去的。最后,柳雪晴索性坐起身扭开床头灯,并拿了本书放在曲起的大腿上。
天知道,她已经忐忑不安足足一整天了,早上他和陈妈拥抱的一幕,她清楚瞧见他刻意回避身上某处的举止!
她记得那正是他受伤的地方!
柳雪晴啊!你这是为他在担心吗?你何必为了那个没心少肺的男人担心呢?不错,他是对她家有恩,但是他也不该将她视如买来的物品般,弃置一旁就是七年!
扭熄灯光,柳雪晴决定去他房间探一探究竟。
柳雪晴来到他房前敲了门,但是里头并没有回应。事实上,她那根本不算“敲”,只能说是轻“碰”了下,也许是怕吵醒他吧!
淑女不该不请自入的——
转动门把,柳雪晴发现房门并未上锁。
门下泄出的昏黄光线令她毫不犹豫的走了进去。但是,进了房门后,静奇Qīsuū。сom书谧得使她有些迟疑地顿住了脚步。
这是她第一次踏进这卧房,宽敞、舒适,一切的摆设与布置皆极具风格。
柔如的灯光是从寝室内发出来的——他可能睡着了。柳雪晴,你应该现在就转身离去的!
心脚不一,一双腿不由自主的将她带到她想去的地方。
虽然心中多少有些心理准备,但当真正瞧见枕上那张睡容时,柳雪晴仍有些失落。
原来他真的睡着了!
接着她皱起了眉——
他赤裸着上半身,胸膛宽厚结实……床下是一堆染着少许血迹的纱布。看来,他是在换药后不知不觉的睡着的————
唉!造物者是不公平!想要讨厌他这张脸还真的很难,尤其是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
沉睡中的俊容使他看来就像个邻家大男孩!柳雪晴忍不住掩嘴轻咬了一声,探手打算替他拉上那条滑落至小腹上的棉被,但又怕惊醒他,于是改变主意地俯身为他关掉那盏刺眼的抬灯。
柳雪晴依依不舍的打算离去,可是她又不放心的想在离去之前先瞧瞧他的伤处。
于是她先是试探性的掀起被单一角,她的双颊微微泛红,不断在心中告诉自己,她会很小心的不去惊动熟睡中的他——
啊!
柳雪晴不确定自己看见了什么?但她可以确定的是,这男人裸露的绝不是仅有上半身而已!他——
老天!他什么都没穿!
红潮迅速由脸颊沿烧至耳后!她震惊不已的放开了被单,几乎是跳了起来的离开床沿,拔腿欲逃。
“是谁?别动!”
她的动作不小心惊醒了沉睡中的楚桀。一阵天旋地转,柳雪晴感觉自己飞了起来,接着便重重的摔在柔软的床铺上。
“晚——晚安。”她艰难的从喉咙里挤出这么一句,因为有把货真价实的手枪正抵着她的脑袋!
“是你!”
他绷紧的神经刹那间松懈了下来。可恶!他竟然让自己睡着了!还有这该死的女人——他险些就失手轰掉她的脑袋!
楚桀脸色难看的将枪枝塞回了枕头下方,慑人的目光未稍有转移,注视着教他压在身下的女人。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问。
“我……我敲了门,但是没有得到回应,又发现门没有上锁,所以……我就进来了——”她说得理所当然,可她的心思全放在那把枪上。
“正当的人身上是不会有枪的!”他真的是黑道人物?天晓得,她被同一把枪吓了两次!
“为了阻止某些心怀‘不轨’的人,这算是“正当”防卫。”语气中别有其含义,他继续盯着她。“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三更半夜来敲我的房门,只是为了道晚安?”她不是一直在躲他吗?
这话提醒了柳雪晴自己目前的处境。她一边试着挪动身子,一边道:“我是想知道你的伤是不是好一些了?”真尴尬!现在只有“嗳昧”二字能形容他们此刻的姿势。“既然现在你已经明白被你制伏的不是自己的敌人,那么……我可以起来了吗?”
“为什么?”
“我想回房睡觉了。”她闪避的眼神没能瞧见楚桀唇角的那抹笑。
“既然你已经在这里,又何必回去呢?”疲惫的打了个呵欠,楚桀翻身躺回了床上。“反正床够大,我不介意分你一半。